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了一惊,咦?!她不是已经封住了他的神火么?!再说受了水系法术的他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神力?于理不合啊!
惊疑间,却见他飞快地翻了一下手掌,只见掌心里突然迸发出血红的光泽,艳艳动人,那些孩子都看得呆了住,他再次摊开手掌之时,上面已经多了一颗火红色的很大的琉璃珠,更惊奇的是,那琉璃珠的里面居然还有火焰跳动燃烧!
“拿去,谢谢。”
他将那颗用法术凝聚出的琉璃珠递到孩子们的手上,眼看着那些孩子欢呼着跑了开去,如同得到了什么美好的珍宝一样。他的神色柔和了下来,心里竟然有种很温暖的感觉,那些嚷嚷的歌声,跃动的人影,和墨蓝的苍穹合成了一体,在他眼睛里映出一付生动的画面。
炎樱一言不发地默默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半晌才转过头去。
她该怎么做?
第十五章
“轰”地一声,平地里忽然迸发出冲天的火焰,将一方天空都映红了,伴随着震天声响的,是无数村民欢天喜地的叫嚷声,还有少年人爽朗的笑声。
两人都有些惊讶,却见堆砌在中间的那个火堆窜得老高,也不知村民往里面加了什么,人们全部围着那两三人高的火焰又说又笑,又唱又跳,甚至还有好几个大胆的少年,飞快地从火焰里穿了过去,毫发无伤。
一时间,欢声笑语成了海洋,前面的胡琴拉得更是悠扬。早有好几个年轻人跑了过来,笑吟吟地邀他们一同去跳舞。炎樱连连摆手,摇头直说不会,却给那些热情奔放的少年人硬拉着走了,少年们原本还想拉荧惑,却互相看了半天,没人敢伸出手去。
荧惑忽然沉声道:“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少年们立即拉着炎樱跑到了火堆旁,几个大方的女孩子拉着她就跳了起来,每个人的歌声都嘹亮欢快,好象发生了什么好事情一样。炎樱被迫胡乱动着手脚,一边在震天的声浪中竭力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么?仪式完成了吗?”
一个少女笑道:“完成啦!今年会有天大的好事发生哦!”说着又带她绕了一个圈,黑色的长发在空中飞扬着,好象一面面柔软的纱。
炎樱努力在花花绿绿的人影中寻找着火堆的位置,却见那两三人高的火焰一直灼灼地跳动着,竟是越窜越高,大有冲天的势头。她一阵惊讶,也不明白那火焰怎么会突然窜得那么凶猛,村民到底往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那是火神的庇佑,往年从来没有过这么鲜艳猛烈的火光出现过!我们来年一定会有幸福的事情发生!”
那个少女笑吟吟地说着,满脸的喜悦虔诚,那样的神情令炎樱的心猛地一缩,无意识地跟着低语:“火……神的庇佑?”
少女将她拉到火堆前,原来火堆里立着一根青铜的长棍子,最让她惊讶的,是棍子的顶端居然系着一只鸡!早已给火烧得漆黑胡烂,凑近了就可以闻到一股怪味,而那火焰凑近了看居然颇有神火的样子,隐隐泛出血红的色泽。
她大是惊奇,也不明白这个仪式与荧惑有什么关系。印象中,荧惑是个没有感情的修罗,她从来不认为凡间祈福仪式会和他联系上。
却听那个少女又道:“火神就是凤凰,凤凰浴火而生出的天地精灵。每年踩冬仪式,我们都会将村里最漂亮最大的公鸡放在火里焚烧,这可是仪式的最精彩部分哦!公鸡被焚烧后,火焰会窜高,窜得越高烧得越猛烈,就证明神明给的关注越多!”
说着她又露出了喜不自禁的神色,“往年从来没有像今年一样,火窜得那么高!来年村子一定会有好事发生!炎樱,你们来了之后,村子就发生这么让人欢喜的事情,你们是我们所有人最欢迎的客人!请务必多待一些时日!”
