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的长老开口道:“周师弟,闲话后叙,咱们先办正事。”
俊美的长老一脸淡定:“急什么,景源都还没回来呢……”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一声音朗朗道:“景源回来了。”
那声音,正是景源本人的。
江夜白的睫毛,不由自主的颤了一颤,双手,慢慢在身侧握紧。
中间的长老面有喜色:“回来了?快进来!”
原本合拢的殿门缓缓向两旁推开,四道人影出现在视线之中,外面明明暴雨如注,但到了四人身上,就自动朝别的地方流去,因此看起来就像是四人身上罩了件透明的雨衣,将水全阻隔掉了。
而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景源。
景源进得殿来,躬身行礼道:“幸不辱命,三位仙人都请来了。”
跟在他身后的三个人,一个看起来又脏又瘦又老又邋遢,穿的也破破烂烂的像个乞丐;另一个则是个胖夫人,走一步路身上的肥肉就要抖三抖;幸好第三人够美也够有风姿,稍稍给“仙人”这个称号挽回了点面子。
江夜白认得,她就是神机仙姝。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段,下一节就要爆发啦~
景源小朋友要倒霉了
江夜白真的会被言师采利用趁机陷害他么?
明天的更新,不可不追哦~
神衣
这三人她是知道干啥来的,可其他弟子明显不知道,因此,看见拜师大典上,居然出现了三个外人,大家都很惊奇。
而姓周的长老已站了起来,无比惊喜的迎到神机仙姝面前:“仙子竟然来了!仙子多年不见,还是面容如玉啊!想当年我机缘巧合之下得见仙子一面,心驰神往不能自拔所以上山出家当了道士……”
“咳咳咳咳!”居中的大长老又开始尴尬的咳嗽。
江夜白算看明白了——敢情这周长老是见一个爱一个啊!
神机仙姝想来也是知道此人的品行的,嫣然一笑道:“那我可是为蜀山立功了。”说着目光便向大长老瞟了过去,“看来,大长老今日不但要答谢我为贵派挑选天徒,还得谢我当年无意中给你们送去了周仙友这么出色的人才呢。”
此人极会说话,不但化解了周长老的笑话,又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
果然,大长老闻言趁机道:“那是那是,今日请三位仙友来,正是为了挑选天徒一事。”他的目光在九名新弟子身上一扫,沉声道:“吾派每三百年,都会选拔一名弟子,赐予‘天徒’之号,顾名思义,所谓天徒,即为天之弟子,身份尊贵,权责重大。而今年,又到了挑选之期。你们九人虽是新晋弟子,但也可参选。”
江夜白在心中默默的流泪:长老,不带你这样欺骗新人滴……送死鬼就送死鬼了,还天徒。
众人听了果然很兴奋,尤其是白莲,连忙问道:“师尊,我们才刚开始修炼,什么都不太会,也能当上天徒吗?”
大老长和蔼可亲的回答:“当然,天命无先后。”
二长老在一旁补充:“既然是天徒,自然要由天来选。而天选的方式就是——这三位仙友会和我们一起唤出神衣,再由神衣来选择他的主人,继承神之衣钵。”
神医?那是什么?江夜白头回听说还有这种传统,难道选替死鬼还带诊脉?
她很快就发现自己听岔了。
三大长老和三位仙友彼此对望一眼后,战列成排,同时吟唱了一个法术,半空中慢慢出现一个圆弧,而在弧心六种颜色的光晕里,被召唤出来的并不是人,而是一件衣服,看上去与普通白袍并无什么不同。
大长老道:“其他弟子呢?”
二长老忙答:“都在殿门外侯着呢。”
大长老点点头,把目光掠向神衣:“如此,有劳神君择人了。”
神衣先是飞出了大殿,在殿外转悠了半天,然后才很不情愿的回来,在九名新弟子头顶盘旋。
江夜白觉得它装模作样,明明人选事先定好了的嘛,来吧!她把心一横,豁出去了,早也一刀晚也一刀,索性早来。
神衣果真朝她飞过去,宛如有手脚一般,上前将她轻轻一裹。
江夜白顿觉被一样特别温暖特别柔软的东西给抱住了,浑身舒爽。
周长老惊喜道:“啊,神衣选了小夜夜!”
大长老和二长老交换了个眼神,二长老也面露笑容道:“不错不错,果然是后生可畏,这一次的天徒,诞生在了新弟子之中啊!”
