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念平这一案,未必够程白买个耳坠。
“好奇心害死猫,边大作家的好奇心,好像有点重呢。”程白把糖都排好了,才抬起头来,注视着他,玩味,“可惜,我还是不想告诉你诶。”
“是吗?”
这一瞬,边斜微微挑眉,回视着她。
“不过我刚才忽然在想,我只是说了点自己的发现,可程律好像一下就补充了我的推测和想法。但我分明还没说话。程律,你说,一个人要是自己没怀疑过,又怎么会觉得别人这样怀疑呢?”
锋锐的目光。
就像是那刀刃尖上闪烁的寒光,一下望进程白眼底,楔进程白心底。
富有穿透力,且毫不掩饰。
程白浑身的警惕几乎立刻就张开了。
然而根本不待她做出点什么来,边斜已在下一刻收回了这样的目光,一副已经达成了目的的得意神情,尾巴都快翘起来,学着某人先前的口气,笑了一笑“程律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嘛。”
说完他把桌上的那张小票一团,潇洒地扔进了垃圾桶。
程白知道自己的确是被试出点东西了。
她当然怀疑过曾念平的,只是从未对人提起,又或者说,根本不需要对旁人提起。怀疑永远是怀疑,只要没有证据,就永远不该为人定罪。
然而刚才她接了边斜的话。
明明不过是个写书的,这么敏锐是想干什么?
程白难得从行外人的身上觉出了一种针锋相对的较量感,但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该再搭理这个人了,所以只悠闲地扔了最后一句“反正案子已经结束了,你愿意怎么想都没人拦着。”
边斜不说话了。
程白也收敛了心神。
粥很快就端了上来。
两人起筷。
边斜捏着筷子,想自己是为加程白微信来的,无论如何也该表现一下,所以一脸舍身就义的壮烈,都不待程白说话,就直接夹起了一个小个儿的汤包。
然后……
“烫烫烫!”
皮儿特别薄,一碰就破。
里面汤汁都还滚着,程白想阻止都晚了,一下就听他痛叫起来。
她差点笑呛着,只把那碗白粥推过去,道“心急吃不了热汤包,还是先喝粥。”
边斜捂嘴,瞪她。
然后才把勺拿起来,舀了口粥。
天底下粥的味道都差不多,这家也就是米好一点,熬得久点,粥稠一点。
还以为程白要带他吃什么山珍海味呢!
尝了一口之后,他就摇了摇头,只道“很一般嘛。”
这回答真是在意料之中。
毕竟是个挑食的宝宝。
程白也不生气,只好整以暇地把原本搁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碟腌制的酱瓜推过去,道“试试这个。”
喝粥不能不配小菜。
尤其是喝白粥。
但边斜觉得这些都是理论,对他来说,吃什么都没差,所以筷子一伸就夹了块酱瓜起来,放进嘴里。
“咔。”
腌制的酱瓜其实是软的,被压走了水分,但咬下去那一瞬间的口感却是脆的。
酱汁里是酱油乌醋砂糖的味道。
也不过就是那……
操。
还他妈挺好吃?
边斜惊了,一句早已经准备好的“不怎么样嘛”愣是说不出口。他觉得这一定是自己的错觉,不信邪地夹了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
夹一块吃一块。
等夹到第八块的时候,他才发现空气好像有点安静。
一抬头,程白正幽幽注视着他。
于是,边斜想起来了,望了望这家小店陈旧的天花板,忽然觉得它们有了一种复古的设计感,然后终于明白了自己真正的人设——
可能是哪个傻逼作者给他定的。
顶级作家,就是要吃最香的饭,当最野的狗!
