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离过年还有俩多月,下了聘就走。”陈老爷缓了口气,“你在家把老大老二成亲的屋子收拾出来,我们喜日前再回来,耽误不了办喜事儿。”
“成,我晓得。”说到家里生意,陈太太也不歪缠了,可心里对褚家这门亲事到底不满意。想到这又是长子媳妇,真个堵心。
可是,堵心也没法子,家里大事还是要当家的说了算,陈太太也只得罢了。只是心里到底存了一口气,想到那十块大洋,心下又心疼的紧。
其实要说心下郁郁的,也不只陈太太,褚韶华亦不过是高兴片刻,就听到她爹她哥张罗着明儿包肉饺子的事儿。褚韶华心说,眼下这才不过刚入冬,陈家父子回乡,怕就是要趁这空儿把亲事料理了。既然没退亲,现在亲事定了,接下来肯定是请媒人下聘,陈家不可能拖下聘的事,年前是生意最好的时候,若褚韶华所料不差,把吉日定下来,也不能立刻成亲,毕竟得给女方置嫁妆的时间。到时人家来下聘,褚家能不招待着?如今天儿冷,肉又放不坏,放两天待用时,现成就有,就能省下一笔买肉的钱。
可看父兄这么急着吃肉,褚韶华也不想为着块儿肉再絮叨,谁不要脸面呢,她说多了,爹和大哥也不见得就高兴。褚韶华就说了一句,“爹借的三大伯的衣裳,这给人送回去也不好空手送过去,既是有肉,割一半给三大伯家送去,是咱们的一点意思,以后再张嘴借衣裳也容易。”
褚父倒不是个小气的,点点头,“是这个理,切下一半,我给三哥送去。”
褚母也说,“是啊,陈家要过来的消息还是她三大娘给捎的信儿。”
倒是褚韶中心疼的不行,见他娘割肉直絮叨,“割些就是了,不年不节的,谁家送肉啊。锅里不还有白面馒头,送一碗也是一样的。”
褚韶中这么叨叨,褚母手一歪,就把肉切的一大一小,大的那块放回碗橱里,小的那块准备送给村长三哥家,又有一事犯愁,“陈家要过来定下亲事、下聘什么的,咱们这边儿也得有个媒人接着。可请谁呢?”时下的规矩,这成亲结婚,就是像陈家褚家这样早商定亲事的,办喜事时也得一个男方媒人一个女方媒人,所以,褚家这边儿还得定个媒人。
褚父道,“一事不烦二主,就请他三大娘就挺好。正好我还衣裳送肉,顺道儿就把咱们华儿这事儿托付了。”
褚母把两块肉换个个儿,“既有事托付,还是给人家这块大的。”
褚韶中当时心疼的埋怨,“娘你也是,切肉就切肉,怎么还切一大一小,对半切就行了。”这下好了,大的给村长家送去,自家只剩这么块小的,这点儿肉包饺子,能有什么滋味儿。褚母顿时没了主意,说,“要不就拿这块小的,我再把剩下的馒头包一包,当家的你一并给村长家带去。”
看着家里父母兄长商量着究竟送哪儿块肉给三大伯家,褚韶华默不作声,心下叹口气,回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PS:大家午安!
