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看我做什么呀,”六姑娘往戚姨娘碗里夹了一块银鱼肉片,“您也吃。”
戚姨娘就笑着动了筷子,仍是用的不多。发罢,丫头们在外面收拾,六姑娘跟着戚姨娘进了卧房。小姑娘赖在戚姨娘怀里,难得的娇声娇气,“姨娘怎么知道我有话和你说?”
戚姨娘点女儿的小鼻子,知女莫若母,这话在她心里打了个转,到底没说出来。六姑娘的母亲是二老爷的正妻,二太太,不是她戚姨娘。
六姑娘见戚姨娘没声音,她也不在意,就自己说开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偶然知道了一件事儿,估摸着姨娘还不知道罢。”眼睛骨碌碌转,看到戚姨娘果然起了好奇之色,她不再卖关子,“我想着姨娘还是知道一下的好,不过这种事也瞒不了多久,还是看花姨娘她自己想以怎么样的方式告诉老爷。”
她从戚姨娘怀里出来,自己在床边上坐下了,小脸上一本正经地说道:“花姨娘她有喜啦!”
这话像是一枚炸弹在戚姨娘耳边炸开,她情不自禁站了起来。又细看六姑娘神色,烛火明灭间,女儿的脸色庄重,她知她并不会拿这样的事情同自己顽笑。
“二太太现下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21号啦= - =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神马的,那我明早起床后看到外面黑漆漆的是不是可以蒙头继续大睡?哈哈谢谢“且共从容”捉虫,不好意思,我昏头昏脑,把很多六姑娘、七姑娘都写颠倒了,合适的时候我一定会改过来的,真的是不好意思 TO OT... ...晚安啦~祝大家明日好心情,末日神马的都是浮云~~
夜话
六姑娘点着小脑袋,说道:“应该是知道了,”又观戚姨娘神色,见她眉宇间果真带了愁,就说:“早知就不多说这一嘴了,惹得姨娘不高兴… …”
戚姨娘听了女儿的话反而收敛了心绪,她在六姑娘身旁坐下,拢了拢女儿鬓间的碎发,似是无意问道:“明儿怎的就知道了,竟是老太太老爷也不清楚的事儿?”
六姑娘早想好了托词,就说道:“也是巧了,我屋里的欢声和花姨娘身边的秋分是同乡,这秋分就告诉了欢声,剩下的姨娘也可以相见啦。”
戚姨娘越听眉头越是打结,这欢声却是二太太屋里到了六姑娘屋里的,何以就知道了这样的大事不先禀告二太太反是让六姑娘知道,这为的是什么?又说那秋分,往日看着是个伶俐的人,花姨娘的左膀右臂,又是为什么将花姨娘的秘密随意透露给了同乡?
这实在是万分的不合常理。
她就看着六姑娘,后者正睁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睛,澄澈干净地望着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 …戚姨娘叹了口气,不论如何,女儿年纪还小。
错非她自己也聪慧,想到来告诉自己这样的事儿,也不知就被别人占了先机,保不齐是二太太让这欢声给女儿透的风声,再让她告诉自己?还是花姨娘,到底是嫉妒自己,还想要做点文章?
这些念头只是在戚姨娘脑海中一闪而逝,须臾间她刻意地舒展了眉眼,温柔地摸了摸六姑娘的脸蛋,“明儿做的很好,院子里有什么事儿不懂的就要和姨娘说,知道了?”
六姑娘点点头,很是乖顺。
戚姨娘想了想干脆问道:“那位…”和女儿说话,她总得斟酌着用词,“你屋里那个欢声姑娘,现今怎样了,还和往常一般罢?”
六姑娘脸上垂下了眼睫,戚姨娘心中一动,六姑娘就抬了脸孔,好像不解,“王妈妈和雪珠都说这样的事非同小可,不知为何呢,就把欢声给… …”她咽了咽口水,往戚姨娘身边靠了靠,“都关了几天啦,欢声每日里又哭又叫的,吓死人啦!”