第25章 第025章 加上微信了吗
酱瓜, 其实也就是酱黄瓜,腌制的凉菜罢了。但边斜还真的是头一回吃到口感这么爽快的,放进嘴里, 那就是咔嚓咔嚓, 软中带脆, 咬下的声音却会经过骨传导传到人的大脑, 悦耳极了,简直有一种让人停不下来的魔性。
这一刻, 他很想跟程白解释。
但程白已经提了筷子自己夹了一块, 在他开口之前, 淡定地替他找了个理由“我知道, 是酱黄瓜先动的手。”
“……”
要出口的话硬生生被程白这一句给噎了回去, 边斜瞪眼看她, 还真不好反驳。
再想想, 的确是酱瓜先动的手, 不能怪他。
所以他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再次把筷子伸了出去。
桌上有两个人吃饭的感觉和自己一个人吃饭是完全不同的,而且因为就两碗白粥、一笼汤包、一碟酱瓜,简单得不行,所以也不用纠结自己筷子每次伸出去要夹什么菜。
越简单, 越干脆。
两人吃得都不快, 喝粥, 就几块酱瓜, 一咸一淡再配个虾仁汤包, 间或聊上两句,整个过程别提多惬意了。
边斜很聪明。
他和程白不是同种职业,暂时也不清楚她有什么喜好,而曾念平那个案子程白明显不想聊了,所以直接跟她聊他工作室的事情。
毕竟现在程白是工作室的法律顾问了。
前阵子他那么一闹,把高书朋那边负责内容的人挖了个干净,都放到工作室来,自然就能拓宽很多之前原本不打算的业务范围。这中间就涉及到很多风险的管控和法律上的具体条文。
他对工作室了解,程白则很专业。
两人都有话聊,于是这一顿饭吃得算是十分愉快且有内容,而且没有尴尬的冷场。
一碟酱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下去。
笼里的汤包很快没了踪影。
碗里的白粥也渐渐见了底。
碟里就剩下最后一块酱瓜,边斜也没注意,完全在这小半个钟头里养成了惯性伸筷的习惯,直接把筷子伸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另一双筷子从对面伸来。
这一下他顿住了,那双筷子也顿住了。
对坐在桌两旁的人抬起头来,对望了一眼,都愣了一下。
边斜立刻缩回筷子,道“你吃。”
程白摇了摇头,也缩回筷子“不用了,看你挺喜欢的,你吃。”
边斜把酱瓜碟推了过去“没事,我已经吃饱了。”
程白莫名觉得这酱瓜金贵了起来“不,我……”
旁桌终于有一位食客看不下去了,提了店家准备好的打包盒就走,对着自己手机那头道“哎,老婆,这就回来,都打包好了。我跟你说你不知道,遇到俩傻逼,坐个破粥铺里开口就谈几个亿的生意,结果吃剩一块酱黄瓜跟那儿让了半天,特逗……”
边斜“……”
程白“……”
两人的身体同时僵硬,什么动作都停下来了,这一刻相互望着对方。
在那食客推门出去后,程白一下就笑了起来。
完全没办法忍住。
边斜心里有点愤愤不平,因为他是真的有几个亿的生意在谈,没有吹牛逼的。
只是这块酱黄瓜……
脸上莫名有点烧,他放下了筷子,咳嗽了一声,对程白道“我吃好了。”
程白还在笑。
她是真的好久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了,越琢磨越觉得喜感,好半晌才停下来,但嘴角的笑意都还没办法绷下去,只道“哎,大作家,跟你在一起的人,智商是不是都会降低啊?”
这也太傻了。
八块钱一碟儿,想吃再叫不就是了吗?
她居然被边斜带了节奏。
一块儿酱瓜让什么让啊!
“你这样说我可就不能忍了啊!”边斜撇了撇嘴,皱起眉来为自己的智商正名,“不说别人,就说周异。你看看他,我俩合作这么多年,他智商降低了吗?完全没有!他不仅能力强了,人聪明了,钱也多了,而且还长得更成熟更帅了!”
“……”
这给自己贴金的。
程白类推了一下“这么说,要跟着你边大作家混久了,我很快也会业务能力变强,智商提高,一夜暴富,而且很快能变得更漂亮?”
“那是当然。”
脸皮的厚度都是练出来的,边斜回答得一点犹豫都没有。
程白服气了,开玩笑道“我看都是给你收拾烂摊子练出来的?哈哈,不过这顿饭吃得还成。这家是我以前还在上海时常来吃的,东西都很简单,就酱瓜的味道不错。原本还真担心你不喜欢,一会儿饿着回去,没想到你其实挺好养啊。这不是不挑食,也能吃的吗?怎么周异老说你厌恶吃饭?”
“那能一样吗?”
跟程白这一顿饭难得吃得很舒坦,也是真的单纯的吃饭,什么事和目的都没有,边斜这时候真的是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
“在家自己又不做饭,叫外卖没锅气,难吃。再好的饭店,菜外送来都变了个味道。而且大家都很忙,也没人——”
也没人会这样陪他吃饭……
话到这里,剩下的没说,忽然就停下了。
边斜的眸光一时略略垂了点,藻褐色堆叠在眸底深沉如海,有那么一瞬间的沉寂闪了过去,但仅仅下一刻他就抬了眼眸,漫不经心地弯唇一笑,把话圆了回来。
“也没人的微信能跟程大律一样有魔力,能让我乖乖就范呀。”
听上去太正常了。
但这话前后其实没有因果逻辑的关联。
边斜后半句原本要说的应该不是这个。
程白如果只是个普通人,或许真的就忽略过去了,但她跟人打交道太多了,更需要时刻甄别当事人和证人们说的话,难免已经养成了一种对语言的下意识关注,所以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异样。
但边斜的话题跳得太快了。
他提到微信的时候,已经用一种藏着点期待但又故作矜持的眼神望向了她“咳,那什么,戏看了,饭吃了,咱们也不算是陌生人了?程律,这个微信……”
程白无言,这人是真的还惦记着呢……
她想了想,把自己放在一旁的手机摸了过来,划开屏锁,就想去微信联系人好友申请界面去翻自己忽略过的那个好友申请。
一连串都是未通过的申请。
边斜目光飘过去,悄悄瞅了一眼,心里咋舌,震惊于程白这些好友申请的数量,然后道“不用找,那阵的申请现在早过期了,我重新发一个你通过就行。”
说着他就在自己手机上点了一下。
程白那边很快收到,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通过。
这感觉!