我不饿
陈家极是俐落,亲事既已说定,请媒人、下聘,一系列的事儿办的痛快。就是在择吉日上,媒人委婉同褚家说了陈家想年底办亲事的消息,这话简直特别合褚家心意,褚家得陈家这亲事已是喜之不尽,自然希望越快把闺女嫁过去越好。褚父半点矜持全无,指着最近的腊月二十二的日子道,“那就这个日子吧。”
来的媒人是陈家村儿的人,也不知是怎么个辈份,反正都叫她陈大姑,陈大姑笑道,“大吉大利大吉大利,介时您家嫁闺女,咱们陈东家更是双喜临门。”
褚家知道陈家是一次要给俩儿子办亲事,跟着笑道,“是啊是啊。”
说定了吉日,媒人再陪着陈家过来下聘,下聘那日,陈家一家子都过来了,还有家族里两个相近的族亲,俱都一身崭崭新的衣裳,面儿上皆是喜色,虽则陈太太那面色怎么看都似强颜欢笑,这个时候却也没几人在意这个。褚家特意请了村儿里最能料理事的三大娘过来,既做媒人,又帮着待客,还有邻居帮着炖肉菜蒸馒头,中午招待陈家人。
这一日无需褚韶华出面儿,她就在自己屋儿里坐着就好。三大娘家的二闺女叫桃儿跟她在屋里玩儿,桃儿还出去瞧了一回陈大爷,回头打趣褚韶华说是陈姐夫生得俊。褚韶华身上的还是那身红绸裙袄,家里有钱割肉,却是没钱买五尺红布让她做件下聘时的新衣裳。褚韶华闻言笑笑,说桃儿,“今儿有你笑我的,明儿也有我笑你一日。”
这一天的热闹仿佛与褚韶华不相关一般,中午的肉菜有桃儿给她端来,她和桃儿守着小炕桌儿吃饭,一人一碗肉菜,两个大白馒头。褚韶华吃了半碗肉菜,一个馒头就饱了。桃儿是个能吃的,包圆儿了剩下的三个馒头,自己一碗肉菜吃完,褚韶华问,“吃饱没?没吃饱的话,外头还有哪,再去盛。”
“不用了,华儿姐,你要是不吃了,我再把你那半碗吃了也就饱了。”桃儿笑嘻嘻的说。
在乡下,吃剩菜剩饭不算什么,谁家不吃剩的呢?褚韶华就把自己剩下的半碗推到桃儿跟前,笑道,“吃吧,不够再去盛。”
“够了够了。”桃儿脸颊吃的鼓鼓的,无忧无虑的说,“我娘常说我胖,叫我少吃呐。”
褚韶华笑,“胖是福气。现在说哪家闺女小子有福气,都是说大胖闺女大胖小子。再说,你也不胖。”村儿里哪里有胖人,就是村儿里的地主都不胖,桃儿是天生的圆脸,才显的有些圆润。
待中午热热闹闹的吃过酒,招待了陈家来人,及至陈家告辞,这下聘的事儿就算办成了。要说陈家给的聘礼,简直是轰动了整个陈家村儿。天哪,陈家竟然拿出十两银子下聘,这年头儿,三五两就能起一处新屋了。果然不愧是陈家村儿的陈东家啊,这出手,忒是大方!还有这褚家闺女,可真是好福气,一个天足丫头,还能嫁这么好的人家!褚老爷子生前给定的这桩亲事可真好啊!
总之,感慨什么的都有。
除了褚韶华,褚家举家送了陈家出门儿。
一时,又有三大娘和嫂子王燕儿进屋儿来,三大娘满面喜色的坐在褚韶华身边儿,笑着握住她的手,使劲儿攥了攥,直说,“咱们闺女有福啊,真有福!”
王燕儿抱着孩子,笑着站在一边儿,“我也说,妹妹是顶顶有福的,陈家真心实意。”
褚韶华腼腆笑笑,由着人说些打趣的喜庆话,并不多言。
待褚父褚母欢天喜地的回屋,三大娘又说了几句话,褚家这里也没什么忙的了,就叫着桃儿和自家男人走了。褚家又送了一回,这回褚韶华也跟着送村长一家出门,远远看村长一家走远,这才回了自家。
褚家人俱是喜上眉梢,尤其褚父,将那喜封里叮当响的银子递给妻子,道,“把这钱收好了!”
“诶!”褚母这素来话音不高的也格外响亮起来。
褚韶华问,“爹,陈家有说什么时候回北京吗?”
“有,说大后儿个就走了。”褚父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喝着茶水。
褚韶华道,“那就是明天去宋家店给陈二爷下聘了?”
