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就要走,尚尚立即追了上来,抬手就要抢人,风硕猛然一晃,我也跟着颠簸一下,七荤八素中,只看他身后长衫一晃,跟着手腕上青光乍闪,在空中画出一道青色的弧线。
然后好像演电影或者玩电脑特技那样,他的手依稀抓住什么东西,猛力一撕,半空中陡然被他开出一条漆黑的通道,空气仿佛一张稀薄的纸,被他攥在手里。
太神奇了吧!我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下巴咣当一下砸在地上。
风硕身体一纵,带着我跳进那个黑色的隧道里。我来不及叫,便被扑面而来的劲风打的浑身剧痛。
这是风穴啊!我的嘴巴,鼻孔,眼睛,没一个地方不被风砸得生疼,耳边尽是尖锐的风声。依稀听到尚尚的叫声,然而下一刻就消失了。
我想挣扎,想狂呼,可是我动也不动不了,整个人被风吹得七荤八素。
风硕依稀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清,后颈上突然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我眼前一黑,立即很听话地昏了过去,啥事都不知道了。
空中的花园
啊,我闻到了海的味道,清朗的,湿润的。海面的云层围在我周围,吸进身体里的空气都微甜。
脚下是空的,凉风穿梭过指间——我在飞么?我在做梦?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我看到一大片如同最纯净的蓝宝石般的海面,日光打在上面,波光粼粼,海面上,许多雪白的鸟无声地绕着圈子,巨大的白色翅膀,长长的金色尾翎,分外华贵。
真的是海?我的梦还没醒?
我有点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四处看看。
海,天。这里是无边无际广阔的空间,深邃的蓝,淡雅的蓝,望不到尽头的蓝。它们交织在一起,海天一色。海很辽阔,一直要延伸到天的尽头;天很高远,近得伸手即可触摸,又远的望不到边。
我的脑子现在就是被搅乱的粥,反应极其迟钝。印象中,这种澄澈辽阔的美景,只有在一些宣传图片上才能看到……不,甚至宣传图片也没有它美丽。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
我抬手想揉揉眼睛,然后才突然发现我被捆了起来,动都动不了。
我试着挣扎一下,头顶立即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你最好安分点。如果掉在仙界海里,就再也出不来了。”
我赶紧转头,就见风硕很神气地踩在一朵云上——哦不,仙人应该是脚踏祥云吧?姑且称这团白软的东西为祥云——他也在低头看我,手上抓着一卷绳子,很明显,那是用来栓我的道具。他提着绳子的一端,带我驾云飞行。
听起来真是浪漫啊……可是我的手脚都发麻,半点情调都找不到。
当然,如果此人不是那么过分强行掳我上路,如果他脸上的表情可以柔和一点,如果他的脸能再好看一点……那么,他穿着古装衣服御风而行确实很赏心悦目。
我叹息着把脑袋垂下来,望着脚下湛蓝辽阔的海面,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第二次了,我第二次被人掳走,还都是用飞的。要说新奇那真是挺新奇,可是想到未卜的前途,我脆弱的心脏就开始猛跳。
是,我是俗人,这种时候我居然在可惜当时为啥没和编辑要个高价版税,至少我现在会舒服点。我还可惜衣橱里新买的连衣裙,人家一次都没穿过呢!更可惜嘉右送我的那个什么什么水龙的眼珠,早知道把它卖了赚点钱,我还可以环球旅行……
等等,嘉右?
我一个激灵,赶紧抬头冲他叫:“你不能强行把我掳走!这是违反了我和仙界的合约!你要么马上把我送回去!要么就准备好天价违约金!不然我绝对不合作!你们太奸诈了!”
风硕对我冷笑一下,轻描淡写地说道:“那是你和嘉右签的合约,与我没有关系。不存在违约。”
“拜托!后面有你们仙界的公章好不好!要耍赖也不是这么个耍法吧!”
