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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录制是从十一点开始的。
剧组受邀的只有男女主和男女二号,以及为该剧献声的两个歌手。
池烟跟女主角关系很一般,可能是被导演说过脸就是照着池烟整得,女主角看她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池烟懒得跟这种人交流,尤其是今天她连话都不愿意说的情况下。
今天的录制还挺顺利,即使池烟全程都在走神,但是好歹她的镜头不多,所以基本没出什么大问题。
一共一个多小时的综艺节目,从前期彩排,到后面的正式录制加剪辑,一直从中午十一点拍到了下午五点多。
池烟的面部表情都有些僵,好不容易撑到了结束,刚要离场就被男二号拽了一下,“池烟,还有采访。”
池烟只得道了谢,又坐了回来。
采访的主要对象是两个男演员,至于池烟和女主角,只偶尔会被问到一两个小问题。
池烟面无表情地听,直到主持人突然把话筒移向了她和女主角,问的问题十分刁钻:“网友们评价的花瓶,请问二位觉得网友们说的有道理吗,二位又是如何评价自己的演技的?”
女主角的笑立刻僵在了嘴角,对比之下,池烟倒是淡定地多,只淡淡看了主持人一眼,没出声。
姜韵之前说过会有采访,之前还特地给她准备了各种问题的应对方案。
结果这个主持人就跟故意为难人一样,专挑这种不好回答的来问。
好在她虽然今天脑袋短路,但是还是能反应过来,扯了下唇角,语气同样地淡:“关于演技这个问题,一千个人可能会有一千种看法,如果非让我自己评价的话——主观地说,我觉得能看得过去,客观地说……我没办法评价自己。”
话筒再转向女主角,女主角呵呵一笑,几乎要把自己夸上了天。
池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脸上的表情又淡下来,偷偷去看了眼手机的功夫,听见旁边的陆之然开口替她说了句话:“从一个入圈几年的前辈角度来看,我觉得小池的演技不错。”
好不容易等到影帝开口,主持人立马乘胜追击:“那女主角的演技呢?”
陆之然淡淡一笑,不置一词。
好不容易挨到采访结束,所有录像设备都被撤下去,池烟肩膀垮了一下,离开之前对陆之然客客气气地道了谢。
陆之然有些好笑:“谢我夸你演技好?”
池烟点了点头,紧接着去看表,“我还有事,下次有机会再见。”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池烟心里又清楚,她和陆之然不是一个级别的,各种发布会应该赶不到一起,电视剧应该也不会再一起拍。
而这句“有机会再见”,也不知道会排到猴年马月去了。
池烟出了小车祸这件事并没有被几个人知道,包括白璐,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还是平平常常的语气。
“宝贝儿,你还记得《摄魂》停拍的事儿吗?”
池烟已经把车停稳,她也没打算把这小车祸告诉白璐,只应了声:“记得。”
白璐:“男主之前是你男神,因为停拍了,前几天我们杂志社跟了一下,陆之然近期有意接一个悬疑剧。”
池烟问:“……《引路者》?”
“聪明!”白璐又问:“你怎么知道?”
她还能怎么知道的……因为姜韵给她接下的剧,就是《引路者》。
更巧的应该是,池烟今天录完节目之后,才对陆之然说了有机会再见。
这不,机会马上就来了。


第五十一章
世界之大, 无奇不有;世界之小,无巧不成书。
挂断电话以后, 池烟开门下车。
昨晚下了一场雨之后, 到了今天,天又放晴。
接近下午六点, 太阳才有了下沉的迹象, 空气依旧闷而燥热。
进医院之前,池烟打开最近联系人, 给姜韵打了个电话。
她这一忙就忙了六七个小时,忙得头昏脑涨, 电话都拨出去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拨错了。
号码是池燃的。
录制节目时手机调了静音, 中途就这么错过了池燃的电话。
池烟意识到错了之后, 也没挂断,边往医院里面走,边等着电话那头的人接听。
电话响了好半晌, 最后以温柔的女声提示音结尾,自然终止。
池烟没再继续, 转而给姜韵打。
姜韵接听地倒是快,应该是为了接电话特地出的病房,“吱吖”一声开合门的声音之后, 姜韵的声音和偶尔掺杂进来的护士患者交谈声一起传过来——
“小池,怎么了?”
