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可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哎呀,讨厌啦!干吗突然这样子赞美人家,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嘴巴这么甜的?”
纯黑色的眼眸里漾起脉脉的柔软,西露达望着尼可,轻轻地说:“姐姐……”
“嗯?”
“虽然你跟王子没有缘分,但是我相信,你肯定会遇见一个更好的人,肯定会荣华富贵一生的。”其实她本来想说的是祝她幸福,但对尼可来说,幸福大概就是有用不完的零花钱,吃不完的美食,和穿不完的漂亮衣服吧。
尼可丝毫没有留意到妹妹的异样,昂起头骄傲地说:“那是当然的!其实我后来想了想,当王妃也没什么好的,一举一动都被全国的百姓看着,不能这个不能那个限制多的要死!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真是幸运,没被那个有眼无珠只知道围着神秘女郎转的王子看上。我啊,最大的理想就是当个悠闲自在的公爵夫人,住在像维也撒那么漂亮的庄园里,成天穿得漂漂亮亮的吃吃喝喝什么都不用干……”说到这里,笑容一敛,声音忽然轻了下来,“如果我能嫁给以撒少爷,该有多么好啊……”
西露达一悸,谁知尼可立刻又换上嘻嘻哈哈一幅傻大姐的样子,笑着摆手说:“不过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啦!诶,西西,你说出身是不是真的那么重要啊,虽然自妈妈嫁给纳塔利先生后,我们就变得很有钱,也很有地位,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以撒少爷,我总觉得在他面前,自己还是那个卑微的小女仆,而他,是高高在上的主人,必须要仰视他才行……西西,为什么我们不是一开始就出生在富贵之家呢?那样,就不会有这种低人一等的自卑感了吧?”
这个问题西露达没法回答。
事实上,她并没有尼可那么强烈的自卑感,对她来说,身为花匠的女儿并没什么丢脸的地方,甚至,她一向为自己的父亲而感到骄傲。
然而同时她又觉得财富确实很重要,因为有了钱,就可以周游世界想去哪就去哪;有了钱,就可以搜罗各种奇珍异宝;无论如何,有钱的日子总比没钱的好。
起码,不会再眼睁睁地看着挚爱的人病死在面前,而无钱医治。
那是她心底永不磨灭的创伤。
她想着该说些什么话去安慰尼可,但很快就发现已经没有必要,因为圣彼得大道已经到了。尼可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提着裙子下了车,兴奋的说:“哦,天啊,才几天没来,真的是开了很多新店啊……”
她兴致勃勃的往前冲,西露达便一脸无奈的跟在后头。
由于来此购物的大多为上层社会的女性的缘故,因此店铺里清一色摆得是的女装,来来往的行人也多数为女性。
就在尼可挑了一大堆衣服准备试穿时,西露达突然靠近她,压低了嗓子说:“姐姐,外面有色狼。”
“什么?”尼可连忙探头看。
“嘘!别激动,低下头来,听我说。”西露达拿起其中一条红格子裙,在尼可身上一边比划一边说,“看见外面街灯下拿一份报纸挡着脸的家伙了没有?就是他,他一直色眯眯的盯着你看,你等会试衣服的时候要小心,一旦发现他在看你,就放声大喊。OK?”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哼,就凭那种长得獐头鼠目的人也敢觊觎我的美貌,一定得让他吃点苦头不可!”尼可气愤的拿着裙子进了试衣间。
大概过了一分钟后,试衣间里传出一声恐怖的尖叫,在场所有人都同时扭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只见帘子唰的拉开,衣衫不整的尼可将一条裙子抱在胸前,遮挡住自己的胸部,面色惊恐的说:“有、有、有色狼!有个男人在偷窥我!”
