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嘉右,我的画画好了,你要看看吗?”我捧着手里的彩稿本,决定献宝。
他扯了围裙,一手把我的彩稿本接过去,翻两下,然后皱眉:“你画的是什么东西?狐十六的眼睛什么时候变那么大?风麒麟……裙子也没这么长!这既不算写实也不算夸张,钱大春,你真的是画家?”
我抢回心爱的彩稿本,告诉自己这帮人都是没眼珠的白痴,完全不理解人类的漫画艺术,不和他们计较!
“还有,什么麟狐生死恋?这名字真难听!”他还在后面喋喋不休。
我忍不住了,回头瞪他:“那你来给我想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好名字!”
出乎意料,嘉右居然叹了一口气,然后拨拨红头发,说:“风麒麟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仙界也绝口不再提。你何必要画这些东西呢。他们俩……那些事情,又怎么是几张画就能画好的。”
“这次如果不是你们仙界逼得太紧,他俩又怎么会死。”
嘉右皱眉:“感情是感情,规矩是规矩,两件事不可混淆。仙界的规矩就是铁,谁也不能例外。好像你们人界也有一定的规则,谁突破那个限制就要受到惩罚。”
我无话可说。算了,本来风麒麟的事情和我也没关系。
我抱着本子转身正要走,嘉右突然说道:“麟狐生死恋是太俗了一点。狐十六和她相识到如今也有百年了,你不如换个特别点的名字,一定比这个受欢迎。”
我这个人,在文字方面向来没天赋,想了好几天,最后决定故事就叫“风的麒麟”。
画稿放到网上没几天,竟然大受好评。又过了一个月,就有出版商来找我谈出版的问题。
能赚外快当然是好事,但数钱数到心花怒放的时候,我也会疑惑,含真去了魔陀罗山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为啥还不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意外了?
尚尚看起来也不担心,每天就是给花大花做修行。
再说一句,花大花终于熬过了最辛苦的初级修炼阶段,某天晚上终于成功变成赤裸肌肉壮男一枚,在我几乎要喷饭的时候泪流满面地冲过来紧紧抱住我,大叫“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鉴于这只妖怪过于单纯,所以我对他的无礼行为没有苛责,只是小小地在他脑袋上敲出两个大包而已。
花大花变成人形的样子也是憨头憨脑,并不甚俊美,尚尚的T恤穿在他身上显得有点紧,如果忽略他湛蓝的眸子和不小心龇出来的獠牙,看上去就和楼下小区的保安没啥两样。
这样也好,书店里如果是个男人都是绝世帅哥,我的租书生意也不用做了。花大花虽然呆呆的,但至少外表看上去挺震人,块头好大,力气也大,上次当着那些女学生的面不小心撞翻整个书橱,把她们吓得下巴都要脱臼。
现在有他帮忙打理书店事务,我就更轻松了。
含真一直没有回来,我渐渐也把这事情丢在脑后。日子过得如同流水一般,转眼就过去了三个月。
三个月的日子太过平稳舒心,以致于我回想起妖界的事情,觉得像在做梦。每天看着尚尚变成猫在我面前走来走去,嘉右絮絮叨叨地做饭打扫卫生,花大花认真地为每一本书做目录,老鼠精们叽叽喳喳学打麻将,我就会觉得生活还是幸福的。
我想我喜欢这样的日子,懒散没有负担,如果不去想这些妖魔鬼怪聚集在一起的理由,我愿意一直这样过下去。
但很显然,老天并不眷顾我,大约是我上辈子得罪他了,他就不给我安生。
事情的发生依旧是那么突然,我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那是很普通的一个傍晚,嘉右在厨房做饭,老鼠精进进出出做下手,花大花被尚尚传染的也窝在沙发上看动画片,我则在网络上和编辑商讨出版版税的问题。
门铃突然大作,前面说过,咱们书店的门铃是妖族的民歌,一个女人在放开了喉咙尖叫。我被那叫声吓得鼠标一抖,居然就答应了编辑一个超低价位,喜的她一个劲给我发笑脸,然后很无耻地下线了。
我昏!我不要!