褚父滋溜滋溜的喝着茶水,“嗯,亲家在酒桌儿上还说了呢。”
褚韶华没再问,就回屋去了。
第二天就是村儿里的大集,褚父一早出去,中午就拎了个肘子回来,说是家里炖肘子吃,将剩下的钱给妻子,道,“把前儿赊的肉钱也一并还了。”
褚母见剩的十几个铜子儿,顿时心疼的紧,当家的早上出去可是要了五钱银子的。褚母问,“怎么就剩这几个铜子儿了?”肉钱也用不了这些钱啊。
褚父浑不在意,“集上遇着几个交好的,说起咱华儿的喜事,起哄叫我请客,请他们一人俩猪头脸儿的肉火烧。行了,华儿马上要过门儿,以后还怕没钱使么。”
褚母小声道,“可还没给闺女置嫁妆哪。”
“我认识几个朋友,到时问他们置些衣裳料子就成。”褚父叮嘱一句,“炖肘子时,熬上些冰糖更有味儿。”
“家里哪有冰糖。”
“给我钱,趁着集没散,我去买些。”
“闺女嫁妆的事儿,你可上些心。”
“知道知道了。”褚父哼着小曲儿又出去买冰糖了。
于是,褚家当天晚饭就是炖肘子。
褚韶华中午就见那摆碗橱的肘子了,她连提都没提,见晚上又是新蒸的白馒头,又是新炖的肘子,也没说什么。帮着她娘盛粥端菜,听她哥一句,“有这肘子,还端咸菜做什么?”
“我吃。”褚韶华忍气回了一句。
待饭菜摆好,大家都坐了。齐刷刷的筷子就朝肘子去了,王燕儿先夹了块肘子皮搁小姑子碗里,笑的亲热,“华儿,你先吃。”
“是啊,华儿你可得补补。”褚韶中也说。
褚韶华看着这肘子,真是说不出的堵心。她年纪尚轻,还没修练到喜怒不形于怒的境界,面儿上就带出了些。不过,她到底是个心里有成算的,褚韶华慢慢的夹了两根腌萝卜条儿,起个话头儿,“咱家不是有个表姑嫁到这宋家店么。爹,明天你去宋家店跟表姑妈说一说,让表姑给我打听着些,看宋家店的宋家给他家闺女置多少嫁妆。”
“打听这做什么?嫁妆是各家的心意。”褚父一口油汪汪的肘子皮入口,不甚在意道。
“我跟宋家姑娘一前一后的下聘,嫁给又是兄弟两个,以后就是妯娌。何况,到时成亲是同一天,陈家给这么多钱做聘,阖村都知道的,到成亲的时候,陈家村儿的亲戚朋友,没有不比我们俩的嫁妆的!难道我要不如人?”褚韶华冷脸反问。
王燕儿听到这话,连忙道,“唉哟,妹妹,谁会比这个。”如今刚有十两银子入账,王燕儿想着娘家也不容易,还想贴补一下娘家呐。
“谁不会比这个?我就会比!”褚韶华横眉冷目,“我嫁去做大儿媳,人家二房本来就是姑舅做亲,到时我嫁妆不如人家,亲疏也不如人家。我倒是没什么,可这说嘴的事儿落在人家手里就是把柄,以后我在婆家就抬不起头!我抬不起头也没什么,人都说,二十年媳妇熬成婆,我慢慢熬就是。可也别当谁是傻的,陈家做生意人家,只有比咱家精更会算账的。咱家的家境,陈家也知道,我早跟陈大爷说过,你给我多少聘,我置多少嫁妆,其他的,我家里难再贴补我。我看爹娘似乎对这钱另有打算,我问你们一句,你们是想以后,还是想立刻把这钱拿出来吃了喝了享用了?”
“要是想以后,这钱听我使。要是想立刻花用,也无妨。我无非是嫁过去艰难个几十年,可以后也别想我能补贴娘家。倒不是我没这良心,你们想想,我嫁去时处处不如人,陈家给的聘,我一分钱都没能带回去,他家能让我管事?不管事,哪里能提携娘家?”褚韶华筷子一撂,起身道,“爹娘大哥大嫂,你们都想清楚,再给我个话儿。我不饿,你们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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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养你一场
褚韶华这话是把褚家人的心都放到明处说透了,倘是褚父以前要面子的脾气,必是要发作的。可老话说的好,人穷志短。褚父穷了这几年,脾气也没以前的大了。就是想发作,褚韶华已经回屋儿了,便是揿了桌,又舍不得这一锅肘子。于是只得一摔筷子,起身也走了。
褚韶中的性子倒是比褚父能屈能伸,褚韶中举筷子敲了敲那肘子碗,“瞧瞧,瞧瞧,这也不过是吃顿肘子,又没说肘子是用的她的嫁妆钱,看这也想忒多了。”
王燕儿也极是不悦,想着自来婆家下的聘就要都归娘家的,小姑子这是什么意思。吃个肘子就翻脸,听小姑子的意思,是要把十两银子全都置成嫁妆带回陈家,这怎么行?自来也没这个理啊!
