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烟希低头沉默。
两名男子彼此对视了一眼，正要再说什么，办公室的门开了，邓意林匆匆走了进来：“对不起，我迟到了。”
顾烟希如见救星。不知为何，心头压着的一块巨石因为此人的到来，轻了许多。接下去她就成了个彻底的局外人，在一旁看着邓意林巧舌如簧讨价还价，最后，银行方面勉强同意再宽容三个月时间。
两名男子起身告别时，其中一个握着邓意林的手苦笑：“看见你来，就知道又没戏了。”
“大家相互关照一下嘛，真要走司法程序，你我双方都将损失惨重。”
“那是。”
送走两人后，顾烟希满怀愧疚地说：“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是我疏忽。我的行程表上提醒过他们这两天就来催债，对不起，我有点忙昏头了。”
“原来你也有忙昏的一天？”顾烟希好奇。
邓意林却是莫名其妙的表情：“我不能忙？”
“不是啦。我是觉得你这样高效率的人才，生活的每一步都应走得精准，才不出现‘昏’啊‘乱’啊之类的情况呢。”
邓意林看着她，面不改色，一本正经。于是顾烟希得出结论——这个男人丝毫没有幽默感啊！她只得转移话题：“接下去我给怎么办？”
“得到SEASON的case。”
“如果我抢不到？”
“申请破产。”
“我有没有第三天可以走？”
邓意林很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没有。”
“这种被逼到绝境的滋味真不好受。”
“习惯就好。”
对话期间顾烟希一直在观察他，发现她每一个问题，虽然邓意林都会回应，但表情却越来越僵硬。很显然，这个男人并不懂得安慰别人。
发现了这一点的她，忽然觉得轻松了些。
连银行催债这样严重的事情，都变得不那么难受了。
她继续提问：“你是什么星座的？”
“什么？”
“我是水瓶座的，你呢？”
“……摩羯。”
“果然很像你啊！那血型呢？”邓意林看了她好一会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确定要这样浪费一个律师的时间？”
“这个你错了！作为一个经受过专业培训且在洛克菲勒大学很有名的兼职神婆，跟我讨论星座可是要给钱的哦。”
“……我帮你联系了邓萍萍吃晚饭。”
“欸？”
“您可以选择浪费时间，或者选定一下请客地点。”
顾烟希哇哇大叫起来：“你在我这么经济困难的时候还帮我约明显吃晚饭？”这不是摆明了要她打出血吗？
“所以吃晚饭。”
“晚饭最丰盛啊！！！”
邓意林眼底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明星，为了身材，晚上什么都不吃。”
顾烟希恍然大悟：“所以？”
“让您美貌的前台建助理准备好茶吧。”邓意林悠悠道。
原来这只摩羯还是腹黑啊！顾烟希始料未及。
第五章 我就是我
晚上八点。
顾烟希等在办公室内。距离她跟邓萍萍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同样在等待的，还有邓大律师，只不过，他一直埋头在笔记本电脑前，显然在工作。
“你确定约的是七点？”顾烟希忍不住问。
邓意林嗯了一声，专注地看着笔记本屏幕，连头也没抬。
顾烟希只好走出去，对被强留下来泡茶的潘燕说：“不好意思，客人还没有来，你再等一会儿啊！”
潘燕善解人意地说：“没事，反正我早回家也是上上网、玩玩游戏，没什么特别的事要干的。”
顾烟希好奇：“玩游戏？什么游戏？”
“哦，很无聊的麻将啦……”
两人讨论着，旋转门里突然走进一个人，边走还在边打电话：“对，就是老娘说的！怎么着我还怕你不成？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啊！倒是你最好管好你老公，也不看看自己什么长相，跟只剃光毛长满癣的肥猪一样，还到处显摆，恶心死我了！”说完，啪地挂断了电话，抬起头，横眉怒目的：“谁是顾烟希？”
顾烟希抬头一看，此人五官艳丽，画了个恰当好处的烟熏妆，波浪长发，看上去既泼辣又性格，不正是邓萍萍吗？连忙迎上去：“邓小姐是吗？您好，我就是约您一起用餐的顾烟希，叫我CC就可以了。”
邓萍萍点了个头：“意林呢？”
“他在……”
话音未落，邓意林表情不悦地说：“你迟到了。”
“哎呀，这种小事不要介意啦！人在B城走，哪能不堵车，既然要堵车，迟到算什么。”邓大美女挥了挥涂着红色指甲油的玉手，满不在乎道：“好啦好啦，独自饿死了，快带我去吃饭啦！”
这一变故出乎意料，顾烟希一个走神：“欸？”
邓意林显然也始料未及，粥了皱眉：“你要吃晚饭？”
“不是你们请我吃晚饭的吗？”
“不减肥了？”
“减个P。老娘今天心情不好，很不好，只能靠食物来宣泄愤怒了！”邓萍萍握拳，眼中燃烧着熊熊的饥饿之火，“我要吃烤鸭水煮鱼麻辣香锅！”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只能就近找一家高档餐厅去吃饭。邓萍萍毫不客气，坐下就点了十二个菜，其中烤鸭水煮鱼麻辣香锅一个没落下。
