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劝你假公济私,当然,我宋子熙在你郑伯岩面前也没这么大的面子。只是,伯岩兄啊,你想一想,现在陛下病重,却有人指使御史来参奏皇后,意欲何为哪,伯岩兄。”宋荣意味深长,郑博神色微动,最后道,“待陛下大安,这些奏章我都会呈奏陛下的。”

宋荣正色道,“这是自然,一切有待御裁方是。”

宋荣拦下御史台,秦峥则去找彭老相爷的孙子彭彥容喝酒。

彭彥容现在日子很不好过,自从他背后捅了自己祖父一刀后,回家挨顿家法不说,六品翰林一坐多年,彭老相爷压着不给他升迁,把个彭彥容郁闷的,倒是秦峥介绍他到义塾讲课,彭彥容很乐意去。

现在,彭彥容的精神头儿倒是来了,无他,昭文帝病重!

两人虽是在喝酒,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几年前,彭彥容为宋嘉言立后出过力气,好容易天时地利人和,彭彥容目无君父的琢磨着,陛下既然病重,他出头儿的时候快到了。他自觉早便是皇后党,听秦峥说了方家要使人参奏皇后之事,彭彥容磨牙道,“真是不知餍足的野狗,除了皇后与嫡皇子,朝廷还不得姓了方。”其实,凭彭家的地位,不论谁登基,都要给彭老相爷一个体面。彭彥容很不必上心此事,只管光风霁月的做自己的翰林学士就是了,不过,彭彥容想的又比别人多一点。

他家祖父这辈子封阁入相的是没什么遗憾了,他家老爹也是五十几的人了,他可是正当壮年,不搏一搏,都觉着白活了。

仗着祖父,彭彥容的前程也不会太差。就是方太后掌政,也不能不给彭家面子。

但是,宋嘉言明显很有政治素养,在她手下干活儿可能累一些,不过,只要有本事,也不怕熬不出头儿。方太后就是个昏头昏脑的老太太,自己都分不清东南西北,还妄图瞎指挥,护短、智商又低。若方太后得势,他再想出头儿,就得去巴结方家走佞臣路线了。

眼瞅着皇后与九皇子就差一步了,就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如此,内阁御史台皆打好招呼,宋荣与秦峥都觉着暂且能安心片刻了,却不想承恩公石破天惊神来一笔,他敲了登闻鼓!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了,心肝儿~妈妈突然来电话,打完电话,胳膊疼的要命,伸都伸不直,也不知是怎么了,今天一更~~
第171章 完结章之大结局


承恩公出人意表的胆量非凡了一回,他非但敲登闻鼓,告的人也身份非凡,乃当今皇后。

登闻鼓的特别之处在于,自来登闻鼓之案,上达天听,没有不接的理。

故此,哪怕宋家打点了都察院与内阁,此事依旧是闹的沸沸扬扬,无人不知。

不过,宋家也非等闲之辈。承恩公敲完之后,接着承恩侯宋荣也去敲了一回,论文采,宋荣状元之身,论口齿,宋荣以前曾在监察院混过。关键是,宋荣比承恩公明智一千倍,承恩公去告皇后,宋荣并没有去状告太后。不然就太可笑了。

宋荣直接告承恩公捏造事实、诡言巧辩、谋害中宫、妄图朝纲、目无君父、天生妖孽!

承恩公给宋荣气的吐血,指着宋荣怒吼,“宋子熙,老夫是皇上的亲舅舅!”

宋子熙一掸衣衫,假假道,“劳您提醒,本官是陛下的亲丈人!”

有宋子熙亲自出马跟承恩公掐架,内阁都松了一口气。不想更荒唐的事在后头,方太后偷偷出宫,避到仁德亲王府上,口口声声皇后要害她。

事已至此,哪怕郑博也不能不开口说一句了。不过,郑博很冷静,他的上书是,希望中宫就太后离宫一事做出解释。

内阁也上书也是类似,太后出宫并非小事,何况还嚷嚷着皇后要谋杀太后,兹事体大,中宫必须就此事做出解释。

仁德亲王则要求接陛下与皇子、皇女们出宫,当然,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这是个道德能杀人的社会,普天之下,稀奇的事儿多了。像婆婆喊救命的事儿,不能说没有吧,但在皇室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满朝文武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内阁首辅彭老相爷不避嫌疑的去了趟宋府,宋荣的脸色就不必提了,直接道,“说句难听的,皇后若是真有不敬之心,太后根本出不得宫。”

