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安竭力调整着神色,干巴巴的说了声“恭喜”后便有些神思不属,书房陷入沉默之中。
“殿下若无其他吩咐,奴才先退下了。”善保没理福康安,转身要走,才到门口便被福康安唤住。
“那个,那个,”这个消息对福康安来说有些突然,好似晴天霹雳,一时回不过神,说起话来竟有些混乱,“男子汉大丈夫,当光耀门楣,当多子多孙。你跟永儿,永儿是大姐姐的宝贝,你好好待她吧。”
福康安看着善保,眼中漫过伤感,善保心下暗叹,应了一声,见福康安没什么吩咐,便要出去,又被福康安唤住,“善保,”福康安忽然自榻上起身,走到善保跟前,轻声而郑重的问道,“自从到了重华宫,我时时约束言行,不敢有半分失态,我对你的心意并没有变过。善保,你对我呢?今天能不能给我句痛快话。”
善保望着福康安,四目相对,福康安眼神炽热而期待,善保叹,福康安的身份摆在这儿,太难听的话善保真说不出来,他委婉道,“如果早知你是皇子,我不会招惹你。”言下之意,这事儿就算了吧。
他以为福康安会失落,哪知福康安紧张的心情瞬间舒缓的如同坐在白色的云朵上,他原就英姿勃发,此时,五官柔和而喜悦,更加英俊的难以形容,这种由衷的喜悦让善保无端心酸。
福康安拽着善保的手回去,并肩坐在榻上,侧脸盯着善保瞧,越瞧越是欢喜,亲热的说,“大婚忙的都是别人,你有什么可忙的。一请就要请半个月的假。永儿那里,你暂且瞒着她,咱俩的事儿,别跟她说,省得她多想。”
“唉,你念书虽好,洞房里的事还不清楚吧,等等,我拿些好东西给你。”
福康安匆忙的去找春宫,捧来一匣子,指着给善保讲解,“瞅准了,这可不是害羞的时候儿,别洞房里出了差子,才叫人笑话呢。”
“只要不是傻瓜,就知道怎么办吧。”善保给福康安塞回去,愁绪被福康安一打扰,释然许多,福康安搂着善保的肩,柔声笑道,“咱们还得忍几年,你也别急哦。我不是死板的人,你是长子,总得开枝散叶…你也上上心,咱们得合计个长长久久的法子才好。”
善保终于懵了。啥,福康安这是啥意思?他的思维没问题吧?他明白我的意思吧?
“福康安,我,我是说,咱们还是算了吧,门不当户不对的。”
福康安脸一冷,“这又是什么话!怎么一会儿一个主意,刚还说喜欢我来着,你这脸变的真够快的!”
“我不想白天为国事操劳,晚上还要像个女人一样被你上。我也不会跟人分享爱人的,你碰了我,就不许再碰女人,你能做的到?”善保噼哩啪啦一通问。
福康安眉毛一跳,指着善保的脸问,“比女人还善变,那你说,是不想被我上,还是不想我碰别人!”
“都不想!”善保扬着脖子,颈项细而优长,如水中天鹅。
“哦,我不碰别人,你也不许我碰,那你是叫我憋死呢。”
善保嘟了嘟嘴巴,低声嘀咕,“莫非只有你才是男人,我也可以抱你呢。”
福康安张大嘴,一时说不出话,腾的站起身,转了俩圈儿,唏嘘道,“人不可貌相哪。胆大包天哪。我真小看了你哪。”
“过奖过奖。”善保翻个白眼,反正把话说破,他也不惧福康安。
“我可以趁这几年多生几个孩子,你也留个后,还要把永儿搞定,我不碰人,你也不许再碰他人。”福康安坐下,对善保道,“至于谁抱谁的事,床上见真章。”
“不行,我退一步,轮流制。”善保道。
福康安扫善保腿间一眼,自信道,“比大小。谁小谁做雌伏的一方。脱裤子吧。现在就比。”
“少说这种下流话,反正就轮流,没的商量。”
福康安也不与善保争执,床上的事,他甚为自信,绝不会让善保占高枝。福康安温温一笑,凑过去亲了善保一下,“行,我什么事不依你呢。善保,咱们既然把话说开,你对我也别总不冷不热的了。”
“殿下,咱们还需‘约束言行’,”善保捏着福康安的脸,笑道,“待殿下什么时候实现您的诺言,我再对您热情些吧。”
“善保,你真喜欢我吧?”福康安在善保耳边,闻着善保身上淡淡的香味儿问,“如果我今天不问你,你就这样离开我吗?”
善保推开福康安,“看戏看多了吧?神经叨叨的。”端起一盏水递给福康安道,“听说男人三天不喝水便会死亡,可如果三天不谈情说爱,生活没有任何影响,可见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必需品。再者,你身体比我好,我虽小你几岁,若干年后却可能死在你前头,我若先死,你也不会殉情。这么一想,虽然有些难过,不过,也不是非你不可。”
“这都是哪儿听来的鬼话哟。”福康安没好气道,“三天不喝水就死,咱又不是在沙漠里,哪儿就缺水成这样?叫我说,就算要渴死,死之前回忆一下,想起这辈子还有个人是彼此相爱的,也算没白活。像你的话,什么叫必需品,外头乞丐每天吃些剩饭菜衣不蔽体,和你这样锦衣玉食高楼华厦的,都是人还一样活着,有没有区别?”