邓意林看了满脸心痛、欲哭无泪的顾烟希一眼，没说什么。但等邓萍萍把筷子伸向烤鸭时，他忽然开口：“411大卡。”
“啥？”顾烟希还在一头水雾，邓萍萍却依然听懂了，筷子一抖，夹起来的烤鸭片就跌回了盘子里。她脸上露出痛苦挣扎的表情，想了想，将筷子伸向水煮鱼。
“101大卡。”
邓萍萍表情一喜：“这个OK。”
结果邓意林补充：“10.01克脂肪。”
邓萍萍的筷子又是一抖，最后咬着牙伸向麻辣香锅。顾烟希至此明白了，他们在说卡路里。这一回，邓意林索性连数字也不报直接说了一句：“体重超过三位数的女人没有前途。”
“哇KAO！你还让不让老娘吃饭了？！”邓萍萍拍案而起。
邓意林平静地抬头，注视着她：“我不认为这句话正确。”
邓萍萍面色稍缓，正要坐下，邓意林补充：“需要加一个状语——娱乐圈内，体重超过三位数的女人没有前途。”
顾烟希嘴角抽动，竭力控制住想要爆笑的冲动。而邓萍萍已经扑过去掐住了他脖子：“没没没，没你头，少说两句会死啊？”
眼见状况不妙，顾烟希连忙转移话题：“邓小姐，你的耳环好漂亮！”
果然，此语成功拉回了邓大美人的注意力，立刻扭头应道：“是吧是吧？超美的！不愧是银盒的老板，就是有眼光！”
“这是今年的新款吗？”
“才不是！这个是两年前夏璃的设计哦！”邓萍萍坐到她身边，掀开长发，露出闪闪发亮的大耳环给她看，“已经绝版了啦，买都买不到了哦！幸亏我当年眼疾手快抢了一对下来。”
“邓小姐喜欢夏璃？”
邓萍萍挑着眼角看她：“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答应你的广告啊。”
“欸？”广告？已经但到这个上了吗？顾烟希疑惑地看向邓意林。而邓萍萍已喜滋滋地继续说道；“只要是他的作品，一句话：OK！让我全裸出境都没问题！”
“邓小姐，那个……好像有点小小的误会。”
“什么误会？”
顾烟希一头冷汗，硬着头皮说：“我们这次计划筹拍的SEASON的主打首饰，不是夏璃的作品。”
邓萍萍的脸色顿时变了：“不是？”
“是S.S.学院还没毕业的学生的作品。但是非常出色——”她的话还没说完，邓萍萍一沉下脸挥了挥手：“不拍！”
“欸？邓小姐？”
“不是夏璃的作品，我不接。”邓萍萍说着，就要拿包包起身。顾烟希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眼巴巴地望向邓意林。
邓意林却是早料到了邓萍萍要走，也不阻拦，只是等她就要跨出包厢门槛时，突然开口：“作者是夏璃的助手——唯一的助手。”
邓萍萍脚步停顿。
而顾烟希则是睁大了眼睛——什么？苏虞是夏璃的助手？完全没听她提及啊！
“机会摆在这里了，至于要不要好好把握一下，以及把握到什么程度。”邓意林淡淡地说完这句话后，邓萍萍就一个扭身回来了，满脸堆笑地坐下说：“哎呀，其实我也没什么事，而且能够免费试戴SEASON的新款珠宝亚挺不错的，顾小姐，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
就这样，皆大欢喜。
送走邓萍萍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半。邓意林问：“您的司机呢？”
“他孩子病了，请了两天假。”
“那您怎么回去？”
“坐公车，应该还有末班车。”
邓意林点点头：“我刚好也往东边走，一切。”
顾烟希大感意外：“你也做公车？”她是出于环保节能的考虑，既然司机有事，就索性连出租车也不打，乘坐公共交通工具。这位时间就是金钱的大律师怎么也这样？
结果，邓意林来了很没创意的回答：“今天限行。”
顾烟希感到很抱歉：“对不起，又耽搁你这么久。”
“没关系，您会付钱的。”
“……先说好，你浪费在公车上的时间我可不支付。”说话间，车子来了，顾烟希抢先几步上车，往投币机里扔了两枚硬币，回眸一笑，“但公车费还是可以给的。”
邓意林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公车司机已开始不耐烦：“你上不上来？不上关门了！”
顾烟希吐了吐舌头，笑着将他拉上车，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邓意林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若有所思。顾烟希问：“怎么了？”
“没什么。”邓意林摇了摇头。
顾烟希也不以为意，将目光转向窗外道：“B城这个神奇的地方，你觉得它一直没什么变化，但如果每天都生活在这里，就会发现很多东西都变了。我昨天经过前面的蓝星大厦时，广告屏上还是XX代言眼霜，今天就是XXX公司的手表了。”
“广告本身就是个更新很快的产业。”
“以秒计算的行业，具备这样的特点。”顾烟希希望这那一幢大楼那么高的电子屏，轻轻叹气，“在这种黄金地段投放广告的成本高得离谱，但又多少行人会驻足地看万这十五秒？”
“这个屏幕很有名的。”
“哦？”
“影坛天王巨星罗帝去年向妻子求婚，就是用的这个电子屏。”
“哇！”
“嗯，所以自那之后，这也成了求婚胜地。”
