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几人将白秀珠送走了,心里直犯嘀咕,白秀珠这边一走,坐上车就喊道:“去八大胡同……”
那司机手一抖,差点没把车开偏了,他急急忙忙一踩刹车,惊恐地看着白秀珠。
白秀珠手撑着额头,有些倦意,其实是头疼,感觉着车停了,她眼皮一抬,那眼神清凌凌地扫了过去,拖着声音道:“怎么了?”
司机为难:“这……八大胡同这些地方真……小姐您千金之躯……”
“让你开车就开车哪里来那么多废话?我又不是跟那臭男人们一样去寻欢作乐,你担心那么多事情干什么?有事儿我负责,你且开吧。”
八大胡同,北京红灯区,这个时候还是白天,胡同里头是冷冷清清,白秀珠之所以到这里来,还是为了找一个人。
那天看戏时候她就从李浩然嘴里知道,杜九这次北京就住翠红楼,她便是来找杜九。
作者有话要说:勤奋可爱有节操作者躺平求包养:
☆、第四十九章 勾栏之地
她真来这里找杜九了,胡同口子前面就已经让司机停了车,有时候白秀珠都觉得自己可怕,可是很多时候只能这样。
她无法控制自己,她要去找杜九,问清楚很多不清楚事情。
只是站了这里,那后悔意思又一点点地冒上来了,她现身穿着漂亮洋装,站这里,还真是一点也不合适。这些青楼勾栏,进进出出全是大老爷们儿,她就该乔装打扮过了再来,可是当时只是这么一想,来这里找杜九念头就已经压不下了,现倒好,真进退两难了。
心中叹气,自己这种时候总是有些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
站这八大胡同里面翠红楼前面,抬头看到那古色古香建筑,心里倒是不觉得这青楼名字起得俗气,毕竟是“依红偎翠”,自是天下间风流事情,这名字若是用青楼里,倒是极为贴切。
白秀珠没有注意到,就自己站这楼前时候,楼上面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她,来往仆役看到有这么个奇怪女人,都看着她,想知道她要干什么。
“你说这女人穿得这么漂亮,是要来干什么啊?”
“我今生还是头一次看到女人也来这里,这分明不像是这楼里面j□j嘛。”
“咳,说不定人家是一时落魄,所以——”
“章兄你这话真是,哈哈哈……如果她真是来那个,我就敢出钱买了!”
“于兄豪气,不过我看这女子周身是气度不凡,不像是那种人,我倒是觉得,可能是进来寻自己丈夫或者是心上人!”
“兄台高见啊,这倒是有可能。”
“听说前些天对面子付柳楼也发生了这种事儿呢,那次长被自家太太拎着耳朵回去了,再也没进来过。”
“哟,这是妻管严啊!”
……
上面叽叽喳喳议论着,声音大了,未免就传到那边包间里面去。
杜九坐房间里,心说这大白天还不让人睡觉了,他躺那铺锦绣床上,只按着自己耳朵,那些人说话声音还是不停,嗡嗡地全进来了,一时之间睡意全无。他这些天干全是夜活儿,根本找不到时间睡觉,也就白天能够这些地方睡上一会儿,青楼好啊,白天清净得很,只是这白天清净地儿都开始闹腾起来了。
他眼睛底下血丝是盘了一圈,眼睑下是一圈青黑,看上去很是憔悴,睡意被人搅了,他还真是火大,直接抓起放枕边珠玉枕头丢到地方,喊了一声:“来个人!”
那门开了,一阵香风进来,却是一个身穿旗袍漂亮姑娘,一脸世故风尘之色,挥着手中帕子进来,那额头上美人尖倒是风韵十足,杜九是个大金主,谁都知道,不过这人也怪,来青楼这种地方竟然是专挑白天,来了就蒙头睡觉,也不叫姑娘,反倒是把那钱给足了,白让这些姑娘们想着了。
杜九那是上海来大财主,人又生得俊,如果是被他看上了给赎出去当个姨太太,那也是顶好,只可惜是落花无数皆有意,流水一溪他杜九无情啊。
这时候杜九眼睛一睁,便见这花枝招展他面前晃荡,本来是心烦,想张口骂人,却不想这姑娘倒是个识趣儿,见他面色不豫,放低了声音道:“九爷,您是睡不好?”
