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灰姑娘(谁是谁的灰姑娘)
【作者】十四阙
【文案】
遥远的童话里,那少女眉目如画
无论有多苦难,即使受了伤害
最后还是会有英俊的王子
骑着白马来
其实每个女孩都有一双水晶鞋
影射着水晶下的寂寞
和易碎的爱情筹码
但是 只要学会坚强
有阳光的地方 便有希望
【正文】
第一卷:童话年代
矫情的错误
西露达对着镜子试戴第十九顶帽子。
金丝雕花的帽架上,各式各样的帽子一字排开,琳琅满目,架旁,雅各城最出色的裁缝史华比正半哈着腰等待她的最终决定。
“西露达小姐肤色白腻,配这顶碧绿色帽子是再合适不过,帽沿是今夏最流行的宽檐,甚至可以把整张脸都遮住,就露出您性感丰满的下唇……”
史华比的嗓音有着商人独有的圆滑和讨巧。西露达听入耳中,却只是扬了扬眉,摘去那顶绿帽,正伸手拿第二十顶时,一阵嘈杂声自楼下传来,接着有个尖锐的女音叫她:“西西,西西——快下来!西西——”
她没有理会,继续慢条斯理地试帽子,直到一女仆气喘吁吁地冲上来说:“二小姐,大、大小姐请你下去一趟……”
“仙度瑞拉又怎么了?”灵巧的手指,将缎带理顺,在颔下打结。镜子里的少女,有着墨色的发,墨色的眼珠,和完美无暇的白皙肌肤——黑与白,在她身上鲜明对比、彼此衬托,又完美融合,仿佛天生为她而存在。
“三、三小姐不小心打碎了一盒香水,大小姐说,那是你们今天晚上舞会准备用的,因此非常生气。”女仆说到这里,楼下又传来“西西、西西”的叫唤声。
看来不理会是不成的了。西露达轻撇唇角,解开帽子递还给史华比,转身下楼。刚过拐角,便闻见浓郁的香水味,尼可正在训斥仙度瑞拉,衬着豪华大厅的背景,宛如杜米埃笔下的讽刺画。
“……你是故意的吧?成心想让我不顺心是吧?你自己去不成舞会所以也不让我去吧?喂,你倒是说话啊,光哭有什么用?还哭!除了哭你还会干点什么?”身形丰腴却极为美艳的尼可一向是纳塔利家的公主,那大嗓门一开,地面都要抖三抖。也真难为仙度瑞拉,就僵直地站在那里一个劲掉眼泪,只字不吭。
真是看不下去,这种无聊的笑剧为什么天天在她家上演?西露达搭着栏杆,步姿慵懒地走下去,“你要她说什么?”
尼可闻声转过身来,看见她,如看见救星,“西西,你可下来了,快看看,这丫头把我们的香水都摔成什么样子了!真是气死我了,笨手笨脚的什么事都做不好!”
“碎了就碎了,有骂她的功夫,都够再买一盒了。”西露达斜扫一眼一旁不知所措的女仆,语音淡然,却不容违抗,“还站着?把碎片扫了,开窗放放气,这一屋子的香味,也不怕薰死。”
“西西,你怎么老是惯着她!别忘了,这香水也有一半是你的耶!”眼见妹妹不站在自己这派,尼可很是不高兴。
西露达回眸给了她一个微笑,意味深长,“自有人付钱,你心疼什么?”
