“怕他们修坏。这种表现在会修的人不多了,还是自己来比较放心。”
何岚氲又诧异了:“你还会修表?”这比水电修理工技术含量高多了。
岳凌霆嘚瑟地抬起下巴:“我会的东西多着呢,以后你慢慢发现吧。”他把怀表盖弹开,表针已经不走了,停在12点20分。
不过更吸引她注意的是表盖里面嵌了一张照片。
一张椭圆的黑白肖像照,有些泛黄模糊,但依然不掩照片中女子的姝丽之色。鹅蛋脸,眉毛纤细,乌黑的刘海弯成波浪,竖领盘扣上衣胸前点缀了一枚小小的宝石胸针。乍一看似乎温婉娇柔,像民国时期的大家闺秀,但眼神和笑容里又带着一丝桀骜骄矜的意味,大约是受过新式教育。
莫名地熟悉,似乎很像她认识的某个人,但一时又想不起到底是谁。
她盯着照片看了很久,问岳凌霆:“传家宝?”
他顿了一下:“算是吧。”
“那这是你家里的长辈吗?祖母?外婆?”算算年龄好像对不上,“曾祖母?”
“都不是,”他转过来看着她,“前女友。”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喜闻乐见的剧情来了!
第29章
何岚氲忽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句话。
她笑了一下,又觉得自己笑得太勉强:“前女友干嘛拍这种照片, 民国风怀旧写真吗?还放在怀表里, 害我以为是你祖辈呢。”
岳凌霆没应声, 不置可否。
这个时候她大概应该从容不迫毫不在意地走开, 但是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胶着在那张小小的照片上。必须承认,他的眼光不错, 这个女人不但貌美, 而且有股独特的气质, 连她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好奇关于她的一切。
她轻描淡写地问:“她是做什么的?”
“外科医生,”岳凌霆说, “她是第一个给我做手术的人,从那以后,我才能听见声音。”
原来如此。
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不顾危险, 不惜性命, 冒着12级台风也要去找回来?
不是行李,不是古董怀表, 是这张对他意义非凡的, 前女友的照片。
她垂下眼睑, 觉得嗓子有些发干:“那你一定……很爱她了?”
“嗯。”
她嗤地一笑:“那怎么还成前女友了呢?”
“她结婚了, ”他说, “嫁给了别人。”
这话让她感到一丝报复的快意。她抬起头,侧着脸挑衅地看他:“不是你说的结了婚再离婚也不介意吗?怎么不去挖墙脚?”
“去世了,”他的语气淡淡的, 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痛,“是被杀害的。”
何岚氲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么突兀的转折,收起笑容停顿了片刻,问:“凶手抓到了吗?”
“已经受到制裁了。”
这场对话让她始料未及。她不知道是该安慰他,还是先去照顾自己纷乱的情绪,低下头目光又转到那张照片上去。
人生的每一段际遇都如此独特,有些人和事,注定无法忘却,无法取代。
她的手指抚过照片的边缘,碰到表盖上小小的机关,玻璃相片盖忽然弹开,那张照片从表盖里飘了出来。
她连忙伸手一抄,及时把照片抓住了,没有落地受损。照片正面朝下合在她手心里,露出背面的手写钢笔字。
那两个字好像已经写上去很久了,字迹边缘的墨水都已晕开。第一个字是连笔,她没认出来。
“这是……她的名字吗?”她仔细辨认连笔字形,猜测道,“徽笙?还是潋笙?”
“澂笙。”
这个读音如此耳熟,记忆深刻,所以她不用细思,立刻就想起在哪里听过。
在小旅馆狭窄昏暗的楼道里,人声嘈杂,雨骤风急。他找不到她,慌乱失了方寸。她隔着人群给他打电话,听筒里他的声音哽咽,似带了哭腔。
“澂笙,你再说一遍,我听不清……”
是澂笙,不是岚氲。
她把那张照片拍在桌面上,掉头就走:“你自己慢慢修吧。”
这样最好,原本让她困扰的问题反而变简单了。她想。他本来就是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一场桃色交易,过了这七天,离开此地下了飞机,就一拍两散再无瓜葛。他爱过谁、对谁念念不忘矢志不渝,和她根本没有关系。
岳凌霆从背后追上来:“怎么了?”