我气冲冲地丢了鼠标,冲着门口大吼:“TMD是谁坏人生意?!”
话音未落,那人居然开始砸门,乒乒乓乓,一阵乱响,连门铃也不用了。
尚尚懒洋洋地抓着耳朵去开门,谁知门一开,外面那人就冲了进来,我只来的及看到一个红影子,撞在尚尚身上,然后抓住他的胳膊,嘶声喊叫,叫了什么东西,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那人突然整个人往下一摔,尚尚反手捞住他,这时我才发觉那人不是穿着红衣服,也不是怪物。
是个人!是个浑身是血的人!他的衣服被血染透了,还在往下滴,整张脸上也是血迹斑斑,我连他是男是女也分不出来,只觉分外可怖,吓得把鼠标给扔了出去。
尚尚在那人头顶上拍了一下,他又动了一下,似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尚尚扶着他,低声问道:“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那人死死抓着尚尚,瞪着他看了一会,突然嘶声道:“你……你是妖……放开我!放开我!”
他一边叫一边死命挣扎,动了没两下,便哇地一声吐出一大滩紫红的血,看得我手脚发软,浑身都僵了。
尚尚还要动手拍他的脑袋,嘉右突然从厨房里冲了出来,一面厉声道:“怎么回事?!你怎么成这样了?!”
他一把推开尚尚,勾住那人的肩膀,将他轻轻放在地上,这一番动作让他雪白的围裙上沾满了鲜血,他好像也没发觉。
那人一见到嘉右,两眼登时放出光来,齿间咯咯作响,死死抓住他的袖子,凄声道:“嘉右!小心!”
嘉右在他额头上抹了两下,沉声说:“慢慢来,不要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那人大口喘息着,显然十分辛苦,我都替他觉得累。过一会,他才口齿不清地说道:“风系长老不……不好了……十六家族有四个长老都……叛变……仙帝……不知道……我……发现……被追杀……我……我找你找了很久……”
虽然他说的语无伦次,可我还是明白了。仙界发生了异变?十六家族有长老叛变?!这可是大新闻啊!嘉右不是一向自诩仙界规则第一么?
嘉右的脸色果然变了,连声问他:“说清楚一点!谁叛变了?!仙界现在情况怎么样?!”
那人被他晃了几下,眼白都开始往上翻,嘉右还在急,差点就要把他倒提起来甩圈子。
“没人……知道……这是……秘密……你……注意血……血琉璃!”
那人说着说着就快没气了,嘉右死命晃他:“不许死!把事情说清楚!”
那人浑身一阵颤抖,突然从喉咙里发出哀号声,跟着便是一声叹息,最后说了一句:“不要回去……否则必死……”
说完,他的整个身体突然变成半透明的,一点一点,如同轻烟一般,消失在嘉右的手里。
嘉右呆在那里,良久都没动弹。我吞了一口口水,两只脚还在发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也不敢乱问,只好伸长了脖子看。
尚尚轻声问道:“他是雷系家族的人?”
嘉右怔怔地点头:“是我的一个部下,负责联络仙界事务的……”说完他一拳头砸在地上,恨道:“叛变!十六家族的长老怎么会叛变!该死!事情都没说清楚!”
他飞快起身,脱了血迹斑斑的围裙,推门就想出去。尚尚一个箭步拦在他面前,抓着把手说道:“别去,那人临死不是警告过了么?”
“他说不去就不去?!难道要我呆呆等在人界?!”嘉右暴躁起来。
尚尚倒是十分冷静:“他是被人追杀才逃到人界来找你。你要是现在回去,等于枉费他送命!”
“这事和你有P关系!给老子滚!”嘉右扬起拳头要揍人,却被尚尚反手箍住手腕,动弹不得。
“怎么没关系!只要说到血琉璃,你就不能把我们划在外面!事情和春春有关!你拿自己部下的命当作不值钱,我不能拿春春的命开玩笑!”
