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倒在地上的女巫,问道:“她死了吗?”
“没有。不过她大概得这个样子躺上个一年半年了。”
“她为什么要杀我?”
“她认为吸食了精灵的血液就能永远保持青春美貌。”彼临看一眼已经昏死过去的女巫,轻哼说,“但显然用错了方法——也找错了对象。”
“可是,她是怎么知道我是精灵的呢?大人不是说人类是看不出我的身份的吗?”
彼临唇角微扬,异常缓慢的重复了一遍:“是啊,她是怎么知道的呢……”说着,目光望向帐篷某个角落,阴冷一笑。
两秒钟后,他收回目光,柔声说:“我们走吧。”
他抱着她走出帐篷,门帘落下的最后一刻,雏看见地上的水晶球碎片,不安的感觉再度升起,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继而抱紧他。
察觉到她的微妙反应,彼临扬眉:“怎么了?”
“大人,我刚才以为自己要死了,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将脸藏入他怀中,依恋深深。此刻抱着她的这个人,是这个世界上她最爱,也是唯一爱着的人,她怎么可能爱另一个人胜过他呢?水晶球的预言是不准的,对,肯定是那个女巫搞的鬼,她既然想设计她,就自然不会好心的真帮她占卜。球心那个男子的出现只不过是为了让她震惊,失去防备,然后好吸她的血罢了。
那是假的,绝对是假的!
彼临轻抚她的头发笑笑说:“傻瓜。”想了想,又从怀里取出一把只有手指大小的袖珍匕首,刀刃薄如蝉翼,在阳光下是完全透明的。“这把匕首的名字叫做魔镜,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他低念了一句咒语,匕首很快钻进雏的左手食指,隐没不见。
“它在你的身体里了,永远不会遗失。当你遇到危险时,只要说一句‘碎裂,我的魔镜’,它就会飞出来保护你。”
雏看着自己毫无异样的手指,惊喜盖过了恐惧,双眼放光的说:“我可以现在就试一下吗?”
彼临把她放下,然后在她额头弹了一记,带着三分宠溺三分吓唬三分严肃的口吻说:“你如果抱着玩玩的心态对待它,到时候它对你不忠诚了可别怪我。”
雏果然被他吓到,捂住额头紧张的问:“怎么它也是有脾气的吗?”
“当然,有灵性的东西都有脾气。所以,好好对它吧,它会保护你的。”彼临拍拍她的头,迈步先行。
帐篷的角落里,一人慢慢的从阴影里走出来,像张原本透明的纸,慢慢的填上颜色勾勒出身影表情,最后变成一具实体。她踢了一脚地上的女巫,轻蔑撇嘴:“没用的家伙!”
再抬眸看向彼临和雏离去的方向时,目光便变得说不出的怨恨和气恼,一字一字说道:“彼临,你,能保护她一辈子吗?”
唇角上扬,忽然又笑了,笑得很得意,也很恶毒:“自顾不暇的家伙!”
“大人,你刚才是去见赫丝了吗?”突发的惊惧事件彻底过去,没有留下丝毫阴影的好奇宝宝又开始提问题。
“谁是赫丝?”
“坐在牛车里的美人,啊,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商人告诉我说她只接见男人。”
牛车?彼临眼中闪过一道奇光,微微皱眉,看见他这个样子,雏忍不住又好奇道:“不是去见她,那大人干什么去了?”
彼临垂下眼睛,半响才回答:“找一个人。”
“什么人?”
“我的……债主。”
“大人欠别人东西吗?”
“嗯。”
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那我们继续找吧,然后把东西还给他。”
听着她完全孩子气的话语,彼临淡淡一笑:“嗯。”然而心中却在叹息:很多东西,一旦亏欠了,是根本还不清的。
刚才,差一点点,只差那么一点点,如果不是因为雏发生了意外的话,他已经见到欧若拉了。再一次阴差阳错擦肩而过,也许他们之间真的是没有缘分。
就在他这么想时,远处传来一阵女子的大笑声,笑声尖锐高亢,像越绷越紧的钢丝,让人生怕它下一刻就会断掉。
彼临回头,就那样——
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眼睛。
岁月逆转而回,场景瞬间变幻,依稀可见那女子身穿白袍手持金杖站在云雾中,当她凝眸微笑时,连天空都会为之绚目倾倒。
神秘的、优雅的、玉洁冰清的希望女神。
没有错,欧若拉,是她!