彭老相爷也不信宋嘉言会做出这种昏头的事,依宋嘉言的智慧,哪怕真要杀方太后,也得等九皇子登基之后啊。想到方太后种种匪夷所思的行为,彭老相爷叹道,“陛下以孝治天下,太后忽发妄语,令皇后名誉受损。”

宋荣道,“好在禁卫军与御林军都加以整顿过,忠心不二,总不会再出现逆王之乱。”流言并不会死人,这事虽然对宋嘉言有影响,但,并非没有翻盘之机。尤其彭老相爷亲来,看来,内阁还是倾向于九皇子的。

彭老相爷面露忧色,道,“长期以往,恐怕局面难以收拾。”不孝的名声,谁都背不起,何况是一国皇后?宋嘉言是死是活,彭老相爷并不关心,关键是嫡皇子,母以子贵,子以母贵,不能因皇后而连累到嫡皇子才好。皇后乃一国之母,不可能因太后几句话就让皇后去死,万一中宫不稳,连累的绝非一二人,说不得会引起朝纲震荡。在这个时候,彭老相爷力求维稳,方来宋家商议此事。

“当今之即,唯有先请太后回宫再说了。”宋荣道,“我倒想请老相爷同我一道进宫求见皇后,先问一问皇后的意思才好。”毕竟这事儿得跟宋嘉言商量,依宋嘉言的脾气,愿不愿意低这个头还两说。

彭老相爷道,“也好。”事涉皇后,他们不好自作主张。

宋荣与彭老相爷进宫倒是很顺利,宋嘉言正带着孩子们用膳,宋嘉言道,“爹爹与彭相这个时辰进宫,肯定没用午膳的吧。”遂吩咐宫人多加了两付碗筷。

宋荣唇角直抽,哪里有吃饭的心,不过,规矩使然,他还是先谢了皇后赐膳,与彭老相爷分坐两畔,一时宫人搬上两小桌荤素得宜的膳食来。虽然宋嘉言赐膳,君臣有别,并不能在同一桌上用餐。

五儿还偷偷的朝宋荣眨眼睛,宋荣对五儿笑笑,看她天真无邪的模样,宋荣微微叹口气。直待用过午膳,宋嘉言吩咐吕嬷嬷道,“嬷嬷,你带着皇子公主们去隔间儿休息。”因方太后离宫,宋嘉言索性将宫内皇子公主都叫到昭德殿来。

五儿不乐意走,说,“娘亲,我想跟外公说说话儿。”

宋嘉言笑,“今天你外公来是有要紧事,等下次带你去老梅庵看师太好不好?”

五儿有些失望,不过,一想到能去山上玩儿,她又高兴起来,就乐呵呵的跟着吕嬷嬷去午睡了。

待孩子们走了,宋嘉言呷口茶,温声道,“太后的事,我知道了。”

宋荣问,“娘娘可有什么打算?”

宋嘉言看梁嬷嬷一眼,梁嬷嬷将一份诏书取来。寻常诏书是以龙纹祥云装饰,这份诏书却是凤纹牡丹的刺绣,同样精美异常,于朝中却极为罕见。无他,这并不是皇帝的诏书,而是皇后的诏书——中宫笺表。

皇后被称为国母,并非只是口头儿的尊贵。在律法规矩上,同样给了皇后不逊于皇权的权利,当然,这种权利,皇后很少用。不过,皇后一旦动用中宫笺表,皇帝都不会驳回。

宋嘉言写的是一份:论兄终弟及书。

彭老相爷与宋荣分别看过,两人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对于宋嘉言的胆量气魄却是极为佩服的。无他,宋嘉言这份诏书上话并不多,却是字字穿心断肠:昔闻庄公母,汉有窦太后,今太后娘娘意欲兄终弟及,偏爱幼子之心,天下皆知。万物有代谢,皇位有更迭,太后欲我死矣,置皇子皇女于何地。我之将死,唯望亲王殿下荣登皇位,善视天下,善视皇子皇女。

这完全是赤果果的翻脸的节奏啊。

宋嘉言道,“太后如此,无非是想仁德亲王登基罢了。孝顺孝顺,顺者,孝矣。既然是老人家的心愿,没有不成全的道理。”

