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接过礼单看都没看便放在桌子上,抚着腕间的羊脂玉镯,笑道,“我这儿什么都不缺,下次可别让老太太破费了,有好东西留着给二表哥使吧。”
“在老太太心里,妹妹跟宝玉还不是一样的。”王熙凤亲热的笑道。
林黛玉弯了弯唇角,心中不由冷笑,“二嫂子快别这样说了,我可当不起。”王熙凤度其颜色,叹道,“我来,是有事拜托妹妹帮忙呢。”
“二嫂子请讲。”林黛玉笑道。
王熙凤先红了眼圈,捻着帕子拭了拭眼角,“二妹妹原定的孙家,不承想那孙家忘恩负义,竟然退亲了。”
林黛玉成日在家,这事儿荣国府也不会到处宣扬,她还真不知,一看迎春,低着头混身轻颤,眼泪一滴滴打在裙摆上,半露的小脸儿惨白如雪,探春惜春忙过去劝,“二姐姐,不过是那家子人没见识,很不干姐姐的事呢。”
林黛玉心中惋惜,脸上带出了几分黯然,王熙凤忙道,“三妹妹四妹妹,带你们二姐姐去梳洗梳洗吧。二妹妹也放宽心,不必跟那起子小人一般见识。”
“雪雁,请姑娘们到西厢梳洗,取我的妆奁给二姐姐使唤。”林黛玉唤了雪雁进来,顺势将三春请去西厢,王熙凤待三春离开后,无奈的叹口气,道,“二妹妹这个绵软性子,偏遇到这等混人,可不是没福么?”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林黛玉想到迎春的境遇,也是一叹,道,“二姐姐想必是同那家人无缘吧。”
“唉,有缘无缘的,女孩儿闺誉最是要紧,经此一事,我们大老爷也息了让二妹妹攀高的心。我私下同你琏表哥商量,二妹妹的性子,莫过于找一户清静简单的人家儿才好过日子。”王熙凤道,“只是发生了这种事,二妹妹每日在家茶饭不思、长嘘短叹,我们劝了又劝,唾沫说干,二妹妹这泪也没断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老太太说让二妹妹出来散散心,亲戚家住几日。可咱家那几门亲戚,妹妹也知道,我娘家、史家都是乱糟糟的,光府里的婆子媳妇丫头,没一个省事的,再有那起子小人口舌,二妹妹过去怕是无益。想来想去,唯妹妹这里最是清静,妹妹又是个细心有见识的,会开导人,能不能托妹妹照顾你二姐姐几日?待风声过去,我再接二妹妹回家。”
林黛玉看着王熙凤,忽然一笑,柔声软语的回绝,“原是可以,只是有一事,琏二嫂子也知道谨玉定了许家的姑娘。父母早去,林家只余我们姐弟。许家那头儿大长公主回京亲自看着三姑娘备嫁,我也得去请安,两家算日子,大定、迎娶,哪样都不是简单的,马虎不得。二姐姐过来,怕不相宜了。要我说,老太太虽疼孙女,舍不得姐妹们出门子,不过,二姐姐这个年纪也不能再耽误了,凭二姐姐的品性容貌、贵府的门第,二姐姐求一良婿并不是难事。”
王熙凤脸色一僵,强笑,“是啊,是我虑事不周了。”
“二嫂子也是一片真心为二姐姐着想。”林黛玉眉尖儿微蹙,“我虽在贵府只住了两个月,薛家的事令人伤心,不过与姐妹们是极好的。我成日在家也不知道外面的事,听二嫂子说了,也着实为二姐姐伤心呢。”
王熙凤心思灵动,见黛玉不似做假,叹道,“妹妹有所不知,二妹妹被退亲之事,里头有说不清的内情呢。”遂将孙绍祖来京求官儿,攀贵求亲,无故退亲,后得实缺的事儿同林黛玉说了。
“不至于吧,姐妹们平日里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会无故与二姐姐为难呢?”林黛玉掩着唇犹自摇头,心里想大约是荣国府得罪了什么人呢?
