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彥达赉倒是感激善保把这出头卖好的机会给他,不过他可没这么厚脸皮,忙道,“你辛苦半天,你跟福康安去吧。”
“什么时候婆妈起来了,快去快回,我把剩下的削皮切好,一会儿咱们一道吃,别糟蹋了东西。”善保不是小气的性子,不过,也不是白白的将机会让给布彥达赉,既给了布彥达赉人情。再者,他就算不去送果盘儿,相信夸赞他的话也不会少。

福康安去的恰是时候,乾隆刚和紫薇下完一盘,见福康安和布彥达赉端了水果来,笑道,“你们来的正好,哟,谁切的,真好看。”
“善保切的,他向来手巧。正好天气还早,老爷、先生们吃些水果也不怕晚上积食。”福康安将果盘放在桌子中间。
小燕子围着转了一圈儿,赞叹道,“真厉害,善保真厉害。用叉子,既方便,也不怕脏了手,他竟然还把皮都削了去。”
这傻丫头还会说句人话。福康安没再多言,看紫薇将棋枰收拾了,把果盘儿搁桌上。
福尔康扫过五阿哥的脸色,笑道,“不怕脏手,也要先净手的。”叫你们烧水,倒去切果子…
布彥达赉笑道,“我哥和善保已经把水烧好了,老爷、先生且歇着,我们这就打水进来。”
阿里衮虎眸一眯,笑道,“快去吧。”
其他几人虽没说什么,眼睛在闲在一旁的福家兄弟身上打了个转儿,内心冷笑,你们可真是格外尊贵哪,比公府少爷、探花郎都尊贵。
老狐狸们自然不会露出声色,紫薇却格外慧敏,忙笑道,“老爷稍侯,小燕子、尔康、尔泰,我们也去搭把手儿吧。”
年轻人都去帮忙了,乾隆笑道,“难怪刚刚没见他们几个,原来都把活干好了。”朕也不是瞎子啊,相反,他明察秋毫,不由多看了一旁站着的五阿哥一眼,你这眼光啊,是不是有问题哪,怎么你的人总是慢人家一拍呢。
五阿哥咬牙切齿,心里恨不能掐死善保,什么事都要显出你的伶俐来是不是?好不容易把这群讨厌鬼打发到了灶上,竟然还能翻身!天理何在!

善保对人向来没架子,相反,他相当殷勤,这几个随驾的,傅恒、阿里衮、福伦都有儿子在身边儿伺候,纪晓岚是五阿哥的师傅,余下的刘纶、鄂敏、胡太医年纪也不小了,善保得了机会便去献殷勤。
这里没人是瞎子,皆在心里感叹善保会做人。
善保大大方方地把话说出来,“刘先生、鄂叔叔、胡大夫没人照顾,年纪也大了,我反正闲着,顺手的事儿,不算什么,谁家里没长辈呢。圣人不也说吗,人不独亲其亲,我不敢与圣人相比,力所能及的事还能做一些。”
却不知把五阿哥等人瞧着善保屁颠颠儿的拉拢人心,直恨的咬碎银牙,也没办法应对,只能在背后嚼嚼舌头。
紫薇道,“我和小燕子是丫头,不如抽空去几位大人那里…”
“不妥,你毕竟是宫里人,”福康安断然拒绝,“小燕子现在的身份,你们就是去,那几位大人也不敢受的。”
小燕子拿了颗苹果咬一口,“我说你们想的太多了,说不定善保是好心儿呢,我觉着他人不错。”
五阿哥的心跟有三昧真火在烤似的,满腹心事,不知该如何跟小燕子说,苦口婆心道,“你这么单纯,小燕子,听我说,我们跟他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要小心啊,说话做事都要小心,你知道吗?就拿福康安说,他以往在宫里念书,却不知感恩,在上书房和尔泰动起手来,直接上拳头,完全不讲道理的人。善保却与他成为至交,你想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好到哪儿去?”
紫薇握着帕子惊道,“天哪,福康安竟然是这样的人!”
“我听他名子跟尔康着不多嘛,怎么做人差这么多。”小燕子气道,“他还敢打尔泰,尔泰,你放心,我帮你出这口气!