他还是一脸可恶的冷笑:“那是雷系家族的章,和整个仙界没关系。你作为甲方,只与乙方的仙界雷系家族签订条约,与其他十五个支系没有任何联系,所以违约依然不存在。”
我倒!这人和嘉右不同!他怎么那么难缠?!看起来对人类的规则十分了解啊!该死的嘉右!我早该知道这些妖怪神仙没一个好东西!都是活了上百年上千年的怪物!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张大嘴巴在那里发呆,憋一肚子的气。
好在风硕似乎是个不多话的人,不至于像含真那样说一些能让我吐血的话。
我默不作声地望着脚底的海面,海水如梭,飞快地自我脚底流窜过去。没一会,几只巨大的白色的鸟从我身边飞过,金色柔软的尾翎擦过我的脸,凉凉的,带着一股幽幽的香味。
靠近了看,才发觉这种鸟体型十分巨大,相当于两只鹰,翅膀张开飞翔的时候,足有四,五米。它们浑身的羽毛都是雪白的,独有尾翎是璀璨的黄金色,在身后拖得老长,大约也有三四米了。有好几只头顶都有挺拔的金色翎毛,长长的隼,眼睛是比任何绿宝石都要明翠的碧绿颜色。
这是仙界的鸟?好漂亮……现在想想,风麒麟也是,仙界的生物,都带着一种灵动的气息,纯洁不可污染。
我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发现天空开始下雨——或者说,在下萤火虫。
密密麻麻的光点从天空坠落,像发光的雪花,像夏夜飞舞的萤火虫,奇怪的是它怎么都不会落在人身上,一靠近身体就自动飞开。一时间,漫天漫地都是闪烁的美丽的光点,那景色真是神奇极了。
一只白鸟飞过我身边,荧光落在它背上,缓缓嵌进去。它背上的羽毛顿时开始抖动,翅膀猛然一拍,昂首张开嘴,发出类似颤抖的高亢的啼声。
那声音是如此嘹亮清越,仿佛千万只琴瑟齐鸣,铿锵又婉转。
紧跟着,天空中无数只白鸟都发出同样美丽的啼鸣,如同万弦合奏,美妙的音色振荡着我的耳膜,我几乎要听呆了。
“那……那是什么?”
我怔怔地问风硕。他好像早知道我会问,于是一本正经地告诉我:“那是仙界外围的鸟,我们都叫它极乐*。天空里的光点,是净化的法术,也是极乐的食物。”
仙界果然……很神奇。
那些极乐鸟鸣叫了好久,终于渐渐沉默下来。天空中的光点也渐渐稀少,我想,仙界是不是快要到了。
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是对的。
我不记得它是怎么出现的,仿佛突然之间就矗立在天地之间。
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它,它好像一座巨大无比的高塔,又像立在海面上戳破云端的花园。它有无数层,每一层都是隔空的,一层层垒上去,直到云层的最上面,看不到顶端。
而这巨大的高塔下面衍生出无数纤细的支流,仿佛蛛网一般,那是一条条道路,一直伸进海里。
海里有清晰的倒影,看上去神妙无比。
我的语言太贫乏,竟不能用句子形容它万分之一的雄伟壮观。它横埂在海天之间,祥云缭绕,层层垒空,好像放大了千万倍的巴比伦空中花园。
是的,空中花园,这是真正的“空中”花园!
看到它的第一个瞬间,就让人联想到不可仰望的神祗,仙人们餐风饮露,从神的奇迹般的花园里含笑俯视人间。
风硕对我的反应显然很满意,心情甚好的开口说道:“这是仙界十六仙塔之一,是我们火系家族的领地。仙帝和天王们住在更高的天宫里,都是你们凡人想象不到的景致。今天能让你亲眼看到,是你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当然啦,我承认眼前的景色确实十分震撼美丽,但风硕那种带着得意的语气我怎么听怎么不爽。
我干脆违心地笑,说:“有什么了不起!你们有法术才能建出这种建筑,我们人类可是靠自己的一双手和头脑,建出的高楼一样雄伟壮观!总有一天,科技发达到可以建出比这个还要厉害的建筑!”
