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在和珅的耳边,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算计都说出来,略去永琰一节不说,其余的也算是完美了。
和珅尽竟然笑出声来,“好算计,好算计!”
“你怎地不说我坏你计划?”冯霜止垂了眼,想到今日在慈宁宫中跟太后的对话。
太后说:若真是查出与和珅有关,她又当如何自处?
可是她如今唯一能相信的,也只有他而已。
和珅知道她心里终究还是有芥蒂,就像是和珅现在还针对着福康安一样,很多事情没办法一下就放下了。慢慢来……
他们都是天之骄子一样的人物,强迫着也没意思。
当晚冯霜止便静静窝在他怀里,“我心里还是酸。”
和珅那脸终于没绷住,笑意顿时涌出来,便揶揄道:“你也终于知道自己是个酸了……”
嘴唇一抿,冯霜止垂眼,却忽然道:“我们要个女儿吧……”
“……”和珅垂眼看她,记得以前冯霜止说不想再要第二个孩子的,他心里想要得紧,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有便是很好的。“当真?”
冯霜止一时又有些纠结起来,咬唇道:“……当真……”
和珅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便圈紧了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那可不能反悔。”
“不,我反悔了。”冯霜止立刻转身想要逃开。
可是又哪里逃得开?被和珅抱了个满怀,便又是一室旖旎了。
第二天早上,冯霜止也不知道为什么起来得特别早,她本身就是浅眠,大约也是因为昨日那一番算计,所以其实心里还是记挂着,上午不进宫,冯霜止便在这边等消息。
昨日已经叫人连夜通知了毓舒,只怕宫里面已经热闹了起来。
冯霜止便在这边西厢议事厅里处理事情,周曲那边顺手一查,便说连霜城那边已经找到了那个账房先生,在查几年前的旧账。
“这连霜城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周曲简直不理解了。
冯霜止笑道:“你可知道这整个大清朝的税收,最多出在哪里?”
“南方。”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周曲说出来之后,一看冯霜止的眼神,便知道自己答得太浅,又想到之前这话题是跟连霜城挂钩的,便改了口,道,“盐税?”
“正是盐税。”冯霜止手指扣着八仙桌,“漕河上漕粮的运输靠的是漕帮,漕帮帮主历来是朝廷都要忌惮着几分的人物。连这连霜城都要下了大工夫去查的事情,怕是只有跟盐商有关了……盐税占了户部税收的大头,此前和珅与福康安都当过户部的侍郎,现在户部亏空,就更仰仗着盐商那边了。谁能为皇上办好了小金库的事情,谁就是皇上跟前儿的红人——只是不知道这连霜城到底是在为哪边办事罢了。”
盐政那边账务一查,必定能够查出一票人来。
冯霜止没告诉周曲,连霜城是对两淮官场有野心——周曲若是够聪明,自己会想到上面去的。只是不知道是周曲能不能想到那里去罢了。
此刻的冯霜止,还在算计着陈宏谋的事情。
不管是连霜城还是王杰那边,只要能够查出一点事情来,陈宏谋都只有倒霉的事儿——他曾经在江南为官,还是个二品的大员,江南那边出了什么大的事情,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这全国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是看似没有什么联系,实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下午从府上出宫之前,她便已经将之后的事情安排了一下,其一,继续等江南那边连霜城的消息;其二,若是有王杰那边的消息,不管是什么,都让周曲先看一眼,掂量着太过十万火急的便去找和珅或者是自己有把握的话便自己给办了,若是不急在一时的便直接等冯霜止回来再办;其三,严格监控米行那边的情况,千万不能涨价。