闻此言,彭老相爷立刻起身,一撩衣摆,便推金山、倒玉柱的跪了下去,道,“老臣深受陛下大恩,皇位更迭,自夏商起,从来是父传子、子传孙,除非陛下无嗣,方另择宗室承袭皇位。今陛下有数子,焉可令藩王承袭帝位?老臣请娘娘收回此诏!”说着,一个头叩在地上。

宋嘉言脸上没有半分动容,根本不理会彭老相爷的话,反道,“太后置我于死地,仁德亲王意欲迁陛下、皇子、皇女们于亲王府。我死就死了,只是可惜丈夫与儿女们将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彭相阅事无数,精通史实,与其孩子们落入野心家之手,不如一开始就将皇位奉送。彭相不必担忧,新帝登基,照样要施恩老臣。”

彭老相爷多年老臣,能做到首辅,自然是一流人物。现在后宫要翻天,昭文帝病重,哪怕不想干预后宫之事,彭老相爷也要表态了。他沉声道,“娘娘此话,老臣不敢应奉。太后是陛下生母,娘娘是陛下正妻,俱是身份尊贵之人,恕老臣直言,再如何尊贵,娘娘与太后也要遵从祖宗法度、皇家规矩。谁是谁非,谁为储君,皆要按规矩法度来。既然太后离宫,言及皇后,老臣斗胆,恳请皇后与太后当面分说一二,以正清白,以还是非。”

“说到法度规矩,彭相为内阁之首,亦是东穆国法度规矩的护法之人,只是,我不知藩王久居帝都是何规矩?”宋嘉言道,“彭相是视而不见,还是有何难处,不妨与我直言。”事到如今,她是绝不容仁德藩王继续留在帝都了。

彭老相爷脑中飞快盘算,沉声道,“仁德亲王就藩奏章就在内阁,既是王所请愿,没有理由不允。”

宋嘉言温声道,“那就有劳彭相了。”

“仁德亲王不过藩王而已,蒙蔽太后、污蔑本宫、甚至图谋圣驾,种种大逆不道,看在陛下与太后的面子,我不想计较。”宋嘉言道,“他不适合继续留在帝都,让他就藩吧。”

宋嘉言的话是符合内阁利益的,不论何时,内阁都不希望藩王干政,何况是成年藩王!故而,彭老相爷应了声,“是。”内阁是倾向于代表正统的嫡皇子的,故此,宋嘉言的名声不能坏。方太后又是太后的身份,有错也是无错,既然方太后无错,就要找个够身份的替死鬼。不是别人,仁德亲王最合适。此时,若说仁德亲王没有别的想法,彭老相爷也是不信的!

宋嘉言道,“亲王就藩之后,我会向太后娘娘说明一切的。后宫之事,还是无涉前朝的好。”

彭老相爷沉默半晌,道,“娘娘,太后毕竟是陛下的生母。”

宋嘉言笑,“我既然嫁给了陛下,陛下的体面,就是我的体面。彭相太小看我了。”抚摸着手里的中宫笺表,宋嘉言递出去,“拿去明示天下。”

“娘娘三思。”

“我已经三思过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既然要翻脸,她绝不会给仁德亲王翻身的机会。敢败坏她的名声,她会叫那对母子明白什么叫感同身受的!

彭老相爷不敢像封驳方太后懿旨时拒绝宋嘉言的中宫笺表,只是彭老相爷尚未接下笺表,就被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握在了掌中。

因为语涉要事,此间已经清场,宋嘉言身畔也只有一梁嬷嬷而已。她并未注意有人自隔间侧门悄然而入,而彭老相爷与宋荣二人,碍于规矩,头都不好多抬的,自然更未留心。

宋嘉言侧眸微挑,便看到了一张苍白而儒雅的脸。昭文帝的脸仍然是苍白而憔悴的,鬓间几许银丝,眼神虚弱又清澈,甚至带了一点点天真的宽厚透澈。宋嘉言从未见过昭文帝这样的神色,昭文帝握住中宫笺表,声音不高,还有一点商量的意思,“先不要明发。”

以前不觉着这男人有什么要紧,忽然之间失去才明白什么是依靠。宋嘉言唇角不自觉的微微翘起来,眼睛弯弯,起身扶一把昭文帝坐在正中榻上,道,“哦,你醒了,那就交给你了。”说着就要离开。

昭文帝握住宋嘉言的手,“你也听听。”

宋嘉言笑,“陛下躺了许久,饿不饿,我去叫他们弄些东西来给陛下吃。嗯,还是先叫太医诊脉吧。”

昭文帝笑,“好。”

什么是帝王?