他脸色有点不快,抿紧了嘴唇不再说话,估计是觉得我那番话冒犯了他“仙人的尊严”。
哼哼,我才不管他。人类没有妖怪和仙人的异能,但我们有聪慧的头脑和勤劳的双手,我不容许任何异类看不起我们,就算是神仙也一样!
我们向那神奇的建筑飞去。我本来以为他会带着我一直飞到最顶端,谁知他竟然在第四层降落了。
我们落在一片宽敞柔软的绿草地上,周围云雾缭绕,什么也看不清。脚下的绿草地青翠得简直不像真的,踩上去就发出细微的声响,柔软无比。
我左右望望,发现周围除了草地什么也没有。奇怪,刚才在外面看起来,这里可不是如此荒芜啊。
风硕拉着我往前走了几步,我突然觉得身上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压过来,整个身体似乎在穿透某种浓稠的液体,动作不由自主变得缓慢费力起来。
怎么回事?前面明明什么都没有啊!我不服气,卯足了劲往前挤,无奈越来越艰难,最后几乎连脚都抬不起来。
真是见鬼了!我正要抱怨,风硕却说道:“不要硬闯,这里是结界。不想身体被压碎,就乖乖别动。”
我倒,结界?话说,我一直以为那是漫画小说里才有的玩意……
不过为了保命,我还是退回去等他行动。
风硕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黄澄澄的小铜铃,里面塞着红布,他小心取出红布,用手捏住里面的芯子,忽然伸手解开我身上的绳子,对我说:“把耳朵捂上,越紧越好。”
我乖乖用酸胀发麻的双手把耳朵捂紧,看着他把那铜铃捏起来,轻轻摇了两下。
叮铃,叮铃,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声骤然响起,尖锐无比。纵然我捂住了耳朵,依然被震得退了好几步,心跳猛然加快。
他还在摇——叮铃叮铃,叮叮……
那声音真是比磨牙还难忍,刺耳又嘹亮,我的耳膜一阵酸胀,怎么捂紧都没用,那声音简直是响到身体里面,把魂魄揪出来一阵共鸣。
我不记得他摇了多少下,反正到后来我被那声音搞得头昏眼花,就差没昏过去了。
随着铃声的扩散,眼前的雾气开始消退,然后,一扇高耸入天的金色大门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我发誓我从没见过这么巨大的门!它简直比一个足球广场还大!外面一个一个黄铜的凸起装饰,还有两个巨大无比的铜环,套在瑞狮口中。
我的下巴快要掉地上,眼怔怔地看着这个奇迹。风硕在旁边收好了铜铃,拉着我又往前走两步。
门前突然两个身穿金甲的神人,一人手拿铜鞭,一人手拿钢剑,神态不怒自威。我被吓一跳,差点转身就要叫妈呀,然后逃走。
风硕没我那么丢人,上前微微一揖,从怀里掏出一块黑木的小牌子,朗声道:“火系家族布衣侦察员风硕,请求从第四层进入神塔。有要务在身,还请通融。”
布衣侦察员?那是什么?是说他的身份么?我好像没听嘉右这么说过自己……
左边那个神人接过木牌看了一眼,皱眉说:“这是下三层的通行令,不能上四层。快下去吧。”
风硕脸色有点难看,不过他还是恭敬地说道:“我有要务在身,已经和火系长老说明……四层有直达塔顶的法阵……事关紧急,望谅解。”
很明显那个神人是石头脑袋,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通融,一个劲摇头拒绝:“无论什么要务,都不允许乱了规矩。下三层的布衣不许进入贵族领域,否则就是犯上。”
风硕的脸色更加难看。
我突然想起尚尚说过的,风硕本身很厉害,但在仙界身份低微,做很多事情都受到限制。现在才明白,他是布衣,也就是说,相当于古代的平民百姓。仙界的阶层意识如此强烈,想必他也是满腹怨气。
果然,他说了半天,那两个神人就是不放行,最后他大约是生气了,从怀里掏出一张红色的纸,丢过去,一面说道:“这是火系长老的亲笔信!这样还不能进去吗?!”
