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记得有过魏南璋,那么也就是说明这个年轻的男人在他的生命中不是特别重要。至少,是在过去。
“难道你不该记得?”魏南璋冷笑了一声,眼神却带着些寂寥,声音也悠长了,“七年前,宣城大学设计系,演讲会,比赛作品。你有想起什么吗?”
颜天明一下就怔住了,惊讶地抬起头,“你是宣城大学的学生吗?”
“如果仅仅只是宣城大学的学生,我现在何必还要纠缠你呢?”魏南璋倒是不否认自己对他的种种行为是“纠缠”。
七年前,正是颜天明回国之前,他应宣城大学教授之邀在宣称大学服装设计学院作过一次演讲……
颜天明只觉得眼皮一跳,“你是被我点评过的哪个学生?”
“哪个?”魏南璋走上前来,手很自然地就按住了他的肩膀,笑得讽刺,“自然是被你批得最惨的那个。”
其实过去的事情,颜天明真的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确实是在教授的邀请之下点评过几个学生的作品,隔得那么远,他只是仔细地看作品,根本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哪里还会注意这些?
“那只能怪你自己吧?”颜天明又不是圣人,设计作品不好还想从他这里获得好评,不是开玩笑吗?看样子魏南璋也就是个曾经不学无术的吧?
这话听着如此熟悉,魏南璋那耳边似乎就回响起了这个男人当年的话——
“比例失调,面料选用失败,尺度过大,并且做工很粗糙,设计理念明显是来自意大利,根本不是什么值得一看的好作品。这是用心做的吗?看着就像是赶制的劣等品,我宁愿去看工厂里造出来的普通款,也不愿意在这儿继续虐待自己的眼睛……一件比一件糟糕,这只能怪你们自己,我相信,作为一名好的设计师,一定坚持自己的创意,坚持精益求精,坚持吹毛求疵,但是很遗憾,在你们这么多人的作品之中,这位的是最糟糕的,剩下的已经没有必要看了。”
那就是颜天明,当初那个说话都含针带刺的颜天明。
魏南璋当时只是个心高气傲的大学生,哪里懂得什么收敛?在演讲会场上受到了侮辱,在演讲结束后就想找颜天明阐述清楚,那天他是因为意外,所以才草草交了一件作品上去,否则作为老师最得意弟子的他怎么可能落到如此地步?他相信只要他将颜天明找到,并且解释清楚,这位著名的颜大师一定会对他另眼相看,魏南璋相信自己的才华,从来不曾怀疑。
只是他在教学楼的转角处却偶遇了颜天明,那时候颜天明已经没有了演讲时候的神采飞扬,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温润气息,只是他们擦肩而过,颜天明看了他一眼,他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刚刚被他毒舌过的学生。
颜天明往洗手间去了,他捧水浇在自己脸上,轻摇着头,似乎要洗去什么繁杂的思绪,眼被水浸着,没有睁开。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上去问的,“颜大师,请问……设计作品……”
结果颜天明很是不耐烦,捧水的动作并不停下来,那水珠滴在男人身前的流理台上,又滑落下来,断线的珠子一样,落地还有啪嗒的响声。
男人的腕上还缠着一条墨蓝色的织花腕巾,也被水浸湿了,那系得像是蝴蝶两只翅膀一样的两个结角也软软地贴着男人的手腕。
“件件都是垃圾。”颜天明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感情,似乎很是机械地说着那些话。
他身后站着的魏南璋,就是在那一刻恨上这个男人的。
魏南璋当时很有一个耳光将眼前这个背对着他的男人打醒的冲动,但是他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在男人转身之前走了。
他的梦想,他的自尊,被践踏得粉身碎骨。
颜天明是什么人?那个时候,他是国内在国外工作的最知名的设计师,在巴黎的时装杂志上长期有他的专栏介绍,在欧洲时尚界,这男人算是权威了,他都这么不留情地说了,他还有什么好坚持的?