今年的收成不好,这米价上涨还不算是很严重,可是等到明年,春种时候,今年歉收的效果就会显露出来的。这当中是有一个爆发的周期的,冯霜止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问题,可是这个米价的问题必须给压住了。
她说了很多次,足可见她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周曲也知道,不敢在这件事上做任何的手脚。
事实上,冯霜止对下面的管事基本都是放养的政策,允许你做手脚,小小地贪污,但是这些必须账上都要有,账面上的事情是不能错的。自己贪点小便宜,那也得是不到账面上的东西。
周曲将这些事情一一地记下来,便继续去算账了。
眼看着要年末了,不管是府上还是庄子上都到了年终总结和报账的时候,他怕到时候这事情堆起来做不完,便在这个时候开始着手准备。
他算是冯霜止一手教出来的,冯霜止对他有再造之恩,他也很是忠心,冯霜止对他很放心。
昨日进宫,与今日进宫,却是两种心态了。
当时以为自己去的是鸿门宴,所以心中有难以压抑的忐忑,可是在今日,冯霜止想起自己昨日的诸多算计,便知道今日进宫定然能够听到不少的消息。
果不其然,刚刚进宫,沁姑姑便连声叹气,说庄妃的事情果然有疑点,只是还要待细查。
有没有疑点冯霜止不知道,不过有疑点就是引人继续调查的开始。
这疑点是本身就有的,还是后来谁谁谁制造的,全部跟冯霜止无关——她只是一张嘴,说着众人想要的消息罢了。
“沁姑姑也请安心,不过是一个庄妃,能在老佛爷的手心儿里翻出什么浪头来啊?”冯霜止安慰着沁姑姑,进了殿门,便见太后又是那缠绵病榻的虚弱模样。
昨夜都还能说话,今日下去却一句话都没有,只要冯霜止念书。
这《石头记》以前一天能说个三五回,到了后来也就一两回,现在每天连半回都讲不到,连冯霜止都在疑心了,太后兴许真的听不完这一本书了……
从慈宁宫出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多时辰的事儿。
太后迷迷糊糊地睡着,沁姑姑和芳嬷嬷便拉了冯霜止去偏殿坐着说些闲话,若是一会儿太后不醒,冯霜止便可以走了,若是醒了,还想听一会儿,便叫冯霜止进去。
只是这边她们喝着茶,冯霜止很有技巧地从芳嬷嬷、沁姑姑嘴里套话,说不到一半,便看到有个穿绣花桃红小袄的宫女进来,表情里带了些慌张,道:“沁姑姑,沁姑姑,芳嬷嬷,芳嬷嬷,御花园里出事儿了。”
冯霜止不动声色地将茶杯端着,在手掌之中放了一会儿,听完了这宫女的话,才将茶杯放下,看向了表情不一的沁姑姑和芳嬷嬷,问道:“御花园里出什么事儿了?”
沁姑姑回头叹了口气,道:“我听说今日宅庄妃才出去逛园子?”
那宫女连忙点头,道:“正是庄妃娘娘逛园子,结果偏不巧遇到了愉妃娘娘,两个人便一起到了亭子里面,说要看愉妃娘娘最喜欢的绿牡丹,结果不知道为什么……那……庄妃娘娘掉出了亭子栏杆,一下就到了水里……听说刚刚救起来,皇上和太医都在那边呢。”
愉妃?
冯霜止一愣,心说这又跟愉妃有什么关系?
她有些一头雾水的感觉。
沁姑姑一看冯霜止,又把心头那上来的疑惑压了下去,冯霜止这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这事情大约真的跟她没什么关系。之前她觉得事情太巧,怎么昨日冯霜止来告了密,今日便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这一胎没了,可就不好查了。
冯霜止还不知道沁姑姑在怀疑自己,她一脸的困惑不解:“栏杆也不低,,没外力怎么能直接掉出去?”
“这便是事情最古怪的地方了,说是现在愉妃娘娘正跪在庄妃娘娘宫门前,是皇上勒令的,说愉妃什么时候招,就什么时候让她起来。”那宫女又说了一句,不过看姑姑们的眼神不大好,又有些害怕,道,“令妃娘娘与愉妃娘娘交好,如今已经去救场了。”
“哪里是救场,落井下石还差不多吧?”芳嬷嬷冷笑了一声。
宫里头,什么场面没见过?
