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法术!法术法术!除了法术你们就没有一点新鲜的服人的东西?!我才不理她,两腿乱蹬,浑身乱扭,现在如果有熟人看到我这种样子,一定吃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因为我的毫无形象。
她大约也是被我的赖皮给惹恼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登时好像被一只铁环套住一样,她的手指微微一紧,我觉得自己的手马上就要断掉,痛得大叫起来。
“安静点!”她冲我厉声喝叱。
我偏不安静!老天!如果我真的是什么血琉璃血玻璃,不管我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身世,能不能让我有点用?!你给了我那么多麻烦,却一点好处也没有,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我急得半死,就差学谢逊骂贼老天了,忽然听身后传来数声惊呼,好像还夹杂着麒麟们的声音。
难道是尚尚出了什么状况?我急忙回头,可是我却看到了一双血红的眼睛。
是尚尚!他的妖相比先前还要可怕,两只猫耳变大了不止一倍,从原本的橙色变成了漆黑,他浑身上下都好像涂了墨一样,长长的猫尾如同鞭子一般,在地上一甩就是一阵巨响。
奇怪,他怎么还能变?而且……很诡异的感觉!这个人,真的是尚尚?对面的含真甚至也露出了一点惊讶的表情,更不用说嘉右和那些麒麟了。
尚尚还是和刚才一样,把手放在血污的衣服上擦两下,他的爪子现在足有一尺多长,漆黑尖利,在衣服上擦两下,上衣就全部碎开了。
他赤裸的胸口有一些浅白色的隐形的花纹,隔得太远,我看不清。但我依稀觉得,这种样子,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呢?
他右足在地上轻轻一点,再次窜了过来,这一次,快如疾风。我只来得及看到眼前黑光一亮,只听“刺啦”一声,他的利爪竟然硬生生撕开了风系长老护体的风壁!
她有些惊讶地倒抽一口气,抬手正要施法,尚尚的动作却快她一倍,手臂猛地一挥,一股劲风扑面而来,我本能地眯起了眼睛,耳边听见风系长老痛呼一声,然后几点滚烫的东西溅到了我脸上。
他居然能伤了风系长老!
前面的那些麒麟和嘉右都在飞快地往这里奔,可谁的动作都快不过尚尚,还没跑两步,他就已经把风系长老的肩膀和前胸抓得血肉模糊了。
她倒退几步,我的身体猛然一震,差点被她抛出去。
尚尚没有追过来,只是怔怔站在原地,突然朝我这里伸手,口中发出沙哑含糊的声音。
他在叫我:“春春,春春。”
我急忙使劲挣扎,想向他那里跑,可是这该死的长老还是不放手,她的手简直和铁钳一样。
不甘心!我咬!我抓住她的手,一口给她狠狠咬下去。
哼哼!再怎么修炼法术,能把皮肤变成铁皮么?!我就不信你不松手!
我的身体突然一震,好像被狠狠抛了出去,整个人飞了起来,耳边突然又听到嘉右的惊叫。
这个神仙,真是大惊小怪,今天动不动就吼。
我转头,眼角余光突然看见一道黑影闪电般掠向尚尚,尚尚整个人被他一撞,立即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倒在地上动了两下,再也起不来。
我倒抽一口气,正要叫,肩上突然一紧,却是被含真抓住了。
他把我粗鲁地提着扔到身后,口中的獠牙狰狞地龇着,阴冷地看着前面那道黑影。
那是一个穿着黑长袍的中年男子,面容冷峻,他一击撞飞尚尚之后,立即走到风系长老身边,扶着她的肩膀,看了一下她身前血肉模糊的伤口,眉头皱的更深了。
风系长老脸色惨白,似乎连话也说不出来了,看上去似乎痛得厉害。
中年男子回头冷冷看着那三只呆愣的麒麟,皱眉道:“还傻看什么?过来替风长老疗伤!”