尼可怔住,继而恍然大悟,转头朝向仙度瑞拉,笑得很嚣张,“对啊!你想破坏想发泄就尽管做,反正别忘了,这一切,可都是你爹地付的钱,哦呵呵呵呵……”
仙度瑞拉的脸色果然变得惨白惨白。
身为亲生女儿的她,眼睁睁地看着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姐姐任意挥霍原本应该属于她的亲情和金钱,其滋味可想而知。
尼可的笑声仍在继续,为了不让耳朵继续遭罪,西露达提醒她:“消气了么?消气就上楼,别忘了史华比先生还等着呢。没了香水没关系,没了帽子,舞会可就参加不成了……”
没等她说完,尼可就尖叫一声,提着裙子往楼上冲去。
西露达看向仙度瑞拉,仙度瑞拉将双手紧握在胸前,颤抖个不停,但抬眼看她时,目光却依然敬畏温顺,找不到半分恨意,只是莫名的乞怜。
她忽然觉得烦躁,转身上楼,并残忍地加上一句:“对了,那些帽子也是你爸爸付的钱。”
身后,只有嘤嘤的哽咽声。
连哭都哭的那么懦弱,活该被欺负。
西露达踢开房门,房间里,尼可正在兴致勃勃地试帽子,“西西看,这顶帽子怎么样?这些都好漂亮哦,每顶我都好喜欢,真不知道该挑哪顶才好……”
“全买下来不就行了。”
尼可眼睛一亮,“对啊!根本就没必要节省嘛!史华比先生,这些帽子我全要了。”
“哦,尼可小姐,你真是全雅各城最慷慨美丽的小姐……”接下去的话全是恭维。
西露达走到窗边,以手支颔看着楼下的后花园,果不其然的,仙度瑞拉在那。每次只要受了委屈,那丫头就会到那,在母亲的墓碑前哭泣,四周是洁白的百合花,还有一棵榛树。
说起这株榛树还有个小小的故事。
在她跟着妈妈初到纳塔利家的第一个星期六,新爸爸去集市前问女儿们要带什么礼物,尼可说要“漂亮的衣服”,她选的是“珍珠和宝石”,只有仙度瑞拉说:“亲爱的爸爸,就把你回家路上碰着你帽子的第一根树枝折给我吧。”
那时候起她就认为仙度瑞拉是个很矫情的人。
这个矫情的妹妹把爸爸带回来的树枝种在墓碑旁,每天都去那哭泣,受到眼泪的灌溉,树枝很快长成了一棵大树。有天飞来了一只鸟,在树上筑了个巢,从此只要仙度瑞拉哭泣,鸟儿就会飞下来安慰她……
这些,西露达都知道。
会说话的鸟,会实现愿望的鸟……她很想看看,这事情还能矫情到什么地步。
比如今天晚上的舞会,大家都知道国王想借这个舞会,为王子挑选一个未婚妻。雅各城的名门淑媛们全都接到了邀请函,包括仙度瑞拉。但是,妈妈一早放下话来,不许仙度瑞拉去。尼可甚至把一盆豌豆倒到灰堆里,对她说:“如果你在两个小时内把它们拣出来,我就让你去参加舞会。”
尼可已经够幼稚,谁知仙度瑞拉竟还真信,让她的鸟儿朋友帮她捡豆子。其后果可想而知,刁难的招数升级了,尼可往灰堆里倒了两盆豌豆。
仙度瑞拉开始委屈的哭,尼可开始得意的笑,最后还是得她出面结束那场可笑的闹剧:“尼可你能有点追求么?就算是要消耗劳动力,起码也可以消耗到有点意义的事情上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这句话的启发,尼可改叫仙度瑞拉去替她拿晚上舞会要用的东西,其结果就是仙度瑞拉又把香水给打翻了。
矫情。真矫情。自打妈妈攀上高枝嫁给了雅各第一富商纳塔利后,周遭的世界就开始变得非常矫情。
西露达趴在窗台上,想象这里还是维也撒庄园的佣人房,想象自己还是花匠的女儿,想象自己还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野丫头,视线变得恍惚而沧桑。
也许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荒诞而矫情的错误。
舞会开始
四轮马车载着丽人儿们进入威严奢华的皇宫。
制服笔挺的侍卫们前来打开车门,西露达抬手拢了下发,眼波轻扫,满目的珠光宝气,衣鬓飘香。
身旁,母亲和姐姐正窃窃私语,兴奋不已:
“哦,妈咪快看,多漂亮的花园,多漂亮的水池,多漂亮的灯啊!”