杜九是真没话说了,他仰面躺着按住自己太阳穴,问道:“外面什么事儿这么吵,还闹个没完了,大白天哪里来那么多嫖客?”
那姑娘有些尴尬,一掩自己嘴唇,解释道:“也就是外面人围观而已,下面来了个大家千金样子小姐,我看着通身气派是不一般,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大家都猜呢。”
“也就是你们闲得发慌,这种事儿有什么好猜。”那姑娘上来帮他揉太阳穴,他也就躺着了,放下自己手,搭着眼皮道,“说不定是来找自己那花心鬼丈夫,何必去理会。”
“九爷您可别说,那小姐真是天仙一样漂亮呢,我倒是不知道这世界上会有谁舍了那么漂亮人,往我们翠红楼找我们这些庸脂俗粉。”这姑娘说着说着就哀怨了起来,那语气里带着嗔怪味道。
杜九这风月场上混多了,如何不知道这些说话姑娘们手段?就是这样弯酸一下,客人才会怜惜。
“你叫什么名儿来着?轻风?晚香?还是落玉?”
“哎呀,九爷您真是太讨厌了,人家是绯红!”绯红娇嗔。
杜九抬手掐着她水嫩脸蛋,“好吧,你是绯绯红,我现也睡不着了,你给爷我讲个故事吧。”
“我哪儿能讲什么故事呢。”绯红继续给他揉太阳穴,心里却盘算着得讲个有趣儿事,忽然想起进门之前听到,于是笑道,“说起来,我刚才倒是听到一个有趣儿,有公子哥儿从楼上见到那楼下站着小姐,竟然说那跟白公馆谁谁谁很像,我才觉得奇怪呢,人家一个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不顾自己名声往我们这些地方走?这不是开玩笑吗?”
绯红没有注意到,她说出“白公馆”三个字时候,杜九表情就变了。
他缓缓地伸出手,按住了绯红放自己太阳穴上手指,他睁开一双眼,狭长,漂亮三角眼,性感极了,“好绯红,你给我说说下面那小姐长什么样子吧。”
“哎呀,九爷您问这个,莫非是对人家感兴趣?可怜我人老色衰——”绯红哀怨地叹着,本来还想埋怨几句,却不想瞥见杜九那冷凝眼神,心头一颤,她服侍这位爷几天,可知道这是个狠角色,顿时不敢再多话,勉强让自己不颤抖,说道,“就穿那湖蓝色洋装,手袖还散开了,特别漂亮,踩着同色高跟鞋,不顾隔得太远,我看不大清楚,只觉得她眼睛很漂亮,是那种拉长丹凤眼……”
“是不是高高瘦瘦,手里还提了个皮包,脸蛋比较瘦,皮肤很白……”杜九等不及,直接这样问道。
绯红看他一下坐了起来,吓了一跳,不过这一行业本能让她直接往杜九怀里挤,一边挤还一边道:“哎呀,天下美人儿都是一个模样,什么丹凤眼白皮肤,美人都是这个样子,九爷您心里肯定有个大美人了——哎!”
杜九听了她话,却直接扒住了她手,将她甩开,脸上表情真是精彩到了极点,他忙穿上自己皮靴子,只觉得手忙脚乱,不知道自己是想什么,那靴子穿到了一半又坐床边停了下来。
他干什么这么紧张?
下面那人是不是白秀珠还两说呢,他倒是跟那外出**偷腥丈夫一样——想到这里,他忽然黯然了那么一瞬,有也是李浩然心虚啊,关自己什么事儿?