唯有褚母眼泪都下来了,起身也走了。
王燕儿气,“这饭是没法儿吃了。”
褚韶中劝她,“你可生什么气,吃吧。你还没瞧出来,这顿肘子的钱是咱家赚了,再想用那钱,可不容易。”夹了筷肥肉,就着白馒头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王燕儿小声嘀咕,“自来可没这理,娘家养闺女这些年,婆家给的聘,还能都带回去?”
“我说你怎么就不开窍儿啊,你还没看出来,现下把这钱花了,华儿以后可不会帮衬咱家了。现在省着些,以后总是个帮扶,是不是?”褚韶中一向心眼儿活泛,理解他妹的中心思想也很到位。
“说的好听,我看你妹精的跟什么似的,她以后嫁财主家只管享福去了,能帮衬咱们?”
“你傻啊!这是她娘家,咱求上门儿去,能不帮衬!”褚韶中喝口粥,道,“可现下撕破脸,你是知道她性子的,平时最好个脸面。陈家也忒有心眼儿,俩媳妇一块儿进门,就凭华儿那么要面子的,她就不能输那宋家一头!现在叫她丢了脸,以后你就别想了!”
“我就怕现在她把钱摁到手,以后翻脸。”
“你还有完没完,我自己个儿的妹子我知道。我跟爹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子,现在把着这几两银子不放,以后咱们宝儿长大了,要不要姑姑家帮衬?”褚韶中小声训了妻子一句。王燕儿这颗向来自忖精明的脑袋总算转过弯儿来了,她道,“可不是我说,整个村儿都没这样的!那钱哪儿就都能给她!这聘向来是给婆家的,又不是给媳妇的!”
“行,那你去跟华儿说,我可不去。”
王燕儿看他转眼半个肘子下肚儿,气不打一处来,“就知道吃就知道吃!”
“吃也是这样,不吃也不是这样,谁拗得过她啊。”
“我瞧着,你妹妹这心可不在咱家,这还没过门儿就都往婆家去了。”王燕儿眯眼冷哼,“我就不信,咱用了这钱,她以后就不跟娘家走动了!”
“你别犯傻啊。”褚韶中沉了脸,“别大喜日子要争这么几两银子闹不痛快。”
王燕儿气苦,“我是为了我,我还不是为了你。你不是一直想说要做点事么。”
“我不急,我也不用这钱。”褚韶中有自知知明,可不想这时候得罪妹妹。
王燕儿叹道,“你不知道,我爹的腿病又儿了,上回娘过来还跟我念叨,说县里就有好大夫,专治腿病的。哎,这也不是白用她的钱,算借她的,成不成?”
“你自己个儿说去,别问我。”席卷了大半个肘子,两个馒头一碗粥,褚韶中吃饱喝足,起座离席。
王燕儿气煞。
屋儿里褚母想劝当家的,结果正好赶上顿热乎儿的,挨了顿好骂。褚母又去闺女屋儿,褚韶华正盘腿儿坐在炕上纺线,褚母眼睛略红,小声劝闺女,“我头晌才跟你爹说,要给你置份儿厚实嫁妆的。”
褚韶华手下略停,半点儿不为褚母的话所动,淡淡道,“那娘你就去把陈家下的聘拿过来给我吧,我自己置,更衬心意。”
褚母一时又为难,褚韶华说完这话就继续纺线了。
褚母小声跟闺女商量,“华儿,五两行不?爹娘养你一场,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
褚韶华都笑了,原来家里养她一场,不是天经地义,而是要付钱的。她娘可真分得清里外,褚韶华推开纺车,直视着她娘黯淡的脸色问,“娘,那这五两银子撂下,以后我什么不管家里了,如何?”
褚母一时语塞,褚韶华道,“娘,你又不是不知道,陈家原就不大愿意亲事。我进门儿要是不如宋家姑娘,以后叫婆家怎么看我!不用人家怎么看,我自己心里就虚!我爷爷活着时就常说,人坐在水边钓鱼,没有耐性,是钓不到大鱼的。家里若是一昧只想自己,不管我,我也没法儿为家里争气。毕竟,陈家再有钱,人家不信我,人家拿我当贼防,我照样一个钱摸不到!我能帮谁,我连自己个儿都帮不了!”
