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晨曦摇头道:“那有可能只是他做给我们看的假象。”
“不是假象!”萧诺断然反驳道。
“何以见得?就因为他是你二哥?”风晨曦不赞同的看向他。
“不,因为他从未张口问我借过东西。”萧诺回答,“那天他毒发醒来问我要药粉,不定是费了多大的劲才开那个口的。”
“为什么?”风晨曦问。
萧诺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天天真真,欢欢喜喜,白痴似的笑容。
风晨曦赏了他一个白眼,转瞬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萧诺笑嘻嘻道:“你看,我是个出了名的白痴闯祸精,而我二哥却素来心高气傲,若非当真以为自己是被迷药放倒的,他恐怕死都不会跟我开这个口的。”
风晨曦止住笑,道:“你这个理由也未免太牵强了点,你二哥那么聪明,怎知他不是故意这样做的呢?”
萧诺怔了怔,恍然道:“对啊!他可能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故意问我借药粉,好让我们相信他并不知道自己有了毒瘾。”
风晨曦立刻接着道:“所以,雷菌也极有可能就是他指使悠黎放的。”
“嗯嗯。”萧诺把头点的就像鸡啄米,“然后,等人都已经死了,他才突然想到:不好!雷菌只产自长白山,而我正好是从那里回来的,这不是不打自招么……诶,我二哥可真是聪明啊。”
“萧诺!”风晨曦狠狠瞪着眼前这一脸贼笑的少年,明知他有心气她,却偏偏找不到话语来反驳,毕竟刚才是她说萧渐聪明的,可是真正聪明的人会做出这种事么?
萧诺见她脸色渐渐发白,知她真是有些生气了,忙道:“姐姐莫恼,我们虽然各执一辞,却都在证明一件事……”
风晨曦板着脸道:“什么事?”
“此案疑点众多。”
“废话。”
“不是废话。”萧诺正色道,“如果凶手已被找到,便不该再有这么多的疑点。”
无论多么曲折离奇的案件,只消真凶归案,一切疑点便能被解释,否则就极有可能是冤假错案。
这个道理,风晨曦自然是懂得的。
见她没有反驳,萧诺便又接着道:“而且,我们都疏忽了一点——案发后,我们只顾着寻找致陆大哥以死命的毒素,却没有细究这种毒素是怎么被放进熏香的。为防舞弊,比如私带致命暗器、服用某种能临时增强功力的药物等等,所有参加比武的人不仅本身要受到严格检查,所携带的一切物件也会受到检查,而且房间号也是通过抽签临时决定的,为的是避免有人事先在房间内藏好舞弊所用之物。”
风晨曦道:“也就是说,陆双所用的熏香在进房间前是无毒的?”
萧诺点头道:“肯定没有。”
“可是,萧城主明明问过守门的人,陆双进房间后并无第二人进去过啊。”
“姐姐,”萧诺似笑非笑的看着风晨曦,“你怀疑我二哥,怀疑悠黎姐姐,可独独没考虑过那两个人的话可不可疑,这却是为什么?”
风晨曦一愕,是啊,这是为什么?怔了半晌,她终于找到了原因:那只不过是因为……因为连萧左那样精明的人都没有对那两个人的话起疑心,她自然也就……
其实莫说是她,所有人中,除了萧诺,至今也无一人怀疑到守门人的头上,不全都是因为受到萧左深信不疑的态度的影响吗?
这是人的天性,也说明了领袖人物的影响力至深至远,足以左右人们的思想和判断,除非你天生也是个领袖人物,否则实在很难摆脱这种影响力。
风晨曦甩甩头,苦笑道:“我疏忽了,的确该去查查那两个守门人的。”
“现在?”萧诺瞧着她,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现在去查,手上毫无证据,那两个守门人不但不会说实话,还极有可能引起凶手警觉,杀人灭口。
就在这一刻,风晨曦恍然大悟,脱口而出道:“萧城主果然机智过人!”