“哦弥陀佛。”戚姨娘抚着心口,念了句佛,暗道这王妈妈倒是个好的,就提点女儿,想着六姑娘从小在月子村,身边没人教导,虽自然的有些聪明劲儿,又不免太过单纯了,日后嫁了人在婆家必是要吃亏的。
“王妈妈做的很好,往后若是有事情不方便找我,大可以和王妈妈说。”戚姨娘看着六姑娘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自己,口中又道:“二太太和姨娘这些年呢是不大好,你也能猜出一些,因此这欢声就分外可疑了,谁知她是不是二太太的耳报神呢,对不对?”
“嗯,”小姑娘点头,问道:“所以这次的事情只怕还是有蹊跷对罢,所以王妈妈要把她关一关?”
“真乖!”戚姨娘笑着揉了揉女儿的脑袋,多的暂时也不便细说,只要女儿不钻牛角尖,能分清其中利害她便能稍放下心。
六姑娘眨了眨眼睛,水嘟嘟的唇张了张,又问:“姨娘,是不是明儿和爹爹的什么故人长得很相像呀?”
这次戚姨娘却没有很快的回她,六姑娘心提了提,就听到戚姨娘道:“是谁在背后嚼的舌头?!这样的话也敢在姑娘面前浑说!”
如此便是有这样一个人了。六姑娘本只是猜测,却见戚姨娘是这样的反应,她忙道:“没有没有,是明儿自己觉得… …”
连女儿都能觉察了,卿振武你真是很好,不仅看着自己能联想到那位夫人,竟是连女儿也要… …她忽的看牢了床边这个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女孩儿,那眉眼尚且稚嫩,面庞青涩,眨眼间便是一股天然的娇憨意味。
戚姨娘没有见过传说中的河阳伯夫人,却知道自己当初会被二太太选进府里伺候二老爷的原因。
呵,不过一张皮相,若不是这张脸,为何二太太就独独的挑了自己!
她若是不挑自己,那人怎会离她而去,自己怎会沦落了姨娘这条道!又怎会,每每午夜梦回脑海里盘绕不去那人的身影,思念使人断肠,她心泣血,只空余着一个躯壳应付这俗世罢了。
只有对二太太,她恨死她!却只能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她膝下承欢,女儿被送在偏僻的地方养身子,然而只能忍,骨肉分离,二老爷是她唯一能攀住的东西,就用这张自己都厌弃的皮相!
六姑娘被戚姨娘盯得脊背上凉飕飕的,她软软唤了声“姨娘”,才把戚姨娘拉回现实世界。
而戚姨娘似乎很疲倦了,也不知想着什么,朝自己摆了摆手,正好蔷薇园也要落锁了,她就顺势退了出来。邹妈妈一路送到了拱门外头,六姑娘只道不用送了,就和雪珠乘着月色往回走。
到底,她也没有问出个大概,倒也无妨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戚姨娘异样的表现莫名另她不安。
过了几日,大理寺卿赵夫人携女造访卿府。老太太与赵夫人就大姑娘婚事问题进行了一番深入浅出的交谈,最后两人脸上都挂了笑意,可见结果是令两人都满意的。估计身在京师顺天广平公府的国公夫人也是满意的。
正事谈完了,便叫了家里的女孩子们出来见客人。六姑娘和姊妹们又一次被从云秀楼叫走了。换了衣裳,女孩子们就去了花厅,连闭门不出的大姑娘也被老太太叫出来见客。
两边都见过了礼,赵夫人就满脸是笑地道:“老太太家的姑娘一个个都是水做的,我瞧着个个都水灵灵的,看得人欢喜呢。”
谁不爱听这话,老太太当即就笑眯了眼,“您别这样夸她们,她们回头还真以为自己国色天香了。”老太太话是这样说,脸上的笑容却是有几分得意的。
“我句句肺腑啊老太太,呵呵,”赵夫人就借机连续看了站在女孩子们最右边的大姑娘几眼,望之端庄娴静,面容姣好,她心下满意,也算是验过货了,又笑,“真个都是花儿一般的人儿,将来不知谁家有这福气!”