彼临望着那个从车中探出身来放声大笑的女子,好一会儿不知心中是何感觉,丝丝缕缕的情绪在四肢八骸中萦绕沉淀,悸颤到最后,却只剩下了嘲讽——毕竟,还是再见了。
以为可以避开,以为是无缘的,既想见又怕见,因雏的意外甚至还感到有那么一点庆幸,但,终归没能躲的过去。
怎会如此情怯?竟会,如此情怯!
相对于他的复杂心态,雏就简单多了,她指着那女子,差点没跳起来:“啊!是她!我认得那辆车子,和那独特的香气。她就是赫丝吧?”
只见赫丝头戴编织成辫的黑色假发,上面缀满了各色宝石和贝壳,奢侈的让人咋舌;细长的眼线被勾勒成深蓝色,显得眼睛更加明亮张扬;涂成金色的嘴唇,笑起来时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这个女子,光灿夺目的让周遭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此外,她的脖子、手腕和足裸上都佩带着金银首饰,再加上一袭半透明的帝王麻长袍,显见身份非常尊贵。
然而,站在她对面的那个贵族少年脸上,却没有应有的尊敬和礼貌,他紧皱着眉头,表现的非常头疼与不耐烦。
赫丝伸出手,扣住他的下巴,轻挑的朝他吹了口气说:“听说你要娶卡莉那个傻妞为妻了?”
少年一把推开她的手,“卡莉不是傻妞!”
“嘿,是啊,连赞美诗都写不全的姑娘……”
“赫丝公主,如果你再侮辱卡莉一句,就算会被处死,我也要杀了你!”少年握紧了腰间的黑曜石刀。
赫丝哈哈一笑,半嗔半怨、似真似假的说:“真绝情哪,有了新欢就不要旧爱了。不过算了,无论如何卡比家族和维萨家族的结合也算是件喜事,我应该送礼才对。不过送什么好呢?唔……当初你送给我的那块石头我还留着,保存的相当完好呢,不如就还赠给你吧,如何?”
少年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手在颤抖脚在颤抖全身都在颤抖:“你、你你……你这个恶魔……”
“恶魔?”赫丝的眼神瞬间冰冷,笑容里更是多了几分阴森森的味道,“人们之所以会认识恶魔,是因为他们经受不住引诱。我亲爱的维萨小情人,祝你新婚快乐哦。再见了。”
她摆着手刚要坐回车内,少年突然怒吼一声,拔出腰间的刀,猛地刺了过去。赫丝没有防备,就那样被刺个正着!
殷红的血顿时泉水般喷出来,溅了少年一脸,他吓得连忙后退,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
石刀仍扎在赫丝的小腹上,女奴的尖叫声,行人的惊呼声,汇集成了一片,场面一下子变得凌乱而不可收拾。
只有赫丝,她看着自己的血流出来,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仿佛在看一场事不关己的戏码,最后,还勾起唇角笑了一笑,慵懒而艳丽:“哦,真是可惜……你以为这样就能忘的了我么?傻瓜,这只会使事情更加糟糕而已。现在你要以刺杀公主的罪名被处死了,你,结不成婚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啪的向后栽倒,女奴自然又是一阵慌乱,叫道:“公主!公主!天啊,公主要死了……”
雏愣愣的望着这一切,完全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大人,你看她……”刚想开口问彼临,彼临已一个纵身,飞过去落到车上,在所有人失声惊叫的时候,他只沉声说了一句话。
“别吵,我能救她!”
众人顿时闭嘴,愣愣的看着他。
彼临将女奴赶下车,唰的放下车帘。雏则走过去,安慰那位明显陷入混乱不知所措的行凶少年说:“放心吧,大人一定能救得活她的,她没事的。”
维萨双腿一软,整个人啪的坐倒在地,望着马车两眼空洞的呻吟不已:“是她逼我的,是她逼我的……我没想杀她,我真的不想杀她的……魔鬼!她真是个魔鬼!她根本就是魔鬼……”
雏歪着头,看看他又看看马车,更加迷惑了——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3
2007年10月11日 星期四 10:37:06 PM《穿越文合集》第二章 水晶球里的预言
逝去的欧若拉作者:清歌漫,十四阙
第三章 堕落的Aurora
“你……叫我什么?”
“欧若拉。”
“再叫一遍。”
“欧若拉。”
密如黑扇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缓缓睁开。
“醒了?”彼临把玩着手中的石刀,并没有看她,“下次当对方身上有这么危险的东西时,就不要去挑衅他。”
刚从垂死边缘活回来的赫丝眼中仍残留着几分恍惚,却在听到这话后本能的开始讥笑:“你在命令我?”