“我去睡个午觉,”她把他的胳膊从肩上推开,“别来烦我。”
“我陪你睡,”他又接着黏上来,“没有我在身边,你睡得着么?”
这人怎么能这样,上一秒还对着前女友的照片情深义重追思怀念,下一秒就去纠缠另一个女人,要和她一起睡觉。
“不用你陪。”
他腻腻歪歪地不撒手:“可是我也想睡午觉。”
“要睡你去隔壁房间睡,反正空着也是浪费。”何岚氲回身推了他一把,在他面前把卧室门关上了。
其实没有他在身边,她确实睡不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毫无睡意,又把手机拿起来,打开搜索引擎。
澂笙,这个名字很特别。如果她是一位医术不错的外科医生,那网上或许会搜到一些她的信息。
何岚氲觉得自己有点奇怪。她非常清楚自己是一个多自私、占有欲和嫉妒心多强的人。穆辽远爱上了吕瑶,即使她根本没见过吕瑶几面,连话都没跟她说过,更不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但仅仅是因为她被穆辽远爱着,就足以让自己产生刻骨的恨意,恨不得她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但是澂笙,这个照片上似曾相识的女人,她却讨厌不起来。
是因为她太爱穆辽远,却不爱岳凌霆的缘故吗?
她放弃去深想这个问题,在搜索栏里输入澂笙的名字。
搜索结果里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信息,同名的只搜到一位抗战时期的烈士,姓贺,因为掩护救助地下工作者而被日军杀害,丈夫也在抗战中牺牲。
她微微一哂,觉得自己的行为未免可笑,把手机丢回床头柜上。
一整天她都不太想搭理岳凌霆。他似乎也觉察到了她的冷淡,没有再死皮赖脸地缠上来。晚饭后他又去了一趟商场,找其他表店的修表师请教,何岚氲撇下他自己先回了房间。
夜里破天荒的头一回,他们洗完澡就直接睡觉了。
何岚氲连着三晚都睡得很沉,这夜却又浅眠不安,眯一会儿醒一会儿,过了凌晨方得入眠。好不容易睡着了,纷繁陆离的梦境又来侵扰。
她梦见自己参加一个化装舞会,所有人都戴着夜店“遇见”那种猫眼面具,又或者她只是在梦里把夜店的经历又重新演绎了一遍。
她在舞会上遇到了岳凌霆,与夜店经历不同的是,她主动邀请他共舞一曲,他摇头拒绝了。
下一个画面,就到了那天深夜,她记忆最深刻、在梦里复现最多次的场景,混杂着这几天刚刚经历的,甚至有一些是她未曾经历过、臆想出来的。他们恩爱缱绻,年轻的身体互相索求,不知餍足。
她还对他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比如“你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任何人的奴隶。”“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婚姻恋爱自由,你也自由,不一定非要爱我。”
梦里的顺序是混乱的,也没有逻辑。忽然好像又到了他们重逢的第一天,她冷漠地对他说:“我要结婚了。”
她居然还梦见自己嫁给了穆辽远。婚纱曳地,他牵着她的手穿过鲜花编织的拱门,花瓣落满她的头纱。他给她戴上戒指,温柔地亲吻她,在她耳边低声说:“谢谢你。”没有半分不甘不愿。
之后的梦境就更乱更模糊了,像剪切失败的影片快进播放,理不清头绪。她好像看到穆辽远在跑,身后有人穷追不舍,嘴里喊着听不懂的语言。
最后一个清晰的场景是在一条幽暗的长廊,尽头一扇小窗透进微光,好像是小旅馆的楼道,又好像不是。
周围并没有拥挤喧闹的人群,只有她一个人,靠墙坐在地上。窗户玻璃碎了,散落一地。她想站起来,却使不出半点力气,低头一看,胸口有一个血洞,温热粘稠的血浆染满半身。
她手里抓着电话,是老式的座机听筒,不是手机。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你到底在哪儿,我马上来救你……”
“我在……”她没有力气了,声音渐渐低下去。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澂笙,你再说一遍,我听不清……”
何岚氲从梦里惊醒,一下坐了起来,在胸口摸了好几遍,确认自己完好无损,才呼出一口气松懈下来。
背上和心口出了一层细汗,洇湿了睡衣。她打开床头灯,扶着额头坐在床上休息了许久。
她很少做这种恐怖的梦,而且细节那么真实,粘稠的血液,刺鼻的腥气,呼吸间的疼痛,仿佛现在还能感受到那濒死的无力和沉重。
这个梦有什么预示含义吗?穆辽远被追杀,她死了?