王熙凤苦笑,“我们府上,至今也历经百年了,这其中结了不少善缘,便也有恶缘。至今仍查不出到底是何人所为?倒是无故牵连了二妹妹,给二妹妹再说人家容易,只是若再被人恶意搅活散了,一个女孩儿平白被退亲两次,不说外头人怎么想,就是二妹妹也没活路了。”说着掉下泪来,“出了这等事,府里少不了碎嘴婆子混帕媳妇们架事儿,二妹妹病了好几场,这才好些,还是我强拉了她出来透透气。”
林黛玉呷了口茶,“谁能料到二姐姐这样无欲无求的一个清白女儿家,竟遭此天降横祸呢。王大人乃当朝相爷、一部尚书,若是王大人也查不出源由,可真是令人难以思量。其实我倒有个法子,不知有没有用呢?”
“妹妹请讲。”王熙凤就指着林黛玉出手相助,此时急忙问了。
“我小时候听母亲说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世代联姻,如今薛家已经败落,不必再提。王、史两家,总是信得过的,族人里定有温文识礼的人家,总不会人人都是见利忘义的吧。”林黛玉温声道,“这样若真有人再使坏,顺藤摸瓜也能查出来不是么?”
王熙凤这些日子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请林家高抬贵手,如今被林黛玉一点,瞬间也醒了。看来,林黛玉对林谨玉做的事一无所知,也好,这事儿原不是能说出口的。贾琏已经给林谨玉送了重礼,算是赔罪,只可惜没个准信儿。林黛玉说得也有理,如今王家族长王子腾,自个儿的亲爹,王家都中五房俱以父亲马首是瞻;史家在都十房,以史家兄弟为首;给迎春说别人容易出事,说史王两家的族人就是瑞王也难下手了,荣国府朝内无人,不代表王子腾与史家兄弟是吃素的。再者,与林家到底是姑表亲,林谨玉也不见得会把事做绝。
王熙凤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着了地,笑道,“还是妹妹好见识。”
“二嫂子快别笑话我了,二姐姐也是我的表姐,大家姐妹一场,能帮上忙我便不会袖手旁观。”林黛玉道。
一时请了三春过来,聊了些诗词闲话,中午用了茶饭,林黛玉收拾了些参茸药材,托王熙凤一并带给贾母,客气的送走了这一行人。
123、林谨玉糊涂升学士
且不说王熙凤得了林黛玉的锦囊妙计,回府与贾府商议迎春的亲事。
林谨玉去翰林院上班却遇到了奇事,他上午刚与众人一道听了掌院学士忠君爱国的训示,下午便接到圣旨:点为四品侍读学士。众人看他的眼光都满是…诡异。
侍读学士向来出自翰林,从四品,顶头上司便是掌院学士。官儿不大,不过伴驾侍君,端得是清贵无匹。你一个小探花,哪儿来得这等机缘哪?你走得谁家的路子巴结上了得了皇上的眼缘儿啊?不说翰林院这一帮子编修编撰检讨,就是掌院学士内阁相辅徐硕瞧着他的神情也有些不对头。
传旨太监笑道,“林学士,万岁在御书房等着呢,请吧。”
林谨玉抬袖子擦了擦额间的汗,茫然的望了望周围尚未来得及熟悉的同僚,同僚们的脸色都有说不出的古怪,林谨玉忙跟着传旨太监去了。
走在宫里的石板路上,林谨玉笑问,“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我姓崔。”
林谨玉自袖中取出张银票塞崔公公手里,笑道,“辛苦大人了。”
崔公公不料林谨玉小小年纪,竟如此有眼色,低声道,“奴才谢林大人赏。林大人,万岁爷心情不大好,您过去可要小心伺候。”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指点了林谨玉几句。
“多谢大人提点。”
去的是皇帝的内书房,一片肃杀,外头正有一人被按在条凳上,两个小太监挥着金丝楠木做的板子打得噼啪作响。这人一身淡紫色一品官服,趴着看不到容貌,不过封建社会皇权至上,打板子都要扒了裤子打,林谨玉只瞧了一眼,便不忍再看,青紫肿胀,带出几分狰狞。愈发衬得那截白晳如玉的颈项纤细可怜。再走近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儿萦绕鼻息,林谨玉马上知道这挨打之人的身份了。工部尚书,吴忧。他大闹工部时趁机抱了下吴忧,吴忧身上就是这种香气,至今未忘。
林谨玉心中一个哆嗦,一品尚书被按在外头打板子,看来徒景辰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差。
板子停下,监刑太监与传旨太监一道进去复旨。
过一时,宣二人进去见驾。
吴忧仍能勉强起身,唇上几道牙印,脸上冷汗涔涔,配上他那神仙般的五官,使人顿生不忍之心。吴忧整理衣衫,林谨玉过去拿帕子想给吴忧擦脸上冷汗,被人一巴掌打在手背上,吴忧瞪他一眼,这小子傻的么,挨了打倒要把证据擦去,叫皇帝看到还得以为他用内力抗刑呢。
林谨玉讪讪笑了,跟着吴忧一道进去见驾。
徒景辰正坐在龙案后头运气,徒汶斐低头坐在锦凳上。吴忧林谨玉行了礼,徒景辰冷声道,“起来吧,赐座。”
林谨玉坐在吴忧下首,见吴忧坐在凳子上时,额间的冷汗顺着太阳穴流到下巴尖儿滴到官服上,那张俊美的极点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徒景辰冷笑,“知道疼就长些记性,朕养你们难道是吃白饭的!”
