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皇后心里便是有再多的计较,也万万不敢跟皇上使心眼子对着干。是以,今晨见到和龄时她破天荒地没有明里暗里地给她暗示,话里也透着分倦意,很快就挥挥手叫和龄出去了。
和龄立在廊庑上寻思了一会,很快就知道皇后这般反常的缘由,到了这时候,她多希望平广王就是泊熹,他并不是另有所图才假扮成泊熹的,这样的话,她也就好顺着父皇的意思挑选驸马了。
回屋后又独自一个人等了半上午,安侬才带着消息回来,“殿下,几位藩王这会儿都从养心殿出来了,看方向,果真是要往御花园去呢!”
和龄“嗖”地从太师椅上跳将起来,正待出去,安侬拉住她道:“您不是要换衣裳?”她急急从柜子最里边儿拿出一套用包袱包裹着的御花园左近宫女的服饰,在帝姬眼前比了比。
和龄脑海里闪过自己昨晚上做好的计划,哎哟了一声,她真是犯傻,偏今早还留心打扮了,这么说是白准备了。
没法儿,只好把春袄和凤仙裙脱下来换成小宫女的服饰了,弄妥当后两人就一道儿往御花园赶去。
走在西二长街上,和龄就怕被人认出来,头埋得低低的,连身体也是贴着红墙走,饶是如此,她也不忘问安侬道:“嘱咐你的都办妥了么,别叫我白鬼鬼祟祟这一遭,叫仪嘉知道了定要笑话我的。”
“妥妥妥,”安侬一叠声地回复,“有钱能使鬼推磨,为了您奴婢的私房钱都瘦了,那宫女便再想和平广王多说几句话,也不能和那么多金锞子过不去啊。”
“有道理。”
说着话,主仆两个便来在了御花园。
提前知道四位王爷今儿要逛园子,别个宫妃、帝姬就都不曾出门,故此御花园里还算是宁静,除了几位王爷摇着折扇被一群宫人簇拥着行走的脚步声,就只剩下鸟啼了。
和龄兜兜转转好一时才发现他们,眼睛为之一亮。拿胳膊肘捅一捅安侬,后者就赶紧猫在树影里对走在平广王身畔的那宫女打眼色,那宫女立马反应过来,毕竟收受了好处不是,她留恋地望了身着白袍的平广王一眼,捂着肚子告了罪,请求离开方便一下。
泊熹怎么会不应允,他仿佛猜到是怎么一回事,拂了拂袖襕,慢条斯理道:“你便去吧,我自己一个人走走。”
原先正牌的平广王就是个常年在外不着家的,因此上,鲜少有人真正见过他长大后的模样,平广王同另几位藩王根本没见过,泊熹也不必要假装热络,他们几人很快就各走各的,在园中分散开来。
泊熹一个人走向一条小径里,摇了会儿折扇,见无人了便插.入腰间。要他文质彬彬地摇扇子,还不如拿把刀更快活。
蓦地,小径旁的花丛里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泊熹若有所思地看过去,但见花枝乱颤,斑斓的彩蝶飞舞间,爬出个头上沾满花叶的小宫女。
和龄尴尬地指指身后,“我见你往这条路走了,便抄近路过来的———”
泊熹很慢地“嗯”了一声,她抬起袖子擦擦脸颊,见他仍目不转睛盯着自己,脸便埋得更低了,讷讷道:“… …叫王爷见笑了,其实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的?”他笑了笑,从袖兜里取出一方帕子递与她,简单的没有一丝纹路,配合他修长的手指。
似曾相识。
作者有话要说:
get到那个点了吗 =-= 萧泽在树下睡了一晚上
泊熹看看天,“嗯...? 不关我事啊。”
第118章 笑春风
和龄看着那白色的帕子,脑海里真就浮现出了一幅画面,曾几何时泊熹就是这样给了她一方毫无纹饰的方帕。
这个人… …他的手指,他在阳光下的点滴笑貌都叫人觉得无比熟悉。
如若他只是假扮的,那他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了,除了那张面容,如今竟还有何处是不相似的呢?