土麒麟的神情就好像长久的阴霾之后突然见到了阳光,等不及地狂奔过来,口中只是叫:“长老!长老您终于来了!那个镜湖里……”
原来这个中年男子是土系长老,他不等土麒麟说完就不耐烦地挥手:“本座会去处理。”
土麒麟立即闭嘴,不敢再说一个字。水火两个麒麟更是不敢抬头,躬身让到两边,等土系长老走过去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他们很忌讳这个长老。
趁麒麟给风系长老疗伤,土系长老对付镜湖里的怪物,含真立即把躺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尚尚抱了回来。他的妖相已经尽数消褪,脸色苍白,双眼紧紧闭着,脸上沾染了许多血点,看上去憔悴而且可怕。
我蹲下去看他的脸,突然觉得心酸而且无力。
我还要怀疑什么呢?我还在痛苦什么呢?一切不都是我的庸人自扰么?是谁说了要相信他?当初说的那样信誓旦旦,却转脸就忘,他心里会怎样想?我到底是不是值得他这样拼命?
他为了血琉璃也好,为了钱大春也好,那又怎么样!我喜欢他!我管他怎么想的?!如果所有事情都算得这么清楚,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我突然觉得醍醐灌顶,所有的阴云一瞬间全部散开了。
是的,不过就因为血琉璃,倘若那天没有遇到嘉右,倘若若林没有告诉我那个故事,我会不会活得比现在轻松些呢?
我和尚尚是不是还可以像以前一样欢笑着呢?
一切都想通了,我真的想通了。
或许什么都没有变,尚尚还是尚尚,我还是我,只是多了一个血琉璃。我真傻,为了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彷徨那么久。
我的心情突然晴朗起来,之前受的那些委屈,愤怒,好像都不算什么了,眼前的危机也不算什么。
这一次,我是真心的想拥抱他,全心全意的拥抱我的尚尚。
我的眼睛开始模糊,眨了半天也没用。
前面突然传来类似爆裂的巨大声响,吓了我一跳,急忙抬头,却见土系长老脚踏法阵,飘浮在半空中,而他周身方圆一丈之内,都是满满的黑色尘埃,它们互相摩擦碰撞着,声势巨大,比土麒麟动怒的时候还要可怕。
水麒麟的法术终于还是困不住黑洞里的那只怪物,结界口又被撑开,这一次,无数只漆黑粗大的触须伸了出来,上面荧光点点,分外可怖。
土系长老陡然大喝一声,周身盘旋的尘土突然变成无数道尖利的小刃,闪电一般劈向那些蠕动的触须。
刷刷几下,那些巨大的触须竟然就这样被他轻易斩断,化成一股股烟雾,慢慢化开。
受了惊吓的怪物果然又飞快缩回去,土系长老的动作快它一步,左足在法阵上一踏,空荡荡的湖底立即开始震动,轰隆隆刺出无数尖锐的岩石,从底下飞快插穿浮在空中的湖水。
没来得及逃进结界的怪物身体又被磨损大半,它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赶紧退回去。土系长老捻起双指,轻道一声“锁”,轰隆隆又是一阵巨响,那些扎入湖水中的岩石竟然硬生生变弯了!
它们现在看起来好像是鱼钩,将湖面团团锁住,湖水如同青色水晶被包裹在支架中一般,奇特又美丽。
闹了半天的怪物就这样被土系长老轻松收拾了。
他撤了法阵,从空中缓缓落下,水麒麟急忙问道:“土长老,镜湖不用归位么?”
谁知土系长老神色却阴森,定定看着他,过一会,才轻道:“归位?哦,你是水系家族的麒麟!差点忘了镜湖水就是被你折腾的!”
话音刚落,他居然一掌拍向水麒麟的胸口!
我呆了,含真也呆了,嘉右剑仙都呆了,土麒麟更是吓得尖叫起来,然而只叫了一声便急忙死死合住嘴巴,面上露出恐惧的神色。
水麒麟脸上的表情很怪,有点懒洋洋的,有点不可思议,更多的却是了然。
他张口喷出血,倒退几步,踉跄了几下,终于还是撑不住跌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声喘息。
土系长老面无表情,冷道:“水系家族的人真难请动,本座烦了,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不肯合作,这会却送上门来对着干,休怪本座手下无情!回去告诉你家长老,本座随时恭候他的大驾光临!要战还是合作,咱们走着瞧!”