“姐,姜易……”
池烟已经上了楼,转了个弯的功夫, 就和正往这边走的姜韵迎面碰上。
她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嘴角才动了动,姜韵已经把她的话给接上:“一点多的时候就醒了,一切正常。”
姜韵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这会儿在休息,你过去看看吧。”
池烟憋了半天的气这才吐了出来,温温热热的,总算把心底里的不安和烦躁一起剥开,重见天日了一般。
姜韵还有工作要忙,怕池烟不认识路,给她指了指那头的病房,又安抚了几句之后才离开医院。
池烟其实对姜易的病房位置有印象。
沿着走廊一直走,靠近尽头的第二间就是。
因为怕吵到姜易休息,池烟进去的时候轻手轻脚的,明明踩了一双半高跟的鞋,踩在医院光洁的地板上,硬是没能发出半点儿声音来。
果然如姜韵所说,姜易现在还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池烟走得越近,脚步放得就越轻。
男人呼吸平稳,额头上用绷带处理过,也不似之前那般面无血色。
池烟慢吞吞地吐了口郁气,动作极轻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上身微倾,支着下巴盯着他看。
这么冷淡的一个人,安安静静睡着的样子却又比谁都要温柔美好。
可能是因为药效的原因,姜易睡得特别沉。
池烟也不知道自己盯着他看了多长时间,只觉得这人好像越看越顺眼。
她晚上睡得不好,中午又没休息,这会儿有些撑不住,眼眶发热脑袋发晕,不知不觉地就歪着头倒了下去。
池烟是被姜易给弄醒的。
因为之前是握着姜易睡着的,她睡眠又浅,所以男人的手稍微动了一下,池烟就猛的被惊醒。
她脑袋还有些晕,连视线都不够清晰,抬起脸来的时候眼底还泛着蒙蒙水汽。
池烟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姜易……”
直到话出口,池烟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干哑,像是长时间没有进水一样。
男人把手从池烟手里抽回来,单手撑着床,起身半靠在床头,视线不咸不淡地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开口:“你哪位?”
池烟愣住,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她知道姜易当时可能是撞到头了,但是也没想到这一撞,直接撞得不认识自己了。
姜韵之前说他一切正常的话仿佛还回荡在耳边,池烟用力咬着下唇,很快就有钝钝地疼痛感蔓延开。
应该不是她睡糊涂了。
池烟还不敢相信,“你不知道我是谁?”
姜易点了下头。
不多说一个字,完完全全一贯性冷淡的作风。
池烟心里越发没底,越是盯着他那张脸看,就越是觉得不可置信,她伸手要去碰他的额头,还没接触到就被他捏住了手腕。
男人的声音清清冷冷,带着半分轻哂:“这位小姐,请你自重。”
自重个屁。
还这位小姐……池烟深呼了口气,思绪完全被打乱,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姜易伸手把手背上的针头拔下来,掀开被子下床,刚走出去没半步,池烟就拽住他:“你干什么去?”
男人垂眸看她搭在自己腕间的那只手,轻悠悠地吐出两个字:“回家。”
“你知道你家在哪里?”
姜易终于抬眼看她,似笑非笑:“不然你知道?”
池烟觉得自己要疯了。
她几乎有受不住姜易这样的眼神,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
男人又问:“这么主动,是想跟我一起回去?”
池烟深呼吸,一不做二不休:“对。”
她转了下身,去拿手机和车钥匙,“我知道你住哪里,反正顺路,正好送你一段。”
姜易这次倒是没说别的。池烟拿着钥匙走在前面,他就不急不缓地跟在后面,眉目微敛,神色不明。
到了前台,姜易过去办理出院手续。
池烟刻意挑了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给姜韵电话,那边一接听,她连称呼都没来得及叫,径直切入主题:“姐,姜易他……是不是脑子被撞坏了啊?”
另一边,姜韵本来正在喝水,冷不丁听见这么句话,把还没咽下去的半口水全吐到了办公桌上,“怎,怎么了?”
“他不记得我是谁了。”
“失忆了?”姜韵唏嘘,“但是他认识我啊!”
池烟:“……”
这就更让人心酸了。
“小池你先别着急,可能是暂时性的,说不定睡一觉醒来之后,明天就好了。”
池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刚好瞅见办理住院手续的姜易过来,“嗯”了几声,又匆匆忙忙地把电话给挂断。
池烟觉得自己从来都没这么狗腿过,连车门都是她提姜易开的。
那人还不大领情,依旧那副要笑不笑的冷漠脸看她,池烟被看的心烦意乱,既着急又委屈,一头长发几乎要被她抓成了鸡窝。
怕再错过重要事情,池烟从病房出来之后就又把铃声给调开,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转换的时候,果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依旧是池燃。
池烟把车又靠路边停了停,才一接听电话,那头的男声就钻进耳朵里:“姐,你是不是忘了明天是爷爷八十岁大寿!”