泊熹任她转动着眼睛看着,和龄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便伸手接过了他的帕子,只是这块儿方帕雪白雪白的,她这脸上适才蹭脏了,等擦完脸帕子就要污秽了。
她居然有点儿不忍心,不过仍是在他的注视下将帕子覆面胡乱揩了揩,接着说道:“这帕子我已然弄脏,想必王爷是不要了,对不?”
她满以为他会作出肯定的回答,谁知泊熹径自把那手帕从她手里抽了出来,袖回自己的宽袖里,“为何不要,你既弄脏了,回头我洗洗便是。”
“哦…王爷不嫌我用过了?你还要用么?”
和龄问完突然觉得自己这样问不含蓄,一时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低头拍了拍头顶的碎叶,又稍许整理了下衣襟。
等她弄得齐整了,才抬头去看平广王,他面上竟颇有如沐春风之感,嗓音同泊熹是一式一样的,闭上眼睛仿佛泊熹真的回来了,他就在眼前。
“和龄用过又如何,”他刮了刮她的鼻子,笑言道:“你又不是旁人,咱们之间,还分你我么。”
和龄有一霎儿被他这迷死人的笑容蛊惑了,听见后半句话才甩甩脑袋让头脑恢复清明。不管怎么说,与天家有关的人事都是波云诡谲的,此刻她愈是被这平广王所吸引,没准儿就愈是落进了他的圈套中也未可知。
这些藩王常年在外,生出异心也不是不能够,此番若是骗了自己回去,那父皇不是对他毫无戒心了么。
要真是如此,平广王还真是深不可测。
和龄的思维一直在冰雪两重天之间徘徊不定,一会儿恨不得将这平广王拒之千里,一会儿又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见到他,是以,她看着他的眼神就显得很是古怪。
泊熹是一眼就看得透她的,他乐得陪着她,她的小心思在他眼中可算作是一种成长。两人沿着小径缓缓前行,两旁花木扶疏,鸟啼声声,空气里洋溢着春日独特的温暖安宜。
和龄边走边向他介绍御花园的景色,这是什么花儿啊,那是哪种树,却不晓得身旁人比她清楚的多,何须她来介绍。
走着走着就出了御花园把他带到了湖边,别的三位王爷自然不晓得还有这个活动,只是在园子里走走转转,所以湖边空泛泛的连个鬼影也不见。
安侬先时在帝姬找平广王的时候就先赶至湖边准备了画舫,是以和龄和泊熹才到就看到了停泊着的舫船。此处鲜有人来,目光所及水面上波光粼粼,亮晶晶的一片,活像层层在光芒下翻腾的鱼鳞。
和龄忙着逞能耐,也是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意思,横竖是她要给他验明正身,主意是她出的,她就得勤快起来,就跑跑跳跳着上了船,拿住船篙招呼平广王,口中喊道:“不晓得王爷晕船不晕?我可以撑的慢些,总之不影响您看风景和咱们办正事,况且也无人打搅,您要实在晕的厉害我会快快的解决问题———”
泊熹抬手在眉骨上搭了个凉棚,对和龄的折腾能力有了新的认识,想着日后一处生活或许不该太过惯着她,否则假以时日她不定要捅出什么篓子来。
他提袍不紧不慢地上了船,瞧见她那架势,只站在阴影里犹豫了下便好心问她道:“你可以么,还是我来吧?”