萧诺笑嘻嘻道:“是老谋深算吧?”
风晨曦轻笑:“你不也是?”
萧诺瞟着她:“彼此彼此。”
风晨曦叹道:“只望凶手别和我们一样想到这一层才好。”
萧诺想了想,道:“应该不会。我爹在事后一直都未再提起那两个人,凶手想必不会想到那俩人已被怀疑,在我们未查到他们头上时,他们暂时应该没有危险。”
未查到他们头上便暂时没有危险,那已经查到的呢?风晨曦的脑海中骤然划过一个景象,立刻失声叫道:“那只被人翻动过的死老鼠!”
“悠黎姐姐……”萧诺脸色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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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这章,诸位还觉得萧左让人失望么?哇嘎嘎!他本就是个老狐狸,一举一动都是有用意的,早叫你们给他点信心了嘛……哈哈哈,狂笑飘走
哦8行,还得爬回来,要向大家说谢谢呀,尤其那几位喊累的,唉,真是感动死个人,让您这般受累还追着这文,鞠躬——请继续受累,估计不看到最后您是轻身不了滴,对不起,俺们是故意的,故意的……
另:这几日回帖见少啊,是不是这文的进展叫各位大人不满意?如果是,请指出哦,别藏着掖着,俺会心碎的!

愿赌服输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翻动别人房里的一只死老鼠,除非他知道此中暗藏的玄机。
毫无疑问,凶手已知道我们注意到了悠黎,那么,她此刻的处境自然也就万分危险。
我与萧诺对视一眼,连忙下楼,直奔凤麟居而去。
进得院门,萧诺一把拉住一名正在打扫庭院的侍女,劈脸便问:“有没有看见悠黎姐姐?”
“悠黎姐姐在厨房。刚才她送晚饭给二少时,二少发了好大通脾气,把吃的全部扔出来了。”
我皱眉道:“二公子为什么发脾气?”
“不知道。”那名侍女道,“奴婢离的远,听不大清,只听见悠黎姐姐对二少爷喊了句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却这样对我什么的,二少爷就把晚饭扔出来了。悠黎姐姐伤心极了,哭着跑出门来,一边喊着我再也不会这么傻了就跑开了。”
我还待再问,萧诺拉拉我的衣袖,道:“先去找悠黎姐姐吧,再拖下去只怕就……晚了。”
我的心一沉,忙和他一起转身朝厨房走去,直到看到厨房里流泻而出的灯光和充盈在空气中菜肴的浓香时,一颗提在半空的心总算定了定——无论如何,她还活着,这是个好消息。
萧诺吸吸鼻子,大叫道:“人参气锅鸡!好香!”然后先自冲进去,直嚷道,“悠黎姐姐,这次你可说什么都得做份给我……”
声音嘎然而止。
房门半敞,灯光将萧诺的背影镀上一层昏黄色,隐隐然的孳生着不祥。他深吸口气,转过来,沉声道:“我们,还是来晚了。”
他往左走了一步,露出前方地上的尸体,红衣如霞,真的是悠黎。
我连忙走上前检察现场,只见悠黎双目圆瞪,表情扭曲,头发散乱,脸上和身上都有瘀伤,而一旁的地上,调料洒了一地。灶上煮着一锅人参鸡,没盖锅盖,里面的汤已快沸干。
我转过身,望着萧诺道:“她死了不到半个时辰,死前曾与人有过激烈的冲突,那些轻伤是挣扎所至,但不足以致命。”
“那么她的死因是什么?”
我自靴筒中抽出匕首,用当初检测陆双的方式同样检测悠黎的血液,果然,药水再度变成了绿色。
萧诺怔立半响,吁出口气道:“又是雷菌。”
“这次不是放在熏香中,而是抓住她的嘴巴直接塞进去。所以你看,她的下巴处也有瘀痕。”我补充道。
萧诺神色复杂的道:“悠黎姐姐不会武功,要杀她很容易。”
“以现场的紊乱情况来看,当时的冲突持续了一段时间,凶手好不容易才制服她,逼她将毒菌吞下。会武功的人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你是不是想说,只有两种可能:一,凶手的确不会武功;二,凶手虽然会武功但因毒瘾发作所以导致不能运用内力?”