景源因为早就知道会是她,所以表情镇定。而其他弟子望着她,或嫉妒或艳羡或狐疑各有各的不同。
江夜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件衣服,真滑啊……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做的,竟能如此舒服……也不知道吃起来会如何……
刚那么一想,身上的衣服嗖的一下,就从她身上跳了起来,蹿到半空一阵颤抖。
“所以这位天徒……”二长老的赞美刚说到一半,见此变故只能停下,惊讶的看着神衣。
这显然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状况,大长老的表情也僵住了。
景源上前两步,抬头对神衣道:“怎么了?”
神衣唰的飞到了他身后,用衣袖搭着他的肩,露出半个领子,还在不停的抖,显得非常害怕。
“发生什么事了?”其他弟子开始窃窃私语。
神机仙姝皱了皱眉:“难道我们召唤来的不是神衣?”
“怎么可能,老夫三百年前见过它,就是它当年选了崇香!”老乞丐道。众弟子又一阵惊愕——这家伙居然三百年前就活着?他到底几岁啊!
胖夫人挪动她彪悍的身子,上前对神衣道:“神君可有难言之隐?为何突生变故?”
神衣索性连袖子都缩了起来,蜷缩成一团挂在景源背上。景源处变不惊,微微一笑道:“神君,你这样挂着我,大家会以为我被选中当天徒的。”
神衣闻言连忙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他的背,却是飞到了大长老身边。
大长老指着江夜白道:“神君,你选的天徒可是她?”
神衣弯了弯领子,算是点头。
“那你为何又突然逃离?”
神衣的颜色突然变深,再仔细一看,哪是颜色变深,分明是突然浸水。大滴大滴的水珠从上面滚落下来,滴到泥地上,看起来就像是在哭泣一般。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不过江夜白心里,却是很明白。她刚才一念之差动了食欲,那神衣察觉到她要吃它,所以害怕的开始哭罢了。
“我……”她只得硬起头皮,上前救场。谁料刚走了一步,神衣就嗖的朝后直飞数丈,缩到了屋顶上。
这下子,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它怕她。
江夜白舔舔发干的唇,尴尬开口:“我……会对你好的。”
神衣停止了颤抖。
“我……保证。”江夜白伸出一只手起誓。
那神衣这才扭扭捏捏的从屋顶上飞下来,绕着她飞了三圈后,再度慢慢地、小心翼翼的、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贴了上去。
两位长老至此,也终于舒了口气。大长老道:“江小夜,神衣既然选你成为天徒,你可要勤加修习,以天下苍生为重,以除魔卫道为任,不要辜负天命所归、师门厚望。”
江夜白心想不就是当替死鬼去补天嘛,说的还真好听啊。但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答应了,行了个大礼。
大长老点点头,露出满意之色:“好。那你今日起,就由我亲自教习。其他弟子,也不可因此气馁,需刻苦勤奋,争取早日晋级。”
八人齐声应了。
“如此便回去吧。”没想到蜀山殿堂简陋,这拜师大典也是一切从简,根本没有江夜白想象中的叩首啊敬茶啊拜师啊传授啊什么的,而且连召唤神衣也是那么的不华丽。
不过,法术虽不华丽,东西却是实实在在的好。自打这件衣服披上身后,江夜白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了,有种脚尖随便点一下,就能腾空飞起的征兆。
出殿以后要试一试。她心中暗道。
就在这时,言师采突然有意无意地走到她身旁重重咳嗽了一声。江夜白心中一紧——对啊,她怎的把正事给忘了。
当即停步、转身,朗声道:“三位师尊,弟子有事禀报。”
原本正要散去的人群,因这句话而止步。
三位长老原本是要跟三位仙人叙旧的,闻言也齐齐抬头,朝她看了过来。
江夜白先是看了一眼言师采,朝她点点头,然后才又转去看了景源一眼,景源露出好奇之色,显得对她接下去要讲的话很感兴趣。
江夜白又朝前走了几步,恰恰走到了三位长老中间,距离他们不过一步远。如果是以新弟子论,她这样的距离算是越轨了,但她刚被封为天徒,身份已与旁人不同。因此,众人虽然觉得她走的过近,却都没说什么。
“师尊,弟子近日发现,咱们蜀山,有一个奸细。”
站在三位师尊面前,江夜白用比平时更清亮也更沉着的声音,如是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老公生日
回到家已经11点了。
不好意思更晚了……
异变
果然,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豁然变色。
便连周长老也沉声道:“小夜夜,这种话不能乱说的!”
“我既然敢说,当然就有证据。”
大长老皱眉,目光如刃:“是谁?”