旁人尚可,大姑娘听了这话脸上却悄然浮上一抹红霞,另几个促狭的怎么不知,都拿眼看她。
一旁陪客的大太太二太太闻言也笑道:“越发要让她们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还是您家的姑娘俊俏!”
这话一出,一时众人都把目光旁移到了站在赵夫人边上的姑娘,约莫和六姑娘一般的年纪,生得一张小巧的瓜子脸儿,五官精致,面上白里透红,一双杏眼顾盼间神气活现,确实是个小美人。
赵惠萱今儿穿了身鹅黄色的春衫,下罩一条豆青刻丝福纹素软缎石榴裙,此刻她落落大方地迎着众人的视线,唇边含着笑,“世婶谬赞了,这一屋子的姊妹我是一个也不能比呢。”这是她自谦,声音干脆,笑语嫣然地说完,把大家都说的心里舒坦。
赵惠萱和赵夫人一般无二,也多注意了大姑娘几眼,她倒是瞧着,这位卿府大小姐和白家那位世子爷确实是般配的。谁也不能辱没了谁。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都凌晨了=V=,早安还是晚安- -
桃花
由丫头仆妇们跟着,赵惠萱和卿府的小姐们一处在花园子里赏春,一眼看过去便是莺声燕语的,丫头们也四处追逐嬉戏不提。
大姑娘在园里走了走便推说累了回了蔷薇园,五姑娘性子沉静,只是坐在一边石凳上听身边的丫头说笑话,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在花丛间,几个丫头提着花篮子跟着,那赵惠萱本和她们说了些话,但她见七姑娘坐在秋千上晃荡,因都是这个年纪,熟络的也快,她就过去道:“今年几岁了,不知要叫你姐姐还是妹妹呢?”
给七姑娘推秋千的小丫头就停了下来,七姑娘粉粉的脸抬起,看着赵惠萱答道:“我今年八岁了。”
赵惠萱便笑,“哦,那该称你妹妹了,我长你两岁呢。”
两人说着一处玩起来,七姑娘把赵惠萱拉上秋千,小丫头又开始推,秋千就荡啊荡啊,只看到裙裾飞扬,小姑娘的笑声传的老远。
突然赵惠萱注意到那个站在一株桃树前的背影,仰着脑袋朝树上望呢,问道:“那是谁呀?怎么不过来一起玩儿?”
七姑娘就看过去,看到个穿着艾色春衫子的人,她就道:“那是我六姐姐,她惯爱看花看鸟的,我们自己玩!”说着就叫摇秋千的小丫头再用点力,一点儿也没注意到自己说起六姑娘时这话里和平常不一样的语气。
“停停停,昀妹妹自己先玩着,我去瞧瞧。”赵惠萱似乎对六姑娘很感兴趣,她从秋千上跳下去,直直地往六姑娘那处跑故去。七姑娘不免扁了扁嘴巴,不自觉回头冲那丫头没好气道:“还愣着做什么,她走了就不推了么。”
那丫头唬的愣愣称是,看到七姑娘拧着眉,不知怎么来的大火气。
赵惠萱自是不知道她走后的一番动静,她轻轻在六姑娘肩上拍了拍,好奇地问道:“这是在看什么?”一边问已经一边扬起了下巴,就看到满树的桃花遮着点儿阳光,半粉的花瓣在枝头树梢显得更俏,不由赞叹道:“真是好精致的花儿。”
六姑娘偏头说与她,“这是垂枝碧桃,花重瓣,花色也多,有深红、洒金、淡红,”微微沉吟,又道:“你也喜欢?我平日上课的地方是有一处桃花林子的,那里的花儿现在才是开得精致。”六姑娘边说边笑着,柔和的声线衬得她仰起的侧脸益发娇柔。
不想这一说这位赵小姐竟来了兴致,她就央道:“带我去瞧瞧罢,我素日在家也喜欢这些花儿草儿的,好妹妹你就带我瞧瞧罢。”
六姑娘朝着东南方向看,脸上犹豫着,“可路程也不近呀?”