炎樱只觉莫名其妙,她说的是哪里的传说?怎么她从来没听过?火神是凤凰的化身?她忍不住回头往荧惑那个角落望去,可是火光跳跃,艳艳刺目,她一时无法在人海里找到他。
正在疑惑,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急忙回头问道:“你们……是信奉的什么神?”
一个微醺的中年男子回道:“当然是四方神兽,镇四方的神!火神就是南方朱雀大人!”
果然是这样!这里和宝钦巧山都不一样,居然是四方的势力范围!难怪他们会说火神是凤凰,朱雀的确是凤凰浴火而生的神兽。
电光火石一般,她突然又感觉到了什么,今年的火焰窜得特别高……让他们多留一些时日……
她又想起了四方当时对海阁说的话:『你们只是凡人罢了,没有逆天的神力将荧惑杀死,只要将他绊在南方就可以,当然,绊得越久越好!』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寒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的行动也落入了四方的掌握范围里么?她再也顾不得那些拉着她跳舞的单纯村民,一把将那个少女推开,转身就往荧惑那里奔了去!
火光依然冲天,歌声和笑语交织着,渐渐狂热起来,她奋力拨开人群,吃力地跑到角落里,可是方才还安静地坐在这里的冷漠人影,此刻却消失不见了。
她怔在那里,只觉一阵寒风呼啸而过,竟是刺骨的冷。头发被风吹了起来,一根根迷住了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仿佛一双双巨大的手,将她所有的去路全部堵住,放肆又张狂地摆布着她前进的方向。
完全身不由己……
****屋子里漆黑一片,烛火全部熄灭,只有从窗外透进一点清冷的月光。一扇紧闭的木门,将外面的欢声笑语隔绝开。
荧惑站在屋内唯一的铜镜前,一双眼灼灼闪亮,极是摄人。
半晌,他才开口,声音极是低沉。
“司月,用御灵术那么急着唤我,有什么事?”
当时炎樱被带走之后,他忽然感觉左手之上被封印之处神火不停地突突跳动,然后从那些血红的咒文里突然窜出一条极细小的金色火焰来,绕着他的手指上下盘旋,很是急切。
他一眼就看出那是五曜之间特有的相互召唤的术,此刻金色火焰盘得如此急切,必然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找他,于是他立即就赶回了屋子,用铜镜与召唤他的司月通话。
光滑的铜镜表面忽然有缕缕光线溢出,流水一般荡漾了开来,然后背景渐渐变亮,一个纤细的人影被勾勒出来,月白的衣裳,冷傲的神情,正是司月。
她也不说话,只冷冷地看了他半晌,目光如刀剑,仿佛要将他剖开,窥视血肉。
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好久,司月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冰还冷。
“这些日子,你去了什么地方?半个月过去了,印星城那里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么?”
荧惑没有回答,却听司月又道:“你在这个南方偏僻的山村待那么久,是谁绊住了你?”
他还是没回答,司月的声音陡然转厉,“你还有身为神的自觉吗?!”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已露出不快的神色。
“司月,你管的太多了。”
不需刻意冷酷,只轻轻的一句话,立即让司月噤声,铜镜里那张纤柔娇美的脸有些发白,却是怒意勃发,强行压抑了住。
半晌,她才轻道:“印星城一事若无法得到消息,就算了。你立即回麝香山,东方那里有异常事情发生,只有你能对付。”
荧惑冷道:“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有权力可以将我支配来去,东方有事发生,为什么不自己去?”
司月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脸色铁青,却怎么也不敢将火气发出来。
“你留在四方的领域是什么道理?还是说将你拖住的那个女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你忘了太白的教训了吗?!”
他微微一怔,“四方的领域?”