“是,臣知罪。”吴忧起身告罪,声音中都透着一股子虚弱,徒景辰也没命他再坐了。
徒景辰看向林谨玉,“知不知道朕叫你来做什么?”
“臣愚钝。”
“瑞王,你与他说说。”
徒汶斐道,“扬州盐课案牵涉甄家,一路审讯还算顺利,只是这百万两盐课税银竟被甄家挪用当成太祖接驾时的亏空补了户部。追到到此处,帐倒是能对上,只是甄家忽然间卖房卖地的酬了百万两银子上京,又说是补的盐课银子…从甄家案发到至今,不过半年,这笔银子的来历倒着实蹊跷。”
甄家这样做为,倒让上皇不忍心,人家为了接待你祖宗欠了银子,如今砸家卖铁的还了,还要怎样?不说上皇为难,徒景辰更是难上加难,甄家主动归还欠银,赏不愿赏,罚无可罚,真不好治罪了。更让他不解的是,百万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甄家从哪儿搞来的!要说里头没鬼,徒景辰就是做了鬼都不能信的!偏一时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股子邪火就撒到了吴忧头上。
吴忧擦了擦额间痛出的冷汗,咬牙道,“臣派人到金陵查过,甄家卖房卖地一共得银二十五万有余,去了这二十五万,还有七十万不知来历。金陵城大小银庄打听,并年之内的银两流动就多了,无处下手。这都是臣的疏忽。”
“甄家的案子,到此为止。甄惟存畏罪自尽,死有余辜,其他的人按律处置。只是这七十万两银子断不是凭空飞来的,朕不便发明旨,你们也要给朕接着查。”徒景辰道,“谨玉,甄家的案子你也出过力,你的性子不适合在翰林院,就在朕身边当差吧。瑞王有吏部的差事分不开身,甄家的事,你协助吴忧。”
林谨玉领旨,看了吴忧一眼,吴忧汗湿官服,忍着剧痛道,“万岁,甄家远在金陵,树大根深,着实难以下手。若要查甄家事,不如将其调回京城,也好方便行事。”
林谨玉接口道,“吴大人说得有理,甄家在金陵是地头蛇一样的人家,此次甄家献银有功,万岁怜惜老臣,调入京城,以彰显万岁之仁德。再者,没人会平白无故的给他七十万银子,甄家收了银子,就得替人办事儿,总会露出马脚。在京城是查是问,也便宜些。”
“朕自有安排。”徒景辰的眼睛冷寒的眼睛在吴忧林谨玉的脸上扫了个来回,直看得林谨玉心突突的跳,才淡淡地道,“差事上多经心,下去吧。”
124、谨玉入阁迎春备嫁
林谨玉入朝第二日就能去内阁当差,惹得不少人眼红。这老林家真是上辈子烧高香了,林谨玉的运气实在好的不像话,点了探花儿不说,这才几天竟然混到了皇上身边儿,真是…狗屎运。
侍读学士的清贵就在于此,离皇帝近,有啥风吹草动的能先闻到味儿,趋吉避凶不说。但凡能得了皇上的眼缘,日后有啥肥缺,皇上也能先想到你。
由于林谨玉实在是顺风顺水的厉害,排班时便有人将林谨玉同许子文分开了,林谨玉两眼一摸黑的去了内阁。也没人乐意搭理他,于是林谨玉被孤立了。
像林谨玉这种屁都不大懂就混到内阁,能干啥呢?如王子腾徐硕等都是老臣,奏章上要写出节略供徒景辰批阅,可林谨玉这新鲜探花儿,他知道东南西北么?不过这些老相爷就算不乐意理他,在没摸准风向前,也不会刻意为难他。于是,林谨玉得到了个分奏章的差事,按轻重缓急
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分出类别,供各位辅相翻阅。
林谨玉胜在脸皮厚,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您不爱搭理我,没事儿,我找着跟您说话儿。妈的,在内阁呆一天比在家过半个月都累,林谨玉回家忍不住跟徒汶斐抱怨,“一堆老头子看我不顺眼,跟他们说话,不是‘哼’就是‘嗯’,好像多说俩字儿能累死他们似的。”
徒汶斐抱着林谨玉的小肉肩膀笑,“没事儿,忍过去就好了。你才几岁,能到内阁打杂也是福分呢。累不累,我给你按按?”