梦是反的。她安慰自己不要乱想,转头看向身侧,半边床空空如也,岳凌霆不在。
他一不在身边,她就做噩梦,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门缝里漏进起居室的灯光。她赤脚走在地毯上,悄然无声,打开门走出去。
岳凌霆正坐在台灯下,戴着放大镜仔细研究那块怀表,拆散的零件装在有机玻璃盘子里,工具则横七竖八散在桌上。他背对房门专注于手里的事,何岚氲一直走到他身后,他才察觉回过头来。
“你怎么起来了?”
何岚氲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两点十分。她没有回答,反问他:“你怎么还不睡?”
“忽然想通了一个问题,就睡不着了,起来试试行不行。”
“这块表这么重要吗?”她问,“也是前女友送的?”
他沉默了片刻,应声:“嗯。”
“那她还挺有钱的,”她轻笑了一声,“我就送不起。”她注意到他为了操作方便,把左手的戒指摘掉了。
岳凌霆回过头来看她。她转身说:“你忙吧,我就起来喝口水,不打扰你。”
她走到吧台边,接了一杯水又倒掉,改倒了一杯酒,仰头一口气全喝了。然后回到房间里,把出了汗的睡衣脱掉,换上他的亚麻衬衫,重新走出来。
岳凌霆的嗅觉很灵敏,她一过来就闻到了酒气,问:“怎么又喝酒了?”
“助眠。”她站在他左后方,一只手搭在椅背上。
工作台灯光线明亮,他低着头,正好清晰地照见耳后的疤痕。她仔细去看,发现那其实是一新一旧两道疤痕叠在一起,所以才格外不平整。岳凌风给他做手术,直接在旧刀口上开的刀,原来那道疤是谁留下的,自不必说。
她把手贴在他脑后,拇指按住疤痕,略微用力地摩挲。
“别摸那里。”他抬手把她推开了。这是他第一次抗拒她的触碰。
何岚氲心里憋着一口气,又把手放回去:“在外面不让摸,回来了还不让吗?”
岳凌霆终于转过身来正视她,摘掉右眼上的放大镜。他也发现她换了衣服,好几次他想让她再穿一回自己的衬衫,因为那模样很性感,她都不肯。
她索性站到他两腿之间,两只手都放到他耳后,居高临下挑衅地望着他说:“怎么,这是谁的专属领域吗?别人摸得,我摸不得?”