司月阴森森地说道:“临仙是四方的势力范围!你居然不知道么?!司火的修罗,难道当真打算和太白一样为了一个低下的凡人女子堕落吗?我早觉得你那下人诡异,却果然不肯安分!荧惑,我说过,你要小心,不然休怪我不客气!眼下这样,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荧惑皱起了眉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和太白又有什么关系?”他直直瞪着司月,漆黑的眼睛幽深异常,仿佛可以看穿一切虚幻。
“说别人之前,要先想想自己。司月,我不说不代表不知道。你对太白过于专注了。”
司月的脸色顿时惨白,恨恨地瞪了他半晌,什么都说不出来。
荧惑冷道:“岁星和镇明也可以派去,为什么要我去东方?”
司月顿了半晌,才缓过来,沉声道:“记得千年前那只狐妖么?有探子报他找到了镇魂玉,正往麝香山方向来,同行的还有一只千年蛇妖与水妖。”
荧惑愣了住,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千年前,与那只道行高深的狐妖斗法的场景。
或许那是他成为司火之神以来,打斗得最畅快的一次。依稀记得那人雪衣乌发,妖娆之极,身上迸发的火红妖气清晰可见,仿佛到了今天还隐隐刺在身上,阵阵彻骨的寒。
他与那人斗了三日,怎么也没办法将他降伏,简直难缠之极,其实当时如果没有镇明突然出手相助,或许最后落败的会是他……他也记得那块惊天动地的镇魂玉,是妖狐血肉化出的精华,温润如水,散发出强劲的五彩光芒。到了最后,他只剩下给玉封印的气力,然后就几乎失去了意识。
印象中,非嫣那只已经列入仙班的狐仙也来了,但那已经是他失去意识后的事情。她和镇明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他原以为镇明将那妖狐封印了的,怎么现在又卷土重来了?莫非是那只老喜欢捣乱的狐仙搞的鬼?
“他……没死?”
想了半天,他只能问出这样一句。
司月恨道:“看样子是非嫣那只狐狸搞的鬼!可恨镇明居然只会包庇!倘若现在事情没有被发觉,我还一直以为他已经将那妖狐封印了的!荧惑,千年之前是你与他斗法,五曜里也只有你能对付那只妖,所以我也只能找你……”
荧惑深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道:“好……我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忽然浮现出炎樱的模样,居然有种小小的遗憾与不舍在里面。这个念头并不强烈,却总是扎在心头,刺着难受。
想到她双眼含泪,绝望地说着没有时间了,说他什么都会忘了……他有些心痛,仿佛辜负了一种很纯真的愿望似的,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荧惑,不管怎么样,不要忘了你是神!现在我可以不计较你的失常,但是如果再这样下去,不需要我出手,你自己就会崩溃的!”
司月的声音渐渐变轻,人影在铜镜里如同水波一般荡漾了开来。
“你马上回麝香山来,我也会去召唤镇明,今次必要将那妖狐彻底降伏……”
声音终于消失了,屋子里恢复了寂静,月光已经移到了门边,将他的影子拉得好长,缠缠绵绵,映在心上,渐渐化成一抹灰色。腻腻的,怎么都去不掉。
良久,他才抬步往门口走去。
推开门,欢乐的声浪顿时包裹住了他,酒香肉香扑鼻而来,形成一个凡人的海洋,他随着波浪起伏,渐渐习惯。
远远的,还可以看见那些纯朴的村民,热烈地庆祝着仪式的成功,汗水在火光中闪烁,如同宝石一般嵌在欢乐的脸上。五彩的衣裳飞扬着,仿佛美丽的羽翼,在火前飒飒地摇摆着。歌声与胡琴声混杂在一起,他却已经不觉得吵闹了。
炎樱曾说过,要他体会凡人的生活,了解凡人。可是她没有告诉他,凡人的生活是毒药,一旦沾染上了,就中了毒,无法摆脱。那种笑颜,那种畅快,那种放肆,一切的一切都美好到诱惑,从他进入这个村子开始就对他招手,把他拉进去,教会他什么叫做凡人的生活。
原来这就是凡人……
他伸手入袖,捏住了那些孩子送给他的琉璃羽毛珠串,却觉得那串珠子滚烫发热,深深地嵌在掌心里,异常沉重。
他抿了抿唇,转身就走,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却看到了那个粉色的身影,远远地站在那里,气喘吁吁,一双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情包含在里面。
他忽然一阵迷乱,好象有人伸手入怀,一把捉住了他的内脏,搅得生痛。
他们对望了许久,谁都没说话,究竟过了多少时间,他们也不知道,或许只有一个刹那,也或许已经过了上千年。
说不出的话,也没能通过眼神的交流送出去。那只是一种单纯的看,没有任何别的目的。
月光都升了上来,火光也沉了下去,她忽然动了一下,慢慢走了过来,踏着他修长的影子,一步一步仿佛叩在心底,一直走到了他的面前,用力地,一把捉住他的衣服。
“你要离开……?要甩下我离开……?!”