“是啊,皇宫就是不一样啊……尼可你快看,那个小伙子在偷偷的看你……”
“妈妈好讨厌,人家的目标是王子陛下啦,除了他,谁我也看不上眼。”尼可一边抬起扇子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咯咯笑,一边朝那个她“看不上”的小伙子抛了个媚眼。
“呦,我道是谁,那位不是卡麦隆夫人吗?”一个胖妇人拉着个少女朝她们走了过来,“哦不,瞧我这记性,现在该改叫纳塔利夫人了。”
尼可脸色顿变。她们的母亲莉蒂亚在改嫁给纳塔利之前,只不过是维拉伯爵家的花匠卡麦隆的妻子,在维拉公爵的维也撒庄园住了整整十五年,做着粗苦的体力活,然后丈夫患了肺癌撒手西去,失去家庭支柱的母女以为此生必将穷困潦倒下去了,谁知时来运转,莉蒂亚凭借过人的姿色以及百年难遇的好运气,居然抓住了个男人,而且还是全雅各城除了国王以外最富有的男人,被女人嫉妒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眼前这个胖妇人是罗斯子爵的夫人,曾在拜访维拉公爵时见过她们,还很傲慢的故意打翻过莉蒂亚倒的茶,可以说是小有芥蒂。如今她拉着女儿过来主动打招呼,摆明了是成心挑衅。
西露达朝后退了小半步,将自己藏在阴影之中,而那边,莉蒂亚已轻皱眉头问道:“这位夫人我认识你吗?”
尼可傻呼呼地接话:“妈咪,她就是罗斯夫人啊,你不记得啦?”
莉蒂亚露出惊讶之极的表情:“罗斯夫人!不可能!她那么年轻美丽,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位……”拖长的语音恰到好处地停下。
尼可顿时明白过来,咯咯地笑着说:“哦妈咪,你以为每个女人都像你这样能芳颜永驻吗,罗斯夫人已经四十六岁啦,显老也再所难免的嘛……”
母女俩一唱一搭,直将那位子爵夫人气得够呛,西露达在心中暗叹了口气,转身朝某个僻静的角落走去。对于罗斯夫人的挑衅,她丝毫不担心,至今为止还没人能在口舌上占过母亲的便宜,只是,那不代表她有必要继续听下去,看两个女人彼此攀比炫耀挖苦讽刺,实在是天底下最无聊的事情。
她推开角落的门,外面是个半圆形的阳台,正对着皇宫的花园,远远可见一角喷泉,举水瓶的女神在月光下,有着圣洁的美。
四月的夜风轻轻吹拂,依稀有花的清香,只不过一门之隔,却俨然两个世界。
听说哈尔雅王子不仅英俊无比,而且眼高于顶,至今看不上任何一个国家的公主。国王没有办法,只好广发请帖,渴望能在名门中寻找一位能与之匹配的姑娘,因此才有了这样一场舞会。
门里的那些女孩们,被皇族当成货品一样的挑挑拣拣,还觉得这是莫大的荣幸,真是可笑又可悲。
西露达望着月下的喷泉,只希望这场舞会能快点过去,她想回家,想念柔软的床。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自花园的另一边传来,间中还伴随着少女的娇笑声:“真的吗?骗人,我才不信,世界上哪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啊,你肯定是哄我玩的……”
西露达直觉的想回避,谁知那少女的下半句话突然提到了一个名字:“……以撒少爷,大家都说你是个花花公子,没有一句真话。”
以撒?
她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没办法,世上总有些自己没有能力又嫉妒别人出色的家伙,我已经习惯了他们的诋毁。”华丽的语音优哉游哉的响起,带着天生的三分懒散和七分倜傥,宛如滑过玻璃的水银,性感撩人,“但是聪明的凯萝儿小姐,你肯定不会相信那些毫无依据的谣言的,对吗?”