水麒麟默默看了他一眼,整个人突然变成透明的,哗啦一下泼在地上,竟然变成水消失了!
土系长老冷笑一声,突然转头,这次他看向一旁发呆的火麒麟。
火麒麟显然机灵多了,虽然脸色不太好看,却依然维持笑容,退了两步才说:“土长老,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仙界的仙人,在外人面前内讧很不好看呀!”
“外人?”土系长老瞥了我们一眼,我觉得他那一眼就好像在看路边的蝼蚁,或者是看被风吹起的草根——总之就是没有半点感情,完全的蔑视。
“这里没有外人,所有的外人都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仙界!玷污仙界的圣洁,他们罪该万死!”
他的话比冰雪还要寒冷,刺的我一个哆嗦,含真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然而声音还是有点颤抖,想来他也很恐惧这个土长老的力量。
火麒麟一边笑一边退,嘴里还在不停的说:“您老真是威风凛凛气势迫人啊!倘若十六个长老都能像您这样,仙界一定比现在好多啦……”
他的话没说完,脚下突然一绊,整个人往后栽倒摔了下去,跟着便是闷哼一声。原来地上居然突出一个岩石的刺!他的右胸被狠狠撞了一下,估计还是贯穿了一些,鲜血立即染红了他身上的蕾丝马甲。
好阴毒的方法!一个长老居然能使出这种阴损的法子来对付下属的麒麟!
我听见下巴脱臼的声音,赶紧腾出一只手来扶。
“油嘴滑舌,其心可诛!回去告诉你们家长老,本座随时恭候她的大驾!”
土长老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冷地说着。
火麒麟伤在后背,双手无法捂住伤口,只能脸色惨白地看着他,过了半晌,才起身要走。
我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娇滴滴的声音:“哦?你等本座的大驾?本座现在来了,你有什么屁要放么?”
啊啊啊!今天真是一个刺激的日子!火长老也来了!难道又是华丽丽的战斗?
我急忙回头,却见火系长老依然做少女模样,裹着一件不伦不类的大袍子,抱着胳膊歪头笑看土长老。
她身后跟了许多人,有男有女,面容都十分陌生,可是每一个看上去都有一种清贵之气,目光朗朗,与我看到的那些麒麟长老有天壤之别。
土长老先是冷笑,待看清她身后的那些人之后,脸色陡然一白,仿佛受了什么惊吓。
火长老笑道:“看什么?不是有屁要放么?本座连个声音都没听到呢!”
火麒麟早就乖觉地爬起来冲过去跪下:“见过长老!阿火受了重伤不能行全礼,请大人见谅!”
火长老“切”了一声:“放你的狗屁吧!看到有人来了就给本座装乖!”
火麒麟嘻嘻一笑,忽然正了神色,不顾背后的重伤,恭恭敬敬地跪下去,额头叩地,口中朗声道:“火系家族麒麟,参见仙帝,陛下圣安!”
咣当!我的下巴真的掉在了地上。
仙帝?仙帝!我的老天!火长老请来了仙界的皇帝?!
仙帝到底长什么样子?我赶紧揉揉眼睛,万分崇拜地看过去。
×××××
嗯,明天还有一章哦~~
明天一章晚了第三卷就结束了。
加油加油~~~争取早日完结~~

  仰望仙帝的容光(下)

  火长老身后大约有十几名男女,虽然面容各不相同,然而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统一的白色黑边长袍,腰间系浅紫色织锦腰带。每个人都是长发蜿蜒,眉目清秀,气度高洁,令人不敢亵渎轻视。
这么多人,谁才是仙帝?我看了半天,只觉这些人长得虽然不同,但气质都一模一样,站在一起,看久了还真难分辨谁是谁。
后面的土麒麟和风系长老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不敢出声,土系长老怔了半晌,浑身好像在微微发抖,似乎犹豫着跪还是不跪。
火长老身后一个妙龄女子轻柔开口:“土长老,见到圣尊还不下跪请安?”