杜九就坐那儿,是又挣扎又犹豫,心说自己这是没希望了,何必陷进去……
现李浩然又不这里,那天他也就来跟自己交接过一次,却没有这种场合多停留一秒,倒是个好男人模样人,白秀珠来这里……找李浩然吧?
可是李浩然不这里,那可能是来找自己?
……怎么想怎么纠结,索性不去想,他真是觉得自己没救了。
麻利地穿好了靴子,回头一看,绯红眼中含泪看着自己,倒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他一下就心烦意乱起来,“别躺那儿装了,跟我出去看看。”
绯红才觉得这是见了鬼了,这杜九平日里谁也不搭理,来个疑似白公馆千金小姐人就把他吓成这样,莫非度就跟这来人有什么关系?
她心中考量着,也不敢违逆杜九意思,跟着就起来了,一起走到外面,本以为杜九要上去看,却不想杜九就站那栏杆三尺前位置,也不上去。
那些人还议论。
“看看那身段儿,真是美极了,啧!”
“看你老兄那口水都要下来了,没见那美人儿一脸冰霜吗?我看你是要没戏哟。”
……
这些人污言秽语,平日里听起来还不觉得怎么,甚至自己也这样说,可是要换了下面那人是白秀珠,杜九这心里就怎么也痛不起来,听着那些人说下面那小姐转过身去了,他赶忙上前了一步,申了脖子看去,那窈窕纤瘦背影,不是白秀珠又是何人?
手一捂自己嘴唇,杜九心中是一声哀嚎,她一个千金大小姐站这种地方干什么?
下面白秀珠也是很踌躇,都站了很久了,也没敢进去,后还是叹了口气,心说自己还是哪天找个别机会跟杜九说吧,于是回头一看,就准备走了。
哪里知道这一看,就看到了自己想要找人——杜长洲。
杜九也想不到白秀珠一下就回过身来,一眼撞上去,整个人也愣了,也就僵硬地站那里。
白秀珠转过来时候,确是漂亮极了,就那样淡淡地一扫眉一转眸,就像是把风月都望了,明明是那么清清冷冷一个人……
忽然杜九心里就平静了,没有来由。
他不会自恋到以为白秀珠是真为了自己来这种脏地方,必是因为别什么人,比如说——李浩然。
杜九慢慢让手指从嘴唇上滑下来,放到了栏杆上,浑身放轻松了站着,转身对一个递茶水招手,却已经回身走到了白秀珠看不到地方去,“你过来一下,帮我送个东西。”
他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摸出了钢笔,叫人拿来了一张纸,写下了一句话,将那纸条一折,伸手递给使女,“你去把这个交给下面那位小姐。”
就算是看到了杜九,白秀珠也觉得自己如果进去是很不合适,虽然这个时候正是青楼人少时候,但是怕是一传十,十传百,自己这决定已经是鲁莽了,哪里还能继续再错下去?于是凝眉一转身,就要走出去,却不想这个时候,一名使女从里面出来,恭恭敬敬地递给她一张纸条,白秀珠伸手接过来,一看,眼神一闪,表情却有些变了。
她手指掐紧了那张纸,抿唇,却是慢慢地将那纸揉作一团,抬头,看到杜九又站了栏边,对着她露出了那种惯有戏谑表情,白秀珠这才知道——杜九这人,真不好惹。
今日便是拼着身败名裂,也是要进去,只是希望——李浩然不会介意这一切。
流言蜚语,便让它去吧,自己本来名声也不是很好。
她对这使女道:“带个路吧。”
这使女也是第一次看到白秀珠这种进出青楼大家小姐,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实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好本来就是下人,也不敢多说,只是带着人上去。
白秀珠一步一步走进去,外面建得古色古香,里面却比较偏西式,大早上人不多,楼上倒是有一桌人指指点点地看着她。
她上楼去,楼梯上看到杜九从栏杆那边走进了房里,她就被带了过去。
里面弄腻脂粉香气让白秀珠很不舒服,她皱着眉头,到了房里,看那使女竟然要关上房间门,忙道:“不用关了,开着吧。”
她可不想被别人说自己跟杜九如何如何。
杜九也由着她,只是偷偷打量她,看她眉头轻蹙,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他也随他,对着那使女一挥手,端茶却已经上来了,将那紫砂茶具放下了,杜九竟然亲自给白秀珠倒茶。
“白小姐此来,不知有何要事?”