林谨玉郁闷的趴在湘妃竹榻上,徒汶斐很有一手绝活儿,几下子将林谨玉伺候的舒舒服服,比泡个热水澡都舒泰,林谨玉眯着小眼睛,哼唧着问,“小斐,你从哪儿学来的啊,哦哦哦…轻点…嗯…就这力道…”
林谨玉身上的肉真是不少,穴位都不好找,徒汶斐一寸寸摸着,笑道,“玉包,你要是瘦十斤,绝对是个美人儿。”
“我现在不好么?”
“好,我的玉包哪儿都好看。”徒汶斐额上一层薄汗,拍了林谨玉的脚心一记,“好了,起来吧。”
林谨玉拿着芭蕉扇给俩人扇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堂堂郡王呢,命人打了水来给徒汶斐洗水,好奇的问,“皇子还要学按摩哪。”
徒汶斐净了手,拿着大布巾把手擦干净扔回丫环手里,才揽着林谨玉的肩道,“我学医理,识些穴位也不奇怪,我以前常给舅舅按。”
“看不出你还挺孝顺的么?”
“我是为了讨好他,才花的心思,这跟给你按可不一样。”徒汶斐笑着亲了亲林谨玉的嘴巴,轻声道,“你现在刚到内阁,不习惯也是有的。你想想,多少人熬了一辈子都登不了内阁的门槛儿,你呢,一入朝直接就进去了,就是平日喜欢你的也难免心里不舒服呢。让你分奏章,倒是好的,简单活儿,累些却不容易出差子。若是现在给你徐相的活儿,就是有人成心害你了。如今看着,他们还对你有几分客气,这是在试你呢?你要留心那奏章上说的事儿,不懂得多问问。他们都是多少年的老臣,资历阅历人脉都是你没法儿比的,宁可吃些亏,别去得罪他们。”
“我知道的。”林谨玉嘟了下嘴巴,笑,“我还厚着脸皮给他们端茶倒水呢,把小太监的差事都抢了。”
“也别太软了,父皇若问你,你也得拿出些真本事来给他们瞧瞧,这样,过不了几回你就能立稳脚跟儿了。”徒汶斐谆谆教导,“端茶倒水是把他们当前辈,给他们面子。可一个人,不论在哪儿,想立足都得靠自身才学,若是一味的屈就奉迎,就成了奴才,不用别人使绊子撵你,你自个儿就呆不下去了。在内阁别跟谁特别近,也不要跟谁特别远,凡事把心放到江山社稷与父皇身上。”
林谨玉含了颗扬梅,有一个没一下的扇着风,说,“这当官儿还挺有门道儿的。”
“门道儿大了。”徒汶斐笑着接过林谨玉手里的扇子,轻轻扇着,“你这么聪明,慢慢就明白了。能入内阁的,必有其过人之处,你有为难的事儿,不愿跟我说,就去跟舅舅讲,也就同告御状差不多了。”
林谨玉哧得笑了,伸手去拧徒汶斐的脸,又滑又细,如同上好的玉石一般,忍不住摸了又摸,“让先生听到,肯定要骂你的。你累不累,我也给你按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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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正在忙迎春的婚事,脚不着地的准备着各色嫁妆。孙女养在自个儿膝下,老太太拿出了三千银子给王熙凤置办。