“没事没事的,”一边说就拉住了六姑娘胳膊,口中道:“我在京里的家也没这么大一处花园子的,还是镇江风水好,温暖宜人的,我喜欢。”
六姑娘无法子,就和赵惠萱一起往桃花林去了。路上赵惠萱瞅着六姑娘的脸庞,半天竟是笑出来,六姑娘在脸上抹了抹,拿眼神询问她。
赵惠萱笑道:“我在京里的时候见过一位河阳伯夫人… …”
“怎么?”
赵惠萱又道:“其实我方才就注意到你啦,竟是有四五分的相似呢!那可是位贵人。”
六姑娘看赵惠萱瞧着自己的眼神一脸的兴致盎然,不禁想起了二老爷,这有什么联系吗,二老爷?河阳伯夫人?
许是巧合罢了。六姑娘一脸笑盈盈的,“如此倒是我的福气了呀。”
许是一边走一边说笑的缘故,两人很快就到了云秀楼边上的桃花林,这一处林子靠着秋爽亭,再往东就是府里少爷们的院子。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此时正是桃花开得如火如荼的季节,远远望去,似天边落下的一大片朝霞,满地的花瓣似铺就了一条软粉色的毯子,花瓣雨点似的从树上飘下来,散发出来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
“萱姐姐,我帮你折几枝桃花罢,回头插在瓷瓶里用水养着,倒也别有一番情致。”赵惠萱听了果然很高兴,就和六姑娘一左一右分散开来。
霄三爷送凤嘉清出了院门,凤嘉清再次辞别道:“… …这几日就要回去了,来日表弟进了京我定请你吃酒,届时表弟可不要推拒。”他脸上笑容淡淡的,却也有几分真挚。
霄三爷作揖笑道:“一定一定,表哥如相请表弟怎敢不赴。”
凤嘉清摇着折扇经过桃花林,意外的看到六姑娘掩映在桃花层叠枝蔓后的脸颊,柔美丽烈,耀如春华。他蓦地停下了步子,想到了“人面桃花相映红”这样的诗句。
薄薄的唇角轻扬起一个嗤笑的弧度,人面桃花与这个小丫头什么相干,自己又因何停驻在这里瞧着她。
凤嘉清正待离去,六姑娘却看到了他。她攀着枝条隔着旖旎的桃花与他遥遥相望。看到他穿着一身天水碧的直裰,衣襟上绣着繁密的花纹,头上戴着矜贵的紫金冠,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整个人被一段说不出的风华笼罩着。
六姑娘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肝猛地“噗通”了一声,她吓得小鹿一样张圆了眼睛,脸上一瞬间爬满红云。
自己这是——?
再三犹豫着,她还是举起抓了一把桃枝的手冲他摇了摇,直摇得浅粉的花瓣儿零零落落地飘、小心翼翼又坠。
凤嘉清却走近了,六姑娘的心不觉吊起来。
“一个人?”凤嘉清四处扫了几眼,眼神淡漠。复看到她红扑扑的脸,看着她的眼神就古怪起来。
小姑娘嗫嚅着,“表…表哥。”
说完又觉得自己太奇怪了,就笑道:“不是一个人,”她看着他盯着自己的瞳孔,脸颊愈发见红,“还有赵家的小姐姐一处在这里… …”
“喔,”凤嘉清应了声,顺其自然地就把手探到了表妹的额上,口中喃喃自语道:“不烧啊?怎么脸色这样红。”
一霎那间六姑娘被电流通过一样,忙丢开桃枝双手捧住小脸,让开凤嘉清的手,一时竟觉难以言语。凤嘉清倒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的往后退了一步,拂去自己肩上的花瓣,别开了眼睛。
气氛一时竟有些尴尬,六姑娘觉得自己脸上没那么热了,就放下手随意问道:“表哥是打哪里来?”