那两人展开信上下一看,然后互望一眼,左边那人把信递给风硕,两人向旁边一让,齐声道:“请进!”
这扇比足球场还大的门终于轰然开启,门后到底是什么,我当然不知道。
于是,在两位神人的躬身下,在大门刺耳的吱呀声中,我,钱大春,昂首挺胸——哦,不,被人提着后领子拽进门内。好歹还是有一点气势的,对不?哼哼,不许说不!
*注一下:极乐鸟是真实存在的一种鸟类,翅膀后面有很长的金色羽毛,据说是专门生长在某个岛屿上的鸟,十分珍贵。我只是借用了这个名字和它的造型……然后把它写大了好几倍……嗯……我懒……大家原谅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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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忙着论文的事情,真是忙死我了--
同学们,我差点就有弃坑的冲动……泪……
这样吧,这文2天一更,一次更新4000左右。
我争取在4月底之前完成。
就这样吧……超过24小时没睡的14痛苦滚下去……
穿红裙的火麒麟
如果现在给我一台具备画图功能的电脑,我可以把眼前的奇特景色画出来给大家看。
那扇巨大的城门后面,原来隐匿了这般玲珑美丽的景象。我曾以为,路就是路,房屋就是房屋,无论怎样建造,这两样的基本概念总不会变的。
可是,现在映入我眼帘的,是无数条架空在空中的路,它们如同纤细的蛛网一般密集交错,有的是石板堆成,有的是小石子聚在一起,有的干脆就是无数祥云团在一起。
地上支起无数巨大的柱子,柱顶是朵朵白云,白云上托着玲珑可爱的房屋。要说那些房屋是中国古典风格也无不可,因为它们都有着秀气的屋檐,尖尖的屋角翘上去,下面还装饰着风铃瑞兽等物。
可是,如果我没记错,咱们中国古典风格的房屋,应该是横的屋梁,除了高塔,很少有尖顶的。这里的房屋却是尖尖的高顶,颇有气派,看上去有点欧洲古典风范。
房屋很高也很宽,外墙五颜六色,每栋屋子前面都有一扇巨大的门,上面镶满铜钉。娇小到不可思议的窗户倚在门旁,仿佛两只眼睛,典型东方风味的窗棂,但看上去有西方堡垒的感觉——因为它太小了,我从没见过这么小的窗户。
浮在半空中的房屋和道路……果然是奇思妙想,人类再过一百年或许也建不出这么神妙的建筑。
我往脚下看了一眼。我们现在站在一个巨大的平台上,平台下面云雾缭绕,什么都看不见,那些浮在空中的各条道路,最后都归结在平台上。
奇怪的是,我没看到半个人,整个平台上空空的,只有风声泠泠。
风硕提着我的后领子往前走几步,我觉得上衣都快被他扯掉,急忙拉住衣服叫嚷:“你不要拽了!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尊重女士吗?!放开!我自己走!”
还好,他乖乖松手,居然还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抱歉。
我急急整着衣服,一面跟在他身后往前走。
风硕看上去比我还好奇,四处打量着,神情有点激动,一面喃喃道:“原来……这里就是贵族的……四层以上……果然……”
“你以前从没上过四层?”我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他立即给我摆脸色,黑着脸不说话。
哼,跩什么啊?难道我愿意和你说话?!
他飞快踏上一条祥云拼凑起来的小路。那条路还没有一米宽,他走得倒稳当,可我看了却有点发麻。我可不会飞!要是一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怎么办?
“快点跟上,还是你想让我再拽你?”