她有些狂乱地问着,声音是颤抖着的,低微的,几乎不可闻。
他没说话,只低头紧紧地盯着她,似乎有火焰在里面暗暗燃烧。
她顾不得手被神火灼伤,眼里满是泪,也不知是痛出来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为什么?为什么?!你分明已经答应了我的!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给我?!要你说一声不杀凡人有那么困难?!过了这么久,你一点都没有感动?那些孩子,照顾我们的那些大婶大伯……你什么都可以忘记吗?司火的修罗……当真是没有心的?好!既然要走,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杀了全村的人?!为了你半个月来受的委屈!你不是喜欢杀戮吗?!你不是早就恢复了神力吗?!你骗了我!你……!”
她的脖子忽然被人轻轻敲了一下,整个人顿时软了下来,瘫进他的怀里,昏了过去。
啊,她真的拼命去努力了……为什么呢?为什么连要走,也不和她说一声呢……?她是那么……那么……!
荧惑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小心地收敛身上的神火,怕灼伤了她。
怔怔望了她半晌,也不知道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样一种滋味,竟是苦的,甜的,酸的,涩的……全部混在一起,最后化成一股强烈的执念:他不想离开她。
他慢慢走进屋子里,从袖子里掏出所有的黄金,全部放在了案上,顿了顿,转身想走,忽然又停了下来。
他伸出手指,指尖顿时闪烁出血红的神火,然后缓缓在案上刻下了两个苍劲的字:『谢谢』。
一声极轻微的叹息飘散了开来,随着叹息声消失的,是他和她的身影,如烟一般散了开来,再也没留下一点痕迹。
**********(恶搞场景……)
第二天,投宿的全家人对着案上那两个“字”发起了愁,没人看得懂……
半晌,二儿子怀景小声道:“荧惑大哥的字……真是难看……”
大婶点了点头,叹道:“是啊……都走形了……可怜的孩子,恐怕家里也没什么钱让他读书吧……”
一家人叹息了半天,一时无语。
远远地,正在回麝香山的荧惑打了个巨大的喷嚏,很是无辜。
(解释一下,荧惑用的是麝香山的文字,所以下界的凡人看不懂~)
第十六章
“荧惑回来了?”
岁星飞快地冲进正殿,满脸惊喜的笑意,欢快的身影像一只碧色的凤凰鸟。
正殿内,司月正和刚刚赶来麝香山的镇明说话,见她忽然冲了进来,神色不免有些不愉,沉声道:“岁星,这里是正殿,怎可大呼小叫?”
岁星略微抱歉地笑了笑,那双几乎透明的琉璃般的眼睛却依然笑吟吟的,挡不住内心迸发而出的欢喜之情。
啊,明明只有一个多月而已,她却觉得仿佛过了几百年,印象中,荧惑几乎从来不下麝香山的,这次为了什么在下界待那么久?真想马上就去神火宫看他!偏偏司月招集他们过来,说有要事相商,唉……
镇明笑了笑,柔声道:“莫急,他方才刚回来,也让他稍微收拾一下再去看也不迟,现在还是商讨一些正事要紧。”
岁星除了荧惑之外,最听镇明的话,虽然有些不愿,却也只好坐到了司月身边。
“这次妖狐之事,镇明,你逃不了责任!千年之前为什么不封印他?!为什么要欺骗诸神?倘若麝香王还在世,你这就是弥天大罪!镇魂玉也落到了他手上,现在要再封印恐怕比千年之前更为困难,你且给我一个解释!”