“你三哥哥处,”他顿了顿,看着她复又补充道:“算作是作别,过几日我便要回京了。”
凤嘉清要回京了,那么… …六姑娘想也不想就问道:“那裴世兄也要回去了吗?”
“你问他?”这种时候不是应该与自己道别一番么?!
凤嘉清晃了晃手上的折扇,少年周身的气场一下子变了。六姑娘就觉得,有点像她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带着侵犯的气息,高傲,疏离。
她皱了皱鼻子,有点委屈。“问一问罢了,表哥不答也无碍的。”
凤嘉清突然比六姑娘还变扭几分,冷哼了声就大步流星而去,踏乱了满地落花。
“搞什么,莫名其妙。”六姑娘咕哝着蹲下.身子捡落在地上的桃枝,想想自己那么一瞬间的心动真是喂了狗,如此不值当。
“方才那是谁呀?”赵惠萱看到凤嘉清走了才从树后面窜出来,眨巴着眼睛问道。
六姑娘道:“算是我们姊妹的表哥罢… …嗯,据说是尚安侯家的世子爷。”
“尚安侯… …”赵惠萱沉吟着,突然就嚷嚷道:“你们家竟与他们家有亲!听我娘说,当今的皇后娘娘就是凤家的嫡长小姐呢,那就是他亲姐姐呀。”
“哎呀,我知道他是谁了!去岁我听我哥哥说过,这个凤家的世子爷,就因为别人拦了他的道儿,就把那人给打了。那被打的也不是普通人,是河阳伯家的族亲,这样的人,这个世子爷也是说打就打,丝毫不给河阳伯面子呢!”
“然后呢然后呢?”六姑娘催着她问,眼睛亮闪闪的,却不感到意外。
赵惠萱就垫了帕子坐下来,手上玩着花枝,“还有什么然后,我哥哥说后来那被打的族亲去找过河阳伯,河阳伯也是好面子罢,就去了尚安侯府,你猜怎么?”
六姑娘一脸的好奇,向前倾身道:“总不会挨打了罢?”
“哪里能呀,”赵惠萱就一脸的向往,“尚安侯府的老太太一心护着孙子,总之这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就这样?”
“就这样!”
两个小姑娘眼对眼,忽的就躺倒了哈哈大笑起来,六姑娘侧过身子问赵惠萱,“萱姐姐怎么好像很羡慕他呢,可知这样的个性断乎养不得的。”
“才不是,”赵惠萱仰望着天空,手指绕着自己的小辫子,低声自语道:“我最羡慕他的,是他是一个男儿身。我也想做男人,做男人就是比做女人好。”
这倒是,六姑娘看着赵惠萱,突然就觉得这个人很对自己脾性,她也悄声在赵惠萱耳边说:“萱姐姐,其实我也是这样想。”
赵惠萱听闻又哈哈笑,两人说着话儿直到婆子丫头们寻来。赵惠萱临走的时候念念不舍的,“眀妹妹,今后还能再见的!”她虽在镇江还要再住几日,却不会有机会再来了。
六姑娘也握了握她的手,笑着和她告别。赵夫人倒是有些讶然,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一脸微微笑意的六姑娘,就牵着女儿出了仪门,上了青绸小轿。
作者有话要说:【题都城南庄】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出处】: 中华诗词-唐五代-崔护[img]://ww2.sinaimg.cn/mw690/71ae1130gw1e02kxe3j01j.jpg</li[/img]
激将
一群丫头仆妇们簇拥着,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一直把人送到了仪门边上。老太太看着霁大爷在视线里越来越远,一旁伺候的大丫头宝梳担忧道:“老太太别看了,这处在风口上的,您身子不好,还是回去罢?”