风硕毫不客气地说着,回头瞪我。
没办法,我只好咬牙小心翼翼地踏上祥云小路。刚一踩上,脚就不由自主陷进了软绵绵的云彩里。那滋味,其实并不好受,就和踩进软泥中一样,滑溜溜地,腻人的很。
我慢吞吞地勉强跟着他走了几步,实在没办法像他走得那么潇洒自如。祥云的小路又滑又软,下面是云雾缭绕,鬼知道是不是深渊。御风而行,高处不胜寒听起来都很浪漫,但可惜,我就是俗人,一点也不想体会这种危险的感觉。
“你不用怕,摔不下去的。”风硕大约是终于受不了我的龟爬速度了,回头没好气地说着。
“你说不会摔就不会?我又不会飞!”我也没好气地堵回去。
“不信你往旁边撞一下。看看会不会摔下去。”
听他说的这么肯定,我倒真有想试一下的冲动。轻轻把脚往旁边踩,身子微微倾出去——那种撞入浓稠胶水里的感觉又来了,果然摔不出去!
“仙界的路都下了结界,是为了防止妖类的突然袭击,减少破坏度而设下的。不要说人类,就是一只猴子也摔不死。”
不早说!我翻他一个白眼,这才脚下生风地赶上去。
我们走了大约有半小时,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难免有点单调,但由于风景奇特,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甚至看到好几棵巨大的树,高耸入云,碧绿的叶子比屋顶还大,有的上面会开红的白的花,比人都大,靠近一点便能闻到一阵阵幽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祥云小道曲曲折折,两旁的景色也渐渐不同,我终于看到了人……不,是仙人。
他们各自在不同的路上或走或飞,甚至有的人根本就直接驾云而飞,不走那些路。从外表来看,他们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唯一的不同,大约就是每个人胳膊上都会绣一个花纹。
从我这个距离来看,不是很清楚,但那片纹路很大,火红的,看上去分外醒目,仿佛一团跳跃的火焰。
风硕说这里是火系家族的神塔,难道这个就是他们家族的族徽?
我转头看看风硕,他身上怎么没有这种徽章?难道因为他不是贵族么?
我正在胡思乱想,前面的风硕却突然停了一下,闪身让到了路旁。
迎面走来三四个仙人,有的做现代打扮有的和风硕一样穿古装,看起来怪异的很。他们目不斜视地走过风硕身边,不知什么人突然发现了风硕胳膊上没有徽章,立即停下来问道:“你是什么人?没有徽章怎么可以上到四层?”
风硕脸色微微一变,低声答道:“鄙人有要务在身,不得不愈矩。鄙人绝不敢在上层多加停留,一旦任务完成,立即离开。”
这个冷冰冰的眼高于顶的风硕,居然会自称鄙人?真是不可思议!我瞪圆了眼睛,越发了解嘉右口中仙界阶级观念极强到底是怎么样的。
风硕恭敬的态度大概让那些人挺满意的,于是随便教训了几句,这才离开,临走还看我一眼,其中一个人嘟哝道:“居然还把卑微的人类带进来,真不知道长老在想什么!”
靠,老娘就是卑微的人类!那又如何!我真想恶狠狠地反驳回去,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里我人生地不熟,风硕又不是什么达官显贵,要是惹了什么麻烦,只怕我会吃不了兜着走。
我只好对着旁边的空气猛翻白眼,翻到眼皮子都快抽筋。
风硕倒没说什么,只淡淡一句:“走吧,马上就找到法阵了。”
其实,我还挺佩服他的城府。虽然我和他认识了才几个小时,但从他一些话语和神态中,能看出这人心比天高,空有一身本领却得不到应有的地位。
仙人是不是也有想往上爬的欲望?和人类争夺名利一样,为了地位的高低血统的纯正而纠结。
我猜是有的,不然风麒麟和土麒麟不会闹矛盾,嘉右也不会因为仙界的叛乱匆匆赶回去,风硕更不会那么沉默隐忍。
等等!说到叛乱我突然想起来了!不是说仙界好几个长老发生叛乱了吗?怎么我一点苗头都没看出来?这里不但不像有暴乱的样子,相反,简直像个安静的大花园。
我满腹疑问,又不知道怎么问风硕,最后干脆放弃这个念头。算了,仙界的叛乱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自己的事情都是一团乱。
又不知走了多久,我的腿都开始发酸,正要开口抱怨,风硕却突然停了下来,轻道:“到了。”
到了?我赶紧捶捶腰,左右张望。
祥云的小路果然到了尽头,两旁再也没有其他的路,一片令人脚软的空荡荡。其实也不能说是尽头,因为还有一条路连接在上面。然而,这条路未免太不寻常!