“都是你这只孽畜搞出来的鬼!还敢教训我!”
“……”
两人一言不合,乒乒乓乓先在门口打了起来。
我窝在沙发里面看了半天,终于想通——嘉右是在迁怒,以及我的麻烦又多了。
眼看他俩从门口打到厨房,再从厨房打到书橱附近,我终于忍不住了。书橱上都是我赚钱的行当!要是损坏了,找谁赔给我!
“别打了!烦不烦!”我吼,大概是声音太大,那两人终于停下动作,满身狼狈地回头看我。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深深吸一口气,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去睡觉,嘉右给我做饭,尚尚给我老实呆着,大花好好看书店。我醒来的时候,谁要是敢弄乱一点,小心我不客气!”
我挥挥拳头,特别瞪了一眼嘉右,他张嘴想说什么,我给他全部堵回去:“别忘了咱们是签了合同的。你走,我当然没意见,但你走了之后只要我发生任何一点意外,特别是来自仙界的攻击,咱们的合同就立即作废!除非把我杀了,不然关于血琉璃的事情,我绝不合作!”
他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把话吞回去了。哼哼,我猜他心里一定是在想不与女人斗嘴。没错,我就是女人,而且还是自私小人,仙界的事情和我有P关系?我干嘛要关心?
我自己的安危才是第一重要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特别是,这些灾难根本是他们给我惹出来的!
我转身上楼。
唉,现在头疼睡觉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我这人有个习惯,遇到挫折就喜欢上床睡觉,天大的事情,一觉起来之后都会抛在脑后。可我也不能总这么睡下去吧?
脱了衣服上床,脑门子一跳一跳的疼,怎么也无法静下心。
去了妖怪,来了神仙,我这个魂魄,就如此值钱?连血琉璃到底是不是在我身上还不知道……
我用被子蒙住头,翻身不想这些事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子里静悄悄的。我朦朦胧胧好像要睡着,脑子里的意识糊烂一片。
恍惚中,好像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我的半生,都是在做梦。
鼻前闻到早饭的香味,然后老妈来光光敲门,大嗓门叫我起床上课。
啊,是了,我还是一个学生呢,今天还要考试。我茫然地从被子里爬起来,枕头下面露出一截橘色的猫尾巴,时不时晃两下。
我嘿嘿笑了,揭开枕头,那只可爱的小黄猫立即睁开眼睛看我,喵地叫了一声,软绵绵甜蜜蜜。
这只小猫,是我从大街上捡回来的,当时它的后腿受伤,没办法走路,我就把它抱回家了。好在老妈老爸还都喜欢它,找了兽医替它看伤。
它比我想象中还要乖巧可爱,从来也不闹,只要我一无聊,它是最先发现的,立即就会过来和我玩。当然,它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和我一起睡觉,在枕头下面蜷成一团,也不嫌闷。
我把它抱起来,放在怀里摸两下,正要起身梳洗,老妈又在门外叫我:“大春!起床了!你今天不是有考试吗?!”
说着她就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锅铲。
“我知道啦!”我很有点不耐烦。我现在正是最烦父母唠叨的年纪,每次听她吼我都觉得不耐烦。
我把那只猫丢出去,谁知它竟然死死抓住我的袖子不放,还一个劲往上爬。
奇怪,它从来也没这样过。我提着它的后脖子,试图用力拽下来,它却突然凄厉地叫了一声,然后我的胳膊一阵剧痛——被它抓伤了!
我痛得正要大叫一声,忽然,窗外暗了下来。光线的变化是如此剧烈,令我忍不住转头去看。
我看到了大团的乌云,它们简直像陆地上的洪水一般汹涌而至,在空中旋转奔腾,夹杂着无数道闪电。
楼下的梧桐树叶被吹得翻过去,树干近乎疯狂地摇晃着,树枝乱飞,砸在窗户上邦邦响。
起大风了,是要暴风雨了吗?