“福康安,真没看出你还蛮有思想的啊。”
“废话。”福康安哼哼着,“还以为你改了这种酸不拉唧的臭脾气了呢,不承想越发糊涂了。不过,那个谁先死谁后死的事儿,我是没法应承你的。”
福康安笑道,“听人说好人不长命,如此看来,你命短不了。”
“敢骂我。”善保笑着去掐福康安,福康安反握了他的手压在榻上轻薄,善保低声,做贼一般,“别闹,出去会有人看出来。”
“我轻点儿。”说着,已吮住善保的唇,仔细的含在嘴里,如品尝珍馐佳肴一般,细致的探进善保的嘴里。一手揉捏着善保的屁股,两人胯间相叠,轻轻的磨蹭。
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擦枪走火也是常情,善保意动,哼哼唧唧,眼尾泛红,凤眸含波,水光潋滟。
善保皱眉,嗔向福康安,身体虽然有反应,脑中依然清明,福康安眼睛半眯,一手托着善保的腰,双唇依依不舍的分开。
“真是要命。”善保喘了几口气,语气无论如何都严厉不起来,这具身体仍在发育中,平日连自渎都是有限的几次,如今不上不下的着实难受,善保又不肯在福康安面前出丑,微声道,“给我倒盏凉茶。”
“何必如此麻烦。”灵活的拽开善保的汗巾,福康安的手探进去,善保一声惊叫,福康安将手中汗巾团成一团,直接塞进善保的嘴里,笑道,“忍着些。”
福康安的经验的确比善保丰富,发泄过后,善保微微失神的躺在榻间,轻轻喘息。福康安拿了帕子为善保擦拭干净,忍不住弹了善保的小兄弟一记,笑道,“物肖主人。”一样精致可爱。
善保忙去拎了裤腰往上提,福康安也没拦他,将汗巾子为他系好,打了个十字扣儿,得意的问,“爽不?”
“凑合。”善保阖着眼,“去点一炉熏香吧,去去味儿。”
“真没良心,善保,你也帮帮我如何?外头都是我的亲信,你放心就是。”
善保果断的摇头,刻薄道,“澡都没洗,今儿不知道撒过几泡尿了,你真好意思叫别人碰。”鼻梁微皱,“臭哄哄。”
善保的声音既轻且软,含着一丝嗔笑,听得福康安牙痒心更痒,刚要过去做弄善保,就听外头有人敲门,“主子,万岁有口谕。”
善保急忙坐起,福康安一扶他的肩,温声道,“我出去瞧瞧,估计是有什么事,你中午就在这儿吃饭吧,等我回来。”
善保拉住福康安,轻声道,“可能是缅甸战事。”
福康安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我心里有数。”
景阳宫里,陈邦直仿若热锅蚂蚁。
五阿哥怒道,“这个杨应琚也太无能了,皇阿玛给了他十万精兵,如今大半年过去,寸功未建,还吃了败仗!我要如何保他!”
“当初我们也没料到缅甸是这样难啃的骨头,”陈邦直低声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杨应琚是臣保荐的,如今缅甸久战无功,不说杨应琚,就是臣,相信富察家也不会放过这样打击臣的机会。就是景阳宫,虽明面儿上与您无干,皇上怕也会多想。”
陈邦直做事干练,一入朝,对五阿哥帮助极大,此次举荐杨应琚,也是因为杨应琚与陈邦直颇有私交,只要杨应琚胜了这一仗,虽不指望他忠于景阳宫,但与景阳宫也有莫大的好处。
五阿哥凝眉敛目,思量半晌,问道,“陈大人,军报尚未到,您是如何知道缅甸战事不利的。”
“说起来不值一提,此次蒙万岁青眼,粮草交与臣去筹集,江南的几个大粮商,他们也关注着缅甸的事儿。派人随着押粮的队伍去了云南,也好做日后粮草的预备。从他们那儿得的消息,自然更快些。”
五阿哥点了点头,“那依你看,当如何?军机处里,富察大人不说,尹继善又是福康安的岳父,阿里衮家的老大老四都与福康安交好。若是皇阿玛一意要治杨应琚的罪,我纵是有心,怕也无力。”
“哪怕无能为力,殿下也要为杨应琚出头儿,否则岂不寒了下头人的心。”陈邦直犹豫半晌,一咬牙道,“臣还有一策,臣想请殿下出面请命,亲自领兵云南,打赢这一仗。”
见五阿哥没说话,陈邦直解释道,“如今杨应琚已是不中用了,皇上看在父子之情,当不会为难殿下。可是殿下如今还未赐爵,重华宫的位子轻易动摇不得,殿下也要为自己的前程考虑了。不管是亲王、郡王、贝勒、贝子,殿下都要争取一下,否则日后重华宫登基,殿下的前程就落在了重华宫的手里,难道殿下以皇子皇兄之尊,还要去做国公奉恩将军不成?只要殿下挣了这份儿军功,封王指日可待,介时出宫开府,小心行事,碍于物议,也无人能动摇殿下的地位。”自个儿的外孙也能捞个王做做,这是何等的体面。
陈邦直也是没办法,他女儿已经嫁了,他也奉旨进京了,他已经碍了重华宫的眼了…如今就看怎样盘活景阳宫这盘棋了。
好在,女儿争气,如今已有身孕,只盼能产下长子才好。这位五阿哥对还珠格格极是迷恋,不过女儿的手段,陈邦直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福康安回重华宫时已是傍晚,脸色极差。
“杨应琚久战无功,又上折子要兵要将要粮,皇阿玛决定让兆惠为征南大将军,五阿哥、福尔康为副将,一道出征。”福康安冷冷的,脸色十分难看,“陈邦直再南下筹调粮草,以赎其罪。”
“筹调粮草可是肥差,怎么还叫陈邦直去办?”善保都眼红,回扣不知道能拿多少。
福康安冷笑,“皇阿玛圣意独断,谁有办法?原本我是想让你去的,可你现在只一个侍卫衔儿,还未和永儿成亲,爵位也低。皇阿玛没同意。不过也好,一事不烦二主,就让陈邦直再去打秋风吧。今年年景不好,山西直隶大旱,南方几个县报了涝灾,户部刚拨了赈灾的银子,一时间筹不出多少银子,你去了江南怕更为难。”
“我,我这就要成亲了,去江南得耽搁婚期。”
福康安不以为然,“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建功立业为先,你要有了差使,大姐姐那头儿我替你说就是。大姐姐最是通情达理,还会因这个怪你?罢了,事儿也没成,你家去成亲吧。”福康安还是有些小念头儿的,嘴里说的大方,还是希望善保能晚些成婚。
90、完结章 ...