店员连忙走了过去,急声问:“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就是他!他刚才探头进来偷看我换衣服!”尼可的纤纤玉指那么一指——
某个从头到脚一身黑的男子站在偏僻的角落里,神态慌张。
一家女装店,出现个男人已经很不寻常,更何况那人还打扮的那么奇怪,一看就不是来买衣服的。
几名店员连忙冲过去,那人拔腿欲跑,一番扭打后终于被制服,绑了起来。
“小姐,您再仔细看一下,刚才偷窥您的人,就是他吗?”
“没错没错,就是他!”尼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众人议论纷纷:“太可怕了,居然发生这种事情!以后可怎么还放心让小姐们在这里买衣服啊!”
“是啊是啊,现在还真是什么变态都有。听说前几天有家店里还有小偷……”
那黑衣人叫道:“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是色狼,我没也没偷看那位小姐换衣服,放开我——”
就在那么乱糟糟的场面中,一个身穿白衬衫、中等个头的少年挤开围观的人群,神态悠闲地走出了商店。
四月明媚的阳光照射在他微微向外翻翘的短发上,像最上等的黑丝缎一样光滑。
“什么?不见了?”
彩虹大道的二层小破屋内,罗恩一脸震惊地望着他的下属。
下属低垂着头,为难地说:“是的……当时她姐姐突然从试衣间里跳出来,说哈比偷看她换衣服,于是大家都跑过去抓哈比,等他解释清楚他的身份后,发现西露达小姐已经不见了。”
一旁的沙发上,以撒捧着手里的红酒,没有说话。
罗恩怒道:“那么外面守着的人呢?不要告诉我们你们就只有一个人在监视她!”
“当然不,头儿。当时我就留在马车上监视着呢,可我发誓从头到尾我都盯着那家商店,没看见西露达小姐走出来过!”
“商店有后门?”
“没有。”
“那人哪去了?长上翅膀飞了?”
“对不起……”
“事后检查过那家商店了吗?”
“查过了,那家商店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尼可小姐对妹妹的失踪也感到很奇怪,对了,还有就是我们在某排衣架上发现了西露达小姐的衣服,我带来了。”下属将一个大口袋递给罗恩。罗恩接过看了一眼,又递给了以撒。
以撒把袋子翻过来,里面的衣服顿时滑出来,堆到了沙发上。
深褐色的大衣,浅褐色的长裙,仿佛还带着主人的淡淡芳香。
罗恩更加恼火,一把揪住下属的衣领说:“你的意思是说,西露达小姐不但失踪了,而且还是光着身子失踪的?”
“对、对不起,头儿!我没这个意思,但是,真的找不到她……”
以撒的指尖从衣料上轻摩而过,忽然开口道:“你不觉得这衣服有点过于宽松了么?”
“什么?”罗恩回头。
“看这条裙子,连腰身都没有,更像是条睡裙。”以撒抬头,盯着那名下属说:“听着,你确定从头到尾西露达都没有走出过店门?”
“是的,我确定。”
“那么,其他人有没有出现过呢?在所有人都在看热闹时,就没有人从店里走出来吗?”
下属歪头想了一下,眼睛突然一亮:“啊!我想起来,当时只有一个少年出来了。”
“少年?”罗恩和以撒同时追问。
“是的。那个少年,呃,个儿不高也不矮,短发,有点瘦,模样什么的,记不清楚了,反正是个挺清秀的少年,穿着件白衬衫,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白衬衫……
以撒的手一下子握紧,他想起了上次与西露达相见时的情景:
冒失的路人,脱手的藤箱,里面倒出来的衣物……他弯腰帮她去捡……白衬衫……
没错,就是那件白衬衫!
在当时他还没有觉得有多奇怪,现在想想,那根本是很不合理:为什么一个淑女的衣箱里会有男子才穿的白衬衫?
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西露达已想过要改变装束,以男装出行!
白衬衫……天,白衬衫……
下属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多大的疏忽,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颤声说:“头、头儿……那、那个少、少年,就是西露达小、小姐吗?”