愉妃令妃不和,在她们这些慈宁宫太后身边的老人这里,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在冯霜止这里也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相信令妃是去救愉妃的,众人都不会相信。
连令妃自己都不信的。
“愉妃姐姐,你怎么跪在这外面?还不快起来,这日头还毒着呢。”
令妃一走到宫门外,便瞧见了愉妃,顿时冷笑了一声,却又踩着花盆底上去,将脸上的冷笑全部隐藏了起来,一副惊慌不解的模样。
愉妃一听这声音便是心冷了半截,她总觉得今日的令妃有些古怪。
她自己是恨毒了令妃,令妃当初在承德那边失宠,便有愉妃的推波助澜,没有她帮助喜那木拉,凭借喜那木拉刚刚进入承德时候那一个人都不认识的情形,根本不可能做到那种程度。如今她落难了,被怀疑是她设计了庄妃,还要设计庄妃的孩子……
乾隆方才暴怒叫她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令妃这是要来火上浇油了。
“劳,妹妹挂心,此事当真是飞来横祸,是姐姐不该要庄妃妹妹一起去看绿牡丹的,那亭子的栏杆是年久失修,一下就掉下去了,我当时在场也救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庄妃妹妹掉下去……”
说着,愉妃哭了起来,一副委屈和伤心的模样,还有几分真假难辨的内疚。
令妃心中冷笑,安慰她道:“姐姐放心,庄妃一定不会有事的,我进去为你求求情。”
“那边多谢令妃妹妹了。”
愉妃垂首,其实已经不算是个美人了,年纪太大,保养得太好也不如年轻的。
愉妃不如令妃,令妃不如庄妃,代代红颜换,这宫里就不缺生面孔。
令妃安慰完了愉妃,这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走进了庄妃宫里。
这宫里的气氛很是紧张,可是却让令妃嫉妒得发狂——当日她的小十七离开的时候,可有这样郑重的场面?那些个人,还不是趋炎附势的。
乾隆喜欢着的,便紧张着,永璘夭折的时候,也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
当皇帝当久了,他不仅是心,便是连血都冷了下来。
令妃强压了自己心中的不平静,便进殿去:“臣妾给万岁爷请安,听说庄妃妹妹出了事儿,臣妾心中焦急,想来看看。”
乾隆心情不好,坐在里面一叠声地叫她滚。
“一起子没安好心的,你与外面跪着的那贱妇沆瀣一气,从来都是把持着后宫不给庄妃活路的!如今她出事了,你们见不到别人好了,便满意了?!”
兴许是乾隆这声音太过愤怒,竟然让令妃生出一种这一次是非同小可的感觉。
只是她伺候了乾隆多年,断定他是没情爱的,今日发怒不过是因为宠着喜那木拉而已,等有一日喜那木拉不得宠了,也就没那么多的事儿了。
“万岁爷,此事与臣妾没有半分的关系,愉妃姐姐素来是个善心肠的,庄妃妹妹更是好人之中的好人,相信是吉人自有天相。”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里面传来了杯子被摔掉的声音。
却是有人一下跪了下来,“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乾隆一抬脚将那奴才踹开,便狠声道:“这时候还敢出错,拖出去打死!”
“嗻。”
下面的奴才们知道乾隆盛怒,一句话也不说便将人拖走了。
外面响起了棍子与皮肉相接的声音,约莫一刻钟,便没了声音,想是人已经没了。
令妃没有乾隆的传召,不敢进去,只是她心里的盘算不曾停止。
正想要再次说话,便听里面忽然传来太医的惶恐的声音:“启、启禀圣上……庄妃、庄妃娘娘的孩子,没保住……”
乾隆忽然就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第六十九章 收中
庄妃小产了……
现在人还昏迷着,乾隆已经用花瓶砸了御医的头,令妃忽然庆幸自己没有进去,否则现在乾隆的怒火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颓然坐倒,乾陵看到了自己搭在膝盖上的苍老的手掌,他已经老了,好不容易传出庄妃有孕的消息,他以为自己雄风依旧在,可坐享这江山千年不老。
然而很多事情,老天是不会放过的。
喜那木拉的孩子……
内殿里,喜那木拉终于醒了,抬手一抚自己的肚子,却忽然之间悲怆地哭出了声,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绝望的时候,那声音里竟然带上了无边的恨意,“皇上,臣妾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没了。
不过是一个孩子没了而已。
这宫里多少孩子早就没了?