福尔泰忙拦小燕子,“以前的事儿了,你别冲动,叫老爷知道又是一场气。跟你说出来,只是为了叫你防着他们些,你别忘了,老爷让你跟善保去学念文章呢。”
“他既然是坏人,我才不理他呢,念什么书!我跟老爷说,我才不要跟他念!”
五阿哥心里一喜,柔情满腔,笑道,“也不必特意提,反正咱们在外头,每天要忙的事儿多,你哪里有时间念书啊。”

福康安虽然自得于善保的慧敏,不过却有事搁在心上,不吐不快,晚上摸到善保房里打算问个明白。
“我瞧着老爷是想把小燕子许配你呢。”
“别胡说,这怎么可能,我家的条件,哪儿能尚主呢。”善保嘴巴极硬,只做不懂,打个呵欠道,“关乎姑娘家的名节,你可不能乱说。”
“我是先给你透个风,你也别装傻,那傻妞儿除了身份高贵些,没有任何地方配得起你。”福康安道,“你有个心理准备吧。”
善保骑了一天的早,也累了,脸蹭蹭枕头,大半张脸缩被窝里,迷迷糊糊的道,“小燕子还在母孝期间呢,怎么能谈婚事,断无可能的,你别胡思乱想了。睡吧。”
听了这话,福康安才算彻底放下心来,没错,这位还珠格格刚死了娘才一年,万岁就算有意,也且开不了口呢。
64、微服中第二场较量 ...
第二日众人继续旅行的行程。
很幸运的赶上了绣球招亲,五阿哥计从心来,跟福尔康、福尔泰使了个眼色,三人拼了命的将绣球往善保儿处拨推。
福康安统统还给五阿哥去。不过,他一人敌三人难免手忙脚乱,心里一发狠,手上使了三分内力,足尖点力,跃起半米高,对准福尔康的肩头砸了过去。
这一球,即准且狠,福尔康后退数步压倒数人,那个可怜的绣球更因为作用力与反作力的缘故,四分五裂,陈尸地上。
招亲的杜老爷匆匆跑下绣楼,福尔康捂着肩膀呲牙咧嘴,不过他衣裳光鲜,相貌堂堂,杜老爷一见,脸上就乐开了花,笑道,“绣球砸中了这位公子,不知道姓谁名谁?“
紫薇脸色都白了,惊讶的望着福尔康,双手绞着帕子说不出话。小燕子叉腰上前一搡福康安,怒道,“喂,福康安,你为何要把绣球丢给尔康!”
福康安凉凉道,“兴许是他运气好喽,今儿就赶上有桃花运了。人家女方喜酒都摆好了,现在就可以拜堂成亲,尔康家里无妻无妾,这岂不是喜从天降么?”
小燕子拽着乾隆的袖子,急道,“老爷,这不行,不行的!尔康不能跟杜小姐成亲!”
乾隆皱眉,“你这话,我听不明白了,为什么不能啊?”
小燕子又不敢提紫薇,急的直跺脚,强词夺理,“不行不行,总之就是不行啦!”
福伦在乾隆耳边轻声道,“老爷,怕是与制不合。”虽说他家出身包衣,不过也是旗下人,满汉不婚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福康安闻言笑道,“这怕什么?实在不成,纳为妾也行啊。男人么,三妻四妾,也正常。这位小姐花容月貌,怎么也配得上尔康吧。”
“喂!你怎么这么坏啊!纳妾!纳什么妾!人家尔康已经有心上人了好不好!”小燕子一嗓子喊了出来,紫薇差点没晕过去。
听了小燕子的话,乾隆眉心一皱,视线扫过扶肩一脸苦痛难言的福尔康、摇摇欲坠的紫薇、以及瞪着大眼睛的小燕子,心下不悦,冷声道,“走吧。”
善保等人忙随着乾隆离开,至于这杜家的亲事到底如何收场,也无从得知了。
乾隆不大痛快,回了别院方问,“小燕子,你是不是和尔康走得太近了!”眼睛一横,质问道,“永琪、尔康、尔泰,你们是怎么回事,拼命把绣球往善保身上推,是什么意思?”