缅甸战争的胜利为五阿哥带来了极其丰厚的政治资本,乾隆已有封亲王的打算。
只可惜,福尔康命短,五阿哥拉着妹夫的棺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回来了。小燕子、紫薇、福伦这一家子几乎哭断肝肠。
五阿哥回京时,福康安带着善保一群亲贵大臣奉旨去迎接大军凯旋,见五阿哥都为福尔康带上孝了,福康安咬着后槽牙道,“五哥,您是要进宫面圣的,还是脱了这身孝衣吧,福额驸牺牲的事儿皇阿玛已经知道了。”咱们亲爹可还活着呢。
皇子带孝,如今乾隆年纪渐大,更加忌讳。
五阿哥还算有些脑筋,并未给乾隆添堵,乾隆为其准备了庆功宴,极是隆重。
永儿在大婚前得封端仪郡主,善保如今是正经的和硕额驸,在御前儿也有个座儿,大眼睛望着乾隆,几次欲言又止,乾隆给他看的疑神疑鬼,撂下酒杯,问,“善保,你可是有话要说?”
善保起身,极为难的咬了咬唇,望了五阿哥一眼,才道,“皇上,奴才也不知道当不当说。今天陪着五阿哥去送归福额驸的棺木,紫薇格格要求开棺,奴才跟着瞧了一眼,觉着那里头的人不像是福额驸。”
满堂俱惊。
“你再说一遍,朕没听太明白。”乾隆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什么叫不像福额驸?”
善保一副实诚的脸孔,“奴才看那尸身的脸已经伤重,虽分辩不清五官,不过奴才学过几年画画儿,不论怎么变,人的骨骼是不会变的,奴才先前就见过福额驸,觉着那里头的人不是福额驸,福额驸的额头要稍微饱满宽阔,鼻梁也矮了些,会不会弄错了?”
五阿哥先炸毛,他眼睛赤红,满目悲伤,怒吼道,“怎么会弄错!是我亲自,亲自找到尔康的…”眼泪哗哗的下来了。
善保摸摸鼻梁,悻悻地,“我就有这些不明白的地方,不说出来觉着对不住万岁的恩典。既然五阿哥说是,那就是了,可我的确觉着不像…”
乾隆不是五阿哥,他相对了解善保,这小子可不会平白无地放矢,没点儿把握说不出这样的话,抬手示意抓狂的五阿哥安静,眼尾余光扫过福康安,这位也是一脸惊诧,看来的确不知情,乾隆问善保,“那依你之见呢?”
“可一验尸身。”善保笃定道,“一个人的生活环境不同,总会在身体上表现出来,例如学文的人手心柔软,练刀剑的虎口生茧,长期的习惯也会在身上留下痕迹。着有经验的忤作一验便知,虽然五阿哥确信这是额驸,不过我觉着不是,我记得额驸左耳后有一枚黄豆大小的黑痔,若能一问紫薇格格,额驸身上说不得还有其他记号儿。虽然云南路远,不过这一路有冰镇着尸身,尚未腐烂,要查验身份并不难。”
福康安顿时醋道,“你是怎么知道福额驸耳后有黑痔的?”
“偶尔看到的。”善保继续忽悠,“奴才本来也不想说,可是,若这具尸身是假,那是谁将福额驸身上的战甲换到这具尸身上的?福额驸又流落何方?做这事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这样一想,奴才觉着,还是要跟万岁说一声为好。”
不用善保再多说,乾隆也已经往阴谋论上想了。
善保跟福康安穿一条裤子,这是人尽皆知的,这小子就是重华宫的前锋,以至于许多人误会,这是重华宫在发难。
其实福康安也在嘀咕着,善保这小子说的是真的不成?怎么没先透点风声出来?