他知道她大多数时候是在关外沙斗子长起来的,这么一个旱鸭子,不会水是必然的,谁知道她见过几次湖?眼下竟然还撑起船来,真叫人捏一把汗。
和龄跺了跺脚,严肃地叫他快进船舱里去,话毕撸起袖子,两截皓腕在倾城的日光下凝白如雪,晃得他眼前白蒙蒙的。
泊熹按了按眼角,踅身进了船舱。
船舱里都是简易的陈设,香炉里烟气渺渺,屋子一角放着一架古筝,他伸指拨了拨,音色极佳,想是无事可做,便坐下弹奏了一曲《高山流水》。
曲子不算长,即便许久不弹他也不是会手生的人,只是弹琴弹到一半泊熹生生地顿住了调子。他起身撩起竹帘往外看了看,眼前果然仍是那番景致。
好么,合着这半天了画舫动也未曾动过,还在原地待命呢。
和龄的脸从门后探进来,她面上略有些明显的讨好笑意,吱吱唔唔道:“王爷会撑船啊?那什么,我今儿精神头不济实在撑不动船,您看您是男人,哪有叫我一个小女子撑船你却弹琴享乐的道理… …”
“我早说让我来的。”
泊熹不戳穿她,大步到了外头接过船篙开始撑船,画舫很快便远离了湖岸,悠悠荡荡着来到了湖心。
和龄都看傻眼了,她原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却不想这平广王居然真的会撑船,还撑得蛮好的样子。
她一直在他背后看他,只觉平广王的背影似极了泊熹,熟悉的面貌不禁浮现在眼前,和龄微微神驰,孰料他蓦地转过身,那动人的眸光而今却属于另一副容颜。
她生出一股强烈的跃跃欲试的情绪,将他引进门。这会子全然忘记可以叫他除下易容的面具以真面貌示人,一心只心心念念着瞧瞧看他胸口有红痣没有。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下了。
和龄毕竟是个姑娘家,她琢磨了好久多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开口才不显得突兀,又该怎样开头?
譬如,“你能解开你的腰带么?”、“给我看看你心口好不好?”、“我光看不动手,你自己脱吧!”… …
似乎都不含蓄,还容易吓着人。
和龄摸了摸耳朵,忽然瞄见角落里的古筝,灵机一动找了个话题道:“适才听王爷在弹琴,呐…我前番也学琴来着,纵然学艺不精,却轻易就能听出您是个中高手。”
泊熹被和龄这样的开场白弄得迷惑起来,他也不自谦,直接就颔首道:“我的琴艺是前朝大师所授,自然差不到哪里去。”顿了顿,“怎么,你要学么?”
“不不不,不必了,我学个皮毛就足够我应付的了… …”
话题在向奇怪的方向发展,和龄使劲憋着一股劲儿力挽狂澜,笑得不能说不尴尬,“好容易到了这无人打搅的所在,这不是…王爷昨晚自称是泊熹么,咳咳,我都说到这一步了,您定是懂了。”
“我懂。”
他的尾音略略上扬,简简单单两个字在他这里也风情万种似的。
和龄险些儿又被迷了心智,打叠起精神道:“那我可动手了,您别躲闪,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把手覆到了泊熹胸口上,上衣其实不必全脱,她咬着唇紧张兮兮地拨开他的外袍,露出贴身的白绸中衣。
“我…我要看了… …”吞了口口水。
话毕深吸一口气,一不做二不休,两手齐上阵。
和龄手扒拉着左衽右祍向两边用力一拉,他的胸膛瞬间就暴露在空气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和龄其实也不是第一次看了,占了泊熹多少便宜了都 =-=...
第119章 与 君同
泊熹原本很是镇定的,可衣服就这么被和龄扒拉开了还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
他不由别过了脸,有温温的鼻息扑到裸.露的皮肤上,害得他身体的线条都紧绷起来,喉结滚了滚,眼睛直直地看着珠帘边缘朦胧的天光。
泊熹身前和龄却全然是另一种状态,她不单看,她还要动手动脚。
和龄在瞧见那一个小红点的时候并不露出惊讶的神色,她在关外自己小土屋里见过一回泊熹的胭脂痣,再有一回大约是还借住在锦衣卫指挥使府上的时候,为了确认身份才看的,跟着就是去年秋天泊熹受伤了她给他抹药膏,不可避免可地又一览无遗。
要说泊熹和盼朝哥哥的小红痣,不得不说是个天大的巧合,她作为两个都见过的人,轻易就能区别出不同来。
这细微之处更见于她此刻看见的“平广王”这颗胭脂痣。
因为这颗痣完全,与泊熹的一模一样啊———
和龄用手指头在他的小红痣上点了点,又本着研究的劲头用力地抠了抠,这会子她倒不知羞赧为何物了,却苦了泊熹。
倒不是因为痛,只是和龄这么又摸又挠的,他又不是个死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对她满腔的情义,不靠着那点子一直以来引起为傲的自制力,不早便将她如何如何了。
正勉力自持控制着,忽而听到小小的啜泣声,泊熹转过脸收回视线,还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呢,她泪影重重的两汪眸子就和他对上了。
他都说不出话来。
和龄的情绪到了,自己哭得不能自已,眼泪汪汪咧着嘴看着她,泊熹想帮她擦眼泪,她却直接埋首钻进了他怀里磨蹭,蹭了会儿大抵是把脸上眼泪都擦干净了,便用力地吸着鼻子通气儿,然后道:“我早该猜出来是你的!我就知道泊熹不是凡人,你定能逢凶化吉否极泰来,年年有余万事如意步步高升升官发财…财… …”
财源广进?