成功添加好友的通知秒到,边斜莫名就生出了一种优越感,很想立刻截图去跟周异炫耀,但忍住了;也很想立刻去翻程白朋友圈,看看这样一个人,平时都发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爪子拿着手机,他眉眼都是笑意。
当下便宣布“我们俩现在这就算是正式建交了。”
“建交”是什么鬼形容……
程白嘴角微微抽了抽。
她当然是不知道在她那天拒绝边斜的好友申请后,这件事就已经被他界定为“严重的外交藐视”,所以今天才有这话茬儿。
但有些人,天生地得寸进尺,拿了个芝麻还想拿西瓜。
边斜显然就是这类人里的翘楚。
他本来要放下手机去结账了,但突然就想起什么,又拿了起来,问道“哎,程律你微博是什么啊,我们互粉一下?”
程白微笑“我没微博。”
居然不玩微博?
这都什么年代了!
边斜自己虽然也不大上微博了,但想法冒出来就压不回去,开始忽悠程白“现在微博都跟百度一样,有什么事情你上去一搜肯定有,什么社会热点啊,娱乐新闻啊,感觉资讯对你们律师也挺重要的?程律你要不要注册一个?”
然后互粉啊。
程白直接把自己手机放下了,屏幕也就亮在了边斜的面前,道“我手机里没有下载微博的应用。”
“这不是事儿!”
边斜伸手指了指她的手机。
“我帮你下一个,帮你注册?很快的,店里还有ifi呢。”
这明摆着是跃跃欲试,一副得寸进尺想要趁此机会向她手机伸手的模样,可落在程白眼底,莫名觉得他就像是在危险边缘试探却对深处的危险一无所觉的某种动物。
人坐着,岿然不动。
她双臂环抱在一起,微微眯眼看着他,慢慢地勾唇一笑“好啊,你下载,帮我注册,然后我们互粉。”
“……”
为什么莫名觉得她这笑有点别样的意味,平白让他有点背后发寒,好像被什么盯上了,有一种自己成了什么的猎物的错觉。
但程白的手机就放在那儿。
边斜实在无法抗拒她刚才那句话的诱惑。
于是一点一点,他探出了自己的手去,过程中一直在观察程白的反应,然后一下把她放在桌上的手机,抓到了自己的手里。
这一时才算是放了心。
看来刚才的都是错觉。
他开始捣鼓程白的手机,划开一看,真的连微博都没有。于是他先下a,把手机向程白一转就通过了人脸验证。下载完毕后立刻开始帮她注册,还问她要叫什么昵称。
程白问“你觉得叫什么比较好?”
边斜满心都在注册微博上面,没感觉出她这话有什么异样,下意识道“也叫‘下雪打伞’,还挺独特的。”
程白没有意见。
边斜作为资深网瘾狗,迅速注册完毕,然后就在框里输入“边斜”,找到了自己的微博。
边斜,著名作家。
一千三百万粉丝。
关注列表只有寥寥一百多人,全是男性,除了有几个骚得一逼披着马甲去写女性小说的人妖同行之外,尚未关注过真正意义上的女性。
他都没想太多,直接点了关注。
接着就翻出了自己的手机,登上了有一阵没上的微博,既没有管评论里一堆号丧催更的,也没管私信里破口大骂“边斜老狗你死了”的,更没去看超话里发现他忽然诈尸激动得仰卧起坐的粉丝,就翻开新粉列表,找到“下雪打伞”,点了关注。
状态顿时变成了“互相关注”。
这一下,边斜满足了。
心里美滋滋。
他把手机递还给程白,忽然又忍不住问“你还有什么知乎啊,s啊,人人啊,天涯啊,支付宝啊什么的,要不一起加个好友?”
