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一例外,都主动向边斜问好。
“边神下午好!”
“下午好。”
“边神好。”
“下午好。”
“边神呜呜呜呜……”
“下午好。”
……
一路上过去,场面难以形容。
程白经手过的股权纠纷太多了。股东回原公司要资料的时候往往是一片安静,谁也不敢说话。她哪里想到,跟着边斜到了四合泛娱,会看见这种场景?
这一个个的,简直像是被人欺负的孩子,终于看见爹回来了。
出了走廊就是公共的办公区域,按部门划分出来。
一眼看去上百号人。
边斜从走廊里过来的时候,刷拉拉就站起来一小半。
“边神……”
“卧槽边神回来了!”
“边神好!”
边斜一眼扫过去就看见站起来这些人分布在工作区域的各个部分,原本他亲自带过的创作部工位由三十个缩减得只剩下十个,其他熟悉的面孔都去了最近半年才捣鼓起来的宣传、制作、发行等部。
原本就不好看的面色更沉下来几分。
当下脚步没停,他一只手伸出来朝他们一挥:“没见过落魄股东回来串门吗?都坐下。”
一群人听话地坐下了。
边斜直接朝尽头处的办公室走去,不轻不重,一脚踹开了虚掩着的门。
“砰”地一声响。
他跟以往一样,十分自然地朝里面打了声招呼:“老高,下午好啊!”
“……”
高书朋坐在落地窗前的皮椅上,正在跟人打电话,转过头来看见他,便无声地掐断了电话。
他是看着就像商业精英的那种人。
一身藏蓝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乱,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副德国罗敦司得的半框眼镜。
沉稳,也冷酷。
见边斜踹门,他竟没生气,还笑了一声,回道:“边神下午好。”
自从上次吵崩,算得上有半年没见了。
边斜从外面走进来,但才走了没两步,便想起了跟自己一起过来的程白。
他退了两步,回头问:“我跟他单独聊两句?”
程白也觉得这种场合自己在一旁不大合适,便答道:“你的自由。”
边斜于是进去了。
门关上。
整个办公室外的办公区域里,忽然就一片寂静,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程白身上。
先前那个扎粉色头花的女孩儿放下水杯之后,就去搬了一把椅子来,放到程白身旁:“您先坐。”
程白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
她道了声谢。
很快又有人给她倒了一杯水来。
她又道了声谢。
再朝这工作区域一扫,真的是不少人都在悄悄打量她。但在她看过去时,又一本正经地咳嗽起来,一副努力工作的样子。
最开始那位抱着文件夹的黑框眼镜男生连会都不开了,走回来就站到程白面前,一欠身:“嫂子,边神最近还好……”
“咳!”
程白正在喝水,一下就呛了。
她差点被这称呼给吓死,咳嗽几声后,道:“对不起,你可能误会了,我只是你们边神的代理律师。”
但没想到,此言一出,那男生顿时就拍了一下大腿,直接扬着文件夹就对周围人喊话:“你们看,我就说嘛!边神怎么可能找得到女朋友?赶紧的,打钱打钱!”
“唉!”
一群人齐齐发出失望的声音,憋屈地低头打钱。
程白:“……”
边神怎么可能找得到女朋友……
边斜这么惨的吗?
*
办公室里,边斜跟高书朋面对面坐了下来。
认识太久,彼此都太熟。
虽然撕破脸了,但都算有涵养的人,真不至于当面就闹得脸红脖子粗了。
“这里就我们两个,也没别人,真都不用遮遮掩掩了。我来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问完就走。”
边斜脸上挂笑,眼底却无笑意。
“你是真觉得你的路是对的,我的路是错的,所以打定主意,处心积虑要把我赶出公司?”
“你肯定是对的,我也未必是错的。”高书朋十分坦率,曾经是边斜的朋友,自也有几分过人之处,“但每个人适合走的路不一样。我就是个纯粹的商人,你要搞创意、搞内容,要扎实地做基本功,可现在的市场谁在乎这个?在这方面我一窍不通,走这条路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公司做得再好,别人也不觉得是我的本事。踢你出局,我来做主,重构公司,就这么简单。”
“所以你搭上了贾蓝蓝,事成之后又甩了她。”
洞察力好的不仅只有程白一个。
边斜嘲讽地笑了一声:“我记得我一开始把股权转给贾蓝蓝的时候,你跟她还根本不认识。没多久她的股权就转给了你。她一个家里做投资的,没道理相信什么假合同的鬼话。所有合同只要签了就是真的。她是跟你在一起了,所以相信你,帮你。但她可能没想到,你的杀伐果断和不择手段,并不仅仅只用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不愧是大作家,全对。”
一如边斜所言,这里就他们两个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高书朋从壶里倒了杯茶出来,放到边斜面前。
“咱们俩是真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原以为跟你一起开公司,你负责专业,我负责应酬,我能找到自己的价值。但过了两年,我发现自己不能。你转了30%股权给贾蓝蓝,给了我机会。我要不做,真对不起你。反正我和祁镇已经拿住了公司大半的股权,你告我也没有用了。”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呢?”