我笑笑,道:“你也是这样怀疑的,不是么?”
萧诺冲我瞪眼,忿忿然道:“我还是坚持认为,不是我二哥干的!”
我对他这种孩子气的行为一笑置之,蹲下身将洒落的调料一一捡起,捡到一半,突然看见桌脚底下有枚发簪,当即将它拿了出来。
萧诺盯着我手中的发簪道:“那是悠黎姐姐的。”
发簪以铜制成,样式古朴美观,但拿在手上的分量却似乎轻了点。我正拧眉时,萧诺已从我手中将它拿走,仔细端详了片刻,然后以一种很奇妙的手法打开了它——铜簪竟然是空心的,接口处赫然残留着些许不知名的粉末。
他用指甲刮下点粉末,伸舌一舔,然后将铜簪递到我面前。我学他的样子尝了一下,抬头道:“寒服散!”
“肯定吗?”
“嗯!”
萧诺叹道:“原来她平时就把寒服散放在这支发簪里带进厨房,然后在菜中下药。”
我的目光转向灶上的鸡汤,盛了半碗浅尝,味道很正常,不过悠黎下药一向分量轻,光这样尝是分辨不出的,便道:“现在不能肯定这汤里是否也下了寒服散,看来有必要再抓只老鼠来试药。”
萧诺沉吟道:“如果汤内有寒服散,表示悠黎姐姐已将药放入汤中,凶手没有动这锅汤,表示他对寒服散并不感兴趣,那么她的死,应该也与发簪没有关系。”
我故意往坏方向道:“如果汤里没有,而发簪空了,说明凶手已经拿走了里面的寒服散。那么悠黎很可能就是因这枚发簪送的命。”而目前百里城里对寒服散感兴趣的,似乎只有萧渐一个。
萧诺的目光闪烁了几下,突然逼近我道:“我们要不要来打个赌,赌这汤里究竟有没有寒服散?”
他在挑衅,我当然不甘示弱:“赌注?”
“如果没有,就是我输。你可以向我问三个问题,有问必答。”
我扬眉道:“好,如果有,就是我输。你也可以问我三个问题。”
萧诺向我伸出手,对击三掌,就此约定。然后我回房间测试汤中是否下药,他则去悠黎的房间看看可还有其他蛛丝马迹。
回房间的路上我忽然觉得很有意思,此趟来百里城,似乎不停的在跟人打赌,先是萧左,后是萧诺。如果和萧诺的这个赌约输了,即使他问的是三个非常尴尬非常异想天开的问题,也不会有太多损失,但和萧左的赌约我若输了……
我突然摇头,不,我不可能输!
这碗鸡汤,就是我间接赢萧左的第一步。
夜半时分,我敲响了萧诺的房门,他披衣而出,看见我,精神一振道:“有结果了?”
“嗯,跟我来。”我将他带回我的房间,房间书桌的笼子里,毒瘾发作中的老鼠对鸡汤不屑一顾。
萧诺苦笑道:“我好象输了。”
“愿赌服输。”我提醒他应该遵守承诺。
萧诺耸了耸肩,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显得很漫不经心的说道:“好啦好啦,你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可以问了。”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你的天真单纯、懵懂无知,都是装出来的,其实你根本不是个白痴,对不对?”
萧诺的眼眸深处闪过一道奇光,脸上不但没有惊讶的表情,反而笑意更深,很轻快的答我道:“对。”
我没想到他会坦白的这么快这么直接,不禁怔忡了一下。
他勾起唇角,忽的凑到我面前,我们之间的距离,徒然而近。他就在那样近的距离里,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我,微微笑道:“你说的对,我一直都在装傻。”
他说话时的气息拂到我脸上,我连忙后退一步,拉开距离道:“为什么?”