出了教学楼的魏南璋只觉得心灰意冷,抱着自己的设计作品站在楼下,过往的服装设计学院的学生都用极其异样的目光看着他,魏南璋很冷静,尽管他脑子里全是一些疯狂的想法。
他把自己设计的那件修身晚礼服丢进了教学楼前的垃圾桶。
不是垃圾吗?正好丢进去,般配得很。
他想起了教授每次看着他作品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思索的眼神,教授总是说,总觉得他的作品缺了什么东西,可是又怎么也找不到,虽然外表看上去很漂亮,但是总觉得古怪。
那么颜天明,是不是发现了他设计作品的某些缺陷呢?可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问了。
魏南璋的父亲是商人,本来就反对他学设计,本来说好了,这一次有国际知名的设计师来,如果能够得到设计师的赏识,家里人就正式承认他,不逼他改从商。
那个时候的魏南璋,怀着满心的期待,在灯下赶了三天,终于将自己的新作呈现了出来,尽管细处有些粗糙,但是这应该无伤大雅,他是教授最得意的弟子,要是他都不行,谁能够被颜天明赏识?
魏南璋根本你就没有考虑过自己会失败,他也不敢考虑自己失败会是怎样的状况。
可是现在,他把自己的心血,丢进了垃圾桶,他还是失败了。
败给自己的自大狂妄,也败给了颜天明的一条毒舌。
但凡他肯多说一句鼓励的话,但凡他肯指明他的错误,但凡他肯肯定他的努力,魏南璋就是死也不愿从商的。
可是魏南璋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责怪颜天明,但是他恨这个男人,恨他的高傲,恨他的直白,恨他的无情无感,别人说他是至情至性,魏南璋只看出了这个男人身上的固执。
无论是谁的错,总之魏南璋就这样恨上了。
站在教学楼下的魏南璋,看着眼前那栋高楼,心里对它说了一声“不见”便转身走了,终究还是没有回来过。
后来他去教授的办公室递转系申请,教授自然是很惊讶的,但是也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只能一阵惋惜,并且对他说颜天明那几天是心情不好,叫他不要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他已经与设计这条路说了再见,其实哪里还有什么再见的机会?
那些充满着灵气跟梦想的东西,统统离他很远了。
他魏南璋接下来需要了解的,就是现实得残忍的金钱。
他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商人的。
临走时候他在沙发上看到了一条墨蓝色的腕巾,教授说是颜天明无意之间落下的,他于是开口留下来了,对教授只说是留个纪念。
那个男人那时候浑身上下最显眼的饰品大约就是这一条腕巾了。
魏南璋戴了同样的腕巾三年,每每被逼到绝境,想要放弃,不想在商场上跟别人拼杀的时候,他就会看着这条腕巾,看着这系在自己手腕上的仇恨。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颜天明的了。
颜天明经常会出现在电视上,报纸上,然后他知道他回国了,他在晋初了。
他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布了这么大一张网,就是想要捕捉这个男人。
他是恨着恨着,也不知怎么就爱上了。
四国,四国,他为四国倾注了无数心血,今天终于等到了。
很快,很快他就要让晋初倒下去。
魏南璋看着自己眼前这个还在思考的男人,薄薄的嘴唇一掀,终于还是告诉了他真相:“我是那个后来单独去问你设计作品的学生。”
颜天明顿时皱紧了眉头。
魏南璋不由分说扣住了他的下颌,吻上他的唇,将男人压在墙上。
男人感觉到魏南璋充满了侵略意味的吻,那一条舌头灵巧地撬开了他的牙齿,卷住了他的舌头。
男人的呼吸一下乱了,他吻的力道太大,让他的后脑都撞在了墙上,然而因为这个吻,那疼痛都模模糊糊地。
魏南璋只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一头野兽,在叫嚣着一口吞了眼前这个男人。
他湿润的吻移到他的脸颊,往左又落在男人的耳际,含住了男人的耳垂,舌尖轻点着,牙齿轻咬着,他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身体鼓动着一股热气,隐约躁动地不安着。
魏南璋的手滑进男人的西服里,解开他衬衫的衣扣,摸到他胸膛上两点中的一个,发了狠似的使劲揉搓了一下。
男人闷哼出声,伸手推拒着他,又被他将手压回墙上。
魏南璋让自己的下半身紧贴着男人,回眼看男人那动情的神态。
一双眼里粘湿着水汽,嘴唇红得滴血,偏偏神色里还带着恼羞成怒,衣服被他解得散乱,平时冷静睿智得可怕的男人,这时候忽然就染上了几分人气。
“果然是有颗奔放的内心嘛~”
魏南璋不介意让男人敏感一些,他贴近了男人,手指摸着男人的唇瓣,看他被他压制得脱不开身,不觉笑起来,“颜天明,你快老了。可我怎么还是喜欢你呢?”