顾烟希眼神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陷入了沉思。
邓意林知道她在思考，便没再出声打搅。就这样一路无声。
顾烟希先到站，便提前起身下车。走到一半，忽然回头：“邓萍萍是你姐姐？”
邓意林怔了一下，纠正：“堂姐。”
“哈哈，果然是亲戚，被我猜到了！谢谢你帮忙啦！”
“是她应该谢谢你。”邓意林板着脸说，“她最近绯闻缠身，正处事业低谷，需要机会。”
“不管怎么说，要不是你牵线帮忙，我也找不到这么合心意的演员，再次感谢！”说完，车门打开，顾烟希下车，朝车里的邓意林挥手。
公车继续前行。她忽然想起在洛克菲勒的时候，也曾这样目送席隽坐着大巴离开，接着她就会很急切地希望第二天快快到来，就又能见到他了。
那个时候，觉得离开他一天都不能忍受，连他要去非洲都执意跟着去。可是，从什么时候起，突然，生活中没了那个人也没什么了呢？
疼痛的感觉依然残留，但已不再难以忍受。
原来，一切痛苦都可以成为过去。
只要他们没有回头的机会。
*****
一转眼又过去了半个月。
终于要去SEASON开会提交最终方案的这一天。
顾烟希还是五点起床，外出跑步，另她有点惊喜的是，久违的叶一和禽兽又出现了。
“嗨！好久不见。”叶一还在懒洋洋地抬手打招呼，禽兽已摇着尾巴热情地冲了过来。
顾烟希边抚摸禽兽边问：“怎么这么没看见你？”
“这家伙去做了趟手术，刚出院。”
“什么病？”
“肾结石。医生从它体内取出了近两斤的碎石块。”
“怎么会这样？”
“长时间的想吃什么吃什么，吃起肝脏不要命。”
顾烟希瀑布汗：“狗是不能总总吃肝的！你表嫂喂的？”
叶一回了她一个“你说呢”的眼神。顾烟希无言：那种过于溺爱的主人，还是……离开的好吧。
但禽兽却一副精神抖擞没心没肺的样子，对她游蹭又抱的，动物的恢复力真是惊人。
叶一凝视着她，突然说：“今天是去SEASON提交策划案的日子吧？”
“嗯。”顾烟希想了想，问，“苏虞会出席吗？”
“她才不掺合这种事情。”不知是不是错觉，顾烟希总觉得叶一提起苏虞来，脸上有满满的骄傲，“她只需要在她的世界里驰骋飞翔就可以了。”
“她真的是夏璃的助手吗？”
叶一笑笑：“连这个都打听出来了？”
“朋友说的。”
“那你朋友的消息很灵通啊，因为这事没什么人知道的。”
“为什么夏璃这两年都没作品问世呢？”
“谁知道呢？大概是在自我突破和调整心态吧。”
顾烟希趁机厚着脸皮问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我翻看银盒之前给SEASON拍的守护神钻戒的广告时，看见里面的那个守护神演员很像你。”
叶一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顾烟希还在迷惑。叶一已朝她眨了眨眼睛：“如果下支广告想请我拍的话，也没问题哦。”
顾烟希吃惊：“真的是你？”
叶一摆了摆手，显然无意就这个问题深谈。顾烟希便不再问，摸摸禽兽的头站起来说：“好了，时间不早，我要回去准备了。”
“有信心脱颖而出吗？”
顾烟希朝他比了个V的手势，转身跑步回家。
她这边走刚走，那边一辆银灰色的辉腾剂开了过来，停在路边。叶一挑了挑眉毛：“又来监视我？”
车窗放下，露出温颜卿漫画般的脸，这次只有他一个人：“我没这么闲，正巧路过而已。”说着把目光移向禽兽，“它看起来康复得不错。”
温颜卿的目光闪烁了几下，低声说：“别告诉苏禾。”
叶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知道啦！真受不了你，比起你老婆对禽兽的溺爱来，我看你对你老婆的溺爱才离谱。什么怀孕了不能养狗，这么烂的理由都编得出来，也就那傻瓜会真信。当然，还有个更傻的帮腔来骂你的路人。”说这话时，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顾烟希离去的方向。
温颜卿也顺着望过去，挑眉：“你老跟银盒的新老板搞在一起做什么？”
叶一扑哧一笑：“你也说是银盒的新老板了，提前搞好关系不行啊，也许以后要经常合作呢。”
“没有希望。”温颜卿一脸冷酷，“银盒经营状况不佳，外债累累，顾烟希涉世不深，性格又差，翻身的可能等于零。”
“像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性格差？”叶一睁大眼睛。
温颜卿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叶一转动眼珠，悠悠说：“要不要跟我打赌呢？”
温颜卿将脸转回来。
“我说她这款‘流金岁月’的广告策划案肯定能得标。如果她得到了，我要求把明年SEASON的七月档期留给我。”
温颜卿皱眉：“你要做什么？”
“这就无可奉告了。怎么样？如果她没得到，我帮你搞定表嫂，我知道她现在还为送走禽兽的事跟你怄气呢。”
温颜卿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几秒钟，落下车窗，发动车子。
叶一冲着他大喊：“别忘了七月档期给我哦——”回应他的，是辉腾绝尘而去的声音。