可这三千银子,是够家俱木料的还是够头面首饰的?王熙凤咬牙跟邢夫人提了,只听得邢夫人抱怨天抱怨地的哭了半天日子艰难,“你也是知道我娘家是个什么光景的。论理,二姑娘是我的女儿,我若是有,怎么会藏着掖着。自嫁到这家里,我一不管家二不理事的,每月只十两月银,这里头三不五时得还得贴补你几个婆舅婆姨的。你看我头上这只钗,还是二十年前的花样子,唉,这也是命呢。二丫头那里,你们做哥哥嫂子的,能帮衬就帮衬些,二丫头是个有良心的,以后忘不了你们。”
王熙凤从婆婆屋里出来时,那个脸色阴一阵暗一阵的实在不怎么好看。
回屋见贾琏也在,冷声一哼,气咻咻的坐在炕上生气,“咱家也是公门侯府,这样的门第,哪儿有三千银子就打发姑娘出门子的道理?”夺过平儿手里的团扇自己扇了几扇子,王熙凤皱眉道,“难道二妹妹不是大房的女儿,大太太一个子儿没有,二妹妹这就是嫁过去,脸儿上能好看么?让外人瞧着二妹妹的嫁妆,寒碜得三妹妹四妹妹也不必嫁人了。”
若是平民小户,两千银子够过一辈子了,不过就荣国府而言,三千银子的嫁妆,实在寒酸,两人也是商量过后,王熙凤才去大房那边儿讨主意,说是“讨主意”,不过是想邢夫人拿出些休己来补贴迎春。这不只迎春脸儿上好看,一家子也有体面不是。没想到,邢夫人真是要钱不要脸啊,王熙凤嘴巴说干,也没能要得一两银子出来。
贾琏叹道,“你就别说大太太了,我刚跟大老爷一提,大老爷就说,不是有老太太给的银子么?一句话把我给堵回来了。”
王熙凤丧气的丢开扇子,“你瞧瞧林妹妹的嫁妆,家俱清一色的黄花梨木,古董摆设妆奁首饰宝石药材香料布匹,皆是上上等。这样体面的嫁过去,穆大人身边至今连个通房丫头都不见,婆家是这样的尊重。二妹妹比不得林妹妹,可当初姑妈出嫁时,我听说赫赫扬扬百台妆奁,至今都是人人称赞的。如今到了二妹妹这儿,虽是庶出,比不得姑妈,五十台嫁妆应该有吧。就这三千银子,家俱一项,连红木的都用不了,改黄扬木的吧。头面首饰,以前打的都让二妹妹带去,再去打些新的,金银的倒罢了,只是一样,宝石也用不起了。药材从库里出吧,家常配的药丸子装上几瓶子。香料布匹自库里选些,外头置办些。这些都容易得,古董摆投,怎么办?这可是大头儿。”
“嗯,二妹妹房里的摆设,跟老太太说一声,叫二妹妹带了去,再从库里挑些上等的做陪送。”贾琏双手一摊道,“只得这样了。二妹妹如此,三妹妹日后也有限了,你想想二太太如今虽说不再管事儿,可二太太那样精明的人,到时肯定说比照着二妹妹给三妹妹置办。”
王熙凤叹口气,“三个妹妹都是好的,唉,可惜现在咱家的日子也越来越紧巴了,姑娘出嫁都寒酸了。”
贾琏与迎春也是同父兄妹,虽然对这个妹妹不大热络,到底也是亲的,见王熙凤为迎春的事犯难,握住王熙凤的手,捏了捏,笑道,“别愁了,你先拟了单子,到时给老太太瞧,什么能瞒得过老太太呢?你不必操心,老太太也会给你拿主意的。”
“我岂会想不到这层,只是到底得罪了大太太呢。”王熙凤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二妹妹他们有老太太的银子,就是这副光景,到了咱们巧姐儿这儿,还不知道要怎样呢?你总嫌我把银子把得紧,咱们就这一个女儿,能不为女儿能不多筹算么?”