江夜白的目光朝身后掠去,看谁谁惊,扫谁谁逃,众人纷纷躲避,最后,停在了一人脸上。
那人眯起眼睛,红唇紧抿,神色凝重。
而一旁的花阴醉已落井下石的喊出了她的名字:“言师采?!”
“师尊,那个奸细就是——他!”江夜白目光虽然盯着言师采,纤长的食指伸出来,却是不偏不倚的指向了另一方——
而在那里,静静的、波澜不惊地站着景源。
众人哗然。
神机仙姝先出声道:“弄错了吧?”
景源淡淡一笑,“小师妹,你是指我吗?”
“师尊,不但是他勾结琼华偷走了无极天书,而且还封印了浅明师兄!我知道浅明师兄现在哪里。请师尊跟我来。”江夜白说着转身就要带路,姓周的长老却喊了一声“且慢”。
江夜白止步。
周长老目光闪动,缓缓道:“此事非同小可,现在殿内十六人,都逃不了干系。因此,为了以防万一,我建议我们一起行动,就算是去看浅明,也要十六人一起。”
江夜白呆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没个正经的三长老竟然心思如此慎密!她不由得偷偷看向言师采,言师采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
“好。”江夜白当即应允,“浅明师兄就在他的住所里,请诸位一同前往看个究竟。随我来。”
周长老微微一笑:“无需那么麻烦。”说着,滚蓝边的青色长袖轻轻一挥,场景瞬间移动,赫然已在浅明屋中。
新弟子们看到如此华丽的房间,都跟江夜白当初一样的惊讶。
“就在这里面。”江夜白走到衣橱前,伸手打开,一团白烟突然冲出,扑在她脸上,那白烟速度极快,她根本避无所避,正眼睁睁的要被扑个正着时,身上的神衣突然飘起,挡在她脸前。
白烟扑到了衣服上,呲的一声,消散无形。
神衣落下,重新回到江夜白身上。
众弟子自然又被这一幕震住,瞠目结舌。
而神机仙姝等人却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只是笑着解释道:“有神衣护体,你今后什么都不用害怕。”
江夜白这才知道自己得了件很了不得的宝贝。但如此一来,她的计划反而被破坏了……

“明日,你在大殿上指证景源,然后带着三位长老前往浅明的住处,告诉大家他就被封印在衣柜里的镜子里。”一个时辰前,言师采如此交代。
“可是,如果真被他们看见封印在镜子里的浅明师兄,而师兄告诉了他们事情的真相,怎么办?”她可记得,镜子里的浅明是能说话的!
言师采挑眉一笑:“你一打开柜子,迷烟就会将你迷倒,你会陷入昏迷。而镜子,当然已经不在那里了。”
“欸?”
“最关键的证人突然昏迷了,你觉得长老们会怎么办?”言师采笑得美丽而残忍,“就算他们不相信景源是奸细,但这么多迹象加在一起,他们也不得不采取些举动,比如说——将之囚禁起来。”
“你不是说让师尊们直接杀了他么?”
“我后来一想,这不现实。蜀山千年来,从来没有师父杀徒弟的先例,因此指望他们杀景源,还是算了吧。只要景源能被关起来,而且又限制了他的法力,我就有办法自己动手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景源死?”
言师采当时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奇怪:“这个嘛……等他死了你就知道了……”
江夜白愤怒!!喂姐姐,这是言情小说不是悬疑小说啊!!!!

愤怒归愤怒,迷惑归迷惑,但性命在对方手上,还是不得不听从。
言师采此人阴险诡秘,必有所图。
江夜白本来还想过要不干脆把言师采吃掉算了,但心念刚动,还是觉得找出真相比杀了她更重要。只好忍住,乖乖听从她的安排行事。
就这样,到了此刻打开衣柜,迷烟冒出,计划本是相当完美。
没想到千算万算,漏了一点——她突然得到了一件神衣。而且这件神衣在具备了保暖蔽体简洁美观大方得体等外在优点后,居然还能自动防御!
如此一来,烟没吹到,她怎么晕?
江夜白的怔忪不过是一眨眼的事,而打开了的衣柜明明白白显露着——没有镜子。没有浅明。什么都没有。
“小夜夜,浅明呢?”周长老问道。
江夜白急忙去看言师采,言师采愤怒的咬着牙,最后很不情愿地朝屋顶使了个眼神。
江夜白抬头,就见横梁上露出半边镜框,原来是搁在了那上头。
顺着她的目光,其他人也看到了横梁上的镜子,周长老脚尖轻点,飞上去将镜子取了下来。
而其他人,在看到镜子上的符后,齐齐变色。
“魔、魔、魔……魔符!”神机仙姝受到的打击不小,身子都开始发抖。
那老乞丐更是激动,一把抓过镜子,盯着上面的灵符,一张老脸由白到红,又由红到青:“三百年了……三百年了!魔界的东西!竟然又出现了!!”