这明明轻似鸿羽,却响如惊雷一般的话语,让颜天明浑身都紧绷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在会所外面花园门口,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男人觉得自己喉头发紧,神志都恍惚了。
江碧霄,他竟然就站在那里,一直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我快对这个故事没爱了,因为我又写了一个很好的大纲,好想开新坑……坑品一流,戳下面的图片进入时镜专栏,果断接受你的包养

☆、14、面具破裂

魏南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停下动作放开男人,转身看去。
那个是……唔?章毓秀的儿子?
“颜叔,似乎这么晚了,你该回家了。”江碧霄双手插在裤兜里,动作闲散,一双温和的眼里难得带上一点犀利的冷光。
颜天明觉得很难堪,走之前看了那神色未变的年轻男人几秒,考虑了很久,还是说了一句:“当年的事情我不清楚,你自己若是放弃,那也与我无关,你对我——实在恨得莫名其妙。”
是,可是也喜欢得莫名其妙。
魏南璋妖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意有所指地道:“你现在还不用理会这些,我觉得你的麻烦已经到了。”
男人不再说话,狠狠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唇,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地向江碧霄走去。
他们这是在会所后面的花园里,而江碧霄——不用说,应该是章毓秀让他来接人的。
他这次似乎格外地迟吧?
魏南璋的目光,穿过庭院里那剪修得精致的花园植物,落到了江碧霄的身上。
二人对视片刻,又错开目光。
魏南璋的手机震动了起来,男人还在往江碧霄那边走,他看了一下来显,接起来,“怎么了?”
“魏总,那个女人在外面哭,说——”
“让她去死吧。”魏南璋薄唇轻启,冷冷地就吐出一句话来,语气很轻,似情人间的低喃。只是那话里隐含着的无情却让人禁不住地心惊胆寒。
颜天明站在江碧霄的面前,看着这个少年,隐约觉得少年的眼神很是阴森,可是看他的表情明明那么温和,他忽然就想起了章毓秀与颜照对自己说的话——江碧霄这个孩子,似乎很会伪装。
“颜叔,走吧。”江碧霄晃了晃自己手上的车钥匙。
颜天明愣了一下,一摸自己的兜,又苦笑了一声,“钥匙怎么到你那里去了?”
“大堂里那位钱经理喊住我给我的,我本来是来找你,结果……”江碧霄耸了耸肩,满脸的轻松,他刚刚似乎什么也没看到。“颜叔,虽然我妈病了,但是你这样是不是——”
“你误会了!”颜天明急急忙忙地开口,可是话才从嘴里蹦出来,他就看到江碧霄的眼神一下变得嘲讽了。
“颜叔,颜照还在家等你,他心情似乎很糟糕。”
江碧霄丢下一句话,便打量男人的表情。
男人的嘴唇尤自嫣红,只是他自己毫无知觉,他只是皱着眉头,“他……我那时候不是故意挂断电话的……”
“我知道,颜叔你手机打不通,妈还以为你出事了呢。”否则,江碧霄又怎么会出来找这个男人?在他的认知里,这个男人应该去见阎王的。
现在,他看到了什么?原来他跟那魏南璋有一腿。
这消息,有够劲爆的。
在颜天明这边,听江碧霄说得如此自然平静,心里却很是不安,直到走到车前,江碧霄将他按进了副驾驶的位置,他才反应过来,“碧霄,及干什么?”