边斜看了一眼放到自己面前的建盏,里面是上好的武夷岩茶,都是他熟悉的,可惜物是人非了。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放股权给贾蓝蓝吗?”
高书朋看着他,没说话。
边斜把茶端起来喝了,建盏留在手里转了两圈,道:“你其实不用那么心急,只要再等上一个月,我剩下的20%股权就会全部转出。之所以没有全转给贾蓝蓝,是因为我想再找个懂内容的人,入主公司后能安顿好那帮做内容创意的,他们是真的很优秀。这样你哪天摔了,好歹还留个翻盘的机会。但我刚才过来,看见那帮人都被你打散了。你高书朋是真的容不下我啊。”
那些人都是公司成立之初,由他一手带出来的。做创意,做策划,把控内容的节奏,怎么才能让一个故事更好看……
全都是水磨功夫。
不花个一两年根本培养不出来。
可高书朋踢掉他之后,对这帮之前的中坚,真的是半点情面都没留。
不过高书朋自己并不这样以为:“由我主导的公司并不需要他们,他们还能留在这里,就是我最大的仁慈。”
“嗤。”
边斜冷笑,直接揭穿了他的虚伪。
“你让他们留在这里,并不是因为仁慈,只是因为你很清楚他们的价值,但又不想这帮人被其他公司挖走,成为自己的绊脚石罢了。你跟我说话,真不用装,我看着都累。”
高书朋低头笑起来,并不否认。
人真的在变。
只有遇到利益的冲突了,你才能知道:哦,原来我们是这样不同的人。
原本无话不谈,到现在算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边斜把这建盏放回桌上,只道:“盏好,茶也好,可惜泡茶的人变坏了。这茶你留着自己喝,这公司你也留着自己玩儿吧。”
然后就起了身。
重新拉开门的瞬间,他只回头说了一句:“你高书朋两年之内不摔跤,我边斜两个字倒过来写。”
说完,他就从办公室里出来。
程白水才坐着喝了小半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结束了跟高书朋之间的谈话,有心想问问谈了什么,但看他脸色不好,就没有问。
两人从公司里走出去。
但都还没等走到那两扇自动门前,边斜就停下了脚步:“妈的,想不通。稀释老子股权也就罢了,还糟践老子养出来的人!”
程白没想到他突然停下,差点撞到他背上。
边斜根本没注意到这细节,直接转身,又折返回去:“一个爽文不该这么写。”
这话程白没听懂,只觉这人忽然有一种奇怪的神经质。
她亲眼看着边斜又走回那片办公区域。
先前他们走后,那些站起来过的职员们都一下压抑起来,人人脸上带了几分失望,但在边斜回到他们视线中的瞬间,眼底立时有一簇火焰燃了起来!
“边神——”
“边个屁神!”
边斜进去就骂开了,凶得不行。
“想老子不知道给老子打电话啊?一个个都他妈跟死了一样。多大人了,自己没长脚不知道走吗?还等着老子来领养你们啊!”
所有人都被骂懵了。
边斜却走到墙边那个写满高书朋公司新规划的白板前面,抓起下头一根最粗的红色马克笔,直接在这狗屁计划上写下一串大大的数字。
然后转过身来,面对着众人,用力敲了敲。
“跳槽号码,都他妈看清楚,打错了老子不给报销电话费的!”
“啊啊啊啊啊边神!!”
“呜呜呜我就知道边神不会抛弃我们的……”
话音刚落,公司里立刻沸腾了起来,欢呼声和哽咽声交织成一片,全炸了。
边斜哼了一声,懒得看他们这熊样,把那马克笔朝地上一扔,这一下才觉得痛快了。
他也不多留,转身就走。
程白还站在公司门口,看他两手揣在衣兜里重新向自己走过来,忽然就明白了周异这样心气不低、能力不俗的人,为什么愿意当他这么多年的经纪人。
边斜浑身舒坦,想也不想就对程白道:“这下爽了。程律,走,请你吃顿饭庆祝庆祝!”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016章 方不让的电话

请她吃顿饭,庆祝庆祝……
吃顿饭?