胖夫人反驳:“不可能,天眼还没开,魔物不可能出现!”
“那你说这是什么?”
胖夫人看着那张符,脸上的表情也是变了又变。
大长老突然拖住江夜白的手问:“你确定是景源将浅明封入此镜的?”
江夜白看不到镜子里浅明是否还活着,在此情形下只能破罐子破摔的栽赃到底:“是,就用的这道符,从他袖子里丢出来的!他的袖子有古怪!”
这句话一出口,原本一直很镇定的景源,也终于变了脸色。
众人的目光齐齐朝他的袖子看了过去。
二长老,也就是景源的师父,严肃道:“景源,翻出你的袖子。”
景源看向江夜白,江夜白不敢与他对视,连忙转头,心想:对不起大哥,是你对我无情在先所以此刻休怪我对你无义。你那袖子三番两次的把琼华弄出来,肯定里面有啥见不得人的猫腻。你只能怨自己手脚不够利索,还留了这么大个漏洞在身上罢。
“景源!”二长老的声音里已带上了威严。
景源轻轻一叹,然后解开衣带,将外面的紫袍,缓缓脱下来。
二长老完全没给他任何机会,衣袍还未完全离身,就已伸手夺过,然后迎风一抖,只听哐啷啷,袖子里,掉出了一堆东西。
盘子、碗、筷子、勺。
各种各样,琳琅满目。
但凡能想到的餐具,通通都有。
而且倒了半天都不见完,还在陆续不断的往外掉。
二长老的表情已经很不好看了:“这、这是什么?”他冲景源吼。
景源的目光朝江夜白飘了过去:“小师妹,你来告诉师尊,这些是什么。”
江夜白脸上一白:“我、我我怎么会知道!”
“这些……”景源脸上忽然绽出了一个无比温柔无比优雅还带了那么点宠溺的笑容,轻轻道,“不都是你吃剩下的么?”
什——么——
一时间,那些盘子碗筷子勺在江夜白脑中飞快盘旋,她啊了一声,终于想起——
之前她以自己快死为由要求景源为她取来天下美食。
而那些美食,确确实实,都是装在各种容器里过来的。
而她,当时也确确实实没把那些容器也给吃掉。
也就是说,从那天起,他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所以没把这些垃圾都丢掉么?
江夜白怔怔地看着景源,从脚开始往上抖。
而景源还是那么温柔优雅的笑着,看她的眼神,甚至比平日里更加亲昵。
江夜白突然朝他扑过去。
就在众人吃了一惊,以为她要找他拼命,连忙纷纷拔出武器准备救人时,就见景源张开双手,将她搂了个严严实实。
而与此同时,江夜白放声大哭道:“师兄我错了——我转投靠你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突然断网,怎么也登不上来……
等登上来,过12点了,泪T T
陷害
景源悠然一笑:“知道错了?”
“是!”江夜白抓起他的里衣袖子开始抹泪。
“错在哪里?”
“错在胡乱污蔑师兄,师兄高风亮节侠骨柔肠正直善良锄强扶弱无愧天地比肩日月又怎会做出这等猪狗不如吃里爬外欺师灭祖祸害人间的事情?”
对于她话语中的隐讽,景源神色不变,也不知是真听不出来还是假听不出,只是抬手轻抚了下她的头道:“知道错了就……”
话还没说完,江夜白突从他怀中抽出一物。
景源顿时一惊,正要夺回,神衣飘起,将该物一罩,他按过去的手指,就软绵绵的陷入了衣服里,被反弹开。
江夜白捧着该物急退三步,转身递到大长老面前:“师尊,给你!”
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景源自然无法再度出手,一时间,脸色灰败,变得很难看。
大长老的目光凝在该物上,身躯重重一震,而一旁的二长老更是双目突出,几欲爆裂:“无极……天书!”
该物就是无极天书!
而这本书,所有人都看到了,是从景源怀里摸出来的!
这可比指正他封印了浅明更加直接,也更为严重!
大长老颤抖的指着景源:“你、你、你……”说了三个你字,愣是说不下去。
还是周长老最为镇定,皱了皱眉后,对景源道:“你有何解释?”
景源深吸口气,反而好像放松了,神色不再慌张,“我的解释有用?”