少女顿时变得结结巴巴:“哦,那、那是当然。事实上我、我很高兴接受您的邀请,我对维也撒庄园已经慕名已久了,听说它号称是玛亚大陆最美的三大庄园之一。”
维也撒庄园……
晚风如一只手,掀起记忆的面纱,前尘旧事在这一瞬,扑面而来。
西露达有点神思恍惚,而就在那时,那两人绕过了高高的灌木丛,出现在阳台外的草坪上。
走在前面的少女,十六七岁的模样,身形纤细,长得极为美貌,然而,当另一个人走出来时,她和周遭的一切顿时淡化成了虚无。
那是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少年。
眉如远山,眼似明星,瞳仁是纯正的翡翠色,灵动中透出一种难言的妖娆,而他的唇很薄,唇角微微向右挑起,上扬出戏谑的弧度,带着魅惑苍生的暧昧。
西露达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人,她认识他超过十年,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他的恶劣。这位维拉公爵的独生爱子——以撒少爷,是个手段极其高明的花花公子,说谎对他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自然,他的外表有多多情,内在就有多冷漠;表现的有多温柔,其实就有多残酷。
为这倒霉的少女默哀。
“嗨——”少年瞧见了她,抬起右手,亲热的朝她打招呼,他的右手手腕上,系着一条非常漂亮的叠花丝帕,衬着同色的晚礼服,倍显风流。
她第一反应就是转身走。
少年在身后笑,“王子还没入场呢,你不必这么着急啊。”
西露达在心里叹气——她就知道遇见他,准没好事。果然一开口,就是挤兑。
少女凯萝儿好奇的问道:“以撒少爷,你认识她?”
以撒眨眨眼睛,“当然,全雅各城最幸运的姑娘,怎么会不认识呢?”
“咦?什么意思?”
西露达停住脚步,回身冷冷开口,“还是这么的刻薄,这么久不见,你还没学会一个绅士该具备的风度么?”
“绅士?”以撒扑哧一声笑出来,“如果你是淑女,那我一定很绅士。”言下之意还是在诋毁她。
西露达开始后悔,她本就不该出来。现在离开还来的及。谁知就在那时,以撒又说道:“我在来之前一直在想,今夜的你会以什么样子出现。”
她拧起眉,等着下一句刻薄话,谁知他微微一笑,碧绿色的眼睛闪烁着柔和的光泽,毫不掩饰里面的欣赏与赞美,“你今晚漂亮极了,西露达。”
可惜,她对恭维从来免疫,更何况那恭维出自一个撒谎大王之口,“是吗?谢谢。”
“所以我想王子一定会第一个请你跳舞的。”欣赏之色瞬间褪去,转成了揶揄。
西露达懒得辩解,转身,这一次,再没回头。
入得殿内,如以撒所说的,王子还没有出场,奢华明亮的大厅里全是人,各种香水味混在一起,说不出的怪异,她觉得头疼,眼见厅的另一侧有间供客人休憩所用的小室,便走了进去。
小室里摆放着很多张沙发,她将灯熄灭,挑了角落里背对着门的一张,斜斜躺下,揉按着自己的额头,疲惫又满足的叹了口气。
她的身体变差了。
虽然不明显,但她心里清楚。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安逸日子慢慢腐蚀着曾因辛勤劳作而锻炼出的健康身体,娇生惯养的结果就是容忍值开始变得越来越低,噪音,浑浊的空气都开始令她的脑袋发疼。
这见鬼的舞会到底什么时候才开始?那见鬼的王子为什么还不出来?她为什么就一定要参加这种毫无营养的聚会?陪着一群无聊的人挥霍宝贵的时光?
轻微的响声从窗外传来,西露达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那声音逐渐靠近,然后只听吱呀一声,某扇窗被人自外面打开,一个身影俏无声息的滑了进来,落地象猫一样轻巧,显见不是头回爬窗了。
王子殿下
西露达躺着没有动,继续面无表情的望着这位陌生的闯入者,反倒那人回身发现她,抽了口冷气。
皓洁的月色从窗户外照进来,映亮了他俊秀出色的眉眼,以及肮脏不堪的衣衫。
这个少年看起来就像是刚从泥地里滚了一圈回来!