罗恩扭过头,盯着他,目光寒冷如冰,拖长了语调说了三个字——
“你说呢?”
碧海蓝天
与此同时,纳塔利家乱成一团。
尼可不安的在大厅里走来走去,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妈妈,我、我也不知道西西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她会不会是遭到了什么意外?而且她的衣服全都留在了商店里,还不知道从哪冒出警卫厅的人,把那些衣服带走了……妈妈,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我只是去那买衣服啊,而且昨天您也亲眼看见了,是西西约我去……啊!难道说,这一切都是西西故意安排的?她知道有人在监视她,所以故意约我买衣服,故意让我制造混乱,然后故意溜走?”
从头到尾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的莉蒂亚听到这里,才动了下嘴唇,开口说:“恭喜你,我的宝贝,你总算想明白了。”
尼可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地说:“什、什么明白?可是我一点都不明白啊!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有,她去哪了?”
比起女儿的茫然激动,莉蒂亚反而显得格外冷静,她耸了耸肩,做了个置身事外、爱莫能助的手势说:“你问我,我问谁?亲爱的。”
一名女仆突然无比慌张的从楼上冲了下来,手里捧着满满一捧长发:“天啊,夫人,大小姐,看看我从二小姐的房间里找到了什么?”
尼可瞠目结舌地望着那捧头发,半响,才僵硬地扭过头,对母亲说:“完了妈妈,西西她加入了印度邪教……”[注:佛教]
厨房的门后,仙度瑞拉听到这里,默默转身回自己房间。
西露达果然再度出走了……上一次没走成,这次,应该没问题了吧。
可是王子还在宫里,也就是说,她不是跟王子一起走的?很奇怪,想不明白……
带着种种迷惑,她推开房门,突然被床上的某样事物震住,下意识地捂住嘴巴——
破旧但却收拾的很整洁的小床中中央,摆放着一面镜子:明亮的镜面,蛇形长发,瑰丽的红宝石,以及镶嵌在额头上那颗晶莹璀璨的钻石……
世界上只有一面这样的镜子。
而那面镜子原本应该摆放在二楼第一个房间的梳妆台上。
现在,却放在了她床上!
仙度瑞拉连忙冲过去拿起镜子,镜子后面贴着的一张纸条就那样飘啊飘的,缓缓落到了床单上。
上面写着两句话:
“不是送你的。”
“我不在的期间,帮我好好照顾它。”
罗恩看着桌上一瓶瓶减少的藏酒,心里盘算着事后该开口要多少钱才弥补得了他的这次损失,但没准那家伙会赖帐,这么多年来,他无数好酒都是这么糟蹋在那家伙嘴里的,一个子儿也没捞回!
眼看着那只戴着黑水晶镯子的手又要抓向他最珍爱的一瓶红酒,在忍无可忍之下,罗恩一把将酒瓶夺了过来,哀求道:“这可是我的初恋情人华比斯夫人送我的,看在这个份上,饶了它吧。我还指望着等我80岁时,还能看着这瓶酒回忆我美好青涩的少年时光呢……”
满脸通红、眼神迷乱,明显已经醉得不清的以撒横视了他一眼,伸手去拿另外一瓶。
罗恩舒了口气,擦擦额头的汗,危机一过,又恢复了爱说教的毛病:“我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既然那个女人那么无情,非要走,那就让她走嘛。凭你以撒少爷的条件,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以撒的嘴巴忙着灌酒,没空理会他。
“其实想想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啊,长的也不算很漂亮,起码,比不上她姐姐;虽然还算聪明,但是一个女人要那么聪明干吗?聪明的女人难缠,女人啊,最重要的是温柔;性格就更不可爱了,真不明白你干吗那么迷她……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真是!幸好是在我家,只有我一个人看见,要被别人知道以撒少爷也有这么为情所困、失态的一天,面子可就丢光喽!依我说,那个凯萝儿小姐就挺不错的,活泼,开朗,还很听话,你啊……”他刚说到这里,以撒突然回身,一把扣住了他的手。
罗恩吓了一跳,紧张的说:“干吗?都说了这瓶红酒不能给你,这可是我的命根子!”