“恩?难道你没喝酒?酒后驾车不行的吧?”江碧霄挑了挑眉,回眼看他。
颜天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不必了,还是我来开吧。“
“颜叔你还是在车上好好地想清楚吧,我猜你现在一定觉得很混乱吧?”江碧霄不动声色地勾着唇笑得冷冽。
男人又愣了一下,还想说什么,却又被江碧霄截断了话头,“我会开车。”
于是颜天明彻底没了话说,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在今天晚上摸到方向盘了。
车载的时间显示已经是凌晨两点,颜天明看着江碧霄,觉得很过意不去,“碧霄,你明天上课不要紧么?”
“哦,颜叔你这是担心我吗?”那少年的手掌着方向盘,已经是青葱的年纪,那手指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春的感觉,“放心好了,我妈都不担心我的。”
颜天明伸出自己的手掌来看,因为长期的执笔工作,他的手指骨节显得要突出一些,一根根手指都很有力,他握紧了手掌,淡淡说道:“你妈最担心的就是你,别说这种话。”
章毓秀对江碧霄是真的疼,男人什么都知道的。
他昔日的章姐,如果不是对这个儿子爱到深处,有怎么肯低声下气地跟他商量闪婚的事?
章毓秀将来所有的遗产都会留给他最爱的这个儿子。
颜天明是打心眼里敬服章毓秀的,可以说,没有章毓秀,就不会有今天这个光鲜的颜天明。
他见不得谁说章毓秀坏话。
江碧霄是没想到颜天明会这样说,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越来越近的目的地,只说:“你这样觉得吗?”
他觉得章毓秀可能已经不喜欢他这个儿子了,因为他的父亲,背叛了他的母亲,从那以后,章毓秀就越发冷淡了。
“不是我这样觉得,而是事实就是如此。”颜天明耐心地解释着,“她跟我说起过你,你很听话,虽然也叛逆过,但是绝对没颜照厉害,阿照那孩子……总之,你不要多心。”
依旧穿过别墅区里那水泥大道,又看到了自家那蓝色尖顶别墅,进了车库,江碧霄停下车来,打开车门,先下来了。
颜天明也跟着下了车,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车旁边,江碧霄的手还搭在冰冷的车盖上,“颜叔,你跟那个男人——怎么回事?”
颜天明浑身的血都要冷了,他怔然看着一脸坦然问出这个问题的江碧霄,嘴唇动了动,眼神一下脱去沉稳的外壳,变得锐利,他听到自己那有些阴沉的语气,“碧霄,你想说什么?”
“不是我想说什么,是颜叔你——想要做什么。”江碧霄隔着中间那辆车,眼神终于冷了下来,“我还真没听说过这么荒唐的事,颜叔,你跟那么年轻的男人都能够搞起来?那个人……据说是四国的老总吧?听妈说,你准备跳槽?”
江碧霄曼曼然往前走着,车灯还亮着,他就那样走进了灯光里,看着男人那苍青的脸色,他一手压在车盖上,向着男人,第一次露出了他深藏的獠牙——“颜叔,怎么不说话了?我以为黑暗的只是模特界,没有想到,你们设计师还要跟老板打好关系啊……”
“啪!”
狠狠的一耳光。
颜天明冷静得很,今天遇到的事就没一件是正常的,连江碧霄都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胡言乱语起来了。他看着满眼都是震惊的江碧霄,语气冷淡地道:“你终于还是脱下面具了。”
“你早知道?”江碧霄没还手,只是重新站直了身子,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脸颊。
“不是早知道,是现在才知道。”颜天明看着眼前这个神色突然淡漠的少年,明明他之前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可是他反而觉得江碧霄突然之间更顺眼了,“你终于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了,挺好。”
所以就赏了他一耳光?