御膳房将几样清粥小菜做好呈上时,承恩公夺爵削职的圣旨已经明发。当方太后哭哭啼啼的赶回宫廷,仁德亲王一家人已在御林军的护送下离开帝都,就藩咸阳。

后宫与朝廷开始了新一轮的大清洗。

宋嘉言其实心内有许多想问的话,却又问不出口。昭文帝似乎明白,却又什么都没说,皇太子的册封仪式已经在轰轰烈烈的准备中了。

宋嘉言觉着,对于昭文帝,她还是应该怀有一颗感恩之心,毕竟,昭文帝维护了她的名誉,又将她的儿子正式册封为皇太子。昭文帝笑,“莫要发傻,小九儿是朕的儿子。”

宋嘉言大惊,叹道,“真是不得了,陛下大安之后,都能看破人心了。”

昭文帝笑,“阿离知不知朕在想什么?”

宋嘉言摇头。

“真不知?”

“我可没陛下的本领。”

昭文帝挽住宋嘉言的手,轻声道,“辛苦你了。”自始至终,只有宋嘉言一直守护在他身畔。照顾他,伺候他。不离。不弃。

“说这个做什么。”宋嘉言笑,她与昭文帝的身份注定了不会有太激烈的爱情,不过,她仍然愿意做好本分,起码不辜负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地位与自由。她也一直相信,做个好人要比做个坏人更容易得到快乐。

不过,什么是好人,又什么是坏人呢?

如方太后质问昭文帝,“你怎么这样心胸狭隘,将你弟弟赶走!你已经是皇帝了,多给你弟弟一些有什么?”那张颓老的脸上,有不满、有憎恶、有伤心,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唯独没有愧疚。

昭文帝问,“给多少方能令母亲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下午去看怀孕的同学,孕吐的好厉害,点名要吃石头做的焖面*^O^*十一点才回家~现在才更~结局啦~撒花吧~过一段时间会开新文,依旧是东穆江山系列~
真正的番外在后面的作者有话说里!大家主要看后面,前面的解释不看也罢!

172番外一
第172章 番外一

在昭文帝醒来后,宋荣就回了自己家。

养花种草,含颐弄子。就是朝中也是请了长假,不再每日起五更熬半夜的早朝,偶尔去义塾授课,或是别院小住,甚至闲来无事,买了一班小戏在家调理,逍遥的很。

连宋嘉言都觉着在人生态度上,应该向宋荣学习。宋嘉让一直没音信,她都挺惦记,宋荣完全只当没那两个儿子,日子照样过的有声有色,悠游自在。

何其潇洒。

宋荣这般识趣,昭文帝待宋家反是愈发亲近,常有赏赐。

宋荣投桃报李,百闲之中还上了道奏章,言及前承恩公事涉不法,夺爵去职,罪有应得。子弟有优劣,朝臣有忠奸,前承恩公不贤,陛下以孝治天下,请昭文帝另择贤明子弟以赐爵位。

昭文帝还将此奏章拿给宋嘉言看了。

自从昭文帝清醒以来,与宋嘉言倒是格外的亲密了。反正先时昭文帝也是一直独宠凤仪宫,如今太后在慈宁宫养病,方家削爵去职,昭文帝重病初愈,继续留在凤仪宫,更没人敢说什么。

皇帝是没有养病的时间的,昭文帝乍醒,内阁便将许多奏本呈上。昭文帝尚需调养,索性叫宋嘉言给他在一畔念奏章,奏章经内阁会先有内阁的拟批,昭文帝听完内阁的拟批,再说一些自己的意见,他大病初愈,故此都是由宋嘉言代笔。

宋嘉言其实很不乐意干这种差使,倒不是本身没兴趣,实在是,她觉着皇帝是世界上最小心眼儿又善变的人。今儿朝东,明儿朝西的。万一什么时候昭文帝改了主意,秋后算账啥的,不是错也是错了。

看宋嘉言不乐意,昭文帝还没劝两句便两眼一黑,昏了过去,倒把宋嘉言吓了一跳。

宋嘉言又不是傻瓜,何况,她也不是非常抗拒帮着昭文帝念念奏章什么的。不过,某日宋嘉言捧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还啧啧感叹。昭文帝好奇,问,“看什么呢?”