“不是命令,是奉劝。”
“那么收回去,我不需要这种东西。”她支起手肘坐起来,意识到腹部的刀伤竟已全然不疼时,这才略带惊奇的瞥了一眼面前的这个陌生男子,“没想到,你还是个神医。”
彼临低眉敛目,将刀放下没有答话。
赫丝挽了一把自己的长发,语气懒散的说:“虽然你救了我,但别指望我会因此感激你,也不会有什么赏赐。说白了就是——谁要你多管闲事?”
“为什么想死?”彼临忽然问。
赫丝扬眉:“什么?”
“为什么要逼他杀你?为什么一心寻死?只因为你的情人背叛了你,要另娶新娘?”
赫丝像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先是怔住,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支。
彼临异常平静的说:“再笑下去刚缝合的伤口会重新裂开。”
赫丝收了笑,一双眼睛犹如千年寒冰里的熊熊燃烧的火焰,又是冷然又是灼热,两相煎熬之下,令每个与她对视的人都丢盔弃甲,无可抵挡。
——那是怎样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你以为……”她突然靠近他,鼻子几乎挨着他的脸颊,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肌肤上,“我会为那种事情而想不开?开什么玩笑!像维萨那种胆小没用又懦弱的男人,从头到脚有哪一点值得我——胡夫法老最美丽的女儿——赫丝公主为他寻死?”
彼临终于抬起眼睛看向她,看向这个飘荡千年终于走进轮回的曙光女神——欧若拉,投生为人的她,竟会是个这么轻佻的女子!
是谁安排她变成这个样子?是谁?是谁!
墨蓝色的眼眸闪了一下,彼临一向沉如静水的脸上,突然间,就有了悲哀。
那悲色浓浓,淡不去,化不开。
他伸出手,一把将她搂入怀中。赫丝一愕,立刻挣扎道:“你疯了?这是干什么?快放开我!”
彼临抱得愈紧,将头深深埋在她的肩膀上,透过黑色假发和琳琅宝石,没有焦距的盯向远方。
赫丝见挣脱不开,便干脆放弃,反手攀上他的脊背,声音比夜间绽放的玫瑰还要柔软魅惑:“怎么?难不成你也看上我了?很简单啊,看你的样子应该很有钱,既然你喜欢我,就用你的财富来买我吧。”
这回轮到彼临重重一震。
赫丝笑得越发妩媚:“不过别忘了,再带一块石头来。这是我的规矩,每个要买我的男人,都得带块石头当见面礼。你有多喜欢我,就看你带的那块石头有多大、有多重了……”说着,技巧性的在他耳边吹了口气,然后趁彼临一缩耳间将他推开,拉出距离。
彼临直直的凝视着她,半响,打开车门一言不发的下车。
赫丝在他身后咯咯的笑,“我就住在中心街的第七幢房子里,门口挂了一幅女神赫特的碎布地毯,记得要来哦……我等你。”尤其是最后三个字,说的又甜又软,连雏听了,也觉得浑身发颤,像有一条电流麻麻的爬过脊背,一直酥到骨子里。
彼临的脚步停了一停,静默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变得越发深幽,谁也看不透。
赫丝撇唇,刚想关车门,眼角余光看见依旧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维萨,眼珠一转,拿了那把石刀施施然的走下车。
“公主,你的伤……”一旁的女奴自然是目瞪口呆。
她径自走到维萨面前,将石刀扔到地上说:“抱歉,我没死成。你很失望吧?”
维萨呆滞的抬头看着她,表情非常古怪,依旧魂游天外。
赫丝伸手拈起他的下巴,一改轻浮之态,低声说:“果然还是个孩子啊,做事情这么冲动,从来不顾后果……我要是真的死了,不只是你,整个维萨家族的人恐怕都得死吧?”
维萨惊醒过来,额头冷汗颗颗迸出,面色更是灰败到了极点。
“算了,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此事就当做没发生过。你走吧,回去好好准备当你的新郎。”
维萨的唇不住哆嗦,欲言又止。雏伸手将他扶起来,一双大眼睛不停的在两人之间流连,又觉好奇又觉有趣。
远远的一直背对着他们的彼临忽然开口轻唤道:“雏。”
雏立刻条件反射的回应:“是!”
“走了。”说完这句话后,彼临头也不回的离开。雏虽然有点舍不得错过这么精彩的一幕,但还是乖乖的跟着走了。
赫丝望着两人的背影,眸色由浅转浓,若有所思,再扭头看维萨一眼,扬眉说:“你还不走?”
“你、你……”几经犹豫,维萨一咬牙,还是颤颤的把最担心的事情问了出来,“你……我的婚礼你还要来吗?”