陈邦直率先发难,“五阿哥和福额驸情同兄弟,论及对福额驸的熟悉,定比钮祜禄额驸深些。五阿哥仔细检验过,焉能出错?云南距京有千里之遥,途中即便用冰,尸身怕也多有变化,钮祜禄额驸怕是耸人听闻了。福额驸身份贵重,又是为国捐躯,焉能让人玷污额驸尸身。”
此时乐声已停,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议论,善保坐回椅中,并不说话。
大家都等着乾隆拿主意,乾隆看向罪魁祸首,“善保,你说棺木里不是尔康的尸身,有几分把握?”
“七分。”
乾隆点头道,“很好,若你所言有误,削职严办。”遂安排刑部尚书接管此案。
犒赏三军的旨意都暂时压了下来,兆惠的脸色,要多黑有多黑,真是倒霉催的。这仗当初他就不乐意去打,带着五阿哥,打赢了功劳是五阿哥的,得罪重华宫;打输了,杨应琚就是前车之鉴。
瞧,报应来了。
等救出福尔康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当然没有电视剧中什么紫薇、小燕子、晴儿、五阿哥、箫剑齐上阵,乾隆派了丰升额以钦差,赐了手谕,在云南总督的帮助下,直接与缅甸王室交涉,讨回了福尔康。
福尔康九死一生,刀山火海,却是以被赎战俘的身份回朝,乾隆没怪罪已是开恩,更不可能有什么封赏。
至于五阿哥,能将假妹夫的尸首带回来,乾隆都不知道怎么说他才好,既将到手的亲王也飞了,封了个荣贝勒,宫外赐府。
至此,四海升平。
乾隆抛出一颗重磅炸弹,他要退位。满朝臣子,给炸晕一大半儿,哭着喊着求乾隆继续留位。
您老身康体健龙精虎猛的,退啥子位哟。
真正心里暗喜的是富察家和章佳家,不过这两家哭的比谁都伤心,喜悦的眼泪。您老英明,您老真是英明,咳咳,总算不必再为重华宫日夜糟心了。
若说真正伤心的,就是后宫之人了。
皇后怔了半晌,她早已无宠,乾隆对她素来不冷不热,如今要做太后了,虽不是自己的亲子,不过大清朝有废皇后的,可没废太后的理儿。就是十二阿哥永璂的前程也能更上一层楼。阿弥陀佛。
令妃思及当初的恩爱岁月,捂着脸狠狠哭了一鼻子。
其余各宫妃嫔无不失声痛哭,她们都是无子嗣的,如今乾隆退位,她们就是太妃太嫔太贵人了…现在的宫殿,她们是没法儿住了,还不知道要搬到什么荒僻宫院去呢。
慈宁宫里,太后正在苦口婆心的劝儿子。
太后虽宠爱福康安,可孙子断无可能与儿子相比的,拉着乾隆的手道,“皇帝身体康泰,想一想先帝、圣祖,哪个不是为国一世操劳。”都是不死不放权的。
乾隆淡淡一笑,“福康安已经长大了,儿子看他做事还稳妥,并无不放心的。自盈盈过身,儿子觉着纵然贵为天子,竟也有这许多求不得。皇额娘,儿子累了。”
太后身体轻颤,头上的珠花儿也跟着抖了抖,眼圈儿透红,老泪流下,哽咽道,“我知道,皇帝是在怨我呢。这天下,多少好女子没有,皇帝怎么就这样死心眼儿呢。”
“儿子并没有怨额娘,只是觉得遗憾罢了,朕错过了雨荷,又错过了盈盈。虽权掌天下,亦无甚意趣。”乾隆轻声嘘叹,目光中忧伤弥散,“皇额娘,儿子要移居杭州行宫了。”
太后大惊,抓住儿子的胳膊,一迭声的问,“这是为何?难道退了位,就连这紫禁城都住不得了吗?皇帝这样做,叫人如何看待福康安,他还年轻,需要皇帝的指点,这一国重担,你就放心如此草率的放在他身上。若有个闪失差错,不说福康安,就是我们母子也泉下难见先帝啊。”
“朕登基时也大不了福康安几岁。国无二主,朕若在京城,会让福康安为难。”乾隆眉间忧伤不散,“他又孝顺,凡事定会以朕的意思为主,可朕要的不是个只知附声点头的新君,他得学会自己理政做主。不然朕退不退位又有什么差别呢?朕做了几十年的皇帝,也想歇一歇了。”
太后的泪流的更凶了,泣道,“那也不一定要去杭州那么远,直隶或者山东,离京城近,额娘已是这个年纪,皇帝到杭州,怕是难见哀家最后一面了。”
乾隆黯然的给太后递上锦帕,幽幽叹道,“杭州,是朕与盈盈相遇的地方。”
太后哭了半宿,一时不知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儿。早知如此,就留着那个妖女了。还是福康安将三阿哥抱到了慈宁宫,请太后帮着照看,太后有了新鲜事儿,才稍稍收了悲声。
乾隆要去江南,谁都不带,就带着傅恒,对福康安道,“朕与你舅舅君臣大半辈子,他留下来已不大妥当。他与你有抚育之恩,若继续留在军机处,你敬他,必不想驳他,与其生隙,不如朕将他带在身边,也好游一游大好山川,看一看人物风华,算是犒赏他这些年来的功绩。”
福康安嘀咕,“舅舅愿意跟您走么?”别是您一厢情愿吧。
“朕下旨了,他能不愿意?”