江碧霄觉得很讽刺,“你不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吗?外表比谁都光鲜,却连我妈都没看清你的面目。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怕吗?”
人的性格都是复杂的,苏格拉底说“认识你自己”,可是认识自己是一件挺困难的事,世界上大多数人只是无畏无惧不知所以地活着,很少思考自己,颜天明不是什么圣人,也不会经常去想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人的性格太复杂,他怕还没想清楚,他就被自己逼疯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又凭什么胡说呢?”颜天明就站在灯光里,周身都镀着淡淡的光圈,“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虚。”
“你是在履行自己作为继父的教养权利吗?”江碧霄冷笑了一声,他看着男人,眼光放肆地在男人身上来回巡查,“恩,我是没有说话的权利,但是我觉得你可以先整理一下自己的衣着。“
男人僵硬了一下,江碧霄,说话太毒太狠,以前根本就看不出来。他还真是眼拙了一回。
颜天明暗自感慨了一声,章姐,你家孩子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
江碧霄脸上还火辣辣地疼,指引清晰地呈现在脸颊边,看上去很是狼狈。
他背过身去,先离开车库。
颜天明微微窘迫了一下,咬了一下牙,竟然生出恼怒的心思,他是败了,他败给了一个十八岁不到的孩子!
江碧霄站在外面,看着整理好衣服的男人那坦然的脸色,目光一转,却又瞥见那微微红了的耳根,心中复杂,“我不会告诉我妈的。”
“……我跟魏南璋不是你想的那样,最近我遇到的事情有些乱,你要你妈小心一些,章姐她……”只半句话,颜天明又说错了话,他自己摇头叹了口气,忽然很想一头扎进被子里,睡他个天昏地暗。
江碧霄那是误会得死透死透了,他也解释不清,更无从解释。
进了家门,江碧霄依旧很自然地接过他的衣服,挂在衣钩上,自己却先一步上了楼。
客厅里的灯亮着,阿照跟章姐应该都睡了。
颜天明想着就上了楼,临睡前又想起江碧霄脸上的伤痕,他翻箱倒柜找出了药膏,去敲了江碧霄的房间门,“碧霄,睡了吗?”
“睡了。”分明是没睡,颜天明又能怎样。
他将那药膏放在地上,“你脸上的伤……药,我放在门外了。”
里面没声音。
江碧霄躺在床上,睁眼看着黑暗里的吊灯,久久睡不过去。
第二天早上,颜天明在垃圾桶里发现了自己送去的药膏,完好无损地,躺在垃圾桶里。
江碧霄,这孩子,还真是喜欢把别人的心意都践踏干净,一点都没阿照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远目,我觉得能够忍受我的无聊,看到这里的孩子,都是勇士了。哈哈。假如我去开灵异奇幻题材的文,会有人跟么?坑品一流,戳下面的图片进入时镜专栏,果断接受你的包养

☆、15、新邻居

“阿照?”
一大早,颜天明就看到了头上裹着纱布的颜照。
然而颜照只是看了他一眼,装作没听到他的声音,转身就下楼了。
江碧霄的房间门还没打开,颜天明站在走廊上,一个人孤零零的。
他忽然觉得有些心力交瘁。
拖着沉重的脚步,男人慢慢地走下了楼,看到章毓秀跟颜照安静地坐在桌前吃早餐。
颜天明强拉起声音,道了一声“早上好”,章毓秀的脸似乎更没有血色了,她的身体状况已经越来越糟糕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享受这样平静的日子多久。
“听说我们隔壁来了新邻居,一会儿有空的话去拜访一下吧。”章毓秀淡淡地提议着,手中的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白粥,眼神里带着几分思索。
“邻居?”颜天明想起昨天出去的时候看到的那家,于是点了点头,“住得这么近,也的确该去拜访一下,远亲不如近邻嘛。”
过了一会儿,江碧霄穿戴整齐走下来了,昨夜的事情似乎根本没有在他脑海里留下印象,当然,也仅仅是似乎而已了。
颜照冷冷地瞥了江碧霄一眼,喝掉碗里最后的一口粥,起身去了门前,穿上外套,推开门就出去了,颜天明在背后问了他一句,“这么早就走?”