小燕子无辜道,“老爷,戏园子里不是常说状元被绣球砸中,然后洞房成亲的事儿吗?善保是探花儿,也差不多啦。”
永琪忙道,“是,是,咱们只是想开个玩笑。”
“这是终身大事,玩笑不是好开的!善保的婚事,我已经给他看好了,适当时会给他指婚,你们都不必为他操心了!”乾隆把话说完,便将人打发出房,只留了傅恒在身边儿。
“回京马上给善保和小燕子赐婚。”省的夜长梦多。
傅恒倒了两盏茶,一盏递予乾隆,自己端了一盏静静喝了方道,“这事儿不大妥,您忘了燕姑娘身在孝期,虽然她身世不能公诸于众,毕竟知道的人也不少。”
乾隆脸一黑,他真的没想到这个,完全忽略,宫里也没人提,竟然丢了大丑,饶是对着傅恒也没了好脸色,“你怎么不早些与朕说!”
傅恒坐着没动,仍是一脸的平静无波,“燕姑娘被您收为义女,也没向天下公布说她母亲是夏氏哪。若是将夏氏的身份公诸于众,难免有人顺藤摸瓜,提及您当年的风流韵事。事急从权,燕姑娘将伤母之情掩于内心,并不提及,可见是为了您的英名着想,何不成全孩子的一片孝心。只是您也该体谅于她,不要在这时节提及婚姻,不然,岂不是让燕姑娘为难么?”哼,鼻子眼睛都跟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怎么没瞧出来,就您那小细眼儿,三个顶不了人家一个,谁知道是不是龙女呢?傻瓜蛋!查都不查就认了义女!哪要神经搭错了不成,还要拉了探花儿郎去配!天底下的好事都被你占全了!
傅恒对于乾隆急吼吼的认女之事并不多言,反正给夏氏修坟莹的事已经派了人去进行,真假自有定论,丢脸的又不是自己。当务之急是先保住善保儿别给人糟蹋了,呵呵,谁没点儿小算盘呢,端方如傅大人也不能免俗哪。
外头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小燕子呯呯的敲门,急吼吼的喊道,“老爷,你快去瞧瞧吧,福康安要杀少爷!”
“燕姑娘,你这话可不大公道,先拔剑的是少爷,福康安不过是逃命而已,燕姑娘偏着兄长,也不能颠倒黑白。”善保见小燕子往乾隆的房间跑就跟了过来,声音不高不低,从容不迫,只是站在门外分辩了一句,气得小燕子狠狠瞪他。
善保笑笑,门从里面打开,善保行了一礼。
乾隆来不及多问,急忙出去一瞧,嗬,正打的难舍难分呢。
五阿哥一柄长剑,招招狠辣,福康安长刀在手,大开大阖,两人时不时飞檐走壁、上蹿下跳,刀剑相击,打的难舍难分。
乾隆的一张脸,阴的能拧出半碗黑水来。福伦忙喊道,“少爷、福侍卫,老爷来了,还不快住手!”
福康安架开五阿哥的宝剑,收刀退开一步,五阿哥早新愁旧恨上心头,手下未停,闪电般的一剑刺向福康安的肩颈。两人本就离的近,五阿哥骤然一剑,福康安未曾防备,刹那之间,寒光慑人的剑气已逼至眼前,福康安武功再高,也避之不急…
乾隆暴喝,“永琪!”
傅恒一颗心也吊到了嗓子眼儿,就在此时,三支小巧的袖箭连续射在五阿哥的剑上,叮叮叮,声音过后,五阿哥剑势一滞,剑尖堪堪划破福康安两层衣物,偏离开来。
福康安险些伤在五阿哥剑下,也火了,怒道,“你以为我打不过你吗?”揉身扑过,就要拼命!
这时鄂敏、阿里衮、丰升额、布彥达赉也不敢傻站着了,两个拦一个,纵身将二人分开。
善保也跑过去拉住福康安,见福康安气的额上青筋直跳,忙给他揉胸顺气,劝慰着,“快别生气了,伤着没,快,胡太医,胡太医!过来给福康安瞧瞧!”啊?怎么没伤着呢?也不能使个苦肉计什么的?
善保大呼小叫,飞快的想着应对的法子。
胡太医尚未动弹,乾隆已经三步并两步到福康安跟前,一把推开善保,扒开福康安被划破的衣衫,见皮肉无损,方松口气。忽而翻脸,回手一记大耳光扇的福康安身子一歪,险些跌到地上去。
“你们好大的胆子,在我面前,也敢动刀动枪!眼里可还有我!”