程白听着,忍不住思考起来,难道自己上回给边斜夹菜,对方的体验还不错?
走出门,她提醒了一句:“请吃饭你是认真的?”
“当然是……”
“认真的”三个字刚到嘴边,边斜浑身就僵硬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出了什么。
他是疯了吗……
改口?
嘁,扯什么瞎话,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出尔反尔!
“当然是开玩笑的。”
“……”
边神一秒变边狗,无缝切换,毫不违和。
幸好程白也没当真,不然真能气死。
边斜把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长围巾又一圈一圈地绕回去,咳嗽了一声:“那什么,要不改喝咖啡?”
程白笑出来,摇头:“不用了,晚点回律所还有事。”
边斜“哦”了一声,悄悄松了口气,生怕真的就被程白拽去吃饭了。
两人进电梯下了楼。
程白去开车。
车上她便问边斜:“我以为你带我去你公司是要让我跟高书朋谈,没想到就把我晾在那儿了。你跟高书朋谈什么了?”
“做个了断呗。”
其实在听完祁镇和贾蓝蓝双方的话之后,他情绪就不很刹得住了,出事那阵他赶着写稿,最近一段时间才忙出来,还真不知道他们原来是这种想法。
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事儿完了。
“确定一下大家以后不是朋友了,事情就好办得多。”
程白又问:“那你都光明正大挖人墙脚了,这官司还打吗?”
边斜想了想,道:“本来就是我的人,算不上什么挖墙脚。不过这官司,你刚才说,你一开始就没想用恶意串通作为案由来打?”
“用这个本来就打不赢。”
程白并不避讳输赢的事情。
“就算他们恶意串通交易股权,也跟你股权被稀释没有直接关系。你的股权被稀释,是因为那个没有通知到你的增资决议。今天约你这些合伙人出来看看,其实主要还是探探股东会决议违规的事,问他们恶意串通就是个幌子。”
“……”
这就是大律吗?
边斜还记得,“恶意串通”一开始就是他提的,也从没听程白反驳过,没想到根本是条行不通的死路,而她现在才说出来。
“那要按违规打,能打赢?”
“能。”
程白这回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下午太阳还不错,车窗开了一条缝,小风就从外面吹进来,拂卷着她微卷的发丝,晃动着她孔雀蓝镶钻的六芒星耳坠。
“但达不成你最初的诉求。”
“……”
边斜再次无言,十分真诚地发问。
“你这样真的不怕以后没人找你打官司吗?”
她这样的作风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还真不在意。
其实从事实认定的角度讲,每桩官司在开庭前就已经定下了输赢。如果该输的官司赢了,该赢的官司输了,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法官不行;
第二,对手不行;
第三,自己不行。
有时候,律师帮人打官司,自己行不行暂且不说,赌的就是对方律师不行或者法官不行。
程白没笑,只道:“违规召开股东大会,会上作出的决议会被撤销。但也只撤销这一环。增资之前你50%的股权已经转让给贾蓝蓝30%,她又转给了高书朋,这一环是既定事实,你改变不了。换言之,就算增资决议撤销,你也只剩下20%的股权,而高书朋和祁镇的手里有80%,你依旧不能掌控公司的走向。”
边斜听了沉默。
其实在听见程白前面那句的时候,他就已经有隐隐的预感了,现在不过是证实了这种预感。
当下觉得复杂。
“我要今天没来这一趟,可能真的会不甘心。但原本我也不是为了钱,就为一口气。现在人都挖回来了,这公司就是个累赘。早在转股给贾蓝蓝的时候就想退出了,官司不打也罢。”
“这么大度?”
程白听他说得这么轻松,一时觉得有些意外,完全不觉得他是个良善到这种程度的人。
边斜看她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微微挑眉,哼声道:“我边斜什么时候不大度了?压根儿就不是那种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人。”
说完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程白于是听见了如下言语:“老秦,热搜还有位置吗?给高书朋那傻逼买一个月先。合作个屁,爆黑料啊。对,没听错。你觉得跟你打这电话的人像是缺钱的人吗?”