*****
上午十点。
顾烟希在落地玻璃前再一次地审视自己的着装，确信自己从头到尾没有一处不妥后，从旋转门走了进去。
坐落在CBD繁华地段的37层大厦，从外表上看像一个水藻环绕的巨大贝壳。
一如贝壳里蕴藏着珍珠，SEASON的大厦里也是珠宝的天下。
一进去，便是画廊般的宽敞大厅，墙壁上展示着SEASON各个阶段的精品珠宝，而大厅的正北方，和学院外所见过的花体字同样的标志，昭示着世人，这就是SEASON。
她终于走进了这个百年品牌在B城的部分，也是国内最大的部分。
搭乘观光电梯抵达十四层后，呈现在眼前的则是简洁明亮的过道，年轻美貌的接待小姐主动迎上来，问明身份后，将她领入会议室。
全透明的会议室，泛着淡淡的蓝光，已有十几人就坐。顾烟希一进门，就看见坐在离主座最近位置上的方涟漪。
方涟漪冲她点头一笑。
而其他人则纷纷打量着她，目露好奇探究，表情各异。偶有几人起身过来自我介绍，原来都是竞争这支广告的各大公司负责人。
顾烟希趁机将他们一一铭记在心，然后很谦让地坐在最末端的位置上坐下。
看得出来，这些人之间是认识的，有些看起来还交情很好的样子。只有方涟漪，独自坐在那里，跟谁都不交流，看起来骄傲尊贵，一如女王。
等了没多久，会议室的另一扇门开了，三位西装笔挺的男士走出来，其他人纷纷起身，顾烟希连忙跟着起身，果然，来的这三人，就是季氏的媒体部高管。为首之人在主座上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切入正题：“谢谢各位的到来。总所周知，季总对明年情人节的推广非常重视，特地从总部发来指示，一定要办好。所以，我们在广告投放的预算上做了调整，将比原来整整高出一倍！”
众人一听这个，顿时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顾烟希也是一惊。原来SEASON给的预算就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再加一倍？那是什么概念？
第一反应——银盒的经济危机能得到很大程度发缓解！
第二反应——苏虞要红了！
为首之人看了众人一眼：“但是相对应的，我们的难度也增加了。总部要派一人来专门监管这个case，也就是说，交上来发方案必须得到他的点头才能实施。”
顾烟希看到有几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其实这种竞标想也知道会有拉关系走后门吃回扣的情况存在，而这位主管的这句话分明在暗示——这套现在没有啦，因为，我也说了不算。
不得不说，对银盒来说，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请问，那位先生的名字方便透露一下吗？”有人小心翼翼地询问。
“是老板的独子。”主管说起这个，明显也很头疼。年年做事年年难，今年尤其难。老板的儿子，对外是保密的，但公司内部谁都知道那是个小混世魔王，还曾闹出过绑架事件，搞得全公司都人心惶惶，后来又听说顺利解决了。总之，虽然大家都没见过那位小少爷，但已都留下了“小少爷等于麻烦精”的印象。
这次也不知怎么回事，那位小少爷突发奇想要插手情人节档广告的事，特别MAIL通知要把所有的方案都传一份给他看后才可以做决定。
做企业的，最怕就是公私不分。
小少爷那不是成心添乱么？
但谁叫他是未来的季氏接班人呢，得罪不起，只能听从。
主管这边还在头疼，那边的方涟漪已开口：“小少爷今年好像才十九岁吧？真是后生可畏。”
她这话一出，顾烟希听出了很多重要信息，首先，在主管连名字都不肯透露的情况下，方涟漪却知道那位小少爷的年龄，显见跟季氏关系匪浅啊。其次，没想到这次的命运竟然要操纵在一个十九岁孩子的手里，让这些广告公司的负责人们情何以堪啊！
她转念一想，自己也不过二十岁，跟他只差了一岁。
她在心底发出无声的叹息。
“好了，总之，下面我们来看看各位的方案吧。”主管方终于说到了最关键点。一时间，会议室内众人纷纷屏息，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然后有一家自告奋勇先开始。
顾烟希注意到，方涟漪从头到尾都没投影仪上的PPT，而是一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这个女人想干吗？
虽然心中不悦，但脸上还是回了个微笑给她，顾烟希告诫自己不能被这个女人扰乱了心绪，便竭力将注意力放到PPT上，看看其他公司提出怎样的见解，想着偷师。
然后，她就发现，大家想的都差不多。
营销的方式大同小异，广告的内容也多以浪漫煽情以年轻化为主。听一个两个，也就算了，听到后来，只觉得大家的方案怎么都这么庸俗。
看来她有希望了！
眼看四分之三的公司都解说完毕，就剩三家还没开口，顾烟希不想最后一个，刚想站起来，方涟漪却先她一步站了起来：“下面，轮到我了吧？”
回应她的，是一阵掌声。
方涟漪哈哈一笑：“拜托，又不是上台领奖。”话虽如此，但他走到投影仪前的步姿却是极尽美妙，跟明星走红地毯似的。
方涟漪打开了她的PPT。