他的眼里燃起了黑色风暴,霍然起身,一把将她面朝下摁在桌面上。
满桌的工具哗啦啦推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
他并不喜欢从后面。这几日唯一一次,是她在浴室里弯腰洗漱,他把她压在洗手台上,对着镜子。
他说:“我要你看着我。”
他喜欢面对面,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的细微变化。除非……他像面具被她扯掉那回一样,想要掩饰什么。
她趁他后退,忽然挣脱翻过身来,面朝着他。她双手捧住他的脸,手指插进发中,指尖反复抚摸那两道疤痕。
这动作让他疯了。
“我也要你看着我。”她说。
说实话,这种婴儿车放作话里我都不好意思。
小长假大家都出去玩了吗?上章不见了好多小天使:(
明天过节&生日,我也想休息粗去玩o(╥﹏╥)o
第30章
何岚氲睡得正熟,窗帘忽然拉开了, 光线骤然明亮。接着有人跳上床来, 抱着被子摇她:“太阳晒屁股了, 还不起床。”
她艰难地睁开眼看了一下时间, 还不到八点。半夜三点多才睡,早上八点不到就起床了, 三十岁的人精力怎么还这么旺盛?
她抱紧被子不让他抢走:“好困, 让我再睡会儿。”
“外面天气这么好, 沙滩也开放了,起来我们一起去海边玩,别老闷在屋里。”
“你自己去吧, 我要睡觉。”光线太亮,她把被子蒙在头上,“要不你再去修会儿表。”
何岚氲一向对睡眠环境的要求很苛刻, 卧室都是全遮光的窗帘, 一丝光线都不能漏。今天窗户敞开,大天白亮的她居然又睡了三小时才醒, 难能可贵。
起来时发现自己又掉了个儿, 挪到了原本岳凌霆睡的那边, 头朝三点钟方向。
她洗漱完走出卧室, 岳凌霆居然真的把表修好了, 合着盖子完整地放在桌上,工具箱也收拾整齐了摆在一边。她犹豫了一下问:“还能走吗?没少零件吧?”
“零件都装在盘子里,没洒。”他自然知道她想的什么, 失笑道,“就是有两个小螺丝刀怎么都找不到了,我给人家赔点钱吧。”
岳凌霆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平素他并没有这样的爱好。他既不喜欢打电话,也不喜欢上网,没有社交网络账号,手机似乎只用来接收消息,找他的人也不多。
何岚氲略感歉意,走过去说:“等很久了吗?是不是很无聊。”
“不无聊呀,很好玩。”他把她拉到怀里,给她看手机上的东西,“我花了不少功夫呢,可爱吗?”
相册里一长串全是她赖床睡觉时拍下的照片,他不但加了幼稚的卡通卖萌贴纸,还挑出一些来做成动图,连着播放能清楚地看到她在床上转圈睡的运动轨迹。
“像不像在云上飞?或者把圆床看作贝壳,就像在深海里游泳,这个姿势很像潜水吧?对,再给你加个吐泡泡效果……”
何岚氲实在找不出词句来形容:“你怎么这么无聊,快删掉。”她伸手去抢他的手机。
这些照片和他之前拍的证件照不同,随便哪张被别人看见,都会窥破他们之间的关系。
岳凌霆轻巧地抬手躲开。他还能不知道她的心思,淡声道:“放心,不会让任何人看到的。我自己留着以后作纪念不行么?”
他这么说,她便有些心虚负疚,没有再坚持。
“不知道这边有没有冲洗照片的店。”他翻到另一个系列,“挑一张,我去洗出来。”
这个系列稍微正常了些,仍然是她熟睡时拍的,不过他也出现在照片里,和她摆出亲密的姿势合影。
“为什么要洗照片?”
“放在怀表里,”他一边翻看一边说,“免得你吃醋。”
“谁吃醋了,”她绷起脸,“我才不要把照片放在你前女友送的怀表里头。”说完觉得这话好像更像吃醋了,又找补说:“这种照片怎么能堂而皇之洗出来?”
虽然照片画风温馨,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脑袋,他衣着齐整,但这也算是……床照吧?
“那一会儿我们去海滩上拍几张正常的合影。”
等等,重点好像歪掉了?