池烟无言以对,“……”
虽然万分不应该,但她确实是忘了。
“爷爷都念叨你一个多月了,你今天就回来看看他老人家呗?”
池燃的声音里带着半分的祈求,以及半分的委屈。
“对了,爷爷说让你把姜……我姐夫给带回来。”
池烟:“……好。”
池燃顿时兴奋起来,“姐你想吃什么,我待会儿让厨房给你做!”
池烟随口说了几个,说到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想吃芒果千层。”
她只抬了下眼的功夫,就看见后视镜里,男人的眉头皱了一下。
不大明显,但是确实皱了那么一下的——
池烟对芒果过敏。
她之前还想不通这人怎么就单单把她给忘了的,这么一来,好像稍微有了那么点眉目了。
挂掉池燃的电话,池烟把车掉了个头。
姜易偏头看她:“怎么了?”
池烟抿了下唇角,“去超市买点儿东西。”
姜易还在侧眸看她,视线深沉,见不到底,也透不过光。
池烟攥着方向盘的手收得更紧。
池家附近就有个大型超市,池烟干脆把车直接开到了那家超市。
怕人多被认出来,她没敢让姜易跟着进去,进了超市之后扫荡一圈之后,提着一大袋子东西出来了。
有给老人家买的保健品,还有一些水果。
水果当中,芒果占了一半,还有一半,是一个完整的榴莲。
姜易看着直皱眉,却也是皱眉,半个字都没说。
她以前都没发现,姜易演起戏来也是一流。
绝对不输于其他当红小生。
池烟一直把车开到了池家的别墅门口,全程一言不发。
直到把车停下,池烟才抬眼看了姜易一眼,嘴角轻勾,甜甜地冲他笑了笑,转而低头去看那个榴莲:“你知道这是给谁买的吗?”
“谁?”
“你。”
姜易:“我不爱吃。”
“但是你应该挺爱跪。”
姜易眼角轻抽了一下,“这位小姐……”
“姜易,你再装。”
池烟的声音不大对,一抬头,眼睛水汪汪的,只眨了眨眼,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呼了口气,打开车门,连东西都没带,抬脚就下了车。
越想越气。
池烟走的也快,但是还是没姜易快,还没走几步就被他轻而易举地抱在了怀里。
男人声音低,但是温柔了不少:“老婆,我知道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第五十二章
不生气就怪了。
池烟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 眼泪流得更凶,怎么都收都收不住一样。
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平静下来, 她边挣脱边冷声:“放开我。”
于是姜易就真的松了下手。
池烟没收住脚往前踉跄半步, 刚抬手抹了把眼泪,就被他按着肩膀把身子转过去。
姜易把她抱在怀里, 下颌轻抵住她的头顶, “老婆乖,别哭了。”
顿了几秒, 他又加了句:“老公知道错了。”
姜易是中午才转醒的,在床上躺了半天加一个晚上, 本来就觉得难受, 结果第一眼看见的还不是自己最想见到的人。
这丫头倒是敬业, 本来身体就不好,结果这次刚出了车祸,转头就去录节目了。
姜韵在旁边跟他说的时候, 姜易就面无表情地听。
刚好医院的电视还开着,正播着一部早些年的韩剧, 狗血剧情一个接一个,什么车祸失忆癌症梗都被用烂了,姜韵还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失忆果然是万年好梗。”
姜易瞥了几眼。
可不是好梗么……本来对男主角拒之千里的女主角,知道男主是为她失忆的以后,跟转了性子一样寸步不离无微不至。
结果到了他这里,不仅没让池烟对他热情点, 反倒还要去跪榴莲。
电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
姜易本来就是想逗逗池烟,也没想到这么一逗就把她给逗哭了。
他柔声细语地把好话都说尽了,池烟还趴在他胸口吸鼻子,一句话都不肯说。
池烟哭的时候很小声,但是又能让他听见,细若蚊蝇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姜易就觉得有些受不了。
他喜欢把池烟折腾哭,但是偏偏又不喜欢她因为不开心哭。
陆靳声说他有病,姜易向来不置可否。
没办法否认,因为他自己都觉得有病。
姜易吐了口郁气,“别哭了。”
语气似乎有些重了,池烟停了一下,吸鼻子的声音更明显,他又不自觉软了下来,“回去就跪,跪到什么时候都行。”
池烟拿他的衬衣抹了抹眼泪,哭地有些口渴,这才消停下来,抬了下脸转身就走。
姜易跟在后面,怕再惹她生气,说话时温柔地不像他:“还生气啊老婆?”