土系长老浑身一颤,终于还是低头匍匐下来,口中沉声道:“属下……土系家族长老,叩见仙帝圣安!”
哇,这个猖狂的土长老也低头了!仙帝就是不一样!
火长老大步走到一旁,恭恭敬敬地跪在道边,朗声道:“属下无能,致使仙界无法安宁。风,土,雷,金四大家族占据镜湖虚像,惊动了封印在黑曜宫中的暗系一族。我等无力挽回局面,亦不愿与旧日同僚起冲突,更兼血琉璃一事扑朔迷离,只有请圣尊仙帝前来定夺。属下打扰仙帝清修,罪该万死。”
火长老本来就口齿伶俐,声音爽脆,一番话把仙界的混乱说得条理清楚,又暗示了四大家族的叛乱。
这招果然高啊!她空口说,仙帝未必会相信,刚好赶上土系长老伤害水火麒麟的敏感时期,她把仙帝请来了,人赃俱获。火长老果然是个水晶心思的玲珑妙人。
我正在胡思乱想,身旁的含真突然也跟着半跪下来,恭敬畏惧地把狐狸耳朵背在后面。从我认识这只死狐狸开始,他从来都没露出这种恭顺的样子,这次真是让我大跌眼镜。
环顾一下四周,我突然发现原本站在火长老身后的那些白袍男女也散成两排,恭敬地垂袖跪在地上。
诶?这是什么情况?在场所有人都跪着不敢动弹了,只有我一个人傻乎乎地抱着昏迷的尚尚坐在那里……我要不要也跟着下跪?可是我又不归他管,跪他做什么?如果不跪,他会不会觉得人类冥顽不灵不受教化,然后听信土长老他们的鬼话不管我的死活……?
“众卿平身。此事寡人已经明白,雷,金二族长老何在?”
这是一个年轻少女的声音,轻柔的仿佛晨间森林里的第一道风,吹落几滴清澈的露水。
我紧紧捂住嘴,才能让自己不要叫出来。我的老天,仙帝难道是个年轻少女?!听一个小丫头称自己“寡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奇怪!
我再也顾不得埋头装柔顺,急忙抬头想看看少女仙帝到底长啥样,然后我看到了一大团五彩斑斓的祥云——呃,大约是祥云吧,如果它的颜色不会像变色龙一样一直变化,那百分百是祥云。
浮在离地大约有三尺的高处,上面站着一个穿浅金色长袍的人。他光芒万丈,仪态威严,我只看了一眼,甚至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就再也生不出任何轻视嘲笑的心思,本能地畏惧恭敬起来。
奇怪的是,我刚才听见的明明是少女的声音,可祥云上的仙帝,怎么看怎么像中年男子……难道我产生幻觉了?
仙帝脚下的祥云颜色不停地变换着,绚丽的红,灿烂的明黄,幽然的浅紫,悦目的淡绿……随着祥云的变幻,他的模样也跟着不停的变,时而是妙龄少女,时而是威严的中年男子,时而变成俊俏少年,时而又成了慈祥的阿姨……
这就是仙帝?他有无数相貌,无数声音,千千万万,变幻无穷。这种存在超出了我的想象范围,但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他的本质始终是仙帝。
我看傻了,顾不得什么谦卑。
受了重伤的风系长老强撑着痛楚颤声回答:“回禀圣尊,雷长老与金长老还留在镜湖虚像中。黑曜宫钟声响过九十九遍,暗系一族解开封印,谁也不敢擅自离开……”
仙帝说道:“黑曜宫钟声初响九十九遍,出来的暗系族人都非贵族,以他二人的能力,可以全身而退。传寡人口谕:雷,金二族长老速来镜湖岸边,倘若三刻之内寡人还未见到他二人,便以叛乱罪论处,关入天牢由东方天王问审。”
他此言一出,叛乱家族的那几人脸色更加难看,哪里还敢平身,一个个都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最好永远都别出来了。
倒是火麒麟兴奋的很,手舞足蹈地跑过来,一旁的白袍侍者(我猜那些穿白袍的人是侍者,不晓得对不对)递给他一卷金色的文书,原来刚才仙帝的口谕早已被侍者们誊写了出来。
火麒麟捧着卷轴,恭恭敬敬地走到镜湖边,对着飘浮在空中的镜湖水,打开卷轴大声朗诵。
待把仙帝方才的口谕念完之后,他又合上卷轴,左足在地上轻轻一踩,脚下的泥土突然蠕动着张开一道洞口,里面光芒四射。
