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秀雅捂着嘴哭着跑出房间,徐达看她出来,施展轻功带她离开,吴三儿连忙进屋,就见吴子玉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少爷…”他们在门口听得模模糊糊,但是他是知道的,屋内必然发生了什么。
吴子玉抬头,看是吴三儿,露出一个笑容。
“与季家的婚事,彻底没有了。”
“什么!”吴三儿震惊。
吴 子玉面色突然可怖起来:“父亲是蠢货吗?他怎么就能派人去做这样的事儿。就算季家的人没有察觉,他就不想想,别人察觉不了么?再说了,他当真以为女子什么 也不能做?人人都道季家的老夫人是千年的老狐狸,可我看着,那季秀慧季秀宁也没一个省油的灯。都这个时候了,他还
给我添乱,我这身伤,是白受了。”
吴三儿陪着小心:“少爷,那咱们怎么办?这季小姐既然都来了,您可不想折子留住她。”
吴 子玉面色狰狞:“留她?季家哪里是她说的算的。原本我看着她对唐婉茹的性子也是个飒快的,想着如若娶了她,助力颇多,又有人分神帮我斗唐婉茹,可是如今看 着,她竟是小女人起来。谁要与她柔情似水互诉衷肠,我要的,是坚强的斗士。更加该死的是,如今竟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真是气煞我也。今日你说她要来看 我,我心里就觉得不太好,有几分嘀咕,倒是不想,倒是成真了。”
“那少爷,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就这么让她离开?咱们布局了这么久,难不成就要因为老爷前功尽弃么?”
吴子玉恨极:“现在的季家我们可不能轻举妄动,如今他们虽然厌恶父亲,可是到底还是顾忌我。如若我们一步错,徒惹他们怀疑,就不好了。”
仔细想了想,吴子玉翻看秀雅留下的证据,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也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把控他们。”
“呃?少爷?”
吴子玉冷笑:“左右我娶季秀雅为的也是能够多个助力对付父亲和唐婉茹。如今虽然不能娶了季秀雅,但是她却也将这好东西送了过来。我们手里有父亲的把柄,还愁不成事?”
“可是少爷,如若真的此事被揭发,您也会被牵连的,老爷如何不明白呢,他不会被您威胁的啊!”
“笨。我一定要说是我自己么?”
吴三儿恍然大悟,主仆俩得意的笑了出来。
秀雅从吴家回来之后哭了一场,之后便再也没有提过吴子玉。
秀慧找秀宁,却见她与楚攸出门。
娇娇答应了要教楚攸滑翔翼,自然是不会食言。
两人相携而出。
“你们家并不打算追究吴家了,对么?”
娇娇低头,轻轻的“恩”了一声。
楚攸冷笑:“妇人之仁。”
娇娇抬头:“可是我们总是要顾及大姐姐的。”
“季秀雅不若小时候那般干脆能干了,亦或者,只要女子涉及到了爱情便不一样?也不尽然,小时候的季秀慧默不作声,如今倒是直来直去。这两姐妹变化都不小。”楚攸言道。
娇娇微笑,并不回答。
两人刚出大门就见骏马疾驰而到。
“八百里加急!速传楚大人回京!”马上的人远远的看见楚攸,大声喊道。
楚攸颦眉,娇娇看他,竟有几分看痴了。
两人耽搁见就见骏马已然到跟前,马上之人翻身落下,单膝跪地。
“启禀楚大人,皇上有旨,速传楚大人回京。望您即刻启程。”
楚攸听他这么说,看一眼季秀宁,门卫站的位置略远,这里说话也只他们三人可以听到。
“可是京中出了什么大事儿?”
此人大抵也是楚攸心腹,见楚攸问及又不顾忌娇娇,也直接回到:“回大人。二公主再次遇刺,已经没了。皇上让您回去彻查此案。“
“什么!”楚攸怔住。不过随即他马上往季家走:“备马,我收拾行李立时出发。”
“是。”
娇娇站在一边儿,想了下,跟了上去,这个时候她的内心是不能平静的。二公主,死了?