池烟停了下,站定在别墅的雕花铁门前。
没有池家的钥匙,就只能按门铃。
池烟按过了门铃等人来开门的那小半分钟,手就搭在铁门上,手指沿着雕花的纹路轻滑了下,终于肯跟他说话了:“姜易,你知道你说不记得我是谁的时候,我当时怎么想的吗?”
姜易去拉她的手,“怎么想的?”
池烟任由他拉着,哭了一会儿,眼睛这会儿果然有些肿,眼眶四周还泛着红,转头看过来的时候,像只委屈得不得了的小兔子。
“我当时就在想,你如果真的不记得我了,我该怎么让你再喜欢我一次。”
姜易垂眸看她,眼底似乎有星辰流淌而过。
“后来我再仔细一想,觉得我可能没那个本事,”池烟挺有自知之明,转过头去扒拉铁门,“所以打算骗你说我们已经离婚了,然后去找自己的第二春。”
话刚说完,她就明显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紧了紧,“真的?”
池烟这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她抬了抬下巴,正对上前来给他们开门的保姆:“当然。”
是假的。
保姆在池家工作十几年了,一直从其他城市跟到了临安市。
池烟的家庭关系复杂又狗血,本身母亲未婚先孕,生下她就把她丢给了舅舅。后来舅舅出任务的时候牺牲,又辗转回到了生父池家这里。
那时候的池烟已经年满十六岁,相隔这么多年,似乎连血浓于水的亲情都不存在——可能因为池远山本就对她母亲没有感情的缘故,他同样不喜欢池烟这个女儿。
至于池家现在的女主人宁慧,更不可能喜欢这个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还给她添堵的继女。
但是这个保姆跟池烟相处地倒是意外的和睦,以前还在家里住的时候,她也会经常会做好吃的给池烟加餐。
今天一见是她,保姆笑得合不拢嘴:“小姐跟姑爷回来了啊?”
真难得,她还认得只来过一次的姜易。
保姆很快注意到她兔子似的眼睛:“小姐,你眼睛怎么了?”
门被打开,池烟特别自然地扯了个慌:“刚才眼睛进了沙子,揉了几下就红了。”
保姆八点档看多了,也没加质疑。
池烟一言不发地跟着她往里面走,手还被姜易拉着,走的快一点很快就又被他拉回来。
他的腿明明比她长,结果走得还要慢,池烟回头瞪他,觉得自己像牵着一只大型宠物。
池烟嘴巴张了张,还是没把催他快点的话给收了回去,她也放慢了步子,慢悠悠地跟他走在后面。
大门到房间的这段距离种了一片的月季,正好赶上花期,这会儿绽放地热烈,鲜艳又馥郁。
池烟低头看了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积了一路的气突然全都散了。
这样更好。
还省得废让姜易再喜欢她一次的劲儿了。
池家这会儿除了保姆,就没了别人。
池燃去跟同学打球了,老爷子在隔壁跟别人下棋,而这个家的男女主人池远山和宁慧,也不知道都去忙什么正事了,反正这会儿没在家。
池烟乐得清净,坐在沙发上吃保姆给洗好的葡萄,颗粒饱满,入口多汁且酸甜。
她把皮给剥了,不自觉就往姜易嘴边送。
姜易还没吃下去,保姆又从厨房探出头来:“小姐,你真的要吃芒果千层吗?”
她记得池烟在家里从来没碰过芒果的。
池烟转了个头的功夫,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一下,姜易替她回答,顺便把她指尖捻着地那颗葡萄吃下去:“她不能吃。”
保姆应了声,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池烟的指尖还残留着那温温软软的触感,手指葱白湿润,她低头瞥了一眼,又用了那手继续去拿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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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四个人里,最先回来的是老爷子。
他有几个月都没见到池烟了,又喜欢女孩儿,所以平时对这个孙女心疼地紧,从一回来就笑眯眯地跟她东扯西扯。
从国家大事扯到家庭和睦的问题。
池烟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来——他是怕她跟姜易之间不够和谐。
老人家毕竟到了年纪,身体不够硬朗,这几年更是三天两头就往医院跑,光说话就把自己累得有些喘。
池烟在旁边给他顺气捏肩,劝了他几次先上楼休息会儿,最后才好说歹说地把他给劝走了。
再然后是池燃,赶在晚饭前面几分钟。
池父池母晚饭在外面吃,老爷子睡了一觉以后又懒得下床,所以最后在餐桌上吃了饭的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池燃欲言又止了整顿饭的功夫,直到保姆把碗筷都收拾走,才开口问池烟:“姐,你们今天还回去吗?”