令妃心里讽刺地想着,便站在了前面没有说话。
乾隆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到了殿内去看喜那木拉,便抱住了她,“不哭,不哭,喜那木拉……”
庄妃埋在乾隆的胸前,却将眼底那深深的厌恶压下去了,她闭上眼睛,哭得更加凄凉,整个宫里都弥漫着一种伤悲气息。她抽泣道:“臣妾也不知道是哪里招惹了愉妃娘娘,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的错……愉妃娘娘,好狠的心啊……”
这声音传到外面令妃那里,顿时是心中一惊,难道愉妃真的这么傻,不用她栽赃就已经做了这样的事情了吗?令妃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布置可能是多余的。
只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庄妃可能只是找个垫背的而已——反正这人在她看来从来不是个什么简单的角色。
愉妃,愉妃……
乾隆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胸中怒意翻涌,“来人,将愉妃拖进来!”
愉妃在外面真可谓是心惊胆寒,她根本不明白为什么祸事就降临到了自己的头上,一个劲儿地喊着“臣妾冤枉”,之前她还是六宫的主事,如今便落得这样的下场,当真是让人唏嘘感叹。
这宫里的人混久了,也都是要看主子们的脸色行事的,趋利避害谁不会?大家都知道愉妃现在是要倒霉了,现在庄妃没了孩子,皇帝正在盛怒之中,愉妃这一劫是逃不过了。难不成庄妃还能故意小产,栽赃给愉妃不成?
当下,动手拉人的人根本不留情,皇帝说了“拖进来”,他们还真的是将愉妃拖进来的,她那花盆底在地上磨着,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带到了殿中,随手扔下。
愉妃跪在地上,也哭了起来:“皇上,臣妾真的没有啊……是庄妃她血口喷人!臣妾协理六宫这几年,也知道宫里出了什么事情都是臣妾的责任,庄妃的孩子便是皇上的孩子,皇上的孩子便是臣妾的孩子,臣妾既然视庄妃腹中胎儿为自己的孩子,又怎会加害呢?”
令妃站在外面,终于还是轻轻地走了进来,福身行礼,道:“皇上,这件事始终还是要有定论的,臣妾想……单看表面上的情况,是无法确定谁是谁非的……这种事情,终究还是有证据能够服人。”
她这话虽然说得小心翼翼,可其实也有触怒乾隆的风险,还好现在乾隆的怒火都在愉妃的身上,竟然怒极反笑,道:“去把当时在场的宫女太监都给我找过来问!难不成庄妃还能诬陷了她个贱妇吗?!”