司月凌厉地瞪着他纹丝不动的脸庞。
这个人,五曜中她最忌讳的就是他,从初代的司土镇明一直做到现在,便是前任麝香王也没他资格老。倘若不是他一向行踪不定,漂泊如云,或许早就可以当上麝香王……她必须小心这个人!
镇明好久都没说话,只是低头细细抚摩着袖口上黑白相间的花纹,一双眼幽深莫测,半点思绪也摸不到。
“司月,”他忽然开了口,“镇魂玉一定会是我的,妖狐也一定会为我封印,你不用担心。”
司月秀丽的眉毛挑了起来,勾出一个冰冷的笑。
“是么?我倒想看看你打算怎么做?坐在西方王城的阴阳宫里面等人家送上门给你封印?还是等那只胆大妄为的狐仙把镇魂玉捧到你面前?!这次如果不是我连用三道御灵术唤你,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过你的逍遥日子?”
镇明淡淡瞥了她一眼,目光如水,轻道:“和非嫣没关系,不要胡乱推测别人的想法行动。”
司月冷笑一声,“好!那我问你,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从我有印象以来,你们俩就一直形影不离,不是你追着她就是她跟着你,我倒想知道我们初代司土之神肚子里到底打着什么花花算盘?我看妖狐的事情也是你和非嫣动的手脚罢?!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镇明忽然笑了起来,直直地看着她,那眼光竟让她瑟缩了一下。这个人,她早知道是个将锐利包在一团和气里的厉害人物,可是突然接触到他微露的锐气,却令她连动都不敢动……
初代的司土镇明,果然……
“我与她的确有关系,不过不想告诉你。这个答案你满意么,司月大人?”
说着,他竟然站了起来,慢悠悠地往殿门口走去,雪白的头发如同瀑布,披散在背后,光看背影,当真高洁不可侵犯。
司月恼了起来,厉声道:“镇明!五曜的一角已经崩溃了!你还要这般放纵自己吗?!”
镇明停下了脚步,声音含笑,“喔,哪怕五曜全崩溃了,麝香山还是有你啊,司月大人。你说得没错,妖狐的事,非嫣的事,我的肚子里都打着花花算盘,不过一定入不了你的法眼,我看就算了。岁星,你不是要去看荧惑么?现在天色还早,快去罢,晚了,神火宫就不欢迎客人了。”
一直没敢搭腔的岁星一听这话,如同得了赦免似的,回头对司月腼腆一笑,柔声道:“司月,你别担心了!荧惑和镇明都回麝香山了,还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偶尔也让自己放松一下嘛。”
她站起来就走,头也不回,心思早飘去神火宫里那个黑衣男子的身上了。
司月脸色铁青,拳头捏得死紧,似乎还在微微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个个都不听她的调动?她司月有什么不好?自认无论才识经历神力,都不愧做麝香王,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般轻贱于她?!