白秀珠手心里就是那一团纸,此刻却听着杜九装傻,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冷哼一声,将那一团纸扔桌上,微抬了下巴,“不知有何要事,你会给我写这字条?”
杜九眼见得那字条竟然被白秀珠揉成这样,心知是她恼了自己,只是他有自己考量,很多事情都是一步步算计着,他不会告诉白秀珠,她走进这青楼,就已经是被自己算计了。可是就算白秀珠知道这是算计,是圈套,她也没办法拒绝。
因为杜九字条上写是——
欲知真相,进来找我,过时不候。
他慢慢地将那纸条展开了,压平那些褶皱,重将纸张折成别模样,只是懒洋洋地道:“我不过是逗逗你,你还当真了?该说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还是本来就天真可爱呢?”
杜九轻声笑着,却让白秀珠觉得这人可恶极了,烦人。
她看着自己面前那一杯茶,端起来吹着,却没有喝,“你若是不说,我便走了。”
杜九轻叹一声:“你对那个李浩然,就这么执着么?”
“我与他已经定下婚约,我是他未来妻子,不为他执着,为你么?”这话是剖开了杜九心脏,往里面扎刀子撒盐,白秀珠说这话时候是很意,只是她话一出口,却看到杜九唇边弧度一下僵硬起来,脸色也白了几分,像是受到了什么很大打击一般,竟然也奇怪地有些不忍起来。
说起来,杜九也是帮了自己许多。
杜九沉默了良久才道:“李浩然如果出事,那是他自找,这次事情尤其如此。”
跟他杜九关系不大,想杀李浩然多了去了,那小子活到现也是奇迹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章 谈婚论嫁
事到如今,他还是想问那句话:“如果确定他会死,你还会嫁他吗?”
白秀珠说不出话来了,她也问过李浩然差不多问题,可是李浩然没有回答她,现她答案是肯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告诉杜九,因为不说出来时候,还算是隐忍着伤口,可是一旦说出来,就变成了血色悲怆。
她不希望事情真那样发展,很累。
“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
白秀珠凝视着杜九,眼神之中满含坚定。
杜九忽然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拒绝她,这个女人,当初他落魄时候伸出了援手,她甚至很可能不知道自己背景,李浩然不是那种胡乱说话人,所以白秀珠是一无所知地跟他接触。
后来了解得多了,也就知道白秀珠独特魅力,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收藏界混得那样风生水起,虽然未必没有李浩然背后使力略微捧着一点功劳,但是收藏界那些大佬,看不惯谁就是看不惯,也不见得要卖李浩然什么面子,何况那个时候李浩然跟这些人都没有什么关系。
杜九想得多了,心思却还是清明,“我此来是为了一批药品,不过路上东北那边过来货源出了些问题,我们需要柳春江那个医院合作,或者说,柳春江这个大医生给我们一个合适后门。不过这其中存着很多势力夹杂,李浩然想要处理好各方关系是很困难。”
白秀珠只觉得他这话说得太隐晦,有些听不明白,于是皱眉,还不待再问,杜九却又开口了。
他知道白秀珠是听不大明白,毕竟李浩然很多事情不可能都告诉白秀珠,何况他事情就是他自己也不是完全明白,不要说是白秀珠这半个局外人了。
“你印象之中,李浩然每次神神秘秘办事时候,都是什么身份?”
杜九直接这样问道。
白秀珠沉吟,“像是强学会或者是……”
“好了,你说对了,虽然不是那个组织,不过也差不了多少,孙先生主义出来了,很多人都跟着孙先生,可是北洋政府,也就是你们白公馆金公馆这些,早就把政治引向了另外一个方向。于是就有各种各样组织出现了,那么以你猜测来看,李浩然是其中一个组织人,这个时候他身份是什么?进步青年。”
进步青年——这个称呼还真是……
白秀珠觉得有些讽刺,可是转过来想想,又觉得复杂,很多事情都不能按照常理推断。
“然后呢?”