楚攸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便离开了,他也知道,娇娇听到了一切,必然会告知大家,娇娇确实也这么做了,不过再此之前,她事先见了徐达。
“马上加强府里的戒备,将人手在提高两成。姑姑那里你更是要盯紧了。万不可有一丝的差池。”
娇娇时常替老夫人通传消息,徐达并不问原因,直接应是。
他知道,既然这么说,必然是有大事发生。
想了一下,娇娇连忙往老夫人那里而去。
二公主再次遇刺,这也说明瑞亲王是不杀死他们不罢休,要是真的这么看,姑姑便更危险了。


第85章
楚攸离开,二公主去世。娇娇立时紧张起来。
虽然他们已经怀疑上了瑞亲王,而且基本上他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但是这种知道却不能说还要防范感觉更加的让人觉得纠结。
老夫人看娇娇纠结的表情,无奈的笑了笑。
“祖母怎么还笑呢,这事儿多不安全啊!我们如今怎么办才好?单纯的防范总不是长久之道。”
老夫人淡然:“便是我们如今着急的不得了,事情依然会按照他该有的轨迹来走,不会因为我们如何而有变化的。倒是不如严阵以待。”
娇娇自然是机灵的,可是到底年轻,遇事难免急躁,比不得老夫人沉稳。
“话是这么说,但是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
老夫人点头,认同她的说法,不过老夫人想的也不少:“其实,我倒是觉得,瑞亲王未必会再次来杀晚晴。”
“哦?祖母为何如此想?”
“二公主死了,这段时间他难免要谨慎些,京中必然更加紧迫,他未见得会在这个时候离京。”老夫人推断。
娇娇皱眉:“揣测总是做不得准的。事关姑姑的性命,我们不能大意。”
“我会多小心的,秀宁无须太过担忧。”清脆的女声响起,来人正是晚晴。
晚晴看徐达的布置有几分怀疑,她估计该是有大事发生,便连忙来见自己的母亲了。
“秀宁见过姑姑。”
“可是瑞亲王有什么问题?”晚晴也不是傻瓜,自然是揣测出了个端倪。
娇娇点头:“正是的。也许,瑞亲王会来杀你。”
娇娇并没有隐瞒晚晴,晚晴看他们,言道:“有时候我们不想惹事儿,可事情偏偏不肯放过我们。人生大抵如此为难。”
“我一直想不通,瑞亲王为什么要杀我。你们能告诉我么?”晚晴看老夫人和娇娇,虽然她们不曾明说,但是晚晴却从他们的表现里看出了一丝什么,如若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晚晴是怎么都不信的。
“原因重要么?有的人杀人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你只要知道,我们都会守护你,不会让你出事便可。”老夫人并不想详细的讲述这些原因。她更是不想再次提起虞梦,徒惹晚晴伤心。
晚晴还想说什么,看到娇娇垂首思考的样子,终是没有再问。
既然不想让她知道,自然有不让她知道的道理,秀宁一个孩子都能为这件事儿不断的想办法,她又何苦纠结于这些呢。待到该说的时候,母亲一样会说的。晚晴深深知道,自己的母亲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她做的事情自有自己的道理。
“也许,我们该开门见山。不要让他以为,我们是任人捏圆捏扁的小可怜儿。”娇娇并没有将心绪放在晚晴身上,反而害死仔细思索一些。
老夫人和晚晴俱是看她。
娇娇笑了起来:“我认为,我们应该以攻为守。”
“何谓以攻为守?”晚晴不解,而老夫人则是若有所思。
娇娇微微扬头:“有两个方案,方案之一便是亲自去与瑞亲王谈,开门见山的让他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我们不检举他不代表我们就怕了他。另外一个方案则是为他制造麻烦,我想他忙起来大抵就没有功夫来江宁杀人了。”
老夫人微微垂首,仔细想着这两个主意。然晚晴却是不同意的。
“不 行,我觉得这事儿不可行。两个方案都不可,每个都有漏洞,第一个方案里面,我们去谈,就算是我是人证,也做不得数儿的,我们拿什么和他谈?第二个更不安 全,你为他制造麻烦,我们能制造什么样的麻烦,一旦引火上身呢?我不可能因为我自己的安危而将整个季家放在火上烤,这太不现实了。”
娇娇回道:“既然我提出这两个方案,自然就是有几分的把握,姑姑放心便可。“
晚 晴沉默下来,许久,她看着两人认真的说:“我们从来都没有问过秀宁探寻山谷找到了什么,查到了什么。可是我知道,你们一定找到了什么,而这个秘密十分重 要,是说不得的。如若不然,你们断不会什么也不说默然下来。秀宁更不会修改滑翔翼的设计图。让别人没有机会去那里。现在,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其实上次去谷 底,秀宁找到的那些证据是足以威胁瑞亲王,对么?”