他再次靠近,答道:“好玩。”
“好玩?你装疯卖傻只是因为觉得那样子很好玩?”我从他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的脸,充满了错愕和慌张。
萧诺挑了挑眉毛道:“这是第三个问题吗?”
我一呆,连忙否决道:“当然不是!第三个问题是——除了我,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我真正的意思其实是——萧左知不知道。
萧诺抬起头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副很苦恼的样子道:“啊,不知道为什么,跑来这么直接了当的问我是不是在装傻的人目前为止只有你一个。不过你可千万别以为那是因为你比别人聪明,而是有些人选择了放在心里偷偷怀疑罢了。”
也就是说,也许萧左心里是知道他儿子在装傻的?既然他知道,为什么还要和我打那个赌呢?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早已发觉萧左比我师父描述的更加聪明,也更加老谋深算,他就像深不见底的海洋,让人根本无法捉摸他在想些什么,又会做些什么……
就在我满腹狐疑时,萧诺又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承认的这么痛快?”
我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双和萧左一模一样的眼睛,同样的漆黑如墨,同样的深不可测。
“为什么?”我下意识的顺着他的话问道。
萧诺又笑,嘴唇弯弯,像是嘲讽,又像是捉弄:“第一,当然是因为我打赌输给你了,愿赌服输,我一向是个很讲信用的人。第二,我们不是敌人,起码目前不是,你也不是多事之人,不会到处去说的对不对?第三,即使你到处去说,也不会有人相信,比起一个刚来百里城没几天的外人,那些和我相处了十多年的人更相信他们自己的判断。第四……”他停了下来。
“还有第四?”我皱眉。
他盯着我,眼眸灿烂,明亮如星,像是承载了无限希望和无限快乐。
“因为是你,因为坦白的对象是你啊……”萧诺轻轻的说着,慢慢退回到椅子上。空气似乎因他的离开而一下子轻松了起来,然而夹杂在那轻松中间的,还有几分莫名的浅浅失落。
我不禁咬了咬下唇,有些紧张的道:“你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听不懂就算了。”萧诺再次耸肩,脸上又露出那副与人无害的白痴笑容道,“好了,赌约我已经偿清了,下面可以谈点正事了吧?”
这个说话不清不楚的家伙!我做个深呼吸,将内心深处的暗潮汹涌强行镇压下去,然后正色道:“我来从头到尾整理一次。首先,比试大会上陆双离奇死亡,死于雷菌之毒。当时的守门人声称没有外人入内,乔老三却在比试场上撞见行色匆忙的悠黎。接着萧二公子毒发,给他在食物里下寒服散的人正是悠黎。最后悠黎被人逼服雷菌至死,发簪里的寒服散被人取走。从表面看来,一切都与你二哥有关。因为他服食寒服散,所以不能出赛,就命侍女毒死陆双。而悠黎昨天发现他房里有个女人,由爱生恨便决定不再继续给他寒服散,萧二公子生气之下将晚饭扔了,然后再跟到厨房逼悠黎拿出寒服散,悠黎反抗,只好将她杀死。”
萧诺苦笑道:“我们的思维总是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啊。我想的则是:有人故意要陷害我二哥,所以收买了悠黎姐姐在二哥的食物里下毒,比试大会开始,他知道二哥不能出赛,就让悠黎姐姐去毒死二哥的对手,然后利用追缉凶手的方法让二哥毒瘾发作,如此一来,大家都认为二哥是不敢输,所以毒死陆双的。再接下去,因为他发觉我们已怀疑到了悠黎身上,所以将她杀了灭口,并巧妙的布置了厨房,给我们一种二哥因抢夺寒服散而杀人的错觉。”