两人就那样彼此对望着,谁也没出声,最后还是门那边的脚步声打破了僵持,少年朝她竖起食指“嘘”了一声,飞快躲到了厚天鹅绒的窗帘后面。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砰的一声,休息室的门被踢开了,不必回头,西露达都听得出来的是谁——罗斯夫人。
“妈妈,跟那种人有什么好生气的?凭的失了自己的身份……”娇媚的少女声,应该是她女儿瓦碧。
罗斯夫人一屁股在某张沙发上坐下,气急败坏的说:“那个贱人,居然就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想当年给我端茶都不配的低贱下人,这会得势了,就敢对我吹鼻子瞪眼睛了,要真让她的女儿被王子选中了,还不知道尾巴要翘到哪去呢!”说着,一把抓住瓦碧的手,“女儿啊,你可得争气点啊,等会舞会上千万不要输给那个什么尼可的,一定要让王子请你跳第一支舞!”
瓦碧显得很为难:“可是……可是尼可长的确实很……风骚啊,你看她的胸那么大……”
“笨死了,你不会垫几块海绵,把胸部弄高啊?”
“可是妈妈,人家都垫了四块海绵了,鼓鼓的塞在衣服里,好难受啊……”
西露达听的哭笑不得,真不愧是母女,这对宝贝是怎么凑到一起的?而藏在帘子后的少年没她那么好的克制力,哈的笑出声来。
罗斯夫人脸色立变,站起来喝道:“谁?谁在里面?瓦碧,把灯打开。”
灯光嚓嚓的全亮了,映得沙发上的她,无处遁行。
罗斯夫人一见是她,更是爆跳如雷:“好啊,还有个这么卑鄙的躲在这里听壁角!”
西露达叹了口气,“讲点道理,罗斯夫人,是我先来的。”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出声?摆明了就是想偷听!哼,真是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母亲是个骚货,女儿也好不到哪去!”之前跟莉蒂亚和尼克斗嘴失败了,这会全都发泄到老二身上,罗斯夫人指着西露达,骂的那叫一个滔滔不绝,“我告诉你,别以为有几分姿色就能当上王子的未婚妻,王子他是什么身份,你们又是什么身份?你母亲走了狗屎运,勾搭上纳塔利那个老色鬼,但是也得意不了多久的,等那老色鬼两腿一蹬,他的遗产还不都是亲生女儿仙度瑞拉的?人家,才是真正的名门小姐,和你们这种出身卑贱的花匠的女儿,是不一样的!”
瓦碧在一旁吃吃的笑,接口说:“对了,听说你爸爸是肺癌死的?不过我还听说了一个版本,你爸爸是气死的,因为老婆跟别人偷情,给他戴了绿帽,哈哈!”
西露达一直站着静静的听,任由她们两个羞辱,直到最后一句,眼眸才由浅转深,突然变了。
“胸。”她冷冷开口。
瓦碧怔了一下,“什么?”
“再说我父亲一个字,我保证十分钟后门外大厅里所有的人都会知道,瓦碧小姐今天晚上的胸是假的,垫了四个海绵。”
瓦碧顿时尖叫了起来。罗斯夫人也气的浑身发抖,“你、你、你……好,有你的!我们走!”说完连忙拉着女儿匆匆离去。
清脆的掌声响了起来,西露达回眸,只见那少年立在窗边,朝她鼓掌,微笑着说:“反击的真是漂亮。”
西露达懒得搭腔。
少年走到她面前,又说:“你叫什么名字?”
他问的那么理直气壮和顺理成章,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多唐突,并且还没有使用敬语。西露达本就不怎么高兴,当下轻蔑的瞥了他一眼,回答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少年怔了一下,但很快又笑了,他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显得有几分稚气,非常的可亲。“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谢谢。”看来这里也待不下去了,没办法,还是出去和母亲姐姐她们相聚吧,离开了这么久,估计她们该找她了。一念至此,她拉开休息室的门,径自走了出去。
王子还没出现,众人没法跳舞,只得三五凑堆的站在一起聊天,倒是大殿中央围了好多少女,时不时就娇笑一番,很是引人注目。她看见母亲独自站着,尼可不知去向,便走到莉蒂亚身边问:“怎么回事?尼可哪去了?”