娇娇眼神闪了一下,随即看老夫人,老夫人有几分欣慰的笑:“晚晴真的长大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鲁莽倔强的小姑娘了。想事情也周全许多。确实,事情如你所言,但是这事儿详情却不方便与你多言。有些事儿不是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晚晴点头。
“我明白的。”
“既然如此,你先回去休息吧。你二哥近来好转的愈发明显,莲玉也都将心思放在了那上,家里的事儿你还是要多上心。”老夫人微笑。
“好。”
看晚晴离开的身影,娇娇言道:“姑姑特别大气。特别是这几年,与我们初见之时愈发的不同了。”
“人都会成长,晚晴也不例外。像是你,同样也是。”
娇娇心有戚戚焉的点头:“正是如此呢。祖母,你说,我刚才提的意见如何?”
老夫人想了一下,回道:“简单粗暴,但是却现实可行。不过问题是,如若瑞亲王杀人灭口呢?就他做的这些事儿而言,我总是觉得,此人行为乖张,或者说,他比较喜怒无常。”
“祖母是想说他是潜在的精神病患者么?”娇娇还有心思调侃,老夫人瞪她一眼。
“这 个家里能去与他谈的,只有你一个,我并不放心。”老夫人在娇娇面前也不藏着掖着,确实是这样的,家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没有旁人知道的这么详细。就算是知道 了,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那便是如何谈,这谈话是有技巧的,老夫人明白,娇娇也明白。而现阶段老夫人是绝对不能进京的,否则只会徒惹他人怀疑。
季家因为滑翔翼一事已经声名大噪,她若是进京必然会引起他人的注意。而且这个时候季致霖有些好转,她却去了京城,怎么看都是不妥帖的。
娇娇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其实祖母也没有什么担心的。你我都知晓,我去是最合适的。”
“祖母自然是知道,但是…唉!”
“我知道所有的一切内情,学过犯罪心理学,知道如何与瑞亲王谈。而且我去京城旁人必然不会关注,我是季家的养女,这个时候离开总也没有什么的。咱们家要搬回京城,我先行回去收拾准备也是正常。”娇娇低言。
“这么多年,我事事倚靠你,将本该是晚晴、秀慧他们承担的责任加在了你的身上,你知道么?我觉得自己愧对妹妹。我虽然找到了她唯一的女儿,但是却并没有善待。你为我,为季家做了太多了。”老夫人叹息。提到自己早亡的妹妹,她红了眼眶。
娇 娇挽住老夫人的胳膊,低低的:“我没事,我没事的。我愿意做这一切。有一个家,大家共同为这个家奋斗努力不是很好嘛?责任从来不是加在谁身上的问题,能者 多劳,也许这句话显得我有些托大,可是我还是要说,最起码,我多了那么多年在现代生活的经验,我来处理一切是最为合适的。”
老夫人定睛看着娇娇,许久,认真的点头:“秀宁,谢谢你,谢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都是祖母欠你的。”
“才不准祖母这样说呢。什么欠不欠的,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哪里要说两家话。”