池烟看了看表。
八点多,她点了点头:“马上要回去了。”
人也见了,要是在这里住一晚,保不准待会儿那俩人回来,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池燃的脸立刻垮下来,但是还算懂事,只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
池烟心一软,伸手去摸了下他的头,然后起身:“好好上课,有事给我打电话就行。”
“姐……”
姜易看他一眼,他立刻把撒娇求宠爱的话给收了回去。
池烟不打算久留,今天回来没碰上不想看见的人本来就是一件好事,她怕再待下去会和那两人迎面撞上,去楼上给爷爷打了个招呼之后,拉着姜易要出门。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门刚打开,池父池母的脸就出现在跟前。
本来还算和谐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池燃先开的口:“爸,妈……”
宁慧似乎早就知道池烟今天在,也没表现地太诧异,她向来会做面子活,见姜易在立刻就握住池烟的手,一副母女情深的样子:“烟烟回来了,今天晚上吃的好吗?”
池烟本来是要往外面走的,结果硬生生被她又给拽了回来。
池远山面瘫惯了,今天也照旧没多大表情——对她没多大表情。
池烟把手从宁慧手里抽回来,说得也毫不含糊:“阿姨,我们该回去了。”
可能是今天哭的厉害,她的眼眶还有些肿,宁慧不动声色地看了她的眼睛一眼,又去握她的手:“别这么急着走啊,阿姨有话跟你说。”
此刻的宁慧,像是青楼门口拉客的老鸨。
池烟皱了皱眉,刚把手抽回来,就又听宁慧说:“烟烟啊,这女人要是嫁了人吧,还是得安分点儿。”
这次皱眉的不止池烟,还有姜易。
他把池烟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眉目微敛,脸色不虞。
宁慧还以为戳到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继续苦口婆心道:“你看看你,三天两头的跟别的男人传绯闻,你这让姜易怎么想啊!”
池烟:“……”
感情是为了说好话给姜易听。
她嘴角轻轻地勾了下,也懒得再和她维持表面的平和:“阿姨你也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就还不知道这种新闻不能随便信呢?”
年龄问题一向是宁慧的痛处。
她比池远山还大了几岁,虽然看不出来,但今年已经过了五十三岁,她脸色僵了一瞬:“阿姨这也是为你好——”
话没说完,被人轻描淡写地打断。
“阿姨,”姜易轻眯了眼睛,食指在池烟手背上轻点了几下,“我带她回来,不是为了听你说她不好的。”


第五十三章
宁慧根本没想到姜易会帮池烟说话, 一时间有些失语,好半晌才从方才的愣怔中反应过来。
她本来就是瞅着池烟今天眼睛红, 还以为是在姜家受了的委屈, 反正关心没有感情的继女不如讨好家大业大的女婿。
宁慧的如意算盘打的好,心想着多说几句好说拍拍马屁, 哪成想一不小心就拍到了马屁股上。
姜易跟池烟这婚结的本来就匆忙, 当时连婚礼都没办,宁慧也没指望着姜易有多看重喜欢池烟。
反正无论如何, 他们池家已经攀上了这个高枝,别说池烟不是她亲生的, 就算亲生的, 为了池家的利益受了委屈, 宁慧也觉得理所当然。
至于姜易娶她的原因……在宁慧看来,大概也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毕竟年轻貌美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呢?
豪门那些事儿, 向来乱的说不通。
新鲜感过了,那些富家子弟不照样抛弃当初非要娶回家的“真爱”另觅新欢?
宁慧见多了因为这种事情哭天抹泪的豪门阔太太, 哭过以后,为了不离婚还是照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和池远山同样多年同床异梦,最近几年, 更多的时候连同床的机会都没有。
而池烟和姜易,也不过是下一个他们俩。
区别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今天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出,宁慧显然有些措手不及。
她面部表情霎时间变得精彩万分,不过到底是老油条, 很快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阿姨就是怕你们夫妻感情受到这些新闻的影响,这些杂志社也太没有职业道德了,有的没的都敢乱写!”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宁慧向来把这句话发挥地淋漓尽致。
池烟嘴角的轻嘲更明显,“有的没的,阿姨你不是也全信了?”
“池烟——”
从进门都没说话的池远山终于出声,大概是觉得池烟太没教养,或者是觉得自己应该在外人面前树立起一家之主的形象,他皱眉呵斥:“没人教过你该怎么跟长辈说话?”
池烟:“没人。”
连亲生父母都没教,还能指望她那又当爹又当妈、整天忙得晕头转向的舅舅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