然而颜照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关上门就去了。
江碧霄低眉敛目,食不言寝不语而已。
用过早餐之后,江碧霄也去了学校,临行前看了颜天明一眼,笑得很灿烂,“颜叔,今天你恐怕还是好好儿在家陪陪我妈吧?”
颜天明一愣,他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其实……这个孩子也许还不知道章毓秀为什么要跟他结婚吧?是章毓秀瞒着他吗?
颜天明目送着江碧霄去了,而章毓秀背对着门坐着,似乎有些恍惚。
章毓秀是昨天就知道新邻居来了的,她叹了口气,看着一脸忧思郁结的颜天明,男人眉头紧皱,根本看不出什么轻松的意思。
“礼物我准备好了,一会儿一起去?”
颜天明听到她的话终于回过神,点头表示自己同意,“好。”
眼见着开始收拾餐桌了,颜天明沉吟许久,终于还是问道:“碧霄不知道你的病严重到什么程度对吧?”
章毓秀苦笑了一声,“还是被你发现了,他只是知道我病了,却不知道我已经是晚期。”
……
颜天明默然无语,最怜天下父母心,他站在一个父亲的立场上,似乎也不能说什么,换一下位思考,他作出的决定必然也是跟章毓秀一样的。
“我相信你的人品,碧霄总还是需要有个父亲,他还没读完大学,他还没有真正长大,我看他的眼睛就能够将他的心思猜个七七八八,我知道他不喜欢你,可是他也不会作出什么太莽撞的事来。”
其实章毓秀还不够了解她的儿子,江碧霄能够作出的事说出的话出格得那就多了,只是他不可能对章毓秀说什么,算了,还是找个时候跟江碧霄好好谈谈吧。
顺便,也必须找颜照谈谈。
夫妻两人并肩出了家门,扣响了隔壁的别墅大门。
整个别墅区里安安静静地,也不知是不是没人。
颜天明总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但他还是又按了一边门铃,清脆的铃声在耳边作响,门依旧未开。
“你们在干什么?”
微微冷冽的声音,似早晨带着寒气的露水,即便映着阳光,也有几分化不去的冰凉。
章毓秀跟颜天明闻言都转过身去,颜天明的表情显得尤其尴尬。
邻居,是他?
竟然是他。
“恩?颜大师?”这就是那个妖邪的男人,魏南璋。
他才从自己的车库出来,脸上带着彻夜未睡的疲惫,他外面穿着的衬衣皱皱的,像是在公司的皮椅上坐了一夜,“好巧。”
真是巧。
巧到颜天明已经不敢相信了。
他忽然就明白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男人已经开始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地侵入他的生活,就在他的身周织网,要他逐渐逐渐像是一只小昆虫,被那巨大的蜘蛛盘在网中。
颜天明的脸色难看是难看,但章毓秀却没觉出什么异样来,相反,颜天明甚至知道章毓秀其实很欣赏这个年轻的男人。
不带私心地说,颜天明也佩服魏南璋,可是前提是不带私心,一旦加上个人意见,颜天明就觉得魏南璋连禽兽都不如。
他恨他恨得莫名其妙没有缘由就罢了,现在突兀地闯进他的生活还扬言要拆散他的家庭,他颜天明要是还能对这样的一个男人不抱偏见,那他还当什么人?他颜天明得是神!
“原来是魏总,我们倒是耳目不灵通,原来魏总已经成为我们的邻居了。”章毓秀笑着,温婉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