赫丝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继而慢慢露出鄙夷不屑的目光。
维萨看见她这样的表情,心中暗叫糟糕,一时汗如雨下,畏惧到了极点。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永远猜测不到她下一步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自己面对她时,就跟笼子里的老鼠似的,被她耍着玩。她要真来婚礼上闹事,说出些什么不堪的话来,那就不可收拾了!怎么办?怎么办……
赫丝轻轻的将手搭上他的肩,维萨吓得整个人一震,差点再次瘫倒。
“你希望我去吗?”
她问的好生轻柔,他却听的双腿直哆嗦,死咬着牙,摇了摇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象看见赫丝眼底有样东西彻彻底底的碎掉了,但等他再定睛看时,她却又是一副巧笑倩兮的模样,轻启红唇说:“好啊,那我就不去了。”
她说的是真的吗?是在骗他吧?拿他开玩笑吧?她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就放过他?她肯定是在演戏,肯定是的!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圈套等着他跳……
赫丝拍拍他的肩膀,转身提裙回车上去了。眼看她要走,维萨终于忍不住叫道:“你究竟想要怎么样?我承认我是笨蛋,我斗不过你,要死也给个痛快好么?直直白白的告诉我吧,你究竟要什么?想让我怎么做?”
赫丝眯起眼睛,慢吞吞的说:“说了又如何,说了你就能做到?”
“这个……”
“行了,维萨,你不是个有勇气担当责任的男人,就别再可笑的学人做什么承诺了。”她说着饶有兴致的盯着自己的指尖,淡然一笑,“不必怀疑我另有阴谋,我放过你了,真的放过你了。”
“为、为为什么?”
为什么?赫丝挑起眉毛,非常魅惑而又邪气的笑了,悠悠说道:“因为我已经找到更好的玩具了。”
说完上车,吩咐女奴走人。
维萨呆呆的站在原地,无法说清自己此刻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当她成天找他麻烦逗他玩时他觉得不胜困扰恨不得离她越远越好,可当她说她放过他了以后都不会再来纠缠他时,他又觉得心里有点失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夺走了,又像是被毫不留情的抛弃了,酸涩难当。
赫丝啊,那个让人又爱又恨又迷恋又厌恶又渴望又逃避的妖异女子……
遇见她,真是一场劫数!
半裸的女子斜躺在云层上,手捧酒杯,头顶牛角,魅眼如丝,向每个从挂毯前走过的人微笑——赫特,太阳神的女儿,欢乐女神与爱情女神。一向端庄淑雅的她如果知道自己竟被画成这幅放荡模样,并且挂在门上用来招揽客人的话,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
赫丝公主,果然很绝。
彼临坐在一户人家的房顶上,望着街对面的第七幢房子,凝眸不语。
整条中心街,就属那幢房子最抢眼,门窗和屋顶都漆成了妖异的金紫色,在阳光下璀璨逼人。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屋子里时不时的传出歌舞声和嬉笑声,好一派纸醉金迷。
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墨蓝色的眼眸如同千年幽湖,深不见底。
夕阳渐渐西落,影子拖拉的很长,雏攀着木梯爬上屋顶,闷闷的坐到彼临身旁。
彼临侧头看了她一眼,“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被猫抓的。”雏说的好生委屈,“它不肯陪我玩。”
“这个时代的猫是从努比亚引进的黑爪猫,尚未被完全驯服,下次不要去招惹。”彼临顿了一下,说,“手。”
雏将被猫抓伤的手伸了过去,放松的享受着彼临为她疗伤时的温柔。数不清多少年了的漫长时光,早已经使他们之间产生非同寻常的默契,一个字,一个眼神,都能传达讯息。
雏用另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赫丝的屋子说:“大人,你已经在这坐了一天了,不进去么?”
见彼临没回答,她又问:“是因为里面的人太多的缘故吗?”
“不。我只是……”治疗完毕,彼临放开她的手,继续没有焦距的看着远方,“还没有准备好。”
“准备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一直在寻找一个人。”
雏点头,“嗯,你的债主。”
“我找到她了。”
雏睁大了眼睛,吃惊的说:“你的债主就是那个、那个……赫丝公主吗?”