“……”
程白看他的目光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边斜顿时把手举起来,老实了“对不起,当我没说。”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店里只有他们这一桌了。
他起身去结账。
一顿粥喝下来六十八块,也就那笼汤包稍微贵了点,价格便宜到让边斜怀疑自己吃了顿假饭,但肚子里的饱腹感却偏偏告诉他,他吃得很他妈舒坦。
程白重新穿上了外套,拎着包在店门口等他,看他结完账走过来便问“你家在哪儿,我开车捎你回去?”
“啊,我正好住在这附近,不用这么麻烦。”边斜摇了摇头,客气了一句,“天这么晚了,程律还是先回,我走回去就成。”
“是吗?”
他竟然也住在这附近吗?
程白倒有些惊讶。不过听他婉拒,便也没想太多,道“那行,我就开车走了,再见。”
“……”
边斜一下傻了眼,满脑门的问号。
这就走了?
喂,喂!
他就客气一句而已啊,虽然住的的确很近,没两分钟就到家,但她走得也太干脆了!
边斜站在路边,一时生出几分嘀咕自己作死的好笑,一时又有点无奈,只看着程白跟他告了别去开车。
车就在路边。
她钻进车之前跟他挥了挥手,他便也挥了挥手,但心里面忽然就生出了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以后该没什么机会接触了?
他跟周异一向是分得很明白的,他从不去干涉周异对工作室的决定,除非他真的很有意见。
这是他对自己经纪人的尊重。
所以即便程白还是工作室的法律顾问,好像接下来也不会产生什么自然的交集了。
冬日的夜,冷风簌簌。
刚喝进去不久的粥倒是暖暖。
边斜照旧穿得很厚,跟车里的程白挥着手,目送她将车驶离街道。裹了风衣的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被拉得很长,灰色的长围巾被风拽着向一边偏去。
他慢慢把手放下来。
然后才抬头,看了看欲雪的晚天。
真的下雪了。
车里开了空调,程白一抬头就看见了那飘落在挡风玻璃上的细雪,微微怔了一下,下意识往后视镜里看去。
边斜立在路边的身影已经瞧不见了。
转上深夜的淮海路,没了白日的繁华,只有零星的车辆从路上驶过,竟透出点无端的寂寥与落寞。
程白往前开了很久,看着一道道经过的红绿灯,满街都是圣诞的气氛,但不知为什么,她脑海里浮出的竟然是先前那一道立在路灯下的身影。
边斜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原以为自己很清楚,但直到同桌喝粥的某一个瞬间,她才发现,这个人可能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心里有什么莫名的东西堵着。
雪也越来越大。
程白握着方向盘,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神经抽了,竟然直接一打方向盘,往回开去。
没五分钟就转回那家粥铺。
路灯下空荡荡。
粥铺那有些上了年纪的老板,正关上店铺外层的卷帘门,见她返回,有些意外“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程白坐在车里,看见周遭冷清而寂静的街道,慢慢靠回座椅,才发现自己这一路竟然都是紧绷着的。
这一下,便笑了出来。
她向那老板摇了摇头,重新踩下了油门,只淡淡地道了一声“没什么。”
第26章 第026章 作家的第劣根性
在感情上, 或者说在一切事情上,程白都觉得自己是一个理性且主动的人。
主动,是有兴趣就会去尝试;
理智, 是尝试之前考虑周全。
因为主动, 她欣赏肖月;因为理性, 她能平静地与方不让论交。
但主动和理性有时是矛盾的。
绝对的主动绝不理性, 绝对的理性绝不主动。
所以人生会充满意外。
因为总有那么一两点不受控的情况出现。
冷静下来后,程白觉得自己驱车返回去找边斜的这个举动,就十分地不理性。
不能否认的是, 她对边斜有兴趣。
但这种兴趣未必能长久。
而且作家和律师这两种职业, 差别实在是太大了,既没有多少思维方式的接近, 更缺少足够的共同话题,这一点从边斜喝粥时候找的话题就能看出来。即便因为一时的激情在一起,也很难说什么时候就崩塌。
就像是谢黎。
律师和金融证券好歹还能有点交集, 不管是工作上还是趣味上,都有点话聊, 只要相处得足够好, 就能稳定地继续下去。
但就算是这样, 她都跟谢黎都分手了。
如果这个人换成边斜,也许只会更快。
高书朋的案子因为那天边斜在四个娱乐那惊世骇俗的举动,算是就此搁置了, 再起诉对边斜来说, 意义不大。