顾烟希的呼吸，顿时停住了——
“时间。”方涟漪仪态万千地指着投影屏上呈现出来的图像，款款说道：“是这款耳环的名字，也是它的寓意所在。”
顾烟希睁大了眼睛，心中一个声音凄厉响起，并且一声比一声尖锐：不是！不是的！不是的——
这款耳环叫“流金岁月”啊！“时间”是她自己给它我起的名字！也是她所想到的主题！为什么变成了方涟漪的想法？为什么！
方涟漪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鲜红的嘴唇开开合合，宛若一把无形的尖刀，慢慢地、优雅地凌迟着她的心脏：“如果你们是情侣，那么为她戴上这副耳环，让她的耳洞来见证你们的爱与疼痛；如果你下好决心，那么，就把它变成一枚戒指，去求婚吧。去许下人生中最重要也最美丽的承诺！时间，会见证爱情，时间，会陪伴你们在人生道路上前行——这，就是主题！”
顾烟希噌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椅脚在大理石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转了过来。
“对、对不起……我……我去趟洗手间！”她只能选择夺门而出。
外面的接待小姐刚要迎过来，她就慌乱一扫，找到洗手间的标志，匆匆冲了进去。
空荡荡的洗手间，没有人。
确信只有自己一个人后，顾烟希关上门，慢慢地顺着门板滑坐到了地上。
整个人，感到一种深深深深的无力。
像是又一次，席隽毫无先兆地跟她说要离开。
又像是再一次，街道父亲的病故的电话。
让她所有欢喜的、明媚的、积极的情绪，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方涟漪……窃取了……她的创意。
不，这不是主要的。
最最主要的是……在这样危机的时候，公司里……还有人……出卖她。
“时间”这个名字她只在开会时跟那五名员工说过，是谁把这个想法泄露给了方涟漪？
难怪方涟漪那晚照上门时如此胸有成竹，她早就摸清了她的底牌，而她还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顾烟希捂住自己的脸，身体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是她的错！
是她太天真，也太随意，没有意识到商场争斗，远比她所想象的复杂。
也是她太过轻信别人，才一手导致了今天的结局。
顾烟希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按了一串数字，然而，电话无法接通。
她整个人一颤，想了起来——
席隽……已经不在了。
他不在纽约了。
他去了遥远的非洲。
而她，没有他的新号码。
顾烟希一狠心把手机用力一扔，手机沿着光滑的地面划出长长的轨道，然后撞伤墙壁，啪地碎成了两半。
反正也没有可以依靠的对象。
反正也没有可以求助的人。
死就死吧！
正暴躁时，身后的门板被人从外面往里推了推。“有人！”她气呼呼地吼了一声。结果对方不肯放弃，继续往里推。顾烟希转身一把打开门，刚要发脾气，却在看见外面的人时，怔住了。
“咦，是你？”那人看见她，也很意外，但下一句就是，“啊，等会再说，我先——”说着，分块跑到洗手池前，呕吐了起来。
顾烟希定定地看着这个身材高挑、穿着朴素的女孩，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禽兽的主人，叶一的表嫂，也就是说——温颜卿的老婆苏禾。
苏禾吐了半天，抽着纸巾一边抹嘴一边转头跟她打招呼：“不好意思啊……头三个月太难受了……”
顾烟希知道她是害喜，忙说：“没事。倒是我，对不起，刚才挡了门……”
苏禾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手机上：“你的？怎么了？”
“啊！”顾烟希连忙弯腰捡起来，“不小心摔了……”
苏禾观察着她的脸色：“你看起来不舒服啊，生病啦？”
“没有。就是有点晕……对了，你怎么在这里？”
“来采访啊。”
“采访？”顾烟希一怔。
“嗯。我是《treasure》的记者，听说季氏今天选广告商，看看花落谁家。”苏禾说着，迷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也在这儿呢？难道你也是……”
顾烟希默然地点了点头。
“你是哪家的？”
“银盒。”
苏禾一下子激动了：“银盒？你就是银盒那传说中的新老板？”
欸？她这么有名吗？顾烟希呆住。
苏禾则一把抓住她的手：“太好了，快！给点独家内幕！”
顾烟希苦笑，她哪有独家内幕可以给啊……不过，自己的方案被出卖算不算内幕？刚这么想，就又被否决了。算了，这种无凭无据的想法还是别往外抖了，否则，case抢不回来不算，还弄得个诬告的罪名，何必呢。
苏禾却不肯死心：“肯定有啦，你快说啦！说嘛，说嘛，我给你上专题！让你们未映先热！”
顾烟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直勾勾地看着苏禾：“真的？”