我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过这样的路,它们是由土块堆砌而成,齐整光滑,雄伟高大,如同神迹一般架在空中没有任何支撑。那是一条通向天空的巨大的台阶,每一层台阶都比城墙还高,节节攀升,一直没入最深远的云端。
风起,云卷,祥云小路两旁是白茫茫的雾气,头顶是湛蓝辽阔的天空,眼前是通入天空的神的台阶。
我突然觉得自己是那样渺小。不是我自卑,而是,在这样的奇景下,我除了感觉渺小,再也找不到其他感知了。这是超过人类知识了解范围的壮观,人类在面对壮丽的事物时,一般都会怀有敬畏的心。所以见到大自然的种种现象就有了联想,看到雷电雨雪便认为是有神。
可是,现在我看到的,不是人们杜撰出来的,而是真正的神景!
我的心都要跳出胸膛,万般懊悔——为啥我总是忘了带着有拍照功能的手机在身上?
风硕再次抓住我的后领子,整个人纵身一跃,我不由自主跟着他飞了起来,那节比城墙还高的台阶,离我越来越近。
他轻轻落在第一层台阶上,却不放开我,依然提着我的后领子往前走。
我顾不得反抗,因为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呃,怎么说呢?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光华溢彩的物事,感觉是用笔画在地上的,面积大约有百平米,呈椭圆形,密密麻麻的全是繁琐古怪的字体花纹,每一个笔划都泛出五彩的光芒,美丽无比。
这就是所谓的法阵?
我还没来得及看个仔细,整个人就被他粗鲁的揪起来,衣服勒住我的脖子,痛苦极了。
我张开嘴要大叫,不等我叫出来,他就跨进了法阵。我只觉得眼前突然多了一道光的墙壁,那光是流窜的,涟漪的,仿佛竖立起来的水面,如梦如幻。
紧跟着,光的墙壁开始旋转,转转转,越转越快,我看得头昏眼花,张口欲呕,不得以闭上了眼睛。渐渐地,我整个人也跟着转起来,好像被卷入风的漩涡里,无法自拔。
这感觉真是糟糕透了,我想只怕我撑不到塔顶,可能就要吐出来。那真是什么面子里子都没了……
我的人越转越快,脑子也越来越晕,胃里翻江倒海地抽搐着,快要压抑不住。
在我终于忍不住想干脆吐出来的时候,旋转突然停止了。我捂住嘴,艰难地睁开眼看着周围。
我只看到一片杂乱的金星,好像金星外面还有人在走动,朝我们这里走过来。至于到底是谁,我已经顾不得了。
有人在说话,风硕回答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依稀觉得好多人七手八脚把我扶起来,然后我的胳膊被人抓住,额头上一热,一只手掌盖了上来。
“你们这些无聊的家伙都闪边啦!她可是珍贵的血琉璃!弄坏了怎么办?”
一个人在我面前娇滴滴地抱怨着,听那个声音像是男人,可语气却是女人,放在一起偏偏又不起任何冲突,倒觉得分外爽利好听。
他掌心里的热气渐渐穿透皮肤,暖洋洋的,舒服极了。我眼前的金星慢慢散开,周围的景色渐渐清晰起来。
红裙。很长的红裙。绝对华丽的红裙。
红裙下面露出一双大脚,穿的是高跟的黑色皮靴。
是个女人?
我顺着裙摆往上看,滑滑滑,目光滑过稍微有点粗壮的腰,滑过平坦的胸口,再滑过过于宽阔的肩膀……我看到一张标准男性的脸。
他不甚好看,扁嘴宽脸,下巴上还有零零星星的胡渣。更可怕的是,他脸上化了妆,眉毛修得好细好高,那双眼睛……姑且称之为“虎目”——虎目一瞪,娇嗔我:“看什么?说话啊!现在觉得怎么样?还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