“那您对舅舅好些,别老拿身份压人。”
“长辈的事,你知道什么?”乾隆斥了一句,叮嘱道,“五阿哥,朕已经放他出宫了。那个箫剑,野心勃勃,妄图尚主。你给晴儿安排一门亲事,绝不能叫人说咱们爱新觉罗家亏待功臣之女。”
“嗯,知道了。”
“还有,箫剑的身份多有可疑之处。他说是来自云南,朕已经派人去查过了,那对夫妇只是他的养父母,对箫剑的来历颇多隐讳,可见必有其不可见光之处。”乾隆道,“随意赏他个职位,去了他御前侍卫一职,不可再让他进宫。你日后可派人继续监视,若有异常,不必顾及小燕子。”
“至于永琪,”乾隆叹道,“他的本事你也看到了,能容乃大,你是皇帝,我想你们之间总不会到了先帝和廉亲王的份儿上吧?”
“皇阿玛,我是心胸狭窄的人么?”
乾隆了然的笑笑,捏着儿子坚实的肩膀,笑问,“这两年没少在背地里骂朕偏心吧?”
福康安颇有些不是滋味儿,乾隆笑道,“身为皇帝,总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朕压着富察家压着你的人,待朕离开,你才好施恩封赏,他们会觉得你比朕好,才会对你忠心。”
“尹继善在江南三十几年,如今章佳氏贵为后族,不要再让章佳氏的人去江南。”乾隆一桩桩的事盘算的清楚,“还有善保,你考虑过要如何安置善保吗?”
“我想让善保入户部,就像当初舅舅那样,先做户部侍郎。”
乾隆点头,“他的确在理财上有一套。不过,朕说的是你与他之间的事。”
“啊?”福康安惊了一惊,讪讪地,“皇阿玛都知道了。”
“当初他中了探花,本应入翰林,朕直接调他为御前侍卫,你可知是何缘由?”乾隆眼中光芒冷冽。
“我跟他关系好。”
乾隆点了点头,“你自小寄养在春和那里,朕即便接你入宫在上书房念书,可终有一点不足,你没伴读。后来,你与善保亲近,朕想着,你们是同窗,幼时的情谊是不同的。朕原就想留下他给你用,所以才不能让他入翰林院。官场中讲究人脉,他那会儿就能把你哄的团团转,心机过人,朕焉会他结交翰林仕子的机会?朕越是破格提拔他,翰林院便会愈发不满。乾清宫侍卫皆是上三旗出身,他的日子不好过,你才有机会施恩于他。一条狗,吃惯了你扔的骨头,就会认主,何况依你的身份,他再没理由不忠心的。”
“这是朕的想头儿。不过,显然你没调|教好他,反被他拿住。你想想,他初接近你,难道是因为你的才华?人品?相貌?他讨好你,是为了你的身份。”乾隆一针见血道,“若你只是街上乞丐,他绝不会多瞧你一眼。”
福康安听着难过,强辩一句道,“去岁冬天大雪,善保还拿出银子去庙里施粥呢。”
“那你知不知道,上次南巡随驾,他收了程家多少银子?”
“知道,收了三万,外加一个铺面儿。”福康安坦然道,“善保早跟我说了,那铺面也得值一两万。”
乾隆愣了一下,叹道,“倒是出人意料。”比想像中的更难对付啊。
福康安想,善保虽然扭捏些、狡猾些,对他还是不错的,遂道,“善保不是个贪财的人,他去户部,也能历练些本事出来。”
“罢了,再说他的不好,怕你要嫌弃朕了。”乾隆很理智的放弃这个话题,福康安并不傻,将心比心,如今挑善保的刺儿怕只适得其反。
“要有人说舅舅不是,皇阿玛能乐意?”福康安大着胆子笑一句,“我知道善保的为人,他跟那些念书人不一样,其实,他的秉性和商贾有些相似,用最少的东西换取最大的得益。他先前对我好,自然是想借我的力,如今,更是想得到我的信任,一展他的抱复。至于别的,我的确是喜欢他,他对我的感情可能并不够深,可起码他不讨厌。我能给他的别人给不了,他又是在给咱家干活儿,日久生情。他十二岁时,我们就认识了,到六十岁、七十岁,这么长的时间,他都与我在一起,我将他看牢,除了我,他无人可爱,不爱我能爱谁。”
这样死皮赖脸的招式,乾隆问,“永儿呢?”
福康安有些尴尬,“以后等永儿生了孩子,我找个理由封她为公主,为她开府。”
世事总难两全,外孙女再亲,也不能与儿子相提交论,乾隆一声长叹,“别让她受委屈。”
乾隆潇洒的去了杭州,先在西湖选址建了一座挽香居,为夏盈盈塑了真人像,供人祭拜,坐享烟火。
于是,西湖上开始流传着种种天子与美人可歌可泣的传说。
“这回你该放心了吧。谁还能疑到小春儿你的身上?”乾隆拉着傅恒坐在行宫的花园里笑赏春光。
今日阳光晴好,风掠碧波,漾开一粼又一粼的水光,傅恒眉目舒展,唇畔含笑,他的为难担心,乾隆已经妥善的处理了,人们总是相信自己想当然的东西。乾隆的心意,傅恒感激的同时,也放下心中的枷锁,他没料到乾隆竟能钟情至此。
他的声音和着微风,柔软而清晰的问,“不后悔?”