傅恒叹,上前道,“请老爷保重身体,毕竟不是在家里,还是进屋里说话吧。”
乾隆本就因为福康安、五阿哥两人动手拼命一肚子火气,问原由,都死闭着一张嘴,谁都不肯说。
傅恒老神在在,看向丰升额,这是个稳妥人,也够聪明,“丰升额,刚刚瞧你在外头,可知他们为何吵闹起来?”
丰升额不敢隐瞒,忙道,“是,原本刚回来,听了老爷说要给善保指婚,跟他道喜来着。少爷说,叫善保记着本份,男女大防,命善保不要与燕姑娘走的太近。善保说,老爷您先前给他的差使,要教燕姑娘念书,因前些天都在路上,也没空闲,今天回来的早,就问燕姑娘可有空。少爷说善保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福康安回说,不知道谁是癞蛤蟆谁是天鹅呢?少爷有些恼怒,出手教训福康安,就打起来了。”
乾隆看向善保,呵,原来你是罪魁祸首…
善保知趣的上前请罪圆场道,“这都是我的过错,少爷兄妹友爱,情有可原;福康安心性实诚,侠肝义胆,才驳了少爷的话。其实原是一场误会。不瞒老爷,我家里也有堂妹,天下兄长都是一样的心思,恨不能当作掌珠,生怕妹妹给人欺负了去。其实少爷多虑了,燕姑娘是何其尊贵的身份,凤凰是不会落在鸡窝里的,您就放心吧。少爷就是不放心我,难道也不放心老爷的眼光吗?”善保和声和气的说,“少爷,我代福康安给您赔个不是,说起来,你们还是亲戚呢,您又大他几岁,素来心胸开阔,就别跟他计较了,相逢一笑泯恩仇吧。”说着对五阿哥深深一揖,
善保做低伏小,活脱脱的笑面虎,五阿哥今日占尽便宜,也懂见好就收,虚扶道,“不必如此。”
善保起身,过去轻轻拉一拉福康安的袖子,福康安朝着五阿哥一抱拳,“我一时冲动,刚刚冒犯少爷了。”
五阿哥微颌首。
乾隆见两人都冷冷淡淡,冷哼道,“罢了,些许小事,就值的刀枪相见,规矩礼仪都学到狗肚子去了吗?你们既然闲了,便去把弟子规抄上百遍,明天交给我!”
福康安顶着一张左右不匀的脸拉着善保回房,善保扳着他下巴见他半边脸都肿了,唇角破裂,流出血来,小声问,“老爷手劲儿真不小,疼不疼啊?”
善保的指尖儿在福康安的脸上摸来摸去,摸的福康安发痒,嗔他一眼,握住善保的手,“没事儿。”
善保忙去开门,胡太医拿着药膏站在门外,善保笑道,“胡叔叔,快进来说话。”
“不必了,这是外敷的药,给福侍卫敷上吧。你们先忙,有空咱们再说话一样的。”善保接了药,又道谢,胡太医笑笑,说了些医药上的忌讳便走了。
善保阖门笑道,“你看胡太医多好,我刚想去请他过来给你瞧瞧呢。你先歇着,我去打盆水来,擦洗干净再上药。”
善保若是诚心照顾一个人,那真是从头到脚,没有半根头发丝儿的不妥当。
福康安的气早烟消云散,拉着善保手笑,“别忙活了,歇会儿。”
“还疼不疼?”善保心里内疚,福康安虽说后台硬,可那是皇子,不是说打就能打的,劝他道,“你管他说什么呢,口头儿便宜凭他占去,又不会少块儿肉,下次可别这么冲动,看,白挨一巴掌。”
福康安哼了两声,“我就听不惯他那样说你,哼,老爷要指婚,关他屁事,阴阳怪气,还不知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呢。自个儿行身不正,倒对别人冷言冷语,打一场反倒出了气。你别担心,我没事。”
“福康安,”善保皱眉,轻叹一声,道,“少爷毕竟是少爷,他不喜欢,咱们躲着些就是了。这样动起手来,到底也占不了便宜,还会令老爷和你阿玛难做,也伤了你和老爷之间的情份,得不偿失。”
福康安捏着善保的胳膊,撸起袖子,见善保手臂上绑着一只小小的袖箭,不由笑问,“你哪儿来的这些东西啊?”