“嗯嗯。不过，一定要够劲爆才可以哦！”
顾烟希打了个响指：“没问题！”
十五分钟后，邓顾烟希再回到会议室时，其他人都说完了。
她连忙道歉：“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
“就剩你了，顾小姐。”
顾烟希连忙上台。
主管问：“你的文件呢？”
“不好意思，我没带。”
主管噢了一声，表情已开始有些不悦：“那你直接说吧。”
在座的广告公司负责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顾烟希将众人的反应一一看看在眼里，目光飘向方涟漪时，方涟漪很自信很灿烂地冲她一笑。她自信，是因为她成竹在胸；她灿烂，是因为她觉得顾烟希不可能再有机会翻身。
顾烟希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她现在已经一只脚踩进了方涟漪为她布的这个名叫“失败”的局里。
如果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就会灰飞烟灭连骨头都不剩。
因此，顾烟希深深吸了口气，才缓缓开口，把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晰——
“今年圣诞节，蓝星大厦的电子屏上，绯闻女王邓萍萍会高调求婚。对象，正是目前跟她炒得沸沸扬扬的莎米男友，大导演程翔。”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被惊到了。
做广告的，对娱乐圈里的事情基本都很熟，更何况，这三人都相当有名。其中莎米又因曾经演过守护神戒指系列中的平凡少女而名声大盛，因此，顾烟希这么一开口，连季氏的主管都动容了：“什么？”
“她求婚的戒指，就是这款‘流金岁月’。”顾烟希故意将后四个字吐得很清晰，并看了方涟漪一眼，果然，从方涟漪眼底看到了一丝异色。
“是你的策划？”主管问。
“是。”顾烟希接的很快，“明星绯闻，全民八卦，这是一个浮华盛世，流金岁月这种过时的陈旧的词语，还是丢开吧。煽情？凄美？看太多不会腻吗？时间是什么？时间对老人来说才是时间，对我们年轻人来说——”她刻意强调了一下“我们”，然后就看见方涟漪面部一抽。
很好。方阿姨，你老了。
这是我们的天下。
让位吧！
顾烟希就那样，一边用睥睨天下的神情望着众人，一边冷笑：“爱就要爱的轰轰烈烈，抢就要抢得光明正大。爱的修罗场上，不是尼斯，就是我亡。来吧！”
来吧！堂堂正正地来吧！
阴谋诡计，通通死开！
如果你不能正面交锋地打败我，那么，休想让我服气！
顾烟希最后，将头转向季氏主管：“对于首饰，你们已经描述得太多太多，对于爱情，也已经歌颂了无数遍。我听烦了，也看腻了。作为购买者，只要有钱，买哪款不是买？凭什么单单选择你？我选你，就是因为你火！你有话题！我戴着你，我帅，我酷，我牛！我就是我，休想让我哭，让我退缩，让我软弱。你要阴我，你要把我踩在脚底下，那么，来啊——”她脚跟一转，身体微倾，不无刻意地对着方涟漪的方向。说了最后一句：“谁、怕、谁？”
八月最绚烂的光，从浅蓝色的玻璃墙外照了进来。
映着她眉目绚丽，身姿傲立。年轻的没有丝毫瑕疵的脸上，隐约散发着光。
一时间，一切都黯淡了。
方涟漪突然觉得手脚一片冰凉。
在这一刻，名叫“时间”的东西真正出现，照着她和顾烟希。
她已然老去。
而顾烟希，正年轻。
*****
走出贝壳大厦时，顾烟希看到方涟漪的车停在路边，似在等她。
但她脚步不停，径自从路虎前方走了过去。
方涟漪张了张嘴巴，想开口叫她，却又一时无言。正在纠结，电话响了，她看见来电号码，怒不可抑：“你总算出现了！英仙座的流星没砸死吗？”
电话那天的人呵呵地笑：“别生气，宝贝儿，我带了礼物来负荆请罪！”
“是，你是该请罪，你知道因为你的缺失我这次遭受了怎样的损失吗？”方涟漪发完脾气后，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什么礼物？”
“一瓶萨克岛的新鲜空气。绝对全球最……”对方的话还没说完，方涟漪已啪地将手机按掉，丢到了副驾驶座上，然后发出一声尖叫。
是暴躁，也是绝望。
第六章 情人节快乐
9月1日，顾烟希如期接到了SEASON的电话，他们最终选择银盒成为“流金岁月”的广告商。
九月、十月、十一月，关于邓萍萍和莎米的新闻越演越烈，成为娱乐圈最引人瞩目的话题，没有之一。由于邓萍萍外形妖艳，不及莎米清纯可人，再加上第三者身份龌龊的缘故，因此可以说，舆论基本上是一边倒地帮着莎米说话的。
但情况到了12月，急速逆转。
关于莎米的滥交新闻横空出世，在夜店中的性感照片更是流传网络，点击过亿。虽然事后莎米否认照片中主角是她，但网友都对此表示怀疑。
再然后，有人发了邓萍萍和程祥的高中毕业照，赫然发现——他们是校友1更有知情人冒出头来说他们当年在学校就有一场纯洁的初恋。
如此一来，所谓的“第三者”，赫然变成了“初恋”！意义顿时不同。