愉妃在听到“贱妇”这两个字的时候,便是浑身一冷,竟然如置冰窟,她好歹还为乾隆生养过皇子,如今不过是因为一个新进宫的庄妃的一句话,竟然口出恶言,说她“毒妇”,愉妃脸色灰败,惨笑了一声:“皇上,臣妾尽心侍奉您这么多年,当初庄妃在承德的时候,臣妾也帮助过庄妃……庄妃娘娘——庄妃娘娘!您怎么能血口喷人?当初还是臣妾,将您从宫人的手中解救下来,带到了皇上的面前,您怎能如此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庄妃似乎也怒了,她满脸都是泪,此刻看上去是那样惹人怜爱,从乾隆怀中将一张脸露出来,她瞪视着愉妃,便嘶喊道:“我不曾有孕的时候,愉妃娘娘自然帮着我,一旦臣妾有孕,愉妃娘娘便变了吧?这后宫里处处都是肮脏,我恩将仇报?愉妃娘娘害我腹中孩子的时候,可曾想到过臣妾的苦楚?愉妃娘娘……我只愿你杀我都好,待我产下皇子,要我为您当牛做马都行,您为何要害我的孩子……臣妾的孩子啊……”
令妃在一旁当真是看得冷笑,只觉得这庄妃不好对付,不过庄妃既然也是想要趁机除掉愉妃,那么自己也不必着急了。只等着静观其变……
乾隆伸手指着愉妃,便骂她是嫉妒庄妃有孕,还说她当初也是怀过五阿哥的人,现在怎么如此心狠……
愉妃百口莫辩,知道今日在劫难逃,竟然是不说话了。
看她这样,乾隆只觉得最后的一丝情分也尽了,这愉妃也是进宫伺候这么多年的老人了,却不想今日如此糊涂……五阿哥去后,他还体恤过愉妃,如今来看,却是不必了。
不多时,便有十几个丫鬟被带到了宫外,乾隆只说:“给朕严刑拷问,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都发落去慎刑司,直接打死了!”
“嗻!”太监们下去吧了,顿时这宫外就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乾隆正待要继续教训愉妃,没成想却有大太监吴书来忽然到殿外去了,回来便在乾隆的耳边说了一句话,乾隆强忍住怒气,竟然道:“带进来回话。”
进来的是一个小太监,吴书来道:“这小太监说是在庄妃落水的栏杆那里发现了什么,小东西,还不快说!”
吴书来踹了那呆愣愣的太监一脚,那小太监畏畏缩缩,从袖子里取出一节刷着红漆的栏杆木头来,便磕头道:“回皇上话,奴才在救庄妃娘娘起来之后,回头查了庄妃娘娘落水处的栏杆,这地上被人锯断了,只是放在那里看不出来,只要娘娘往栏杆边一坐或者一靠,必定会因为这一个小小的设计而掉落水中。而且……奴才也不知是不是看错了……隐约记得地上被抹了香油……”
“大胆!”
乾隆当即将茶碗摔到那小太监的脸上,给他烫了个满脸的滚沸红肿。
小太监连连磕头,告罪着:“这实在不关奴才的事儿,只是奴才事后才看到的,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
吴书来也出言求情道:“皇上,这小太监不但无过,反而有功,若不是他心细发现了,谁能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的猫腻呢?”
乾隆也是气昏了头,庄妃这个时候听明白了,便哭喊了一声:“果然是有人要害臣妾的……”
她是大草原上出来的姑娘,落水之后便知道当时是有猫腻的,愉妃心怀不轨请她看牡丹去,现在回想起来当真是可疑。原本庄妃只是趁机想要栽赃愉妃,只要栽赃到愉妃的身上,日后整个后宫便是她独大了——愉妃现在是协理六宫,表面上愉妃与令妃的关系很好,只要愉妃倒了,令妃也会跟着被乾隆嫌弃的。
现在已经知道了原因,下一个便要来调查人了——
令妃已经准备好了,看了木然跪在那里的愉妃一眼,忽然道:“臣妾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愉妃身子一震,似乎已经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了。
她闭上自己的眼睛,竟然无声地冷笑了一声。
今日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冲着自己来的,现在令妃都要说话了,她还不明白的话,便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果然,令妃竟然道:“昨日愉妃姐姐宫中有一名宫人跑到了妹妹的宫中,说是害怕姐姐,还跟臣妾说了一些事情……臣妾只当是那宫人说谎,不想……”
说到这里,令妃似乎有些为难了起来,看乾隆看着自己,连忙解释道:“皇上,臣妾不是说愉妃姐姐与此事有关,只是那宫人所说的事情跟方才这小太监说的似乎没有差别。所以臣妾忽然有些惶恐起来,不过臣妾还是觉得这事儿跟愉妃姐姐没什么关系……”
“令妃,那宫人在何处,带上来!”乾隆一听就知道令妃是在包庇愉妃,这个时候可谓是愤怒至极,便发了火。
这一下,令妃便似乎是一片包不住火的模样,最后挣扎了半天,还是让人将那宫人带了上来。
那宫人一来便直接磕头,愉妃一看,竟然是她贴身宫女秀沐,顿时掐得手指着她,说不出话:“你……你——你这个小蹄子,竟然也背叛我!”