“后悔什么,记得小时候和圣祖住在畅春园时,那会儿圣祖已经六十七,胳膊有了毛病,握着朱笔的手都会哆嗦,写不了字。许多御批,其实都是张廷玉代笔。到了那个时候,仍不肯退位,阿玛和叔伯们战战兢兢、惶恐不安。”乾隆握着傅恒温暖的手笑道,“圣祖两废太子,圈了大伯圈了十三叔,厌弃了八叔。父子反目,兄弟相残,为的不过是帝位。朕早就发下心愿,绝不与子孙走到如此此步。”
“你又不是圣祖皇帝。”乾隆幼时得圣祖教导,轻易不说圣祖一句不好,这话怕是埋在心底已久吧。
乾隆笑了笑。
“咱们过来,又是修行宫又是建挽香居的,福康安刚登基,户部银钱会不会吃紧哪?”傅恒习惯性的操心。
“管他呢,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反正少不了咱们的。”
傅恒开始忧虑,“刚打完仗,起码应该攒下些银子才好退位,新皇登基,各种赏赐都是流水不断的,还有蒙古那边儿…”
乾隆无奈长叹,“国库里有五千多万,内库里也有小一千万,善保又是个会算计的,断不会在在银钱上吃紧的。”
“打缅甸时,户部一天三顿的哭穷。”
“不哭哭穷,怎能从这些盐商口袋里要出银子来。”乾隆笑了笑,“朕原就没打算过多的动用国库,福康安登基的事,朕早就在暗中预备了,怎会让他遭难。这些盐商,日进斗金,也该适时的放放血为国尽忠了。”
“还是您眼光长远,倒是陈家…”赔了女儿又折兵。
“人的欲望无止无尽,陈家已是海宁第一名门,朕只是稍一提联姻,陈邦直便连口应下,到朕宣他进京为户部侍郎,更是野心勃勃。”乾隆嗤笑,“无欲则刚。他有种种野心,朕焉能不成全他。”
“别说这些扫兴的了,如此大好春光,过来给朕香一口。”乾隆勾着春和的腰,就要轻薄。
春和不再似以往抗拒,俯身捏住乾隆的下巴,笑眯眯地问,“万岁爷准备要侍寝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完结了,这次不是烂尾吧~后面还有几个番外~
91、番外一 ...
人说,嘴上没毛儿,办事儿不牢。
善保坐在椅中,脖子里围了块干净的松江布,微仰着头,头皮上有微微的痒,很舒服。
他在被剃头。
满人习惯前面剃光后面留辫子的月亮头,初始,善保觉得傻X的不行,现在惯了,也看着没那么难接受。
“大爷,好了。”
如今善保高居户部正二品侍郎,娶的是郡主,早已非昔日阿蒙。这剃头的人是他府里专管剃头的,手艺在剃头界也是数得着的。
何二恭恭敬敬的撤了主子身上围的松江布,善保忽然问,“给我刮刮胡子。”
何二一愣,为难的看向善保光洁的下巴,半根胡子没有,要怎么刮?
“我听说,刮一刮胡子会长的快些。”善保脸皮够厚,理所当然的陈述。
做奴才的当以主子为天,可何二仍觉得大爷的想法有些诡异。握着剃头刀的手紧了紧,低声道,“那大爷不要动,奴才试试。”这小肉皮儿细的,何二真有些难下手。
轻轻的糊弄了善保几下,有丫环捧了镜子来,善保看着镜中唇红齿白的少年郎,无比忧郁的叹了口气,长的太没说服力了。
善保是新皇的心腹。
这事儿,连紫禁城的乌鸦都知道。
善保为福康安的登基也立下了不少功劳,这事儿,朝中文武都承认。
可是,你让个十八岁的乳臭未干的小子干正二品的户部侍郎,一干老臣都有撞墙的冲动。
善保这人吧,爱说爱笑,以往这叫性子活络,如今则是小人得志。
当初,福康安说到善保时,老丈人尹继善说了个公允的安排,“钮祜禄侍卫如今只是二等侍卫,万岁不如升为一等,暂且在万岁身边当差。”
虽然以善保的年纪,做一等侍卫也太过年轻了,不过,这也是人家应得的。
福康安不同意,“善保善于理财,让他先去户部吧,侍卫虽体面,六部做的却是踏踏实实的差使。就暂且做户部右侍郎吧。”
刘统勋摸着胡子道,“钮祜禄侍卫尚未到弱冠之年,会不会太年轻了?”
“甘罗十二拜相,善保都十八了,跟甘罗比,已经老了。”
诸位白发苍苍的阁老被噎了个内伤,不说话了。
新入军机处的福隆安忙道,“钮祜禄大人才气过人,如此安排,甚是妥当。”
“好,那伟人拟旨吧。”福康安又说了一句,“珊林,丰绅济伦、丰绅济德也到了启蒙的年纪吧,叫他们进宫到上书房念书吧。”
福隆安谢恩。
福康安又酸糊糊的说,“珊林,朕与你是亲姑舅兄弟,昔日,叫了你多年二哥,你莫与朕生份才是。”这话真不是福康安的风格,是昨夜善保教福康安说的。
此时,不论什么原因,傅恒是随着太上皇去了江南。
表面上,太上皇说了离不开小舅子。
呵呵,离不开?离不开前就把富察家在京城的军权解除的一干二净啊,还把老狐狸傅恒绊在了身边儿,不放回来。
这种话,也就骗骗外头那些白痴百姓,在这群修练成精的老狐狸眼里,就有种种不言而喻的意味儿了。
可怜乾隆一片真心,竟被臆想出无数阴谋诡计,情何以堪!