“那你的二哥真是倒霉,因为这个幕后真凶不但对他了如指掌,而且还神出鬼没,能在百里城内来去自如。”说到此处,我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而萧诺同时眼睛一亮,我从他眼中读到了某种可能。
“我们漏了两条线索:第一,毒菌是谁带入百里城的;第二,悠黎是怎么弄到寒服散的。她一个侍女,不可能出百里城,她的药物来源,也许是掀开整个真相的关键。”
萧诺道:“寒服散并不难得,我敢说玉大夫那就有,如果知道配方,只要去百里镇的药店买来原料就可以自己配制。”
我点头道:“所以,寒服散三个月前,或者更早,就已经开始给萧二公子服食了。但毒菌只有长白山的东岭有,除非真是萧二公子干的,否则必定由外边的人带入城中。”
萧诺接着我的话说了下去:“而开城三日,唯一一帮有嫌疑的外人就是发财谷。他们来的时间太巧,回去的也太离奇,最有可疑的是,二哥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我看错了,发财谷的十个人里有四个都是高手,最少也能排进当今武林前五十名。”
我微微而笑,悠悠道:“以萧二公子的阅历和武功,他当然不可能看错。”
“所以,我们接下去要干的事有两件,一是去百里镇的药店查询寒服散配料的购买记录;二就是追缉发财谷的人回来问话。”萧诺说着,突然一震,道,“不对,还有件事!”
“守门人!”几乎是同一时刻我喊出了这句话。
萧诺点点头,并站起身:“走,我们找他们去。无论如何,打草惊蛇总比再次被凶手抢在头里好。”
我深表赞同,当下开门同他一起去找比试大会看守陆双门前的那两个守卫。谁知刚走到院中,就见远远的亮起了明灯,阿不带着一队人匆匆走过。
萧诺跑过去问道:“阿不,半夜三更的你干什么?”
“哎呀三少,你以为小的愿意三更半夜这么跑来跑去的么?我也不想啊!还不是财伯年纪大了,天一擦黑就睡下,打雷都叫不醒,府上出了事,当然只好由我……”这个阿不,许是跟随财伯的时间太久了,居然也沾染上了这话多的毛病。
萧诺不耐烦的打断他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哦,刚有弟子来报,说阿丁阿乙被发现死在自己房中,所以小的现在带人去看看。”
我和萧诺对视一眼,心顿时沉了下去。
又迟了一步!

一线光明

小癞痢今天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好好的一碗茶捧在他手上,抖得就像在地震。
从发现阿丁阿乙的尸体到现在,他已这样抖了足足半个多时辰。
其实小癞痢并不叫小癞痢,其实他有一个很堂皇的正名叫王正德,只不过这个名字从来没有人喊过。
从他记事起,别人都叫他小癞痢,因为他长了个癞痢头。
可是小癞痢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会像他那个正名一样,堂堂皇皇的成为一个大人物。关于这一点,他没告诉过别人,这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私秘,让他每天能够塌塌实实的睡个好觉、做个好梦。
小癞痢的睡眠一直很好,通常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从不起夜,当然偶尔会有例外,比如说这一夜。
因为一连三天的试剑大会终于落下帷幕,他们这班辛苦了三天的弟兄们决定喝酒以示庆祝。他们都是百里城资格最浅的弟子,当然去不起那些大馆子,随随便便找个路边摊就已经很满足了。
其实,路边摊也很不错,卤牛肉的味道很好,酒也是正宗的桂花酿,入口绵绵的,但后劲却很足。
小癞痢就这样喝多了,跟他一样喝多的人还有很多,其中就包括阿丁阿乙,他们退席的甚至比他还早。
“阿丁阿乙这两个龟孙子,肯定是躲在哪个旮旯里吐得都爬不起来了!”他们这班弟兄的大哥这样嘲笑道。