她激动地把背得成语一股脑儿胡乱都用进去了,泊熹却没有笑话她,反而道:“行啊,长进不少,一口气说了这么一串成语。”
和龄沉沉叹了口气,闭了口,环住他的腰依偎了过去,喃喃道:“事实上,我心里隐约知道你是你的,你别不信,我就是有这个直觉,这好像叫做… …是了,叫女人的第六感!”
泊熹伸臂抱住她,却对她自称女人颇有微辞。
他摩挲着怀中仿佛时刻散发出处子幽香的和龄,满足地闭起眼睛感受这一刻,至于女人么,那得等到他们行过周公之礼之后不是。
和龄絮絮叨叨的声音还在持续着,“怎么就摇身一变变作了平广王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若不是你主动告诉我,我怕是想破头也怀疑不上你。”她的脸贴在他赤.裸的心口,感受到细微的伤痕,很自然便回忆起了泊熹因她那时候将他身份透露给哥哥而引发的灾难。
那时候的事情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日日夜夜折磨着她,现下冷不丁想起来,周身犹如罩上一层无形的阴霾。
和龄怏怏地微扬起脸,小声地说道:“泊熹,那时候我不够信任你,对哥哥的信任又过了头,也是蠢得可以,才会把你害得最终离开了… …之后我一直都在后悔自责,你不在的日子,我多希望能重回到那个时候。唉,我说了这么些有的没的你会不会嫌我聒噪啊,我其实也不是对谁都这么多话的,我也是分人的... …”
泊熹垂眸看她,因她的话,那段委实不很美好的回忆也流回他的大脑,身上某些早已愈合的伤痕似乎再次隐隐作痛起来。
见他暂时没有说话,她无端就极为紧张,起誓一般肯定地道:“我这回不会再将你的身份透露出去了,谁也不提,这回是真的,我不会再食言,好不好?你再不要为那事恼我,我毁得肠子都青了又紫了,真的… …!”
泊熹低头和她额头碰额头,唇角哂了哂。仿佛同姬氏种种恩仇,俱在一笑中泯灭。
见状,和龄心里的欢欣鼓舞无处发泄,她开心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往上亲了亲,软软的唇便蝶翅似的掠过他的下巴。
“那你是彻彻底底真真切切地不生我的气了,也不会再嚷嚷着要我哥哥和爹爹的性命了对么?”她的眼神炙热里含着几分迫切,忽闪忽闪。
泊熹又是一笑,和龄连感慨他如今的笑容较往日多多了的时间也没有,就被他附到了耳朵边上。
他的声音始终如初见时那般醇和清朗。
他说:“我只要你。”
经历这么多,他才醒悟:原来报仇雪恨不是唯一能活下去的动力。原来,拥有她就足够了。
和龄耳朵热热的,他这话一说,她心都暖得化开来了,可一转头瞧见那张陌生男人的脸,面上表情却僵硬起来。
她蹙起了眉头,这张陌生的男子面孔便再风流倜傥,终究不能代替泊熹啊,何况泊熹本就丝毫不输这张阴柔的脸。
和龄嘬了嘬唇,不满地嘟囔道:“你这相貌是怎么回事儿,不是一直就这样了吧?”
她说着两手去扯他的脸,扯得泊熹疼得大皱眉头,往后躲道:“快别扯,这是易容之术,容不得你胡乱抓扯的。”
和龄知道易容一说,她忽然觉得奇怪,不耻下问道:“我这几日时常听底下人议论这平广王,都说他常年闲云野鹤似的飘零在外,是以没什么人晓得他的真实相貌,那泊熹易容的是他的真实外貌呢,抑或只是你随意使用的一张人面?”