“托人买的,我武功不好,出门在外,得小心点儿。”善保拿出捡回来的箭枝,重新安装好,“亏得我救你一命吧,要不白给人砍一剑。”
福康安和善保说说笑笑,到吃晚饭的时候才下楼去饭厅用饭,出奇的是,五阿哥等人的神色也极好,小燕子眉间多了些女儿家的羞涩,与五阿哥眉眼之间自有情谊。
善保一笑,心里有数,叉烧五怕是表白过了。时不时给福康安布菜,紫薇笑道,“一看善保和福康安的关系就好,听说你们是至交好友。”
“是啊,以前我家很穷时,福康安常帮我,我们原就是同窗,他这个人哪,最是仗义,心眼儿好,只是有时嘴笨些。”善保眉眼弯弯的笑着。
小燕子握着筷子道,“他不爱说话,你倒是很会说,还一套儿一套儿的呢。”
善保笑意不变,“燕姑娘过奖了。”
“我又没夸你,过什么奖。”小燕子歪着头,眨巴着眼睛,似乎瞧不起善保的样子。
善保笑了笑,并不计较,低下头为福康安夹了筷子西芹百合。
紫薇拉住小燕子,歉意一笑,“小燕子就是这样有口无心,善保,你多包涵。“
“无妨,燕姑娘并没说什么,紫薇姑娘太客气了。”善保起身盛了一碗文丝豆腐汤放到福康安的手边儿。
“他就脸挨了一下,手又没断,怎么都是你伺候他呀!”小燕子好奇的问。
善保索性顺着小燕子的话,笑问,“燕姑娘聪明伶俐,猜一猜为什么吧?”
小燕子眼珠一转,单手撑着下巴道,“我听说福康安家有权有势,你是不是想巴结他啊?”
乾隆的脸一沉,福康安的脸顿时冷了,其他人也觉得席上的气氛变的微妙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席上静的掉针可闻。
善保的手在底下按了按福康安的腿,八风不动,神色自若道,“论权论势,富察家算什么。燕姑娘,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老爷面前说权势,不是班门弄斧么?在座的,论尊有老爷,论贵有少爷和燕姑娘,其余人不过是老爷的奴仆,我巴结也是去巴结老爷、少爷和燕姑娘,若是在老爷面前去巴结其他人,舍近求远不说,也显的不入流了。燕姑娘,明白我说的意思么?”
“不明白。说这么多话,听都听不懂。”小燕子摇头。
善保善解人意的一笑,“无妨,等我为姑娘讲书时再细细讲给姑娘听。”
小燕子撇嘴道,“我才不要听你讲那些东西,我看戏上说只有奸臣才会巴结皇上呢。”
善保不再理会小燕子,认真吃饭。
“我跟你说话,你为什么不答啊。”小燕子不依不挠的问。
火侯差不多了,善保轻笑着浇上一瓢热油,“因为我觉得这些话好像是有人借了燕姑娘的口说的。”
厉害!傅恒、阿里衮、刘纶、鄂敏在心里几乎要拍案叫绝,这句话真厉害,杀人不用刀、杀人不见血啊!
阿里衮琢磨着,瞧善保这态度,不像对小燕子有意,是不是得想个法子,先把这赐婚搅黄了才好。然后,再把女婿抢回来!
乾隆的视线几乎结成冰,谁也不敢再动筷子吃饭,小燕子猛的站起来,指着善保的鼻尖儿大声道,“你别胡说冤枉人!”
“够了!”乾隆啪的一摔筷子,怒道,“小燕子,食不言寝不语,你不懂吗?永琪,你跟小燕子走的近,起码的规矩教导教导她!紫薇,你是小燕子的丫头,主子不妥,你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劝着些吗?”
五阿哥、紫薇忙起身听训,紫薇含泪道,“是,老爷,紫薇知错了。善保,小燕子有得罪你的地方,紫薇代她向你赔罪了。她心无城府,的确是口无遮拦,有时连我们说的话都听不大明白,无意之中冒犯了您,您不要与她计较。”
所谓风水轮流转,饭前他刚向五阿哥赔罪,如今就轮到紫薇格格低头,善保扳回这一局,面上并无无丝毫喜色,反惶恐道,“不敢不敢,紫薇姑娘折煞我了。姑娘请坐吧,大家都站着,倒像有什么事儿似的,别影响了老爷的食欲。”
食欲!