可是小癞痢不这样想,虽然他已经醉的很厉害,但他将来是要做大人物的,就算喝的再多也比这些人清醒。他记得很清楚,一个在萧府值班的弟兄来晚了,被罚了三大杯酒以后,他说出了迟到的原因——二公子屋里有头有脸的大丫鬟悠黎,死了。而阿丁阿乙,就是在听见这个消息后脸色大变立刻退席的。
小癞痢犹豫了一下,考虑到一个乱嚼死人舌根的人大概成不了大人物,所以就没有告诉大家阿丁阿乙一直暗恋悠黎姑娘的事。
人心里面藏有秘密,喝起酒来就更容易醉了,所以小癞痢很快就成为第三个退席的人。当然,他没有躲到哪个旮旯里去吐,而是直接回了房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没睡多一会,他就被尿憋醒了,天旋地转的爬起来,准备去茅房。走到阿丁阿乙的房门外时,他发现里面亮着灯。那时他酒意还没过,突然间不知哪来的一股热劲头,就想进去安慰安慰他们,当然也要顺带着向他们表示一下自己多讲义气,没有把他们暗恋悠黎姑娘的事说出去。
于是他一下子就把门给推开了,一下子就看见了房梁上那两条吐着舌头飘来荡去的人影……
萧诺很认真的听完小癞痢的叙述,尽管他罗罗嗦嗦而且多次偏离正题甚远,但他没有打断他。然后,他就拍了拍他的肩,道:“谢谢你,再见。”
风晨曦正在察看尸体,见他头也不回的起身就走,忙追出去拦住他问:“你干吗去?”
“回房睡觉。”他说,“我困死了。”
“你也不去问问其他人?万一小癞痢说谎呢?”
萧诺淡淡道:“你没看见他的裤裆么?他的裤裆全湿了。如果这样都能假装,那我真要佩服死他了。”
风晨曦瞪着他道:“你至少也该问问我阿丁阿乙是不是自杀的吧。”
“这还用问?”萧诺苦笑道,“不是才怪!”
风晨曦没法反驳,只得承认道:“不错,他们的确自杀的,否则我绝对能看出来。”
萧诺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小癞痢的话已足够说明问题。阿丁阿乙暗恋悠黎姐姐,她便买通了他们,进入陆大哥的房间下毒。而阿丁阿乙得知了她的死讯,自知难逃其咎,干脆自我了断。”
风晨曦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怎么,你终于也肯承认是悠黎下毒毒死陆双的么?”
“我一直就很肯定。”萧诺悠然道,“就像我一直都很肯定此事和我二哥无关一样。”
风晨曦不悦道:“事已至此,你还要包庇你二哥!”
萧诺摇摇头:“悠黎姐姐是悠黎姐姐,我二哥是我二哥,为什么你总喜欢把他们扯到一起?”
“因为悠黎不会无缘无故跑去毒杀陆双。如果不是你二哥指使的,还会是谁?”风晨曦板着脸道,“此事再明显不过,是你不愿意相信而已。”
“就是因为太明显,所以我才不相信。”
“那好!”风晨曦忍着气道,“那你给我一个你相信的结论。”
“我给不了你。”萧诺静静的抬眼与她目光相对,“悠黎姐姐死了,两个守门人也死了,此案发展到现在,几乎所有线索都已断了……”
风晨曦打断他道:“你莫忘了,我们还有药材铺和发财谷两条线索未去查。”
“可是,发财谷的人能不能找到,还是个未知数,就算找到了,人是死是活也不能确定。至于药材铺这条线,就算我们去查,能不能有所获,也未可知。”
“那也总得去查吧?”
“当然要查,这已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所以……”
“所以什么?”
萧诺笑了笑,径自转过身,边走边说:“所以我们现在最好都回房,好好的睡上一觉。明天,会是非常忙碌的一天。”
第二天一大清早,萧诺就拉着风晨曦跑遍了百里城内大大小小的药材铺。
他的怀里揣着一张纸,纸上写着五味药材——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正是配置寒服散必不可缺的五味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