“对,一家人,我们是一家人…”
季家戒备森严起来,老夫人召见了大夫人和二夫人,言称要让秀宁先行进京,而她进京的目的则是打前站,收拾一下宅子。自然,秀宁一个小姑娘去也难免有些压不住场,因此老夫人安排自己身边的许嬷嬷陪着秀宁。
大夫人二夫人听了俱是同意,晚晴听说秀宁要进京,一直处于纠结呆滞的状态。她心里深深清楚,所谓的进京完全是因为她。
母亲一定是安排秀宁去与瑞亲王谈,想到这里,晚晴更是担忧娇娇的安危。不过娇娇倒是不以为意的。事不宜迟,她以最快的速度略作收拾便准备启程。
彩玉和铃兰都是娇娇身边的得力人儿,此时必然都要跟着。
两人也更加忙碌起来。娇娇讲究兵贵神速,既然已经敲定了此事,她便决定两日后出发。
这两日过得总是极快的,晚晴一直想找个时间与娇娇谈谈,不过却不得要领,娇娇忙得不了。虽然这次是去与瑞亲王谈判,可是她面上可是去整理季家的,该做出的姿态不能不做出,装也要装的像个样子。
老夫人看晚晴焦急的模样儿,将她叫到主屋谈了一番,许是这番谈话起了作用,晚晴终于平静下来。
两日一闪而过,临行前晚晴前来。见娇娇的东西都已经放在外面,言道:“秀宁,路上一定要小心,进了京之后更要处处谨慎。你为姑姑做的太多了,姑姑无以为报。”
言罢,眼眶红了起来。
娇娇见状连忙拉住晚晴的手:“姑姑莫要哭泣。你不相信我么?我不怕瑞亲王的,小时候我都能糊弄得了他,今日也断不会失误。你只在家中等我的消息吧,我会处理的很好的。”
晚晴也握住了娇娇的手,她不肯撒手,坚定言道:“如若你有什么事儿,姑姑绝对不会活在这个世上。”
娇娇变了脸色:“姑姑说什么胡话呢!什么活不活的,我们都会好好的。我说自己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你更是莫要想的太多。就算退一万步讲,如若我有什么事儿,姑姑不是更该好好的活吗?你要像我现在一样守着大家。怎么能够去死。姑姑这样说太让我失望了。”
“秀宁…”
“姑 姑不要说了,你且听我说。对付瑞亲王,我已经反复推演过了,我设想过他所有的反应,他可能会说的话,也做好了应对措施。我是去解决问题,不是去制造问题 的。所以你莫要再胡说了。前日我还与祖母说,姑姑现如今与我第一次见您的时候有了许多的不同。姑姑,我不想在看到那个自怨自艾的你。咱们季家的女孩儿,不 是该是最能干最坚强的么?”
晚晴听了这一切,点了点头。
“我明白。秀宁,我明白你的话,也请你相信我,我会越来越好的。也请你好好保重。姑姑谢谢你做的这一切。”
“一家人,有什么必要说谢谢呢?不过你的谢谢,我接受了,姑姑,你要好好的。”娇娇拉扯了一下衣服,看自己一切准备就绪,笑言。
“我会,我们大家都会。”
“姑姑,有些时候祖母不将事情告诉你不是因为觉得你承担不起这些事情,而是不希望平添更多的烦恼。她做的每一件事儿都是为季家好,为我们每一个人好。这次不肯告诉你,你该了解其中一二。”
晚晴点头:“我明白的。原本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很聪明,后来我发现其实不是的。秀宁,许多事情在许多年之后我再会明白,可是我知道,那不是害我。不仅不是害我,相反一定是对我好。”
“呃?”