朕还有个屁的食欲!乾隆吃了一肚子的气,回房休息了。
65、善保的第三场胜利 ...
用了晚膳,善保挪到福康安的屋子里帮他抄弟子规。
话说,善保原本想学乾隆的字体留待日后拍马屁用,却未能如愿。不过他写福康安的字很得其中三味,前任据说常帮福康安做功课,这具身体仍有记忆,并不难仿。
两人一直忙到深夜才算堪堪写好,混在一处儿,等闲辩不出真伪。
福康安伸个懒腰,扭扭脖子道,“饿了,你饿不饿?”
“有点儿,要不咱们去厨下瞧瞧,看可有东西吃。”
月色极好,院中有护卫巡视,厨房门口也有人把守,只是白日这些人并不曾见,善保不多问,福康安与这些人倒是认识,并没有受到阻拦。
厨房总会留着一个炉眼,上面温着个黄铜的烧水壶,借着月光,善保打亮火折子点灯。
水盆里养着活虾活鱼,竹篮里有新鲜的竹笋蕃茄小青菜鲜香菇和一些时令蔬菜,再去看案上大青瓷碗里扣着小半只光鸭,还有火腿腊肉,蒸饭的木桶有不少剩饭。
皇帝的小厨房就是不一般哪,善保啧啧两声,在宫外也够丰盛的,不知道是怎么运来的?还以为真跟《康熙微服私访记》里似的要吃糠咽菜呢。
“怎么连剩下的点心都没一块?”福康安四下寻食儿,锅碗飘盆的翻个遍,也没见到能吃的。
“我来做个虾仁火腿炒饭吧。”
“善保,你还会做饭哪?”
“简单的没问题。”
说着挽起袖子,先将菜洗了,切出火腿丝、香菇丁儿、笋丝、姜丝、葱花儿,然后将剩米饭盛出来,压一压搅一搅,使得米粒分开。
“我们吃不了这些的。”
“笨,外头守夜的兄弟们,寒风朔气的值勤,多做些,要是有人饿了一会儿正好用来填肚子。又不费事。这些米饭,明天也不会有人吃的,咱们吃了也省的浪费糟蹋东西。”善保用小纱网捞出大半斤的活虾,坐在马杌上剥虾壳。
他做事向来俐落,不一时就有饭香味儿传出,给福康安使了个眼色,福康安去门口问了一声,进来了一个侍卫,笑道,“善保,多谢你了,还想着咱们兄弟。”
“顺手的事儿。”善保盛了三碗,三人皆饿了,并不多话,那个侍卫吃完一抹嘴儿就换了另一个进来吃宵夜。
善保吃完饭,将碗摞在案上,明天让做饭的人收拾吧,拉着福康安要回房休息。
两人到院中,月至中天,华光清冷朦胧,凉意习习,极是舒服。善保小声笑,“吃饱了,倒不困了。”
“要不要在院里坐会儿?”
“可以去房顶么?”
福康安一笑,揽住善保的腰,纵身一跃将人带到屋顶,善保坐稳了,才回神道,“我也会武功诶,干嘛要你抱。”
“你不是忘了么。”福康安低声笑,“善保,你做的饭味道很不错。”
善保身体向后躺在屋顶,双手叠放在脑后,望着天上朗月孤星,笑道,“少恭维我了,你天天吃大厨做的饭,这话说的假?”
“善保,你每时每刻都这么清醒么?”
“嗯,我早上刚睡醒时会迷糊三秒钟。”善保翘起腿,和福康安胡言乱语,“所以说,你要有迷魂汤得赶那会儿灌,才有用呢。”
“是真的好。”福康安凑到善保耳边,轻声道。
善保笑着摸他耳朵,“好吧,算你迷魂汤灌成功了。下回还做给你吃。”
风凉,耳朵也是冰的,善保的手却是热的,烫的福康安心跳加快,口干舌燥,“饭做的好,人也好。”
“你今天吃蜜了么?”
福康安一肚子的话要跟善保说,尚未开口,耳边听到风声,急忙坐起身来,善保也跟着坐起,见一个陌生的黑衣侍卫站在福康安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