“没用。”周长老道,“蜀山禁令——弟子不得私取后山之物,更何况是镇派之宝。”
“畜生!枉我如此信任你,你却、你却……”身为景源的师父,二长老最为激动,刚破口骂了一句,就口吐鲜血,啪的往后倒去。
大长老连忙扶住他,厉声道:“蜀山紫衣弟子景源触犯禁令,盗取天书,气晕师长,先散去法力,收押后山反思洞,等缘叶醒来,再作发落!”
周长老走到景源面前,低声道:“如此……我动手了。”
景源毫无反抗之意,一动不动的站着。
周长老念动口诀,在空中划出一个金符,金符分为五角,分别落在景源的眉心和四肢经络处,一一锁定。但凡有点修为的弟子都知道,这是派内最严酷的惩戒——被锁定的弟子,在锁解开前都无法使用任何法术。
神机仙姝面露忧色,上前几步,关切道:“景源,你……”
景源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插手。然后,就被周长老亲自押去了后山。
大长老见好好的一个拜师大典,搞成这个样子,还在外人面前露了家丑,心中五味参杂,别提有多恼怒,最后疲惫的挥了挥手道:“暂时没什么事了,你们都回去吧。”
江夜白原本以为自己会被留下来再细问的,没想到让她也走,看来二长老的昏迷,令大长老已六神无主,全然不知该做什么了。不过这倒也好,任务完成,她是该回去跟言师采好好商议下一步的行动了。
果然,抬头看言师采一眼,对方也是这么个心思。两个狼狈为奸的人随着大部队返回住处后,就把房门一关,通过墙上那个压根没修补的大洞,再次聚集到了一起。
“我果然没选错人!急中生智,这一手玩的太漂亮了!”言师采上来就夸。
江夜白嘻嘻一笑。
“你怎么知道那个无极天书在景源怀里?”
“很简单。一,他确实偷到了天书;二,我不相信景源那么奸诈自私的人会把天书交给琼华;三,我也不信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会放在屋子里或者其他地方,那么,天下还有什么地方比他自己身上更让他放心?”江夜白嘲弄的笑了一笑,“所以,我就抱着试试的心态摸了摸,果真被我找到。”
言师采的目光在闪烁:“没想到……你这丫头,还挺聪明的嘛!”
“我只是对他看得比较透罢了。”江夜白别过脸,貌似不愿多提。
于是言师采就识相的转移了话题:“他现在被关在后山,又被锁住了法力,正是我们的大好机会!”
“可是,我们怎么去找他?那个什么反思洞,不会让谁随便进的吧?”
言师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别人不行,但作为天徒的你……还不行么?”
江夜白在房内踱了几步,正色道:“我有两个难点。”
“哦?”
“第一,就算我能进反思洞,就算景源没了法力,我也是杀不了他的。”
言师采想了想,“也是。”
“所以你要跟我一起去。由你来动手。”
“第二呢?”
“浅明师兄去哪了?”
言师采神秘一笑:“你猜?”
“还在镜子里。”
“聪明。”见江夜白露出询问的目光,言师采稍作犹豫,现在她们毕竟是同一阵线的,而且江夜白还刚立了个大功,再瞒着什么都不说怕她生气,便索性说了,“其实很简单,我把镜子涂黑,然后施展了一个隔绝声音的结界。”
“啊……”江夜白恍然大悟。要想对镜里的浅明做点什么,很难,但要对镜子做点什么,却太容易了。把镜子一涂黑,镜里的浅明长期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又听不到声音,自然不会有所动静。
“既然浅明师兄那边短时间内不会穿帮,那么我就可以放手一做了。”江夜白起身,拂去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对言师采嫣然一笑,“景源一死,我就可以回家去了。”
“是啊,你就可以舒舒服服快快乐乐的回家了。”
“不知道爹爹和娘亲怎么样了……”江夜白凝望着窗外依旧下个不停的暴雨,低声喃喃。
她没有回头,因此没有看见身后,言师采看她的目光,就跟看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夜,亥时。
江夜白提着篮子,步入后山。
果然,还没出密林,就有一白衣师兄现身道:“谁?”
“这位师兄,我是新进弟子江小夜。”
白衣弟子在她的神衣上停了一停:“你就是新选出来的天徒啊……”
江夜白羞涩的笑了笑:“天徒一名,实不敢当。请问师兄,反思洞怎么走?”
“你要去反思洞?”
“是。二长老至今未醒,周长老遣我来问景源师兄一句话。这是周长老的信物。”江夜白说着,递上一条剑穗,该弟子一看,果然是周长老的飞剑剑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