泊熹滞了滞,伸手去穿拢身上衣物,倒是对她的疑问毫不隐瞒,慢吞吞道:“这不是他的脸模样,起先,我却只是为了试探于你… …”
他太知道她了,一见着面貌姣好的男子就迈不动步子,平广王本人只是中人之姿,泊熹幼稚起来不输人,为了观察和龄在见着他时一瞬间的反应,冒充时便大加改动了外貌。
“嗳?试探我么?”
和龄瞪大了眼睛,撇起嘴来,“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你真是的… …”停了停,忍不住问他,“好吧,那我叫你失望了不曾?”
她眼巴巴看着他,灵动的桃花眼神采奕奕,泊熹回想了下,神色幽幽,他的不满意瞬间写了一脸,咄咄道:“你在屏风后朝席上窥望,如何一眼就与平广王对上眼。”
和龄咬着唇几乎答不上来,她怎么能知道呢,当时只觉得有一股吸引力还是怎么,反正就是看见平广王了嘛!再说了,平广王不就是他自己?
听泊熹这声气儿,活脱脱就是吃味儿了,这世上哪有人自己吃自己的醋的?真是叫人无可奈何。
和龄抿了抿嘴巴,若无其事似的回复他道:“对上眼不是很正常的么,我瞧平广王生得俊呗,多瞅两眼又不碍的咯。”
情到深处,人的智商约莫就下降了,泊熹竟然没瞧出来她这是成心要激他,他面上现出浅浅的愠色,喉咙里发出小小的哼哼声,突的扭过脸一把撕下了面具,温润笑道:“无妨,往后你也见不着了。”
和龄看到泊熹的脸———好长一段时间里只有在梦里和想象中才会出现的面容,整个人都定住了一霎。
然而须臾过去,她接着又演起来,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这可怎生好,你这样,我却看谁去呢?”
“… …”泊熹往前倾了倾身,弧线美好的侧颊映入自竹帘漏进画舫的柔光里。
看谁?不言而喻。
可怎么就是不肯直截了当说出来呢,想听他说几句好听的甜言蜜语怎么就这么难,和龄在心里嘀咕,她看戏文里那些书生再不济也知道念几句酸诗兜搭人家富贵人家的小姐,博得美人一笑。
泊熹倒好,指望他甜言蜜语,她是不是有点儿傻?
和龄皱了皱鼻子,毫不气馁,“那我只好去看别的几位藩王了,都是极好的相貌。父皇的意思,这是叫我选驸马呢———”
她得意洋洋,把戏做足十分。
到这会儿了,泊熹反倒瞧出了她的小心思。不过瞧出了并不意味着他真的不在意,就顺嘴威胁似的道了一句,“你敢去看。”
和龄也不靠着椅背了,直起腰背道:“我就敢,我等一会儿一上岸就看他们去… …”
“等一会儿却是哪一会儿。”
他毫无预兆地将她打横抱起,兜揽在怀中固定住。和龄唬了一跳,抬脸和他呼吸相闻,这么近的距离,她心口一阵小鹿乱撞。
“还要乱说话么?”泊熹在和龄眉心印下缠绵的一吻,不是纯粹的爱.欲,是因为爱而生出的占有的欲.望。
她生涩却知道回应,对着他的薄唇就亲了一口,脸上飞红,心坎里却甜得腻出来。
他们的亲密接触也只局限于此了,兴许成亲前他都不会动她,这也是泊熹的坚持。他慢慢放她落地,撩起帘子往外张望了下,回身时道:“容我重新戴上面具,咱们再回去。”
和龄站在那里摸摸自己的嘴唇,点头乖巧地说好,跟着就坐在了一边撑着下巴一眨不眨眼把泊熹看着。
光是这么陪着他便是莫可名状的幸福了,像做梦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泊熹不是矜持,是因为他对脖子以下比较渴望,只不过脖子以下太不能描写了,所以就不能描写地不敢去想了,他就安慰自己说,哦,那我就等结婚之后吧... ┬_┬
小和就是,啊,开启了花痴恋爱心动模式噗~萌萌哒~
【ps,昨天是不是短短哈哈哈hh】
第120章 生契阔
天青水碧,波光条条。画舫在湖心随着波纹轻晃,犹如一尾小鱼儿。
泊熹重新易容后又变作了皇宫里头众人认定的平广王的面孔,和龄看着他这模样直在心里纳罕,连她都不能够一下子将他认出来,何况是别人呢。
泊熹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回到京城,且还风风光光地进宫面圣不叫人发现,他也太能耐了!