怀里的小猫瑟瑟发抖,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呻吟。我没有多想,只当它害怕。
老妈走到窗边拉窗帘,一面说:“奇怪,天气预报还说今天是晴天呢,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大春今天出门别忘了带伞穿雨鞋。看这情形,要下雷暴雨呢。”
话音刚落,玻璃突然爆裂开,千万个碎片呼啸着扑面砸过来,窗帘被撕扯着扬得老高,老妈一下子扑倒在地,没了动静。
我吓得呆住,动也动不了。
风好大,从破了洞的窗户里狰狞地狂奔进来,扫荡整个屋子,一地狼籍。
窗外突然出现一大片黑影,模模糊糊,我怎么也看不清。它是人形的,在空中半浮着,飘荡着。
我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觉和幻听,因为,那团黑影说话了。
它说:【原来躲在这里,你这只孽畜!】
然后眼前金光大作,似乎有什么东西朝我身上喷射而来,夹杂着可怕的寒气。我的皮肤被冻得刺疼。
我下意识地要抱紧怀里的猫,可是……它不见了!
猫呢?猫呢?!老妈怎么样了?我……!
我猛然睁开眼,满身冷汗,几乎要喘不过气。屋子里一片漆黑,楼下传来嘉右做饭的香味。
啊……是个梦?
我慢慢坐起来,打开床头灯,这才发觉自己手心和背后满是冷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难道……那真的只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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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风硕
我不清楚这个梦意味着什么,它是如此真实,真实得好像确切发生过那样。
但我宁愿只把它当作一场噩梦,没有任何意义的噩梦。
晚饭的时候,我们三个人都心不在焉,谁也不说话。这可苦了花大花,他刚刚变成人形,正兴奋着呢,没人陪他说话,他只得左右看看,咬唇不语。
我是太沉溺于那个梦境了,没发现嘉右异于平日的神情。或许我真的是个不懂得体谅别人的坏人,什么事先考虑的永远是自己,不顾及他人的感受。
仙界发生了那么严重的事情,嘉右不可能不动容。
反过来说,如果是我,有人告诉我家人出意外了,我只怕会急疯。
所以,当天晚上,尚尚进房间告诉我嘉右已经回仙界的时候,我并没有太吃惊。
他能留下来做完晚饭,已经够厉害了,虽然今天的晚饭一点都不好吃,全无嘉右平时的水准。
“嘉右走了,意味着仙界那里没人保护你。我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太过凑巧了。总之一切都要小心。”
尚尚说这些话的时候,是躺在我床上的,一边舔着爪子一边摇尾巴,那种悠闲懒散的样子,和他沉重的语气完全看不出相连之处。
我本来是想像平时那样,把这只神气的猫揉做一团,然后丢进被子里睡觉。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却做不出这样的举动。
呆呆站了一会,然后关灯坐在床边,尚尚做好了被我蹂躏的神态,见我动也不动,他先奇怪起来。
“怎么了?你是在担心吗?嘉右不会有事的。他本身就是仙人,何况雷系家族在仙界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没人敢擅自动他的。安心。”
他用肉垫子拍拍我的手背,然后沿着胳膊爬上来,钻进我怀里蜷成一团毛球。
我抱着他,想了半天,决定告诉他那个梦。
“尚尚……那个,你说人为什么会做梦呢?”
说完我就暗骂自己小白,怎么起这么个烂俗的话题开头!
好在尚尚大概是习惯了我没头没脑的说话方式,毫不介意地接口:“对现实不满才会做梦吧。当然有时候人也会梦见很多已经遗忘的东西,更多数是梦见不完美的现实变得完美起来。”
我犹豫了一下:“那……真的可以梦见已经彻底忘记的东西?或者说……其实没有发生但我做梦却梦到了过去的事情……我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但就是忍不住……”
尚尚听我说话的时候一直用肉垫子拍我的手,突然不拍了,慢慢抬头看向我。
天知道我看不出猫的表情,但他的眼神我却能明白,他似乎在戒备抗拒着什么。
他问我:“你梦到什么了,春春?”