善保就这么进了户部,阿里衮是满户部尚书,刘纶是汉户部尚书。满人坐了江山,不过他们治理国家完全比不过汉人,这满人也聪明,六部主官,皆是一满一汉,汉人干活儿,满人掌印。
此刻,阿里衮和刘纶倒是拧成一条心了,他们在跟善保商量一件事:把承运司弄到户部来。
如今承运司的进项,已经足够叫两位尚书眼红。
善保黑玉一般的眼珠子在两位尚书大人的脸上转了一圈儿,笑了笑,“户部已是六部之首,承运司,若是归到户部,这好吗?”
阿里衮和善保熟,低声道,“嗨,我说小善保,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户部体面就是咱们的体面。”
“户吏礼兵刑工,若是一部太突出,不利于部门之间的团结友爱。”
真是抽风的话,连六部的排名都说出来了,还说什么团结友爱的屁话,阿里衮搓了搓手,刚要说话,刘纶面无表情的开口,“那钮祜禄侍郎认为承运司该何去何从?莫非你认为,承运司该放到工部去?恕我直言,工部的人都是木匠脑袋,不适合承运司的发展。”
善保一口茶喷了出来,呛到了。
刘纶气的脸都红了,怒道,“钮祜禄侍郎,请注意影响。”
“对不住对不住。”善保擦了擦嘴,温温笑着,刘纶瞧着善保一脸假笑就满肚子的火气。
“我是说就让承运司继续发展好了,这两年,丰升额大人和王大人提议的厢车邮政也在逐步扩大,极大的方便了百姓的通迅问题。”善保笑道,“福灵安大人任广州将军,说那里港口有不少洋人的大船,何不让丰升额大人去瞧瞧,那船什么模样,咱们也学着造几艘。”
阿里衮道,“那船可是在海里行驶的。”
“对,可以多开几个港口嘛。”
阿里衮刘纶俱惊,“这是万岁的意思?”
善保笑眯眯地,“不是,我胡乱想的,还没跟万岁说呢。”
刘纶几乎要气的厥过去,胡乱想!这是国家大事好不好!你真敢胡乱想!你这是想提前借老子的嘴放风声出去吧!呸!老子偏不上当!老子憋死你!
事实上,这种大事,刘纶真想找个人好生唠唠,可他知道自个儿一开口定中了善保的奸计,遂一直憋着,憋的够呛!
阿里衮打圆场道,“善保,这可不是小事,不好乱说的。”
“唉呀,我不知道,多谢世伯给我提醒儿。”装的跟真的一样。
待刘纶气呼呼的走了,阿里衮又开始想着说服善保,“承运司的事,你多想想,真搁到工部,那你在户部要怎么做人?”
善保笑眯眯笑眯眯的凑到右下首,凑到阿里衮的耳际,轻声道,“世伯,您想想承运司现在在丰大哥手里,若到了户部,丰大哥在怎么办?如今尚书,侍郎一个不缺,丰大哥原就是一等侍卫,莫非要做承运司主事?如果不低就,户部又没他的位子,现成的果子就要让别人摘了?”
阿里衮露出一抹你不厚道的笑意,“贤侄啊,那陈邦直还能在户部坐几日?”
“如今皇上刚登基,必会求稳,再者,陈邦直是被上皇亲召进宫,又是荣贝勒的岳父,皇上就是为了声誉,暂且也不会动他。”
“那贤侄的意思…”
“承运司的确已经大的不适合归于六部了,既如此,何不再建一新部。”
饶是阿里衮也被这种大手笔给震住了,再建一部,那时,掌承运司的丰升额必然是新的一部尚书,阿里衮神色复杂的盯着善保,良久叹道,“英雄出少年,我算是服了贤侄,只是此事贤侄可有把握?”
“等到承运司可以和六部抗衡时,再有世伯、有我,自然水到渠成。”善保轻轻一笑。
阿里衮多年纵横朝政,自然明白善保的打算,明眼人都知道福康安将善保放到户部是为了户部尚书一位,可如此户部两位尚书,满尚书阿里衮战功赫赫、汉尚书刘纶谨言慎行,且两人不算太老,善保要等他们死,且得等呢。何况,两人若是给善保下个套儿什么的,善保虽不惧,也伤感情。
如今善保抛出承运司的诱耳,阿里衮这个年纪,担心的无非是儿子们的前程罢了,把承运司归到户部,打的不过是撵了陈邦直,安置丰升额的主意。
官场中有避讳一说。
阿里衮宁可退一步,致仕养老,也要将儿子安置到户部左侍郎的实缺上。如此,也给善保让了位子,合乎帝心。
现在,善保提出了更优厚的条件,阿里衮自然满意,连皱纹里都全是亲热微笑,“诶,贤侄与他们兄弟交好,是你们的缘分。丰升额我倒不大担心,就是布彥达赉,怕不适合文职,真是愁死个人诶。”
“世伯有意考我呢。船队人也是要派护军的,运河尚如此,若是海运,更需一支海军。”
阿里衮起身朝善保行了一礼,吓了善保一跳,满面通红,尴尬道,“世伯的年纪,做我爷爷都够了,可千万莫如此。”
阿里衮哈哈大笑,“这是我谢世侄的。”低声道,“今日此言,莫要再进第三人耳。”
“自然自然。”
一老一笑,两只狐狸相视而笑。
92、番外二 ...