她倒是想看看杜九能不能给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答案。
“他是进步青年,然而他背景呢?四九城黑道上数一数二少东家,日后会继承他父亲衣钵,到时候他势力能够轻而易举地盖过我这个上海小头目,同时涉黑,又是进步青年,这样地矛盾——道上势力跟政治是看似不沾边,其实也有自己立场,有立场不一样,可是他们规矩是,不允许势力首领直接参与到政治事件中去。”
这是道上默认规律,尤其是那种传统势力,存了很久,要遵守自己一套规矩,家族式势力从来是不缺规矩。
李浩然家族就是这样规矩。
而上海,却要开化很多,大约是因为上海是被迫开国以来接受冲击大沿海地区,又有租界逐渐瓦解旧日解构,现黑道上三大势力,以杜月笙为首,几乎都是白相人出身,没什么背景,也不玩什么规矩,跟他杜九一样一身光棍,赤条条地起家,也敢赤条条地玩手段。可是李浩然不能,他要顾及事情太多了。
“要相信,这个世界上能够八面玲珑人实太少了,我不否认,李浩然是个很有手腕人,他就是千王,同时也是千面之王,可以轻而易举地扮演不同角色,可是有事情不是手腕周转就能够解决。”
比如完全利益之争。
杜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像是百无聊赖一般将盘子里其余茶杯拿过来,桌上慢慢地摆起来,四个茶杯排一起,呈一条直线,杜九又提起了茶壶,慢慢地茶杯里倒茶,第一杯是自己喝过,所以只倒进去三滴;第二杯是空,倒了一半;第三杯没倒;后一杯倒满。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杜九指了指桌面上四个并排一起杯子。
白秀珠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这种东西类似于安好,是青帮洪门两家才知道,是道上暗号,早就听说全中国黑道都比较通用。毕竟青帮洪门算是厉害了,他他们内部人外面遇到时候,就会通过这样暗号来确认身份。
“那天我北京戏台子上面听戏时候,就看到下面有两个人这样摆,我是上海来,不懂你们北京这边规矩,所以只是看着,他们这个切口意思是——杀了。”
杜九表情懒懒,笑容却一点也不减,他将后面杯子里面水往前面杯子里倒,接着又自己端起来喝完,“其中那一个人是上海青帮,是比杜月笙辈分还要高一些爷叔,另一个却是四九城四尊里面一位老爷子贴身管家,你觉得他们商量什么?”
却是白秀珠本来是猜不到,可是因为杜九现话都是与李浩然有关,所以白秀珠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她嘴唇一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郁结难当。
“但凡涉及到利益,一切朋友都不是朋友。”杜九对此有深切体会,他当初就是这样血雨腥风里过来,李浩然恐怕也是早就明白了这些,所以遇到白秀珠,他才会这么珍惜。
只有他们这些曾经从尸骨堆里爬出来人才知道,很多东西容不得错过。
这也是杜九为什么想要为自己争一把原因,就算知道收获可能只是折辱,也没所谓,他不想让自己后悔而已。
“因为几个军阀争斗原因,整个北京城一直都是风起云涌,你白公馆,体会其实应该深,各种势力错综复杂,他们之间争斗不断,这一批药品很重要,李浩然支持那个势力,想要得到药品,我只是受人所托,将事情解决,可是其他人不会允许他如此顺利地完成任务。”
多已经不想说了,杜九觉得自己已经说很多了。
“没了。”
白秀珠抬头看他,重捧起了自己面前茶杯,然后沉默,“你没有说完。”
“对。”也不可能说完,比如他那么肯定地说,李浩然会死。这样消息是从哪里来,又是不是真可以实现——这些都是很现实问题,也是牵扯大问题,杜九都不可能告诉白秀珠。
“你跟他,是敌是友?”