彼临缓缓点了下头。
雏恍然大悟,看看他又看看那幢房子,喃喃说:“那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这么坐着逃避吧?大人如果觉得现在还还不了欠她的东西的话,就分开来一点一点的还,总有一天能还清的。”
彼临犹豫了很久,才答道:“我需要时间。”
于是太阳落下,夜幕降临,月色淡去,又复明朗,星辰灿烂,薄雾升起……他在屋顶上一连坐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落入人间时,彼临终于站起,跳下屋子直接走到赫丝门前。门旁的挂毯上,女神赫特朝他微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像在嘲讽他即将经历的一切。彼临抿紧唇角,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清晨,夜晚的笙歌已经散场,屋内难得一见的静谧。女奴们都还在睡觉,卧室的门没有关,几只酒瓶懒懒散散的躺在地上,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酒味。
赫丝穿着白袍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一手支额,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但是当彼临踏进房门时,她的声音却又慵懒低柔的响起:“你终于来了。”
彼临停步。
赫丝慢慢的转过头,半睁开眼睛望向他。不知是不是因为晨光的缘故,她的脸上没有化妆,看起来惨白惨白的,毫无血色,削尖的下巴和乌黑的眼睛对比更加明显,全然没了日间的嚣张艳丽,格外楚楚可怜。
这一刻,欧若拉的影象与她重叠在一起,使得彼临心中一悸,目光变得有些迷离。
赫丝悠悠道:“我一直在想,你要在那屋顶上坐几天。我跟自己打赌,赌你最终会离开、还是会进来。”
“那你赢了。”
赫丝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摇头说:“不,我输了。”她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唇角上扬,不知是嘲讽还是落寞,表情黯然的说:“我赌你会离开。”
未等彼临接话,她又径自吃吃的笑了起来:“看来我实在低估了自己的魅力,也许我应该对自己更有信心些,对不对?你挣扎了那么久,结果还是受不了诱惑进来了。不过,有一点我很生气,你没有带石头来。我叮嘱过你,可你还是没有带来。”
彼临很认真的问:“你要石头做什么?”
“金字塔。”赫丝在说这三个字时,黑瞳亮的像在燃烧,“我要一座金字塔!”
“让每个男人送你一块石头,然后用那些石头盖一座金字塔?”不得不说,这个想法还真是疯狂,但为什么当他知道后,心中的感觉却更为酸涩?
赫丝自信满满的回答:“是,很空前绝后的举动吧?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想的出来,当然,除了我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实现。”
彼临又问:“要金字塔做什么?”
“做什么?”赫丝愕然的笑了起来,“这问题多奇怪——要金字塔做什么!你应该去问问我的先祖们,为什么他们要建金字塔,再去问问我父王,为什么他穷尽国力劳民伤财也要建一座史上最大的金字塔。我想绝对会有绝妙的回答的。”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彼临的声音又沉了几分,但听入耳中,却说不出的温和,“你要金字塔做什么?”
仿若被他催眠,赫丝的脸一下子呆滞住了,片刻后,咬唇回答:“用来死后住。”
彼临挑起眉毛。
“我死之后,就把金字塔给封了,石门一关,谁也进不来,我躺在里面,很安静,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搅……”赫丝走到卧室门旁,抚摩着那些来自埃及南部阿斯旺地区的石料,低声喃喃,“再也不会有人未经我的允许便随便走进来;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屈意奉承;再也不用永远不锁这道门……没有人可以再看见我的样子,没有人可以再碰我,没有人可以再侮辱我,没有人可以再玩弄我……我安全了,彻彻底底的安全了!”
她越说越激动,到最后一把扯下墙上的毛皮饰物,将它们掷到地上,狠狠的用脚践踏。
彼临痛苦的闭起眼睛,半分钟后睁开,上前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拥入怀中。
赫丝先是一怔,然后全身慢慢的松懈下来,倚着他的肩,茫然的说:“为什么你的拥抱这么温暖,和别人的都不一样?就像贝壳一样,外面坚固里面柔软,让人觉得好可靠,好舒服……”
“因为我对你没有邪念。”
赫丝仰起脸庞,黑如宝石的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他,充满了探究的意味,最后,将他推开说:“那你来找我做什么?男人来找我只有一个目的,如果你有第二个理由,我倒是真的很想听听看。”
彼临抿紧了唇,“还债。”
“什么?”赫丝的眉毛夸张的扬了起来,好笑的说,“我可不记得自己有借过你钱。”
“我欠的不是钱。”
“那是什么?情?哈!我也不记得我之前有认识你,这算起来还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呢!”
彼临没有笑,表情很严肃,但声音却更轻柔:“除了金字塔,你还要什么?无论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赫丝的瞳孔开始收缩,慢吞吞的重复了一遍说:“无论要什么都给我?”
“是。”
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脸上满是被羞辱后的愤怒表情,恨声说:“又是一个谎话连篇的男人!你以为你是谁?什么都给的了?我要天上的星星,你也能给我吗?我最恨人家骗我,这种甜言蜜语拿去骗骗那些没大脑的女人还差不多,我可是赫丝,从来只有我骗男人的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