以撒整张脸都几乎凑到了他面前,一张嘴,酒气差点没把他熏死过去:“喂,你说实话!”
“嗯?”
“我长的如何?”
罗恩额头顿时爬起了黑线,想了半天,挤出一句话:“没有比你更英俊的小伙子啦——大家都这么说。”
“那么……”以撒一边打着酒嗝,一边追问,“性格呢?”
既然已经恭维了,干脆恭维到底吧。罗恩眨了眨眼睛:“女人看见你,都会迷死的。”
“家世呢?”
“哦,你简直就是上帝的宠儿!”
“那么……”以撒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为什么她不喜欢我?”
罗恩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眉毛一只高一只低,模样显得别提有多滑稽。为什么他非得在这里听一个醉鬼、一个失恋了的醉鬼说心事?哦,上帝!交友不慎!绝对的交友不慎!
“快说啊!”
眼看以撒的目光又往自己手中的红酒飘了过来,罗恩连忙答道:“因为、因为……因为你不够成熟!”
以撒呆了一下。
罗恩趁机把红酒藏好,接着说:“呐,我们都知道,西露达小姐最爱她的父亲不是吗?也就是说,她有轻微的恋父情结,所以,她喜欢像她父亲那样的男人。”
以撒的眼神变得更加迷离,喃喃说:“卡麦隆先生?”
“嗯嗯。要稳重、老实、保守、本分、朴素,还有那个沉默寡言……”完了,简直没一个跟眼前这个花花公子能沾得上边的。罗恩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停下来,注视着沉默不语的以撒,问:“那个,你没事吧?”
以撒抱着自己的头,半天,才慢慢的摇了摇。
“你喝的太多了,睡一会儿吧。我扶你上楼去休息。”罗恩伸手过去,却被以撒推开,他坐在沙发上,将脑袋埋在抱枕和自己的手臂间,看不见表情。然而,他的声音又是那么的疲惫,疲惫的像是经历了所有的生老病死,已经油尽灯枯:“让我一个人待着吧。我没事的。”
“真的没事?”罗恩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见他摇头,只好叹了口气,把窗帘全部拉上,把灯也关掉,然后走出房间。
就在他关房门的一刻,黑暗中传来一个非常轻微的、压抑的、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沙哑的声音。
——那是哭声。
一只皮球骨碌碌的滚到了某个人的脚边。
与此同时,一个清稚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哥哥,能帮我把球扔回来吗?”
光可鉴人的甲板上,站在船头凭栏而立的少年弯下腰,捡起了那只皮球。
手,纤长如玉。
他转过身,十余米外,一个拄着拐杖的小男孩正满怀期待的看着他,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说不出的可爱。
于是少年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把球递还给他。
“谢谢哥哥。”小男孩很有礼貌的道了谢,忽然看向另一边,喊道,“妈妈!”
少年转头,看见一个非常美丽的妇人走过来,牵起小男孩的手说:“布莱恩,你的病还没有好,怎么又溜出来玩了呢?外面的风太大了,跟妈妈回船舱吧。”
“不要嘛,里面好闷哦。外面空气这么好,你看,还有海鸥!”的确,几只海鸥划着长长的弧线在船帆上方盘旋,叫声很动听。
妇人含笑注视着少年,柔声说:“不好意思,让您看笑话了。我叫玫兰妮,这是我的儿子布莱恩,我们正要去弗罗萨看望他的祖父。你呢?”