贾琏想到家里的日子一日不比一日,不由黯然。
夫妻二人正在发愁,平儿打帘进来,笑道,“奶奶,老太太叫奶奶过去呢,说是甄家来人了,甄老爷升了体仁阁大学士,举家迁回京来。”
王熙凤扶着平儿的手下炕,贾琏脸上也尽是欢喜,笑道,“赶紧过去吧,我去跟大老爷叔叔说一声。”
王熙凤飞一般的直奔老太太屋里,给老太太请安,对甄家过来请安的几个媳妇子笑道,“我刚听到信儿就赶来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儿,皇上的恩典。不知道你们老太太、太太奶奶姑娘们何时进京?房子屋子可都料理好了,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只管说,咱们两家几辈子的交情,等你们主子到了京都,只有更亲近的份儿呢。”
贾母笑道,“凤丫头这话在理,你们老太太是个什么打算呢?唉哟,我这大半年没见着你家三姑娘了,玳儿在京里住的时日虽短,我老婆子却是拿她当亲孙女一样喜欢,玳儿可好,我记得她也快芨茾了吧?”
“是,老太太记性好,三姑娘是六月的生辰,芨茾的大日子。家里老太太、太太奶奶们先搬过来,老爷们还有公务要交接,派奴婢们先到京收拾房屋。皇上恩典,赐了老爷一幢五进大宅。我们老太太说了,等来京后请老太君过去喝酒呢。”甄家派来的媳妇子也都是能说会道的人物,说说笑笑了一阵,一人一个大赏封,才告退了。
贾母道,“之前甄家寄在咱们这儿的东西,待她们老太太、太太来京后悄无声的给甄家送回去。”
“是。”
“迎丫头的嫁妆备得如何了?”
王熙凤纵是为难也把事情说了,贾母摇头道,“不行,咱们家的姑娘这样出门子岂不让人笑话,就算那家子是平民小户,可迎丫头到底是咱们公府小姐呢!以前玉儿的母亲自不必说,就是你其他几个姑妈,虽不是我生养的,但凡叫了我一声母亲,我也没亏待过她们。家俱不用老红木,也得使普通的红木,不必雕花描边儿,起码东西不能差了。我这里有一匣子红宝石,拿去给二丫头打几副宝石头面。古董摆设按你说的从库里走,香料药材衣料先从库里挑,不全的再自外头买去。我这里再给你两千,你务必得办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五十台也不少,只是东西不能薄了。到时世交亲戚的来添妆,凑凑看看拢共多少吧。”
王熙凤低头应了,贾母道,“听二老爷说谨玉升了侍读学士,过几日就是你父亲的寿辰,你跟琏儿回家给你父亲请安,看看有什么要帮衬的,叫琏儿搭把手。”
王熙凤一惊,“这林表弟入翰林也没几日吧。”二老爷熬了二十几年还是从五品上混呢,怎么人家林谨玉跟坐火箭似的升得这般飞快。
“是啊,可不没几日呢。”贾母叹息着说了一句,便命王熙凤去忙了。晚上将贾赦叫到跟前好一通臭骂,“女儿的嫁妆,你们做老子娘的一分没有,花八百两买姨娘就有了!那孩子也叫了你十九年的父亲,你应着心里虚是不虚!”
贾赦受了气,窝着火回房作践了邢夫人一番,第二日,邢夫人拿了三千银子给王熙凤用来置办迎春的嫁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只一更~
呜,好不容易写回H,竟然连改两次,郁闷死了~~不知道能不能过关~~
125林谨玉一入保密局
吴忧身子大安后,便领着林谨玉去了相当于保密局国安部锦衣卫粘杆处的办公地点。
林谨玉打量着这座府第,三进二院的宅子,不算大也不算小,里头房屋回廊盖得极是简单,没有任何雕琢装饰的东西,整个院子里头只种了几从花草,修建的极矮,皆是膝盖以下。再看看院子四周,也没啥高层建筑,以免有人偷窥。
吴忧带着林谨玉到了正厅,已有四人在恭候,见吴忧到了都起身见礼。吴忧坐了上手之位,请林谨玉坐了右上手,一摆手道“不必多礼,早跟你们提过了,这就是林谨玉,林大人”
四人再次施礼。
因天热,林谨玉额上微微冒汗,拿着帕子擦了一回说“做吧,我初来咋到,也不大认得。对了,有冰没?快热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