啪,挂了。
正好红灯。
程白转头来看着他。
边斜毫无负疚感:“是朋友,找我借一个亿我都不眨眼;都成仇了,自然是什么脏就上什么,难道等他先搞死我吗?”
无话可说。
但程白忽然认真地考虑起跟边斜做朋友这件事了,一个亿可不少呢。
“你这人挺有意思,我开始对你有兴趣了。”
“那是当然……”
等一下,有、有兴趣?
这个词跟“感兴趣”之间就差了一个字,但具体在表达意思的时候却有十分微妙的差别。
程大律为什么老瞎用词呢?
边斜呼吸微微一窒,莫名拘谨起来。
他看了看程白。
但程白一脸寻常,完全不像是“微妙”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一下就想起先前她收了祁镇的名片,还说祁镇有意思。
你家“有意思”是批发的吗?
边斜心里面不爽。
但还没等他把这一点不爽的情绪琢磨清楚,才挂掉的手机就响了,他低头一看,竟然是周异。
那一瞬间,他想接起来。
毕竟周大经纪人终于把他放出黑名单还主动给他打电话,很难得。
只是手才伸出去,他就想起自己先前在公司白板上写下的那一串号码,顿时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窜上来。
吓得他直接把电话挂了。
程白看见他屏幕上“周大经纪人”几个字,有些诧异:“怎么不接?”
“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吧。”
装逼一时爽,后续火葬场。
边斜悄悄把周异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没敢告诉程白,自己先前写的那个“跳槽号码”就是周异的手机。
咳,等同于工作室收人嘛。
周异作为负责人,电话被打爆,辛苦一点是应该的。
等这件事忙完,再把他从黑名单拖出来也不迟。
程白略略一想,猜着几分,笑出来,但没有再继续追问了。
她回律所,边斜回家。
因为不顺路,所以她只捎边斜到地铁站。
眼见着快要到的时候,程白收了一条微信,看了一眼,是肖月发来的,一时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对边斜道:“老曾的案子,法院受理了,打听了一下,应该会排到十二月初,开庭多半是9日。”
12月09日吗?
边斜觉得这日期有些熟悉,想了想,原来正好是那场《控方证人》开演的日子。
倒是巧了。
*
曾念平起诉安和财险一案,法院受理的消息才一传出,京沪律圈就炸开了锅。乘方所的事情虽已经过去半年,可谁让前阵子程白又因为边斜被拖出来鞭尸过一通呢?
离开乘方后,程白去了天志。
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
但更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程白竟然接了这么小的一个案子,简直令人大跌眼镜。
众所周知,律师圈也有鄙视链。
做非诉的以从来不进法院为荣,看不起做诉讼的又累还赚不着钱;做诉讼的瞧不起做非诉的连庭辩都搞定不了,压根儿不算什么真正的律师。诉讼里面,打刑事的看不起打商事的,打商事的看不起打民事的。打民事的里面又以家事律师更受鄙薄,常年处于鄙视链底端。
当然,最被人看不起的是给性侵犯打官司的。
像程白这样的大Par,就算是掉毛的凤凰,那也是凤凰。这种案件标的才15万的小案一般来讲都不该进入她的视线,更不用说这案子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一保险纠纷,没有任何能炒作出名的地方。
程白是穷疯了?
脑袋被驴踢了?
又有人猜这可能是要洗白了。帮人渣打完官司后落魄了,不如当年了,赶紧找个又穷又苦的帮忙打官司,挽回一下早就不剩下多少的风评。
程白约略听到点风声,甚至就连天志里面都有人议论纷纷,只是她一点也不在意。
回律所后便在办公室忙起来。
手机关了静音,屏幕上弹出来不少消息,大半都是以前熟识的律师来八卦八卦,关心一下情况。
她一律没回。
到晚上九点的时候她最后把案卷里的细节都过了一遍,便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但没想到,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方不让。
又是他。
程白还记得,前阵子这人打来过,但压根儿没两秒就挂掉了,当时她怀疑是打错了,所以没有回拨过去。
后来方不让也没有再打来过。
这事儿就被她放下了。
可今天,这个点,按着方不让的作风,不应该正在灯红酒绿里面醉生梦死吗?
毕竟前不久朋友圈才刷屏过。
明天诚所方不让的团队接了某企业的破产管理,4个月赚了8000万,其中5000万现金支付,剩下的3000万以等价的股票支付。
多少做非诉的那晚上嫉妒得咬碎一口钢牙。
程白盯了屏幕有五秒,电话依旧没挂断,她于是接了起来。
还没说话,电话那头就一声笑。
很有磁性的一把烟嗓,拖长了调子,一副兴叹的口吻,混着点半真半假的玩笑。
“哎,程白呀程白,你居然真落魄到接这种官司了,这个点还在所里加班。前几天听说,我都还不相信。你说你,怎么混的?”