沙滩第一天开放,憋了三天的游客倾巢出动,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岳凌霆当真拉着她到处去取景拍合影,但游客实在太多了,很难找到背景清爽的角度。
他单手举着手机拍了好几张,都觉得不满意:“这个构图洗成椭圆照片肯定不好看,要是有个三脚架或者自拍杆就好了。”
你还要自拍杆!
可惜加厘的海滩上并没有卖自拍杆的小商贩。他抬头四下环顾,对她说:“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挤进人群向沙滩高处走去。
何岚氲提着裙子赤脚站在沙滩上,海水时而冲上来,漫过她的脚背。这情景有点像她十二岁那年,和爸妈失散,一个人独自站在沙滩的人群里。
几名救生员忽然跑过来,对涉水嬉戏的游客说:“马上要涨潮了,请往上走一走,不要站在水里。”在地上插上小旗子标识,驱赶疏散游客离开危险区域。
何岚氲只好离开原地,听从指挥随其他人一起往上走,这样一来人群就更拥挤了。她担心岳凌霆找不到她,海边人多风大,叫他的名字肯定也听不清。
但是当她找到一处略松快的空地站定,向着他离去的方向眺望,她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他。
视野里人影憧憧,甚至阻挡住一部分他的身形,但那些人仿佛都成了黑白的、模糊的背景,只有他是彩色的、鲜活的,越过茫茫人海向她走来。
这个场景太熟悉了。
她看着他走到面前,脱口道:“我是不是……”
“什么?”
后半句却又忽然断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
岳凌霆亮了亮手中的自拍杆,把手机架上去。
“你从哪儿弄来的?”
“借的,”他回身向海滩最上方的人行道挥手,坐在道边的一对华人老夫妻也向他挥手致意,“老人家出来旅游果然都喜欢带这个。”
你也知道自拍杆是老年人标配?
他的某些行为,看起来就像闭塞守旧的老年人。他没有电子支付账户,也没有信用卡,买东西都是直接花现金。但如果说他古板陈腐,却又不太恰当。比如……他在男女关系上显然一点都不保守,还开放得很。
海上的风浪依然不小,普通游客只能在沙滩上游玩,禁止下海,但对帆船和冲浪爱好者来说,却是个难得的机会。今天有一个俱乐部的成员集体出海,弄潮浪尖,引得沙滩上的游客纷纷翘首观望拍照。
岳凌霆看她盯着海上的帆船出神,问:“想玩吗?”
何岚氲转过头来:“你还会这个?”
“帆船我可是职业选手,参加过比赛的,”他用显摆的语气说,“可惜船不能随身带着。这家俱乐部我还算熟,或许可以借到设备。”
“你会的还挺多……”她喃喃道,“伤口没好就别下水折腾了。”
“好,等回了曙风屿再带你出海,那边有一条船。”他露出笑意,似无意地问道,“以前坐过帆船吗?”
“坐过一次,很小的时候。”她转开话题,指指自拍杆,“这个是不是应该还给人家了?”
岳凌霆把手机拿下来递给她:“你先看一下照片,我去去就来。”起身去找那对老夫妇。
何岚氲接过来放在手边,没有去看照片,而是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上回保存的资料。虽然当时只飞快地瞄过一眼,但她果然没记错——15年前,39岁的瞿望霆独自驾帆船横跨琉球海峡,在公海上遇风暴失踪。
她把资料关闭,打电话回家里。
接电话的是爸爸。没等她询问,爸爸先说:“氲氲,这两天辽远有没有跟你联系过?”
“没有,”她回答,“怎么了?”
“辽远去那个什么鲜国交流,之前每天下午都会给他爸妈打电话报平安的,但是前天和昨天都没有打过来。现在你穆伯伯和穆伯母很担心,那种地方……”爸爸的语气也有点焦虑,“要是他联系你了,你赶紧跟你穆伯伯说一声。”
何岚氲想了想说:“我认识人跟那边的博物馆有点关系,托人帮忙打听一下,你们别着急。”
她抬起头,不远处岳凌霆正在帮那对老夫妻拍照。
爸爸连声说:“好好好,我马上告诉老穆。你那边呢,最近还好吧?”