火麒麟手里的卷轴自动飘了起来,在空中转了几圈,这才竖着钻进洞里,光芒再一闪,洞口早已合上,他脚下的泥土看起来和方才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手上的卷轴消失不见了。
接下来,就等其他两个涉嫌叛乱解开暗系家族封印的长老出来了。可问题是暗系家族到底是什么?看仙帝的样子,好像他们是不能被放出来的,然而这四个叛乱的家族长老却想放出来,因此形成了矛盾。
是这样吧?反正我的逻辑推理能力一向不好,把情况想简单一些也无妨……
火长老突然又朗声说道:“启禀圣尊,现疑一名人类女子体内藏有仙界至宝血琉璃,属下已将这名女子请来仙界。属下无能,无法看穿她的魂魄,还请圣尊前来定夺。”
哎呀,开始说我了?!我忍不住一抖,本能抬头看向仙帝。
他现在是一付白发老者的模样,颔下浓密的白胡须,一直垂到胸口。
火长老说完,他便转头过来看我。他的目光犹如霞映澄江,我被他的目光攫住,好像一下子掉入一个满目清澈的世界,望见什么都是干净清朗。
我的潜意识提醒我,他是一种我完全无法想象的圣洁的存在……啊,是的,他是神!我的秘密,我的思想,我的一切一切,在他眼皮下都无处藏匿。
这是一种完全赤裸的感觉,我恐惧这种感觉,可同时又依恋它敬畏它。我感到自己的心在没有规律地跳动着,呼吸也时快时慢。
我忍不住开始发抖。
仙帝看了我一会,便移开目光,良久,突然长叹一声。
这一声叹息让我从幻境中惊醒,也让其他仙人吓得再次跪倒,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
火长老脸色有点发白,轻声问道:“圣尊……这名女子莫非真的是……”
仙帝的容颜在刹那间改变,变成了年近弱冠的俊俏少年,他低声道:“孽缘,孽缘……尔等平身。火长老,把那名女子带过来,寡人有些话想问她。”
有话要问我?!我慌了。他要问什么?我又该怎么回答?
我正六神无主,手指突然被人轻轻一捏,我赶紧低头,却见尚尚的眼睛眯起一条缝,静静地看着我。
他醒了?!我赶紧握住他的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露出太兴奋的样子,怕被人发现。
尚尚对我眨了眨眼睛,很小声地说道:“怕什么……春春,只要你不怕……谁也……不能拿你如何……你……你就是你……”
他是在安慰我么?我悄悄点头。
火长老走到我面前,用眼神示意我起身跟她走。我只好乖乖地把尚尚放在地上,局促不安地走到仙帝身边。他还站在祥云上,我只能仰头看他,可是只看了一眼,我就赶紧低头,再也不敢多看。
火长老半跪在地上,我犹豫了半天,正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跪一跪,仙帝突然说道:“火长老退下吧。”
我倒,还要单独问话?我越来越紧张了,浑身肌肉都僵硬着,忍不住乱搓手指。
“你不用怕。”仙帝淡淡说着,脚下的祥云突然慢慢散开,他从空中降了下来,落在我身边,面容突然又变了,成为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大娘。
我慌乱地点点头,仙帝又说道:“孩子,把你的手给寡人。放心,绝不会有一点伤害。”
我不由自主握住他的手,他的掌心里有一片柔和的白光,温暖极了。握住他的手,就好像握住冬日的阳光,想起一些幸福温馨的片段。
过了大约有半分钟,他才放开我的手,抬眼看着我,柔声道:“结束了。”
结束了?那……结论到底是什么?我是血琉璃,或者不是?我吞了一口口水,心都吊了起来。
我的生死,就在他的一句话。这感觉,真不好。
仙帝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转身,朗声道:“众卿听着,寡人已经看过,此女子身上并没有仙家宝物血琉璃。以后不可再如此鲁莽行事,也不得再擅自干扰凡人的生活。火长老,好生安抚她,送回人界吧。”
没有血琉璃!没有血琉璃!我不是血琉璃!