就知道他开口没好话。
程白下意识向落地窗外看了一眼,斜对过去就是兴业中心一座,明天诚所在27层,跟天志遥遥相对。
她不知道方不让是不是看见了她这边的灯光。
这人一向乖张。
大概跟经历有关。
方不让原本叫方谦,父母都在公检法工作,从小对法律耳濡目染。但没想到后来父母收养了某个案件里嫌疑人的儿子,起名叫方让,小他七岁。
虽然同在一个户口簿,可兄弟俩并无血缘关系。
甚至可以说,关系非常糟糕。
刚到大学,方不让就弃了“谦”字不用,直接给自己改了名叫“不让”,跟家里断了联系。
不久后,这个名字就在律界崭露头角,到如今已经是块金字招牌,价钱贵到能让一般人望断脖子。
程白把资料锁进抽屉,语气平淡:“方大律有事说事,没事我就挂了。”
电话那头似乎被她噎了一下,沉沉地低笑,很轻易就能让人想象出他拿着电话抽着烟坐在落地窗前的姿态。
邪得厉害。
方不让道:“天志压根儿没你的位置,我这里倒是虚位以待。你这样的人,放天志这种破所,屈才。都到上海了,真不再考虑考虑?”
其实早在几个月前乘方刚注销的时候,方不让就问过她要不要到明天诚。
但她那时以不想离开北京为由拒绝了。
结果没过多久,就传出程白回了上海,去了天志的消息。
方不让觉得老男人的面子可能不值钱。
明天诚可是红圈,他的团队更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吸金团队,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程白是瞎了狗眼。
“最近不是很缺钱。”当初作为乘方的创始合伙人,赚的钱够花两年了,程白不很着急,对方不让的拉拢更是无动于衷,只道,“方大律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在天志待着还不错,暂时不准备走。”
电话那头轻蔑地嗤笑。
啪地一声响。
是都彭打火机弹开时清脆的响动。
方不让的声音有些模糊起来,似乎含着烟:“行吧,那只能期待一下你复出第一案的表演了。”
说完就挂了。
目的性非常明确,拉拢不成,连多余的一秒都不想浪费。
他可比程白贵多了。
有那么片刻,程白几乎错以为他是接了安和财险的官司,但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否决了。
这点钱还不够方不让塞牙缝呢。
他的意思是,庭审的时候,他可能会去旁听。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200+已发√
今天只有1更,准备周四入V了。
身体没问题了,感谢大家关心~

第017章 据说不能赢的官司

区法院受理曾念平一案后,传票就送到了安和财险,并且很快安排了双方的证据交换。
排的开庭日期跟预计的一致,12月09日。
表面看上去就是简简单单一桩保险纠纷,但伍琴的心无论如何也定不下来。
“你知道对手是谁吗?”
她都快被这一位公司合作律所的律师气笑了,坐在自己法务部的办公室里,一脸的冷笑。
“那是程白,不是你以前应付的阿猫阿狗!”
坐在她对面的律师叫钱兴成,油头粉面,真没把她这话听进耳朵里,一条腿翘着,整个人的肢体语言都显示着他的不在乎:“什么程白不程白的,掉毛凤凰不如鸡!那天证据交换的时候我都见过她了,除了长得漂亮点真的没见有什么本事。提交的证据也都乱七八糟的,中规中矩,半点威胁都没有。这么普通一案子,伍总监您还要我怎么重视?”
这就是一个中等律所的普通律师。
保险公司都有自己固定合作的律所,有大有小。
遇到大案子的时候,会委托大律所的厉害律师代理;但如果只是几万十几万的小案子,委托的律师就很一般。
无疑,曾念平这十来万,对安和财险而言就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案子。无论是从案件的复杂程度来看,还是从成本支出的角度看,都不可能花大价钱请厉害律师——
就算他们早闻风声,知道原告律师是程白。
钱兴成在他这个等级的律师里面已经算是小有一点名气了,接下这个官司真的也不赚多少钱,一半是因为法务部新任的副总监推荐,能借机跟安和财险打好关系;一半是因为原告律师是以前在北京十分出名的大Par程白,且这个案子原告胜诉的几率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