她已经用了一个“又”字,便是已经知道是令妃要害自己了,原本愉妃以为来的不会是什么大角色,左右她还有外朝的势力可以应付过去,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她的贴身宫女——这一下,事情若是闹大,便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够了!都给朕安静,秀沐,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乾隆暴怒无比,这个时候庄妃还在他怀里抽泣,他当真是觉得心尖尖都疼了起来了。
那宫女,这才支支吾吾地说了,竟然说是愉妃指使她的,当下便像是丢了一颗炸雷进来。
整个宫殿里的人都被这惊天一样的消息惊呆了。
这边在闹腾,消息便已经传了出去,到了慈宁宫这边,却是让众人都惊疑起来。
沁姑姑看了芳嬷嬷一眼,又看了冯霜止一眼,“我怎么觉得这事儿不是很简单呢?”
冯霜止也皱着眉点了点头,只是在听到消息的时候便已经大概地猜到了,令妃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的。之前按照冯霜止的计划,将庄妃怀的可能不是乾隆的种的消息透露给了令妃,如今却上演了愉妃加害庄妃的事情。
这一来,愉妃便没了,紧接着的会是什么呢?
令妃与庄妃还是容不下的,虽然搞掉了庄妃的孩子,可是庄妃只要在,对令妃便是一个很大的威胁,所以令妃还是要除掉庄妃的。只是办法在哪里?冯霜止当初的消息,不是没有用的。
不愧是在宫里活了这么多年的人,令妃的算计很高。
怕是在愉妃没了之后,令妃还能打着是愉妃好姐妹的名头,拿着兴许是手上有的证据,揭发庄妃现在怀孕的事情,这个时候,便是她姐妹情深,为了愉妃而调查,又揭出了这样的一件大事,于是庄妃也毁了,整个后宫便是令贵妃一家独大。
冯霜止暗暗想着,得在这件事上加把火,只是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人而已。
在这件事上做手脚的肯定不止庄妃一个,参与这一盘棋的人这么多,只是不知道谁才是最后的渔翁。
冯霜止无比平静,便又继续听着那边传来的消息。
说是那宫女供出了愉妃,愉妃早有了预谋,在她最喜欢的亭子里做了那样的设计,故意要引庄妃去,这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想必现在听着消息的也不仅仅是慈宁宫这边,各宫里都想着呢。庄妃肚里的孩子没了,便是各宫的喜事,如今愉妃又要倒了,当真是喜事一件连着一件的。只是她们又担心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祸事会到她们自己的头上来。
但是更劲爆的消息,永远是在后面的。
便是冯霜止在听到的时候,也是完全震惊了。
“……原本令妃娘娘还在死命为愉妃求情的,不想那宫女看不下去了,竟然说……说……说愉妃娘娘曾经指使宫人在十七阿哥的饮食当中下毒……”
十七阿哥,永璘——令妃夭折的幼子!
芳嬷嬷与沁姑姑,差点没端稳手中的茶盏,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却觉得这事情有些不一般,按照老佛爷的算计,这转折似乎也太……
十七阿哥的夭折,竟然是要怪到愉妃的身上吗?
可想而知,若是令妃知道这个消息。
果不其然,来报信儿的宫女又说道:“令妃娘娘觉得不敢相信……不过最后证据确凿,她失望之极,最后竟然没忍住出手打了愉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