“我说的是六年前的刺杀事件。其实六年前的刺杀事件不是大舅舅家人做的,而是母亲,我说的对吗?秀宁。”
娇娇有些惊讶的看着晚晴,她知晓秀慧在怀疑这件事儿,却不知道,晚晴也怀疑了起来。
难 得看娇娇惊讶,晚晴勾起了嘴角:“我开始真的以为那些人是要杀我。可是丫鬟的一句话让我有了几分的怀疑。是啊,徐达功夫那么好,季家的护卫那么强,为什么 我们没有抓到一个刺客,而这些人中,除了徐达自己,其他人几乎全都是小伤,这太不合理了。你以前不就说过么?太多的不合理凑在一起,那一定是有其他不为人 知的秘密隐藏在其中。后来经过我的观察,原来真是是我猜测的那样,我对这样的结果讶异极了。我想了许久,终于明白。原来一切都是个幌子。所有人似乎都被纠 正到了正轨,该走的人,也走了。我想,如果不是那件事儿,这些必然还是一团乱象,想到这里,我才终于释怀。这么多年,我看着母亲,看着你,看着秀慧,我就 在想,当年的事儿,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内情。而这份内情,是揣测出来的,还是事先就知晓。”
“其实这些也不重要的。”娇娇歪头言道。
“也许。”晚晴微笑。
娇娇似乎豁然就明白了晚晴为什么要说这些,她是在间接的说,她不是软弱无能什么都不能做的季晚晴,她一样可以察觉一切,一样可以为季家奋斗,她希望…希望自己安心。
想到这里,娇娇笑了出来。
晚晴看她如此,与她对视,也笑起来…
“姑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二叔会醒,我也会将事情解决好。我们一起努力,把季家发扬光大好不好?”
晚晴咬唇,认真点头:“好!一起努力!”


第86章
这厢娇娇启程前往京城,另外那边,楚攸已然抵达京城。
一进京城,楚攸便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氛围,京城因为二公主的遇刺而变得暗潮涌动、风声鹤唳。甭管皇上喜不喜欢这个女儿,她都是公主。在京中将公主刺杀而亡,这是何等的大事。皇上如何能肯善罢甘休。
而且,公主的遇刺也昭示了皇宫中守卫的薄弱。这一点更是让皇帝介怀,楚攸跟在皇帝身边多年,他深深知道皇帝忌惮的是什么,恐惧的又是什么。
楚攸风尘仆仆的进京,楚攸并没有回府,反而是第一时间进宫。
踏入高高的宫墙内院,楚攸变换了脸色,再也不是那个与娇娇言笑间有几分人气儿的楚攸,在这里,他更像是一个粉墨登场的戏子。
将自己的兵器交给太监,楚攸风风火火,不管是历朝历代,皇帝都是最容不得旁人觊觎的,任何人都甭想带兵器进宫,而本朝似乎更加的严格些,别说是楚攸,就算是皇子进宫,一样也要经过严格的临检。
正是犹豫这一点,他极为纳闷,那人究竟是如何将兵器带进宫,并且刺杀了二公主的。
具体情况谁人也不知道,楚攸现在只待皇上的交代。
经过来喜通传,楚攸踏入御书房,跪下请安。
“微臣楚攸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并未叫起,反而是依旧翻看着手中的书籍,如若楚攸抬头,定然会讶然,他看的,正是当初季致远的那本《独夜有知己》,任谁都知晓,这本书写的,正是季致远与楚攸的情谊。
楚攸没有听到皇上的话,只老实的跪着,面色上看不出息怒。
许久,皇帝将书放下,他看楚攸,轻飘飘的问道:“楚攸,你可知罪?”
楚攸讶然,不过仍是荣辱不惊。
“微臣不知何罪之有。”
皇上冷笑:“好一个不知何罪之有。江宁待的可好?”
楚攸依旧淡然,他既然什么也没做,那么断没有被吓住的理由。
“臣惶恐。”
皇帝盯着楚攸,想从他的表情里发现什么,见他依旧是那般模样儿,言道:“好一个惶恐,好一个不知何罪之有。朕命你去利州调查,你未去利州却擅自在江宁停留,这难道不是罪过?楚攸,你口口声声言道不知罪,难不成是全然不将朕的吩咐放在眼里?”
“微臣不敢。”楚攸朗声言道。
“微臣虽未去利州,却已然安排了人过去。臣名声在外,如若贸然前去,怕是会打草惊蛇,倒是不如先行安排他人潜入,微臣留在江宁。只要利州有一丝的风吹草动,臣都可立刻赶过去。这样更有利于调查的进展。”楚攸解释的合情合理,老皇帝眯眼看他。
“朕倒是以为,你留在江宁更多是为季家吧?”