12月24日，邓萍萍发微博声称：圣诞节的晚上8点08分，在蓝星大厦有重大事情宣布，大家纷纷猜测是不是她要宣布恋情。有知情者爆料说当天她将会在蓝星大厦的广告屏中向程祥求婚。这个消息就像一颗炸弹一样，动荡了整个娱乐圈。
第二天不到八点，就有无数媒体、粉丝、好事者纷纷赶到蓝星大厦下面围观。
当晚，8点08分，B城最大的广告屏黯淡了下去，三秒钟后，再慢慢亮起，底下乌泱泱的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惊呼声——
因为，出现在屏幕里的，是邓萍萍，却不是一贯以美艳妖娆形象示人的她了。
只见她梳着一个妹妹头，留着齐到眉上的刘海，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上去，又是纯真又是灵秀。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啊！小右耳！”
在场有许多人小时候看过《仙度瑞拉》偶像剧的人，顿时应和成了一片：“啊，是她！小右耳啊！是那个剧中的小右耳啊！”
邓萍萍童星出身，本来大家已快淡忘得差不多了，但她此刻如此打扮，瞬间将时光倒流回是几年前，唤起了无数人内心深处的记忆。
而她，穿着简朴的白裙，坐在一棵月桂树下，抬起头问树上的小鸟：“仙女大人，十五年前，你在这里，用你神奇的魔法，帮助了哭泣的仙度瑞拉，让她找到了心目中的王子。十五年后，我也长大了，你能不能也帮帮我？”
树上的鸟一振翅膀飞走了。
屏幕里的她，在怔忪。
屏幕外的观众，也全呆住了。四下里一片鸦雀无声。
一、二、三……
街对面，顾烟希在读秒。
这是一个非常长的定格。定格长达十五秒。
观众会经历怔忪——呆滞——惊觉——质疑——迷惑——急躁的一系列情绪转变。而等他们快要忍受不了时，第十六秒来临。
屏幕上的邓萍萍，缓缓扬起唇角，冷冷一笑。
然后，撕掉自己的白裙，露出里面的火红的紧身衣；扯掉妹妹头的假发，波浪长发倾斜而下。就这样，她在一瞬间成长。
最后，她拨开头发，露出自己的右耳，将一只耳环，慢慢地、紧紧地戴在了自己的耳垂上。
她晃一晃脑袋。
耳环上的纹理璀璨流光。
然后，画面就此定格在了耳环上。只有声音，仍在延续——
“没有童话没有支援甚至没有祝福。只是这样真实的一个我，你敢不敢娶？”
全场一片沉寂。
屏幕暗了下去，再亮起来时，已经进入XXX公司的手表广告。
顾烟希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她比所有人都要紧张。
然后，不知是谁叫了一句：“我擦！太酷了——”紧跟着，掌声响成一片。
顾烟希打开3G上网，看见邓萍萍的微博已经更新：“小时候，觉得爱情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会有仙女来帮忙得到所有人的祝福。长大后，知道很多爱情都很辛苦。耳环，还在我耳朵上。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过来，摘下我的耳环，把它套在我的无名指上，说一声‘我爱你’。就算不被理解不被看好不被支持又怎样呢？我可以为爱而死，你可以吗？”
一瞬间，评论突破3000条，转发超过上万次。
轰轰烈烈，敢爱敢恨。
这就是顾烟希给邓萍萍的新定位。
也是她自己的真实写照。
电话很适时地响了起来。
顾烟希看了看显示的人名，才接起来。
“你改了内容。”季氏的主管如此说道。
“嗯。”
“为什么没有事先知会我们？”
“我害怕创意再次被窃取。”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之前的被泄露了，一朝被蛇咬。”
大家都是明白人，很多话不用说得太清楚。季氏主管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没再说什么，默默地收了线。
顾烟希看着依旧聚在大屏幕下不肯散去的人群，微微一笑，将手机收好，放入口袋，然后转身，上了一辆公车。
第二天，国内权威珠宝杂志《treasure》用16页的大专题报道了详细经过，并对这款耳环和戒指两用的首饰进行了极为精确的点评。
当晚，就有粉丝将杂志配图扫描上传，提供各种屏保、壁纸、头像、插图的下载。
就这样，“流金岁月”还未上市便已火爆，人们纷纷打听邓萍萍的那款耳环哪里有卖。而季氏终于公告2月14日这款耳环将正式出售后，人们的期待值更是涨到了最高点。
据说好多季粉提前一天就去专卖前排队，一直等到第二天九点正式开业。
由于此款首饰不限量，有耳洞的可以戴耳朵上，没耳洞的可以戴手指上，且价格很平民，因此一时间，但凡遇见个年轻姑娘就戴着这款首饰，最后，连季氏自己都自嘲说：“这真是一款街饰。”
但一路红到极致。
最后，它被粉丝们改名成了——“敢爱你”。
浮华世界，人心飘忽，大家都不敢轻易交付感情。
但我却敢。
爱得轰轰烈烈，爱得粉身碎骨，爱得不留后路。
这样的爱情，无论结局如何，终归是让人异常羡慕。
但事实的真相如何呢——