“司月,有时间忙着找眼线监视我们的行踪,不如多注意一下自己,不要让恶之花开在你心里才是……”
镇明轻笑的声音消失在殿外,而伴随着笑声迸发开来的,是一个白瓷茶杯砸在殿前柱子上的碎裂声,尖锐刺耳,茶水撒了一地,蔓延开来,倒影是司月扭曲的脸,狰狞可怕。
****岁星整个人都好象飞起来了,脚不沾地地往神火宫赶了去。哪怕明知道荧惑还是会用一张冷脸对她,她却依然万分期待着能见到他。只要他能站在她身边,千秋万世,没有微笑,没有有话语,没有爱昵,都不要紧了。
她不渴望,不敢渴望,不能渴望。他是修罗,心中是一片空明。这样也好,他谁都不爱,她这样爱他,也等于相互有情了。他是她的,只有她发现了他的好,只有天底下只有她真心爱着这个人,哪怕他没有回应,她却也安心。
只因他是不懂爱的修罗……
神火宫遥遥盘踞麝香山最高的山峰,远远望去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明亮美丽。上了山路,左转,直行,再右转……这条路极度熟悉,已经烙印在了心底,每次走在上面,都有一种类似喜悦的战栗,好象会发生什么好事一般。
大门却是一反常态地紧闭着,半个人影也没有。她呆了半晌,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么早的时辰,神火宫为什么要关门?
她走过去敲了敲门,不一会,有两个下人稍稍打开了门,一见到她,立即恭敬地弯腰行礼。
“见过岁星大人。”
岁星摆了摆手,皱眉道:“好好的青天白日锁什么大门?进去告诉荧惑,我来了。”
两个下人顿时流露出为难的神色,其中一个顿了半天,才支吾道:“岁星大人……那个,不是我们不通报……荧惑大人一回来就交代了不许任何人进去,你看这……”
岁星更奇怪了,“连我也不许进去?这是什么道理?”
下人赔笑道:“似乎荧惑大人是这样交代的……小的也不清楚,但是……还是请您暂时回去罢,荧惑大人或许不一会就会吩咐开锁了……”
岁星心生疑窦,冷下了脸沉声道:“你们让开!我进去问个明白!”
说着就往里面疾步走去,一把将两个试图阻拦却又不敢伸手的下人推了开来,那两人只好一脸惶恐地眼睁睁看着她疾步而去,碧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
好好的一回来却要人锁上大门,是什么道理?她可是等了一个多月啊!难道连见一见同僚都不愿意么?他的心果然冷酷如斯……
越过回廊,绕过珠炎厅和荧惑的寝厅,她的脚步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往中庭的樱花树奔了过去。她知道的,只有她知道,荧惑最喜欢靠在樱花树下看天,他现在一定在那里。
穿过一个露天的长廊,就是中庭了!
她却放慢了脚步,心里也开始紧张起来。她就这样贸然冲了进来,荧惑不会责怪她吧?
一脚踏进中庭,眼前忽然一阵飘红凌乱,她微微一惊,却发觉漫天都飞舞着樱花花瓣!如雨似雪,几乎将一切景物都遮掩了住。
天,现在是冬天啊!樱花怎么可能如此盛开?!
她不可思议地往前走了几步,立即有无数清雅柔软的花瓣落在身上,拂过脸颊,伸手一摸,却居然真的是樱花!
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努力在飞舞的花瓣中寻找树下的那个男子——啊,找到了!那个黑色的修长的身影!
她的神情忽然僵住,脸色一片惨白,只觉漫天的樱花旋转成团,全部砸进眼睛里。天上地下都有无数冷流钻进身体里,顺着经脉,一直窜进了心脏——一阵强烈的痛楚……
****炎樱清醒之后,立即惊恐的发觉自己竟然突然回到了神火宫!屋梁上五彩的瑞兽与她怔怔地对望,眼睛呆滞无神。这里竟然是荧惑的寝厅?!
冷汗顺着脊背淌了下来,将身上的衣裳都打湿了,她飞快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又发觉自己的衣裳居然也给换过了!现在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丝绸袍子,甚至系在腰上的带子都松了开来,大片肌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冻入了骨子里。
她惊恐万分地拢上衣服,一时完全不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分明记得当时他们都还在参加踩冬仪式啊,怎么一转眼她就回到了麝香山?难道那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吗……?
手上传来阵阵刺痛,火辣辣地,她本能地低头一看,却见两只手都用洁白的布条包裹了起来,里面还渗透出白色的粘腻事物,闻着有一股药香。顿时,种种回忆全部跑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