“大凤王朝武皇帝列传。”

昭文帝凑过去瞧,宋嘉言瞥他一眼,笑,“我觉着,自古明君都有相似之处啊。”

东穆太祖皇帝就十分祟拜凤武皇帝,当年还有“为君当如凤武帝”的话留下。皇位传到昭文帝这儿,这一家子都对凤武帝有好感。听到宋嘉言这般说,昭文帝笑问,“这话怎么讲?”

“凤武帝有句话说的很有道理,能令天下百姓裹腹者便是明君。不瞒陛下,我小时候每年冬天都听说城外有许多灾民,朝廷发放粥米济民,还会有许多人冻饿而死。到现在,虽然百姓有穷有富,不过,已经许多年没看到过城外盘恒聚集过灾民了。陛下治理天下如何,不必听官员如何吹捧奉迎,端看这点就能知道了。”

昭文帝果然十分受用,道,“不辜负祖宗江山已是大幸。”

宋嘉言微微一笑,指着史书上又道,“凤武帝身体似乎也不是很好,常有病痛,时常十天半月的养病不朝啊。”

昭文帝精读史书,这一节凤武帝传更是读过多遍,说句倒背如流也不夸张。他不用看也知道宋嘉言说的是什么,不禁老脸一红。

其实,由于大凤王朝的年代早已远去,留下的多是那些风流人物的传说。就拿凤武帝来说,这绝对是皇帝中的牛人,再刻薄的文人也不会抹灭凤武帝的功勋。甚至,后世的皇帝对凤武帝也很有好感。不过,凤武帝是个非常复杂的人物,史书对他的记载也不一而同。

譬如宋嘉言说的凤武帝身体的事情,史书中有“屡病,数次昏厥,不朝,政尽托于范文忠公”的记载,这似乎是说凤武帝身子不大康健。但,在大凤朝野史中又有一则趣事,说的是武皇帝时有名的铁面御史杜如方大人,杜大人一心效仿魏征,端的是铁面无私,连凤武帝的面子也不大给。说杜如方有次出门,瞧见凤武帝在外头闲逛,时正值凤武帝跟朝臣请了病假,身子不好,上不得朝,早歇了好几日了。结果,杜如方撞到凤武帝在街闲逛,当下把杜御史气个半死,上前就要跟凤武帝说道儿说道儿。正当此时,凤武帝也瞧见了杜御史,竟跟活见鬼似的转身就跑。杜如方紧随其后狂追,最后,凤武帝一路跑到自己的舅舅家永宁侯府,才算摆脱了杜如方。

类似于此种趣事,文人杜撰也有可能。不过,此事之所以传的有鼻子有眼,是因为此事与杜如方的一则《谏陛下不朝书》有关。

据闻,杜如方流传千古的《谏陛下不朝书》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暴发出来的,杜如方因此谏书青史留名。不过,大凤朝的史官依旧极其谄媚的在《杜如方传》中这样写道:自来诤骨常有,而明君难得。如方耿言直书,中多有毁谤帝尊之处,时人欲罪如方,帝一笑置之,言曰,如方,朕之魏征也,何忍罪之。

在杜如方《谏陛下不朝书》中就直言了凤武帝装病不朝的事儿,所以,凤武帝虽是旷世明君,却是不拘小节。装病之类的,常干。也就是大凤朝的史官吃的是凤武帝的俸禄,凤武帝还常干些收买人心的事儿,所以,大凤朝史官的笔头儿也就不那么坚定就是了,凤武帝这些不靠谱儿的事半点不见于正史中。

今日宋嘉言说起凤武帝,拍马之后偏偏说起凤武帝装病的事,自然是意在沛公了。昭文帝做了多年皇帝,脸皮早修炼出来了,一笑就夺了宋嘉言手里的史书,笑,“阿离也说了,明君总有相似处。”

宋嘉言拿他没折,嗔一眼,也笑了。

宋嘉言既常伴着昭文帝看奏章,自然对朝中形势渐渐的有了些了解。宋荣请示昭文帝再次册封母族的奏章,也是宋嘉言念给昭文帝听的。

昭文帝听完后,问,“你觉的呢?”