邓萍萍：“开什么玩笑？程祥那种从骨子里都烂透了的男人倒贴我我都不要。谁要跟他求婚？什么？我公开告的白？你哪只耳朵听到我是在对程祥说那句话啦？我根本没说对对象是谁好不好？还有你让莎米纳贱人收敛点，再让我生气，我就把她跟外国超模乱搞的照片也给爆了！想跟老娘斗，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银盒办公室内——
邓意林：“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顾烟希：“你居然也玩这套？真意外。那先好消息！”
“好消息是银行允许您再拖三个月……”
顾烟希顿时头大如斗：“行了，坏消息我也知道了，我必须要拉更多的广告继续还债了！”
邓意林冲她微微一笑：“加油。”
TM内——
方涟漪走进办公室，看到桌上的透明玻璃瓶，且瓶口扎着缎带，表示这是一份礼物时，怒从心来，立刻抄起瓶子走出去用力将它往墙上一丢。
所有工作没工作着员工全都抬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以后不许晏西踏进TM一步！见到他就让保安拉走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所有人低下头噤声不言。
方涟漪扔完瓶子，回到办公室，砰地摔上门。
而低头的人里，一个人默默地站了起来，周围的人拍拍他的肩膀：“老兄，趁女王还没发现你就在这里，闪吧。”
他摸了摸鼻子，喃喃说：“看来我只能跳槽去银盒了。”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离他三步远！
然后看他嘻嘻一笑，吐了吐舌头：“说着玩的。”
温府——
苏禾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着。
温颜卿在房中走来走去，走去走来，最后无奈地一摊手：“说吧，这事怎么才能解决？”
“怎么都解决不了！”苏禾嘶声喊道：“你太狠心了，竟然连馄钝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你是不是人啊！还有你那个表弟，我就知道那家伙靠不住，果然，馄钝在我手上好好的，怎么去了他那儿没半年就死掉了！肯定是他虐待馄钝！我恨你们！我的饺子已经没有了，现在连馄钝也没了，俄的馄钝，呜呜呜呜……”
温颜卿面不改色，保持沉默，任由这个孕妇撒泼胡闹。
苏禾最后哭得累了，伏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温颜卿将一方披肩轻轻披到她身上，然后转身走出房间，拿起电话：“帮我去买一条狗，照片我已经MAIL给你。要一模一样的，最好小一点，三个月以内大。嗯。价钱无所谓。只要一模一样……”
S.S.学院——
叶一：“你知道吗，我今天来上学，遇见十个人里，三个姑娘，四个帅哥，两个菜篮子主妇，全都戴着你的饰品。”
苏虞抿唇笑，比手势：“有没有、这么、夸张？”
“是真的。十个人里的最后一个，也就是我——也戴了哦！”叶一说着，把自己的右耳侧过来给她看，上面，果然别了个亮晶晶的耳环。
苏虞露出惊讶之色。
“打耳洞什么的，真的很痛啊！”叶一眨着泪汪汪的眼睛，很委屈地说。
苏虞连忙伸出手去安抚，结果耳环啪地掉了下来，再看叶一的耳朵，哪里有洞，原来只是轻轻卡上去的。
苏虞睁大眼睛，叶一就一边说着：“哎呀，耳环掉哪里去了呢？”一边寻找，最后眼睛一亮，“在你脚下！快捡起来！”
苏虞只好弯腰去捡耳环，结果这一弯腰间，一条链子从天而降，挂到了她的脖子上。她顾不得捡耳环，连忙直起身子。
叶一凝眸一笑：“节日快乐。”
苏虞低下头，项链是白金订制的，链坠是一块心形的琥珀。上面，镶了七颗钻石。
她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条项链，颤抖地发出音节：“心……痕？”
“嗯哪。本来还要晚几个月才能给你的。不过看了流金岁月的广告，很有感触。所以不想再等了。”
苏虞比了个问号：“嗯？”
“小傻瓜。”叶一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子，“意思就是，喜欢就喜欢啊，爱就爱啊。”
苏虞还是睁着一双乌黑清澈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叶一没办法，只好投降：“好吧好吧。我说了，嗯，你要听好哦——请、跟、我、一起、过、情人节。”
苏虞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起来。
叶一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哭了？”
苏虞一边笑一边哭，一边哭又一边觉得不好意思，最后只好上前去抱住叶一，将脸埋在他怀中，再也不肯抬起来。
叶一又惊又喜，又有点似有若无的不好意思，不由自主地，脸也红了起来。
午后阳光似锦。
照着年轻的人儿们。
情人节快乐。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