“我……挺好的。”她想起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目的,“爸爸,你还记得12岁那年我走丢,送我回来的那个叔叔吗?”
“当然记得呀,要不是多亏了他,咱们家可能就散了!”
“那你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爸爸说:“哎,我没有见到诶。他把你送到小区门口就走了,我们都没来得及谢谢人家。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自己也不记得了吗?”
何岚氲没法跟他说,因为两段不同成长记忆的叠加,导致她对这部分的印象有点模糊,无法确认。她说:“走在海边忽然想起来,小时候好多事都记不清了,就随便问问。”
爸爸以为她还在曙风屿,没有多问,叮嘱关怀几句挂了电话。
她放下手机,看到岳凌霆正好穿过人群回来。
也许这不是巧合,她必须弄个明白。
“照片筛选好了吗?”岳凌霆走到近前,看她的神情有些奇怪,“怎么了?”
何岚氲看着他,直截了当地问:“你认不认识瞿望霆?”
他愣了一下,继而欣然一笑:“你居然知道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都打算出去浪了!结果还是忍不住更新了!半夜2点才写完!我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今天所有祝我生快、夸我写得好的都送个小红包!
受读者和基友启发,前几章加了一点小细节,会有人回头去看吗……
第31章
“我当然认识。”
“那你有他的照片吗?”
这个问题让岳凌霆略感错愕。他停顿了片刻,嘴角微微一撇, 说:“也许有, 我找找。”
他在沙滩的长椅上坐下, 拿着手机翻了许久, 递给她说:“只找到这一张。”
那是一张经过翻拍、画质又压缩过的合影,像素很低, 角度也是歪的。何岚氲先认出了岳孝贤, 他大约四十多岁, 五官和现在差别不大;旁边瘦弱的女人应该是岳夫人,二十来岁的青年想必是岳凌风,与现在的气质判若两人;最中间戴生日帽的小男孩则是岳凌宙, 小小年纪表情就像大人似的严肃冷峻。
除了他们一家四口,边上还有一个男人,半边脸被气球挡住了, 照片这里正好还有点反光。
即便如此, 她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就是这个人?”她指了指拿气球的男人,“当时他多少岁?”
“38吧, 还是37?”他算了算, “这是岳凌宙十周岁生日拍的, 应该是38。”
“38岁还这么年轻吗?”这个男人明显比四十出头的岳孝贤夫妇要年轻很多, 装束打扮也更像下一辈的青年人。
岳凌霆摊摊手:“长得帅的人都这样。”
您这是把自己也包含进去了吗?之前在研究所, 明明大家都觉得你老好不好?
何岚氲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转头去看他:“有没有人说过,你们俩长得有点像?”
他又露出欣欣然的笑容, 双手向后张开扶着椅背:“我们俩当然像了。”
何岚氲皱起眉。他又问:“你有什么联想?”
她斟酌了片刻,说:“岳孝贤不是你父亲。”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没错,”他坦然承认,语气似乎还有些不情愿,“他算是我的……义父吧。”
“瞿望霆才是?”
这个推论让他大笑出声,笑了很久才停下:“你以为是老外吗,儿子和爹叫同一个名字?”
何岚氲有点尴尬,之前的所有猜测和推断都被否定了。她嘴硬说:“笑什么,我这是很正常的联想好吗,不然为什么他的遗产会让你继承?再说现在取名字也没那么多忌讳了,我就有个同学,他爸爸叫徐大明,他叫徐小明。”
岳凌霆趴在她身上笑得肩膀发抖:“那以后我要是生了儿子,就给他起名岳依霆,好不好?”
“为什么?”
“徐大明的儿子徐小明,岳凌霆的儿子岳依霆,大对小,零对一,是不是很对仗?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