一是边斜不缺钱, 这公司也不值钱;
二是最在意的人他已经弄了回去,剩下的四合娱乐在他看来就是个风一来就会倒的空架子,他不想要这累赘。
所以接下来,她和边斜很难再有什么交集。
即便有工作室。
因为在律师这行当,但凡有点名头的合伙人,履历上总要挂上七个八个公司的法律顾问。
可想而知,工作量都不大。
公司有法律相关的问题,第一先问自己公司的法务,涉诉了才会外找顾问,这个“法律顾问”的位置更多的就是有备无患,主要给合作方和竞争对手看的。
她虽然和边斜加了微信,还互粉了微博,但律师一直是个社交性与专业性一样高的职业,这意味着她对边斜的兴趣再大,也不会去尝试跟一位大作家进行小学生式的网恋。
既不是她的性情。
也不是她的风格。
说到底,程白和边斜,律师和作家,不搭调,不合适。
就当是放了这位大作家一马。
程白忽然就笑了一下。
车开回来很快,开走也很快。
就像是她忽然回笼的理智。
晚上的上海,半点也不堵,回去只要十来分钟。
在车库里停好车之后,她上了楼,却并没有换衣服睡觉,而是收拾出了行李箱,装了几件衣物,想了想又把酒柜上的红酒放了一瓶进去,然后把小乌龟装进便携的方形龟缸。
十一点四十分,她重新下楼。
拖着她银色的行李箱,带着那只巴掌大的龟。
这房子买了虽然有两年,装修了也有一阵,但她以前都在北京,回上海的时候本来就不多,所以住得很少。
最近回来,却总是失眠。
屋子装修得再好,也总透着股冷冰冰的味道,闻不见丝毫的烟火气。
程白把行李箱放到车的后备箱,方形的龟缸里那只小乌龟则被放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开车前,她看了看自己的微信头像。
陈旧的老照片。
一把蓝色老式直柄伞,斜斜地靠在上海某个老弄堂斑驳的过道里,沉淀着岁月悠悠的痕迹。
边斜是真的住得很近。
这个地段的确算寸土寸金,更不用说是建在这地界上的一栋老洋房了,还带个院子。
他顶多走了十分钟便到了家。
东边那一排洋房别墅里还隐约有点小资情调的灯光,西边接着的老弄堂里则是锅碗瓢盆和一些隐约的小孩儿的笑闹声。
这就是民国后遗留下来的格局了。
边斜穿过二者之间那一条算不上宽阔的夹道,便看见了右手边自己那栋新装好不久的洋房,左边弄堂里那户挨得最近的人家却总是黑漆漆一片,据隔壁一个大爷讲,这里原本是住着人的,但他这一位“邻居”应该是去外地发展了,常年不回,基本不住了。
雪下得不很大,基本刚掉下来就化掉,毕竟才十二月上旬,连冬至都还没到,即便是寒流入侵,也不至于太过凶猛。
他头发和围巾上都沾了点雪水。
道上很黑。
从中走过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走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会回得这么玩,所以忘了开门旁路边的灯。
进了院子后,便从一旁的花盆里摸钥匙。
一小串。
夜里是冷清清的金属撞击声。
边斜忽然就觉出了那种难捱的感觉夜深人静,一栋很大的房子,但并不会给人慰藉的感觉。相反,在一个人默不作声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某种冷寂的情绪就会充塞满人的心脏,让冬日这一点寒意浸进皮肤,往更里面渗去……
因为你知道,这栋房子里除了你,再没有别人。回来得再早,也不会有人为你主动开门;回来得再晚,也不需要担心吵着除了自己以外的别人。
边斜低头看着自己手里冰冷的钥匙串,忽然也没了什么开门的心情,就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了很久。
想要抽根烟,但发现外面没烟。
然后才莫名地笑了一声,扔掉脑袋里盘旋的那些东西,站起来重新开门。
懒得开灯。
直接摸黑上楼。
洗个了热水澡,头发湿漉漉的也不擦,就随便系了宽松柔软的睡袍出来,这时候才把手机拎出来看。
先前给周异发的消息周异也不知有没有看到,但反正还没回。
往下一拉却是工作室的微信群。
这一群二傻子改了群名,叫今天边神脱单了吗?
他眼神都没晃一下,随意地拉了拉消息——
眼镜是本体什么时候边神来工作室看看啊?布置得特别好了!
粉红头花的萌娘屁,谁今天抢老娘工位来着?
养生大叔年轻人,少点火气,一会儿被异哥看见,当心把皮给你们扒下来~
叼叼叼我哭了,边神居然写死了吴虑……
张桥我吴虑男神啊啊啊啊!我要给边神寄刀片!!!
蒋铭那个,打断一下,我想问,如果异哥喝醉了怎么办?
粉红头花的萌娘????
养生大叔你不是正跟异哥在深圳出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