我全身都在这个瞬间虚脱了,血液从头顶狂奔到脚下,再激烈地反射回来,我的胸口被撞得生疼,牵扯着喉咙和鼻子也剧痛。
我真的不是血琉璃!感谢上天!感谢所有的一切!
我浑身都在发抖,几乎要站不稳,很想抱住一个人……尚尚呢?我要我的尚尚!
我回头寻找他,忽听土系长老厉声说道:“圣尊!属下无法信服!这名女子的魂魄分明有问题!连长老级的仙人都无法看清!更何况连火长老都承认她身上有血琉璃的气息!您这般轻描淡写的说血琉璃不在她身上,属下如何能服?!”
我得罪这个人了吗?!我忍不住有点火,回头死死瞪着他。谁知火长老也犹豫着说道:“启禀圣尊,属下觉得土长老所言甚是……属下确定这名女子身上有血琉璃的气息,但看不到她的魂魄。更何况……这名女子与擅闯仙界的两只妖类交情极深……此事……还请您重新定夺……”
仙帝又叹了一声:“你们不服,寡人也明白。倘若你们知道这个女子的身世,或许会明白一些。”
他在我肩上轻轻拍了一下,又道:“还记得那个引诱了琉璃仙人的人类女子么?”
引诱琉璃仙人的人类女子?那个被妖类赠送无限生命和美貌的女子?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惊疑地看着仙帝,他却看着火长老,说道:“火长老,当时还是你负责处理那个人类女子的吧?你能给寡人说说她为什么没有留在地狱呢?”
没有留在地狱?他的意思是……把那个女人打入地狱的是火长老?!难道说,妖类兑现了承诺之后,仙界却派人对付了她?
我转头望向火长老,她脸色不是很好看,隔了半天,才低声说:“那个女子……一路都在哭泣哀求,属下实在于心不忍……何况她在人间夜夜为了琉璃仙人流泪,属下觉得她并非无情无义的人……所以将她的魂魄拆开,把所有执念与黑暗投入地狱,剩下的魂魄重新塞入躯体,她也忘了所有前事,过回普通人的生活。这是属下的失误,请圣尊惩罚……”
仙帝摇了摇头,说:“心存善念,选择相信伤害自己的人,这是你的好处,寡人怎么会责怪你。但万事皆有因果,前日你种了因,今日便得到果。当日你放那女子一条生路,让她的血脉延续下来,眼前的这名女子,就是当日女子的后代。她让你们有熟悉异样的感觉,相信也正因为此。如今不知隔了多少代,往事也如云烟消散,这个孩子只是她的后代,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系,就让她好好生活下去吧。”
火长老点了点头,见我一直望着她,她对我露出一个笑容。
我却笑不出来。我突然想起很多很多事。原来我是那个害死琉璃仙人的人类女子的后代,那么仙界的人对我态度不好似乎也可以理解了……
尚尚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这只死猫!我回头瞪他,他却躺在那里对我很傻的笑,露出两排白牙,害我发不出火。
仙帝又道:“你们看不清她的魂魄,却是与血琉璃无关。一是因为她被种了妖言咒印,二是她的魂魄好像曾被人动过手脚。寡人既然可以下血琉璃与她无关的定论,自然是有道理的,而非信口开河,两位长老无须过虑。”
土长老终于无话可说,沉默半晌,才道:“圣尊明鉴,是属下学识过浅,冒犯了天颜,属下请求责罚。但属下还有话要说!当年血琉璃失窃一事,与那两只妖界盗贼脱不了干系,如今他们不思悔改,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仙界!属下请求圣尊降旨,将这两只无法无天的妖孽立即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