褚母想着闺女素来能干,陈家也是大户,闺女这话未尝不在理。褚母就又回去跟当家的商量,褚父到底不傻,不耐烦挥挥,“给她给她!都给她!随她怎么花好了!”
褚韶华拿到这钱,就知不足十两,估计也有八两,别看她爹平时爱吃些个好的,就她爹的脑子,生气的时候想不到这种事。集上一个肘子,也用不了二两银子。这钱是谁扣下的,不言而喻。褚韶华没再计较,就把钱收下了。褚韶华道,“娘你别怪我,我嫁得好,不会不管娘家。可现在都把钱吃了,一时吃个肚圆,我没嫁妆,在婆家就站不起来,叫人小瞧。”
“行了,你愿意置些什么就置些什么吧。”褚母说不出的心灰意冷,觉着闺女这事儿办的忒绝,只为自己,半点儿不想娘家现在的境况。褚韶华真不知要怎么说她娘才好,难不成这十两银子是给褚家的么?一个铜子儿不想出,以后就要空口白牙的跟她要帮衬,帮衬是从天下掉下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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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写下来,真是对于“爹娘养你一场”这句话非常有感触。到现在仍是有许多父母把这句口头禅放到嘴边儿“爹娘养你一场”,有时听到真想后头给他们补一句,“是啊,天大地大的恩情”。说一下农村聘礼嫁妆的问题,其实,直到现在,仍有许多农村收了闺女的聘礼后拿去给儿子娶媳妇的,所以,那种收多少聘礼都给闺女置办嫁妆的就成了农村里好人。要是肯再添些钱进去的,简直是好人中的绝好了。而相对的,儿子所享受到的理所当然的待遇的,结婚的新房,结婚的聘礼,然后,婚后父母继续帮着干活带孩子,待到父母没有劳动能力后,就会希望闺女来给养老,闺女比儿媳伺候的舒服啊,使唤起来也更自在。当然,现在更有理由了,儿女要尽的义务是一样的。有时看到这种现状,真想说,儿女要尽的义务一样,当初分财产的时候也没一样着来啊。
关键是,有更多的人把此视为理所当然。真就看到过男女两个恋爱,到谈聘礼的时候,女方要求聘礼是当地的两倍。这是为什么呢?女方说她家里有一兄一弟。一兄一弟要等她男朋友家给的聘礼去向自己的丈母娘下聘。当时我就说,唉哟,这家子爹娘真会算计,一出一进,不赔不赚,正好把账平了。
对于聘礼到底是属于女方的家庭,还是属于女方的个人。石头不想多做论断,不过,就是想写这么一章,想写褚韶华这么一个人,想写这么一个恶心至极的情节。很多时候,女性真不是单独存在的个人,哪怕到今天,女性很多时候其实是家里的财产属性,紧要关头时,自有你最亲近的人为你分斤拨两算算你值多少钱。好吧,独生女其实大都不会遇到这种情况,说起来,石头真是支持独生政策。啰嗦半天,希望所有的女性读者多多珍爱自己,8102年了,女性要更爱自己,最爱自己。
嫁妆
褚韶华得了自己的嫁妆钱,见天儿还没黑,拿着钱叫了她哥一声就去了村长三大伯家,三大伯也是褚家同族,褚家村儿么,姓褚的最多。村长三伯是和褚家未出五福的族亲。
褚韶中正搁屋儿躺着,听到妹妹喊他,当下就要起身,却是一把叫媳妇拽住。王燕儿低声道,“你去做什么?”
“华儿叫我哪。”褚韶中道。
王燕儿隔窗问一句,“华儿,去三大伯家什么事?你哥忙着哪。”嫁妆钱一分不想给家里,还要使唤人哪。
褚韶华心下明镜儿一般,干脆也不叫她哥了,直接自己往外走。褚韶中一把甩开媳妇的手,低斥一句,“你别没个完哪!”抬脚就出了屋儿,见他妹已经走到门口,三两步追了上去,说,“华儿,啥事?”