她一度灰了心,满以为他不会再回来,勉强自己想着只要他人在这人世间某个所在平平安安活下来就成,没成想泊熹给她这样的惊喜———他完全放弃执着于国仇家恨,这回出现,似乎只是为了她一个人。
和龄心里千滋百味,坐在船头盯着泊熹撑船,天上的流云像移动的棉花糖,空气中带着馥郁的花香气息,这样岁月安好,泊熹撑着船,她真希望他们能就这样划着船,划着划着一不小心就出了皇宫,从此天高皇帝远,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将彼此打散… …
船靠了岸,微风阵阵,泊熹放下船篙,回身道:“还在发呆瞧什么?该上去了。”
“我瞧你呀!”和龄笑眯眯地跑到他跟前,仰着面孔凝视他,陶陶然道:“我怎么瞧你都瞧不够,就怕自己现在在做一个很真实的梦呢,不过我听人说做梦的人一般性都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的,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就说明我不是在梦境里?”
本来就不是梦… …
他有点意外,不知道她这么缺乏安全感。
泊熹轻搂住和龄,安慰似的抱了抱便松开,软语道:“这样还觉得是梦么?梦里的我为什么长得另一副面孔,莫非你梦到的其实是另一个男人。”
和龄摸了摸耳朵,“我就是说说而已嘛。”想了想,担心起来,就嘟囔着问道:“最近我能天天都看见你么?你也知道这几个藩王此番来京是做什么来的,尤其是泊熹你,这回万不要再招蜂引蝶了。”
这话是怎么说,他何曾招蜂引蝶过,他是兜搭什么小姐被她撞见过还是怎么?
泊熹没回话保持沉默,他却怎么晓得和龄已然担忧到仪嘉头上去了。她想到仪嘉帝姬先前一心扑在泊熹身上,那时候想泊熹都想疯魔了,连带着对她的态度也不见好,是以今次要是被她知道平广王的真实身份就是泊熹,难保她不会又跟自己过不去。
和龄伸臂把往前走的泊熹一拦,满脸写着蛮不讲理,“我这跟你说话呢,怎么都不理我的?嗳,回头你要是在哪里偶然遇见仪嘉了,可千万不要睬她,也不能对她笑,更不要和她说话,最好一见面便绕道儿走,反正,嗯,臭着脸就成!”
这还没成亲呢,管家婆的味道就出来了,泊熹挑高了眉峰,假装自己没听清,嗯嗯啊啊地应付了过去。和龄也不好哄,她其实是见着他太高兴了,整个人都特别亢奋,围着他不停地嘀嘀咕咕指手画脚,听得他头都晕了。
两人就这么一头说,一头走出了御花园。
到了外边没有那么些树木作为遮掩,人也显得多起来,和龄只好规规矩矩地走在泊熹身侧,直把他送到了养心殿门首。
她不忘提醒他,小声道:“你进去吧,明儿要是还进宫就叫人给我递消息呀。”
察觉到和龄的不舍之意,泊熹抿了抿唇。他也想和她多说会儿话,不过眼下情况不允许,且他毕竟长她许多岁,表达的方式便显得内敛。
泊熹抚了抚和龄红润的脸庞,莞尔轻笑,缱绻的情义都凝在这一抹笑靥之中。他踅过身大步踏进门内,其他几位王爷早已经回来,此时正聚拢在偏殿内等着皇帝回来好一同告辞过后再出宫。
和龄看着泊熹的背影完全消失,这才若有所思地把视线调回近前来,许是她适才太过专注,这才发现柑橘公公正看着自己,显见的是才打外边回来,眼神怪异的很,好像她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