他问得一本正经,极其严肃。
我的话在舌尖绕了又绕,最后没忍住还是说了出来,梦见十三年前的自己,梦见他,梦见那一场可怕的变故。
尚尚听完良久都没说话,只是严肃地看着我。当然,猫的脸本来就很严肃……
我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的说法,无论如何,找个人把这种郁闷说出来,宣泄一下感觉好多了。
等了半天,尚尚突然笑了,笑就笑吧,他还要打滚,从床这头滚到那头,翻个圈再滚回来。能笑成这样……尚尚,你真厉害……
我无语地看着他抽筋的样子,突然很想揍他一拳。
尚尚滚来滚去,一边笑道:“春春……一个梦……而已……你你就……紧张成这样!我还以为什么呢!”
我瞪他:“笑得过分了!”
他又滚两圈,这才停下来用爪子揉眼泪,又说:“你不会怀疑这梦是真的吧?啊哈哈哈哈!要是真的,你早就死啦!仙人妖怪的力量,哪里是凡人能承受起的!春春,白日做梦,还一本正经。笑死我了!”
我轻轻在他脑袋上砸一拳:“不许笑!还不是因为它太真实了我才害怕!”
他笑着软成一团,一边舔尾巴一边笑道:“好梦都不真实,噩梦总是很真实。你们人类的通病啊,心虚又贪心!别想那么多啦!你要是真死了,那现在的钱大春是什么人?你十三年都是活在梦里?”
想想他说的也对,我好像的确小题大做了。救了小黄猫,之后的记忆一直很清晰,没有任何错格。事实很明显,那真的只是一个噩梦。
尚尚钻进我怀里,还在说:“有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不如好好睡一觉。嘉右走了,明天开始你可要做饭给我吃。”
我关了灯打个呵欠,没理他,渐渐就沉入梦乡。
这一次,我半个梦也没有做。
失去嘉右这个家庭妇男,书店又变得一团乱,花大花和尚尚都不是精细的人,我也懒,不想跟在后面收拾,那些老鼠精收拾的也不如嘉右干净。
所以,他离开还不到两个礼拜,厨房又开始乌烟瘴气,被群魔扫荡过了。
后来还是花大花自己看不下去,提出周末大扫除,尚尚和我才不情不愿地挽起袖子干活。
大扫除这种事情,从我上了大学之后就再也没做过,每次学校组织我都会称病请假,因为我特别讨厌打扫卫生这种事情。所以搞到后来,老师都知道了,每次到了大扫除点名派任务的时候,就会说:“啊,钱大春又是病了对不对?这次哪里疼?”
不过这次逃不掉,我只好意兴阑珊地跟在老鼠精后面扫地,回头就见花大花把整个书橱轻松扛起来,用小抹布擦下面的灰。
尚尚戴着口罩一本正经地清理厨房,理到最后却玩起了拖把,把乱七八糟的厨房置之不理。还是老鼠精看不下去了才帮忙继续整理,尚尚越发安心地趴在地上玩布条,也不知道那有什么好玩的。
后面花大花突然叫我:“春春,我实在挪不开手,能不能帮我把这袋垃圾放在门口?”
左右看看,尚尚装聋子,老鼠精忙来忙去,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发呆。
我踢了踢尚尚:“快去倒垃圾!”
他摇耳朵皱眉:“不要!我已经清理了半个厨房,春春你最懒,什么都没做就是打混!”
我靠!我还想踹他两脚,尚尚早就变成猫滚到一边了。没办法,我只好提着垃圾走出去。
今天天气不好,一直在下小雨,淅淅沥沥,空气里面湿气好大。我随手把垃圾堆在门口,清洁工人下午5点之前会收走的。
大概是因为下雨,街道上半个人也没有……嗯?不对,街头那里好像站了一个人。
不是我多管闲事,实在是因为那个人的衣服太显眼了!他居然穿着长袍大褂!一头漆黑的长发竟然还挽了一个发髻!