“去三大娘家。”
兄妹俩过去时,三大娘刚洗过衣裳,正往晒衣绳上晾,褚韶华忙过去搭了把手。三大娘笑,“不用你沾手,这就好了。”
韶华帮着把衣裳晾好,笑,“大娘忙着哪。”
“没什么事儿,我说把他们爷儿几个的衣裳洗了。这已经洗好了。”三大娘随意的在腰间围裙上擦了把手,带兄妹俩进屋儿,桃儿正坐炕上剥玉米粒,拉着褚韶华炕上坐了。三大娘倒了两碗水来,又端来一浅子炒花生让兄妹俩吃,问,“是不是有事?”
韶华有些羞,一时没想好怎么开口,就见她哥抓了一把炒花生噼哩啪啦的剥开来吃了。韶华最好面子的人,看她哥这样来人家就吃,心里便有些不痛快,那些个羞也没了,忍气做个羞样儿直接跟三大娘道,“要是在别人家,我都不知如何开口。大娘你不是外人,我时常听大娘说,您娘家兄弟就咱们三乡五里有名儿的木匠师傅。您也知道,我日子就在腊月,嫁妆还没准备。尤其家俱,怎么也得备几件。这个我也不懂,就来找您了。”
三大娘见是为这事,笑道,“这得看你想要什么家俱使唤了。我兄弟你放心,他自小学的木匠手艺,为人也实诚,家里常备着木材板子。就是一样,怕是太贵重的木材没有,也就是家常的榆木枣木什么的。”
韶华笑,“我也不用那贵重的,咱们这样的寻常人家,就是寻常家什打几样。”
“成,你既问到我跟前儿了,明儿你有空没,明儿我带你们过去他家瞧瞧木材,你也想几个样式,要几个箱子几个柜子,这得心里有数。”
“还有事儿得麻烦大娘,先前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亲。今年我家的棉花卖了大半,剩的不多,我听说大娘家的棉花还有许多,不如匀我一些,我想着现在成亲,多是陪送六床被褥或是八床被褥的,我家的情况大娘也知道,就六床被褥的棉花也就够了。”
三大娘见有现成生意上门,如何不难欢喜,拉着韶华的手越发的喜欢她,“有,多少都有!你什么时候做被子,到时我过去帮着一起做。”想到这话直接跟褚韶华这没成亲的说,似也不大好。不过,乡下地方,也不大讲究这个。
褚韶华笑,“到时大娘不来也得请您过去,我买了做被褥的料子就做。”
“打算到哪儿买料子,想好没?”
褚韶华道,“做被褥得是成块的大料子,我听人说咱们县里的染坊用的是洋染料,上回桃儿穿的那衣裳我见了,染的极好,鲜亮不掉色。我想去县里买。”
三大娘给她出主意,“要是去县里,不妨买些绸子,其实也不用里外全绸的被子。绸子做面儿,里子也不用买染过的布,就现在的洋白布就挺好,白的也干净。绸子面儿,洋布里,更体面些。我们桃儿的嫁妆,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大娘这主意好。”
三大娘想着褚韶华家俱在她娘家兄弟那里做,棉花从她这里买,她又一向喜欢褚韶华,褚韶华嫁的又好,三大娘乐意帮她一把。三大娘道,“既这般,我想想啊,今儿个初五,县里的大集是跟咱村儿里大集的日子重了的,这集已是过了,要是下集你没事,咱们叫上你娘,坐着我家的大车,让我家里你牛子哥赶车,咱们一道去县里,你这些东西一趟就齐全了。县里那家布坊东家,跟你三伯挺熟的,到他家瞧瞧料子。要是好,就当照顾他家生意,要是不合心意,咱再去别家。”
“我听大娘的。”
褚韶华说话间,褚韶中那个嘴就没停,一浅子炒花生都被他吃大半。褚韶华哪里还好久坐,说完了事儿,立刻起身告辞。
褚韶中也吃饱了,拍拍身上掉的花生屑,跟妹妹一起同三大娘说几句告辞的话。
三大娘要送他们兄妹出去,褚韶华说什么都不肯,死活要三大娘留屋儿里,她与哥哥一起走了。
待褚家兄妹走了,村长三大伯才到屋儿里问,“什么事啊?”
三大娘一面打扫着半炕桌儿花生壳,把事情跟当家的说了,三大娘道,“也就是华儿这闺女,真是没的说,不管是说话、办事儿,都叫人喜欢。”不然就凭现在那一家子人,三大娘真瞧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