宋嘉言已深谙政治,略一思量便道,“陛下有三个舅舅,择贤明者赐爵就好。前承恩公有罪,陛下虽未诛连,到底涉及子孙,我觉着不要从前承恩公一支择嗣赐爵。”皇家最重脸面,昭文帝当时并没有收拾仁德亲王,只是令他就藩而已。承恩公夺爵后,亦没有另行处置。这说明,昭文帝并没有将事态扩大的意思。

昭文帝又问,“你觉着哪家好?”

宋嘉言笑,“这我就不知道了,除了前承恩公,论年纪,二舅舅方德年长些。品性上,我不清楚。”

昭文帝淡淡道,“母后出身保定府方家屯儿,去老家寻一户老实人家便可。”话中竟是要将爵位赐予方氏家族远亲。

宋嘉言不敢多话,就代昭文帝批了:着有司去原籍寻实诚人家。

靠着软榻,昭文帝神思渐远,忽而叹道,“今年咸阳天时不大好,多有疫病,前些时候仁德府上的长史官上表说仁德不小心染上了疫病。这事,你心里有数,不要让宫人乱嚷嚷,太后年纪大了。”太后总是觉着他做皇帝,仁德做亲王亏了,恨不能将江山平分,才能补偿小儿子一二。太后不明白,他也是有儿子的人。他的江山,是要传给自己儿子,而不是与自己弟弟平分天下!何况,仁德也没有与他平分天下的本事!不过一鬼祟之人而已!

宋嘉言连忙应了,看昭文帝脸色不虞,慢慢的握住他的手。

昭文帝回眸,眼中带了一丝暖意。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样才不算烂尾呢?

本文的大纲设计就是这样的,不涉及突然性的结局之类的事。看留言,有许多亲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尾。

石头的看法是:文中主角的人生走向已经交待清楚,就可以结尾了。至于宋嘉言做太后的内容,下一篇文会涉及到,但,并不是《千金记》的第二部,是完全的另一篇文章,主角也不是宋嘉言了。

还有亲们多次提到的宋嘉让宋嘉诺兄弟的事,在石头的计划中,他们现在还没消息,就是没消息了。

还有穆芸的下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娘家覆灭,穆芸能有什么下场呢?

再说方太后,石头觉着,哪怕当初郑庄公也没有杀了他老娘,甚至放了狠话“不到黄泉,永不相见”后,还会寻个法子跟老娘黄泉相见。汉景帝也是忍他老娘,忍到自己死的。所以,只要昭文帝活着,不会对方太后如何的?在任何年代,一个皇帝,怎么会甘心背负弑母的名声。

再说仁德亲王的处置,昭文帝没有在明面上处置仁德亲王,但,这并不是说昭文帝是个软脚虾。

还有林随,此君短暂出现,石头说这是重要人物,可能是说早了,因为此君会在下一篇文中是重要人物。先让他露个小脸而已。

其他的,《千金记》是石头的第二篇言情,文笔所限,灵气所限,现在回头看,有很多不足。有时间,石头会修文,以望能在石头的能力范围内更加周全一些。

至此,就是大结局了。

再说一句,石头是很认真的结尾。
第173章 番外二

 

仁德亲王并不觉着有什么可以与昭文帝辩白的。

不过胜者为王败者贼罢了。

当然,昭文帝素有仁孝名声,不会揭开这层遮羞布的。故而,只是迫不及待的将他一家人打发到封地去。

哼哼,封地。

不过一死而矣,仁德亲王敢做下这些事,就不是个怕死的。不过,仁德亲王实未料到昭文帝还会再来见他。

不是宣他进宫,而是来王府见他。

当然,这王府已被监察司的人接管,再安全不过。

既见面,仁德亲王依旧想问一句,“陛下早就怀疑我了吗?”别跟他说什么祖宗保佑龙体平安的鬼话,他绝不相信谁会在这么要命的关键时候清醒。

昭文帝将一本泛黄的书册递给仁德亲王,书面已经起了毛边儿,可见是经人阅读过多次。昭文帝这个时候给他书,自然不是令他珍藏的意思。仁德亲王直接翻开,微惊,“怀闵太子的书么?”尽管岁月远去,怀闵太子的字迹,仁德亲王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