“喏。”母亲朝那群少女努了努嘴,表情很感慨,不知是悲是喜,“那位少女杀手,情场恶魔来了,尼可的心就飞了。”
西露达顿时明白过来:“那堆人中间站的是以撒?”难怪少女们各个眼带桃心面泛桃花,全无平日里的矜持高贵,像个花痴一样,更可悲的是,她姐姐也是其中的一员。
“我去叫她出来?”
莉蒂亚摇摇头,疲软的说:“算了,反正以撒不会看上她的。”
母亲是个很精明的人,西露达再次意识到了这一点。尽管表面上看她和尼可一样肤浅虚荣,但事实上,她有着尼可远远不及的头脑和心机,还有看世事的透彻。
也难怪能把雅各城第一富豪的心紧紧抓住,使那位继父对她言听计从,宠爱倍至。
说起来其实自己和尼可都是沾了母亲的光,若非母亲,她们现在还住在简陋的屋子里,为三餐温饱而终日辛劳。
西露达淡淡地想,也许自己应该学会知足与感恩,而不是抱怨和挑剔。
这时,周围开始有些不对劲,她略感诧异的抬起头,发现好多人正看着自己,再一转身,原来是以撒丢下围拥着他的少女们,笔直地朝她走了过来。
这家伙,又想干什么?
“嗨。”还是那么招摇的抬起右手,亲昵的朝她打招呼,唇角含笑,像看见了珍爱的心上人,“你去哪了?我一直找不到你。”
然而,对他,她从来就没好脸色,“关你什么事?”
“你刚才走的太匆忙,我的话还没说完,所以特意找你说完嘛。”以撒在她面前停下,又朝周围一群旁观的人挥了挥手,大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各自转身该干什么干什么,不再明目张胆的盯着他们瞧。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以撒一点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说:“不管怎么说我们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你不领我的情,但我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件事。名义上是王子为自己挑选未婚妻,但事实上最后真正能做决定的人,还是国王与王后。所以,与其想着等会怎么讨王子欢心,不如现在就去找王后聊会天,培养培养感情。”
“你的话说完了?”
“还有,我想告诉你,王室选妃,出身,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他拖慢了语音,意味深长。
西露达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正想回他几句挖苦的话,但在看见他的表情后,却整个人一怔——那是她从未曾在他脸上看见过的严肃与正经。
维拉·以撒,名斐雅各的花花公子,在这一瞬,仿佛徒然间成熟了十岁,不再是个轻佻少年,象名真正的绅士。
西露达的唇动了几下,一时间,反而不知该说什么。
以撒将她的微妙反应尽数收入眼中,扬唇一笑,耸了耸肩膀,“不过世事都是很难说的,也不是全无可能……啊,才半年没见,尼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西露达的目光随着他的视线,投递到姐姐身上,姐姐正一脸紧张地看着这边,神情拘谨而羞涩,再无平日里的嚣张与轻狂。
“啧啧啧,同是姐妹,你怎么就连她的一半都比不上呢?”以撒无耻的将目光又转回对准了她。
“别打她的主意!”几乎是想也没想,这句话就脱口而出了。西露达暗叫一句糟糕,果然,碧绿的眼珠眯起,以撒的表情变得非常诡异,“哦?说说看,为什么不能打她的主意?”
“我姐姐是要当王妃的!”
以撒失笑,眉毛半挑,滑稽的看着她。
西露达紧绷着脸,继续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如果因为你的缘故,而使她当不上王妃,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以撒收起笑容,露出为难的神色,偏头想了半天,问她,“那么,如果是因为你的缘故而使她当不了王妃呢?你也不放过自己么?”
西露达一呆,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而就在那时,整个大厅突然静了下来。
前方的人群纷纷向两旁散开,露出中间红色的通道,悦耳的风笛声悠扬地响了起来,两队皇家骑士身穿笔挺的制服,列队走出。
司仪官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殿:“王子殿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