我的老天,现在什么年代了?我眼睛没出问题吧?这细雨濛濛,街道小巷,突然出现这么一位人物,简直像拍古装剧啊!
我承认自己有点八卦,大清早的突然看到这么个人物,怎么能不看仔细点!
小雨渐渐有加大的趋势,打在伞上邦邦响,我的拖鞋有点湿了。初秋的清晨,还是有些阴寒的。
那人就站在街头动也不动,我渐渐也没了耐心,收伞打算回屋。
谁知就在这时,他竟慢慢朝我走了过来!我倒,敢情他也一直在观察我呢?
不不,我这人虽然爱看热闹,但不喜欢被人看热闹,还是赶紧进屋子吧!我把伞收回来,手刚放在门把上,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冷漠低沉的声音:“钱大春?”
昏,街头到我书店门口起码要走2,3分钟吧!这人怎么这么快!
我急忙回头,却见那人面容清冷,谈不上好看或不好看,因为任谁见了他第一眼都会心里一震。
太冷漠了,他的眼神,简直和冰雪一样,被他看一眼就觉得浑身泡浸在冰水里,更何况我现在是被他盯着看,浑身都开始肉跳,不由自主想后退一些。
真是奇怪,这么一身奇异的古装造型放在他身上,居然丝毫不觉得突兀,仿佛他就该这样穿。小雨渐渐变成了大雨,他浑身都湿透了,雨水顺着他冷峻的轮廓向下流淌,看上也没有一丝狼狈的感觉。
他又问一遍:“钱大春?”
我背后寒毛突然全部竖起来,急忙打哈哈:“我……我不是钱大春!谁谁会叫这么难听的名字啊!啊哈哈哈,先生你找错人了!”
说完我转身就要开门进去,谁知他突然按住门,我浑身的肉又是一跳,心脏开始剧烈抖动。
我不敢回头,只是怔怔看着他压在门上的手。
他的手掌湿漉漉地,五根手指上密密麻麻刺满了花纹,看上去煞是可怖。然后,我眼怔怔地看着他手上的水慢慢消失,跟着是手腕,袖子……他的整条胳膊,竟然在一瞬间全部变干了!
我的天!这人是仙人还是妖怪?!
他在后面说道:“你就是钱大春,因为我看不到你的魂魄。你是血琉璃,和我去一趟仙界吧。”
我倒抽一口气,舌头不由自主开始打结,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是钱……钱大春……也不是……血……血琉璃……”
他显然根本不听我的话,我只觉后领子被人一提,整个人不由自主往后飘了好几米远。
不会吧!我的运气当真这么衰?出来倒个垃圾都能被人劫持!?
我张嘴想大叫,然而不等我叫出来,书店的门突然开了!尚尚和花大花从里面狂奔而出,花大花一看我被人抓在手上,大吼一声,妖相乍现,立即就要扑上来夺我。
尚尚一把抓住他,神色肃穆地看着那个人,半晌才说:“果然是你。”
那人居然也停了下来,丝毫不管我在雨里被淋成落汤鸡,又冷又怕。他转身,目光阴冷地看着尚尚,过一会,说:“是我,原来还是你。”
这两人在说什么?打哑谜?
大雨哗啦啦地下,我被人制住动弹不得,只能冻得瑟瑟发抖。拜托,两位大哥,要练习眼神杀人,可不可以改天?可不可以先把我放下来?你看,这天气不适合长久对望……
我心里还没碎碎念完,鼻子一痒,顿时打了个大喷嚏。
耳边听尚尚说道:“风硕,把人放下来。她不是你要找的对象。”
原来这个人就是尚尚上次提到的风硕!十三年前打伤他的那个仙人!可是……他怎么看上去一点也没有仙人的样子?如果不说,我会以为是某个有古装癖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