楚攸认真言道:“启禀皇上,微臣只以大局为重。季家与我并无干系。”
“并 无干系?朕倒是不这么认为,如若毫无干系,季状元这本《独夜有知己》怎会写的如此真挚?楚攸,朕很好奇,你与季致远,究竟是如何反目。难道真的是因为宁元 浩,真的是因为意见向左?恐怕并非如此吧?”老皇帝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打的楚攸措手不及,不过楚攸在皇帝身边多年,他也并非省油的灯。
“启禀皇上,臣与季状元本就没有什么反目,不知是何人造此谣言,意图分化我们。至于驸马,微臣不知此事与驸马有什么关系,政见相左更是与此事无关。还请皇上明鉴。”
楚攸每回答一个问题都给自己留了后路,他说的虚虚实实,让人辨不清真假。
“人人都道驸马之事是臣为之。可是微臣如今敢对天发誓,微臣并无对驸马下手,至于驸马究竟为何离世,恐怕也只有已在泉下的驸马爷知晓。但是见异思迁、欺世盗名的小人被人害死,也是正常。”
皇上听了楚攸的话,挑眉冷眼看他:“大胆,驸马爷岂是你等可以污蔑的?死了也是正常,你楚攸在外风评如此恶劣,是不是,如若你被人害死,也希望他人如此议论?人都死了,积些口德吧!”
楚 攸垂首,看不清脸色,不过言语却清冷淡然:“如若臣死了有人这么认为,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左右不过都是虚名。所有虚的东西都敌不过一个实际。臣从来都不在 乎那些,如若抛掉这身虚名能为皇上做些什么,倒是也无妨的。驸马爷欺世盗名树敌颇多,就算他处处小心,担着好的名声那又如何,人死了,还不是尘归尘土归 土。而且古来就有大奸似忠的句子,可见,名声什么的,都是枉然,臣不在那些名声,如若用这不好的名声能更好的为皇上效力,又有何不可呢?臣曾经听人说过, 这世上,忠臣、佞臣、奸臣,所有人都有他存在的必要。微臣深以为然。不管是什么臣子,只要能体现自己的价值,对皇上来说才是一件幸事。”
楚攸此言说的大胆,如若是皇上一个恼怒,怕是就要立时被下狱,可是既然楚攸敢说这些,便也是看准了皇上的性子,皇帝年纪大了,他已经与年轻时截然不同起来。
这个时候的他该是更加喜欢直言的臣子,他看中的是这个臣子能为他做什么,能为这个国家做什么,是否对他忠心。至于他是忠是奸,倒是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皇上看着楚攸,许久,言道:“楚攸,不得不说,你是满朝文武之中,最能切中朕脉搏的人。”
“臣不敢。”
“你 敢,而且你知道,什么样才会让朕全然信任你。楚攸啊,朕可以允许你为了一己之私打击对手、收受贿赂,亦或者是其他所谓坏事。但是朕要什么,你更该知晓,每 个人存在的价值都不同,而对你的定位,朕一直都是两个字,佞臣。朕身边的所谓忠臣太多了,多到朕不需要,你懂么?”
楚攸眼光闪烁,回道:“臣明白。”
老皇帝露出一个笑脸:“朕要你扒下那些大奸似忠的人的皮囊,也要你将真正祸国殃民的老虎拉下,你,做的到么?”
楚攸心惊,不过却仍是面上不显:“臣只言,尽微臣最大的能力为皇上分忧。”
他不敢将话说满。不过皇上并不满意。
“什么时候,做臣子的,只要尽力就可以了?如果一个人没有其存在的价值,那么他只会成为一颗弃子。”皇帝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言语之间也是轻描淡写,不过也充分显示了他的狠厉。
自古以来,为人仁慈的,都并非适合做皇帝,倒是那些为人狠厉之人更能将国家治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