以前乾隆有个毛病,喜欢深更半夜的找傅恒商讨国事,人称傅恒为“晚面儿”。
福康安很好的继承了他亲爹的优良传统,他也会在晚膳前唤善保来,俩人一道用烛光晚餐。
咳。
烛光晚餐这档子事儿还是善保告诉福康安的,桌案上摆了一个西洋银制缠花烛台,上头插着三根儿臂粗的龙凤喜烛。
福康安觉着,给善保再蒙块儿红盖头,直接可以上床干那活儿了。
灯下观美人。
福康安越发觉着善保俊俏。
福康安将手一挥,小喜子带着内侍们无声无息的退下,福康安贱兮兮的朝善保招手,“保儿,坐近些吧。”
“你精虫上脑了,笑的真淫|荡。”善保白他一眼,夹了一筷子嫩藕,皱眉,“别叫我那么恶心的名儿,啊,贝贝。”
“贝贝,”福康安念叨着,笑嬉嬉的挪到善保身边儿,死皮赖脸的贴着人家,不耻下问,“这是什么意思?”
“宝贝宝贝,你叫我宝儿,我就叫你贝贝,反正得压你上面。”善保得意道。
福康安也不与善保争一时长短,反正他在床上有百分百的自信,一手揽着人家的小蛮腰,一手夹了一筷子红焖羊肉,“呐,张嘴。”
福康安换了个身份,善保觉着给皇帝服侍真不是一般的爽,张嘴嚼了,舒服的直眯眼睛,“好吃。”
“再来口樱桃肉。”
善保餍足的夸赞,“御厨的手艺就是不一般哪。”
“野猪胙。”
“鹿舌。”
“这个不要,上头有口水。”善保指挥着福康安,“弄个素的,那个香菇菜心,我晚上吃的素。”
“多吃肉,才长的高,我觉着咱俩的个头不大搭。”福康安这两年跟吃了催化剂似的,嗖嗖的高善保一头,听福康安这话,善保脸一黑,大白眼白他,“你在讽刺我矮,是吗?”
“没,没那意思。来,保儿,张嘴。”
福康安哄的过瘾,善保吃的开心,一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
用了晚膳,福康安拉善保到寝宫喝茶,善保端着茶,看一眼清香袅袅的温茶,浅笑,“没放春药吧?”
“保儿,我是那种人?”福康安有些伤心。
善保装模作样的抛媚眼儿,“没,我开玩笑的,贝贝,伤了你的心么?过来我给你揉揉。”
“来,给我揉吧。”福康安过去,取下善保手里的茶,仰头喝个干净,啪的撂在手边几上,咽了咽口水,望着善保的眼睛多了些莫名的情绪,低声问,“我没会错意吧?”
善保拉着福康安在身边儿坐下,温声道,“以前感情不太深,我想咱们先谈恋爱。你知道什么是谈恋爱吗?就是先加深对对方的了解,比如,对方的脾气爱好,还有彼此性情的磨合。”
福康安闷声道,“叫你说咱们都谈了六年了,还不够啊?”
“先前那六年只是算普通朋友啦。”
“普通朋友?”福康安不满意这个定位,指责道,“你难道认为我会抱着普通朋友睡觉?我会天天屁颠儿屁颠儿的讨好普通朋友?喂你吃饭,给你倒茶?你觉着咱们是普通朋友?”
福康安一副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的谴责。
善保忙道,“算我口误,说错了。行了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咱们可说好的,彼此搞定后方阵营,再谈上床的事儿。”见福康安只是脸黑,并未反对,善保继续道,“不过,虽然不能上床,咱们也不要太拘谨,本来白天忙了一天,晚上咱们就放松放松,说说话儿,开开玩笑,也增进感情,是不是?”
福康安无奈而宠溺的搂住善保的肩,“罢了罢了,总说不过你。”心里还是有些欢喜,起码善保不像以前那样嘴硬,死不承认喜欢的事儿的。
“善保,你是真喜欢我吧?”
“嗯。以前不敢想,你家有权有势的,我要挡了你的道儿,傅大人翻脸,我就完了。后来,你又成了皇子,更不敢离你太近,怕被皇上知道灭口。现在你最大了,承认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善保望向福康安,认真的说,“不过喜欢是一回事,我喜欢你也不会委屈自己,我也不能做历史上那些帝王的男宠一样的人。咱们俩好,就只有咱们俩,如果哪天你还需要女人,你就提前跟我讲,我绝不会死缠着你不放手。一个人的心,若要变时,谁也留不住。”
“那说好了?”
“对。”
“不会变?”
“要不要我发个誓,”善保马上举起右手,三指朝上,迅速的说,“我要是对福康安变心,全家死光光。”估计福康安发起狂,他家也落不了好,所以善保这誓发的极有水准。
“好,我要对善保变心,也全家死光。”福康安其实不想发这么毒的誓,无奈善保先说了,他不想在善保跟前儿落了下风,就也说了个狠的。
善保笑了笑,捧起福康安的脸,啾的亲了一口,“奖励你的。”
啾啾。“朕赏你两个。”
啾啾啾。“不能落于人后。”
啾啾啾啾。“朕会输给你么?”
啾啾啾啾啾。
好了,熄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