“真巧,我的目的地也是弗罗萨!”少年微微一笑,俯身优雅地亲吻她的手背,“我是卡麦隆,认识您很高兴,夫人。”
四月,柔和的风轻轻的吹着,黑色的眼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蕴藏着无尽的睿智之光,他的黑发俏皮的微微外翘着,随风一荡一荡的,有着难以描述的清新气息。
帆旗鼓足了风,弛向这趟旅程的目的地——奥卡比斯大陆的第一大港口——比伦。
再远处——
一片碧海蓝天。
[第一部 完结]
第二卷:商会风云
商会前夕
5月10日,弗罗萨。
一年一度的盛大地下商会,在市郊区的开米拉城堡里举行。
虽然还没到15号,但自四面八方远道而来的客人已经络绎不绝。一辆辆华贵的马车在侍者的引领下驰入大门,再由年轻美貌的俏女郎领入屋内,进行签到与挑选房间。
负责承办这次商会的东道主是奥卡比斯首富温莱公爵,这幢古堡是他名下48处房产中的一处,为了能令这次的商会更加顺利,他又从别处调派了两百名仆人前来,力求每位客人都能尽兴而归。
而此处的主事宾利是个年轻俊美的男子,他站在正厅门口,亲自躬身迎接一拨拨的客人,风度翩翩,无可挑剔。
从古堡二楼某个房间的窗户看出去,正好可以看见他高瘦挺拔的身影。
房间里,英挺的两道浓眉皱在一块,眉毛的主人轻蔑而傲慢的说:“看那家伙真是不顺眼!”
柔软舒适的床上,躺着一个人,由于蕾丝帘帐全部放了下来的缘故,他的容貌在阴影里模糊不清,然而轻笑间,声音如同光滑的丝绸,一点点铺开,丝绸上却又覆着细沙,因摩擦而倍显性感,“你是嫉妒他吧。”
“我嫉妒他?”第一人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拜托,我,奥卡比斯首富温莱公爵的独生子,这个开米拉城堡的少主人,有着弗罗萨第一美男子之称的——艾力克,会嫉妒一个下人?”
“虽是独生爱子,但温莱公爵显然更器重他这个养子;虽是开米拉的少主,但在这里他说的话却比你的管用;至于第一美男子嘛……”那人故意停顿了一下,“你确定你要在我面前冠以这个称呼?”
艾力克立刻沮丧了:“喂喂喂,好歹我们也是亲戚,怎么说我都勉强算是你的表哥,不要一见面就挤兑我啦。我在这边日子过的已经够郁闷的了。”
“怎么可能,听说你从皇家军校毕业,前阵子被封赐一级骑士的勋章,连希斯卡公主也对你颇为钟情,有意嫁给你,够春风得意了。”
“靠,这都哪传出的谣言?要真那样,我还会被禁足关在这里,命令我商会不完就不许出城堡半步?”艾力克说着,烦躁地趴到窗台上,“你不知道啊,你表叔,也就是我老爹他,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啊,当着外人的面就说那家伙比我有出息一百倍。你说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亲生父亲呢?把别人家的儿子当做宝,把自己的儿子当做草!至于那个希斯卡公主更是过分,见到那家伙就眉开眼笑,见到我就是冷眉竖眼的,我又没欠她钱!”
床上的男子笑着说:“你喜欢希斯卡公主么?”
“鬼才喜欢那傲慢女人!”
“那管她态度如何,当没看见不就行了?”
“我啊,是怕她对我印象太差,连带着影响到我在玫兰妮小姐心中的形象……”
床上的男子微微惊讶:“你还爱慕着那个寡妇?”
“别老叫人家寡妇,她有名字的,克鲁斯·玫兰妮小姐,是我心中永远的玫瑰。”
“真是出人意料的长情啊……”床上人轻叹了一声,似乎无限感慨。
“那是,我一颗纯洁的少男心,你这种花花公子是不会懂的……啊!”艾力克整个人突然一震,指着窗外说:“哦,天啊,看我看见谁了!玫兰妮小姐来了!真意外,她竟然也会参加这个商会,还这么早就来了!”