这是白秀珠后一个问题,得到了答案她就走。
然而她也知道,这是难回答一个问题。
杜九原本以为自己跟李浩然是朋友,别人眼中也是朋友,然而其实一直是似友似敌状态,现,也许是表面上朋友,内里敌人吧?
敌友关系,从来不是那么分明。
杜九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不过我希望我跟他是完完全全敌人,这样我做事就没有顾忌了。”
白秀珠怎么不知道他说是什么,只是她没道理多问,只是站起来,对着杜九虚虚一点头,“多谢杜九爷答疑了,秀珠告辞。”
说罢,还不等杜九说句送送话,白秀珠就离开了。
杜九端着茶杯看着她背影,只觉得原本清香茶口腔之中忽然就酿成了许许多多苦涩,化也化不开。他自己当然是知道自己没说出来话——希望跟李浩然是完全敌人,因为,朋友妻,不可欺。
他杜九,竟然也沦落到这种单相思境地么……
茶,苦茶。
情,苦情。
白秀珠走路上,重上车,却看着时间已经不早,回了白公馆。
院子里月季其实已经要谢了,花期将过,可以等下一期了。阿月还院子里修剪,旁边放着些针线,像是做刺绣。
白雄起中午不,也就白夫人跟白秀珠一起吃饭,姑嫂二人都没多少话,只是白夫人说了一下白秀珠跟李浩然之间事情,算是给白秀珠吃了颗定心丸。
她说,他们俩婚事已经算是定下来了,就差具体商谈了,要她不要急。
下午三点,白秀珠刚刚午睡起来,正要阿月给自己梳头发,下面门房却叫人送过来一封信,一看那印泥上盖着章,白秀珠就知道是谁了。
李浩然信封,拆开看,却是一张蓝紫色卡纸。
天色正好,出来一叙,聊慰相思。浩然。
她捏着卡纸,沉默了许久,后还是弯唇一笑。
想那么多作什么,假如自己不知道杜九说那些,也就没那么多烦恼了,现自己是无法做什么来帮助李浩然,毕竟是还没有发生事情,而且白秀珠相信,李浩然没那么容易死,上辈子,他还是好好。
收拾了自己妆容,白秀珠画了个淡妆,改了一身常穿鹅黄色洋装,出去就看大李浩然坐驾驶座上等自己。
“怎么自己开车?”白秀珠有些疑惑。
李浩然方才听说了一些不好消息,不过那只会让他对杜九用心产生怀疑,而不是转过来怀疑白秀珠,他下来给她拉开车门,然后才回到自己座位上,关上车门,想着大街上开去。
“带你去看看……李家一些东西吧。”
赌场,戏台,店铺,码头……
都是白秀珠需要提前知道,他们事情只是基本敲定了,现消息还没公布出去,不过也了。
李浩然转着方向盘,眼神里带着常见温润,像是墨玉一样,暖融融,“你看过之后,如果觉得自己能够适应这样生活,我们就结婚吧。”
白秀珠忽然怔住了。
李浩然又道,“很,下个月月底。”
原本晴朗天,忽然就阴沉了下来,几片云彩遮住了太阳,白秀珠仰起头看了一眼,心底也阴郁着。
不过就她埋下头一会儿,云层又很地飘过去了,世界又是一片光明。
白秀珠喃喃:“下个月底么……”
作者有话要说:还欠一章……等我半夜或者是明天再补
☆、第五十一章 打脸
不可否认,李浩然生存环境相当恶劣。
从一家赌场出来,白秀珠仰头看着,忽然替他觉得累,“还要这样继续下去吗?”
李浩然笑:“逃不过。”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职责,他出身决定了他逃不开很多事情。
她想起之前场景,不管是酒庄赌场还是戏台老板,只要看到李浩然一来,必然都是鞠躬喊一声“少东家”,顺带还要多打量白秀珠一眼,肯定是猜测他们二人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