“真好,我也舒口气了。”
“呃?关你什么事?”
“你再在这里发牢骚下去,我怕我的耳朵会听出茧子。好了,现在见到心上人了,还不快下去迎接?”
艾力克却又开始扭捏:“哎呀,有点不好意思呢,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搭讪……表弟,不如你教我几句?你这种调情高手,肯定知道怎么讨女人欢心。”
帘帐里伸出一只异常苍白的手,取过床头柜上的纸和笔,然后刷刷写了几行字,递给他:“见到她后,照纸条上写的话说就行了。”
“真的假的?有这么灵?”
“不信,那还我算了。”手伸出来,做势要取回。艾力克连忙将纸折起,放入自己的口袋,说道:“我现在就去!”
打开门,走出去,突似想到什么似的,回头说:“对了,你饿吗,要不要带点什么上来给你吃?”
男子的声音有些虚弱,又有些疲惫,“不用了,我有点累,想睡一觉。”
“OK,好梦。”艾力克关好门,兴致勃勃的冲下楼梯,前往前厅寻找梦中情人,正好迎面看见玫兰妮在宾利的陪同下往这边走来,连忙掏出口袋里的纸,打开来,第一行字写的是“问候她,以及她的孩子。”
“好,美男子艾力克,加油!”在心里暗暗为自己鼓舞了一番,然后走上前,对着玫兰妮行礼,“见到您真高兴,玫兰妮小姐。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对了,布莱恩好吗?怎么没看见他?”
玫兰妮优雅的还礼,微笑道:“好久不见啊,艾力克少爷。托您的福,一切都好。至于布莱恩,上个月他太贪玩,从楼梯上摔下来,把右腿摔伤了,现在在我父亲家疗养,就没带他同来。”
“那真是不幸。不过,我在他那个年纪时,也经常闯祸受伤,还不是健健康康的活到现在,哈哈,所以完全不会有事的,放心。”
玫兰妮娇笑,“艾力克少爷还是这么的风趣温柔。对了,我给你引荐一下我的朋友。鲁鲁,来,这位是艾力克少爷,此地主人温莱公爵的公子。”
艾力克这才注意到,玫兰妮身旁还有一人。那人站在娇艳如花的玫兰妮身边,悄无气息,仿若不存在一般,很不引人注目。然而,等他把目光转到他身上,心却不期然地猛跳了几下。
那是个令人过目难忘的少年,皮肤像最最上乘的美玉一样泛着柔和的光泽,头发乌黑,唇的颜色有点浅,似笑非笑间有种说不出的神秘味道。
然而最特别的还是他的眼睛,他从没见过如此剔透明亮的眼睛,瞳仁是非常完美的纯黑色,仿如漩涡,看久了就会将人吸进去一般。
这眼睛长在男人身上,还真是浪费啊。艾力克一边暗自嘀咕,一边同他握手。
手入掌中,比预想的纤细,柔软冰凉。
他不禁怔了一下。
少年朝他微笑,举手投足间完美到挑不出任何缺点:“久仰大名,见到你很荣幸。”顿一顿,补充,“我是卡麦隆·鲁。称呼我鲁鲁就行了。”
初夏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射进宽敞的大厅,映着他的明眸,如夜间升起的第一颗星星,充满了难以描述的智慧之光。
不属于美丽,但绝对独特。
艾力克有点自惭形秽的收回手,这时一旁的宾利趁机说道:“玫兰妮小姐远道而来,想必已经累了,我们还是先挑选房间,有什么话等会坐下来慢慢说如何?”
“对对,瞧我光顾高兴了,让你们站了这半天,来来,我带你们去挑。”艾力克连忙转身,领他们到偏厅,那里摆放着一条长长的桌子,后面坐着几个侍者,正在为客人做登记。他们身后的墙上,挂着一排排钥匙,每串钥匙底下对映着一个名字,每个名字代表着一个房间,而那些房间,通通都以宝石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