大太太、二太太也劝说,老太太微阖了眼,又看了一眼才返身,有力壮的婆子们立刻抬了翠幄青绸轿子来,一旁的婆子掀起轿帘,宝梳就扶着老太太坐进去。大太太、二太太便也往各自院子去了,只大太太还走一两步就回头朝外望望,她这份对霁哥儿的牵肠挂肚却未在老太太面前展现。
老太太在轿子里坐定了,似是叹了口气。
路上老太太隔着帘子问宝梳,“龚妈妈回来没有?”
宝敏凑近了帘子道:“方才让小丫头来回了,说是在屋里等着您呢。”
老太太嗯了声,闭着眼睛不言语了。轿子外头的宝梳等了一会儿,见没了声响,才又端着身子向前。
这两日六姑娘和卿府里的小姐除了下午的绣课是一定去上的,上午的课程到底是不上心的,渐渐去的少了,慢慢懒惰到去也不去了。而老太太也没什么意见,既然老太太没意见,二太太自然是默认了。本来,女孩子家,识得几个字儿也就够了,用不着吟诗作句的——这大抵是大家共识。
六姑娘一旁看着老太太的轿子远了,就看了旁边人一眼,“这一次他们走了,也怕是你的最后一面了。我前头说的你也猜到了,不管是大太太,还是老太太,看来都决定了。”
“我知道的。”四姑娘掩着帕子在眼角揩了两下,眼睛红红的,笑看了六姑娘一眼,道:“劳烦六妹妹费心替我落实了这事,我心里原就不指望能嫁给她… …我的身份我清楚。”
六姑娘没再说什么,四姑娘是个明白人,多余的话说了也是徒增她伤心事。两人相携着往蔷薇园走。
自王树家的打听得大太太已派了人去京里卿府上头给大老爷送了信,六姑娘就知道大家的揣测都是真的,若是一切顺遂,等大姑娘发嫁了,二姑娘的婚事就在议程上了。
今日老太太要送大爷和凤嘉清他们,四姑娘竟是破天荒求到了六姑娘门上,借着六姑娘人小,就去苍敬斋给那裴世兄带了个字条儿。
当时她看的仔细,裴瑾晔初时是很意外的,却带着一分难掩的激动,颤着手抖开了那张字条,六姑娘也好奇,不过她没有偷看过内容。
只看到裴瑾晔看完了字条,整个人像褪去了颜色,然后字条儿就化作了一团飞灰飘散在空气里,一点痕迹也无了。
这该是四姑娘跟裴瑾晔的诀别吧?
道是生离,尤胜死别。
信上把话说绝了,却还是偷偷来看裴瑾晔走… ...他却是不知道的。
六姑娘情不自禁叹了口气,前世她是在婚姻介绍所工作的,不知促成了多少桩好事。平生最见不得就是相爱不能相守。
四姑娘倒因六姑娘这一口气偏头看她,她一直掩饰地很好,伤心,动怀,这些情绪皆在自己屋子里,绝不带出来。此刻知道六姑娘是替自己不快,她就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叹气做什么呢,”她的声音柔柔的,“如此一来,既保全了我自己,也保全了我的姨娘。”还有句话她没说,若不如此,他日裴瑾晔驳了卿家二姑娘,却要四姑娘,那大太太的面子、二姑娘的面子哪里搁,裴家卿家又怎样?她又如何自处?
六姑娘低头进了自己院子,晚上躺上床睡觉的时候还在想着四姑娘的话,她觉得自己似乎听出了她的未尽之言。却还是佩服四姑娘,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快刀斩乱麻,如她一般狠得毫不留情,对自己,也对裴瑾晔。将两人之间还透着青涩美好的那点爱,一刀斩断。
同一时间,在花姨娘的院子里,花姨娘娇媚年轻的脸庞贴在二老爷的胸膛,然后慢慢的缓缓的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娇声软语。
二老爷不禁一振,坐起了身子,夜光映在他眸子里亮起来,“可是真的?”
花姨娘就牵着二老爷的手,从她饱满的酥胸一点一点向下移去,停在自己小腹上,略带羞意的,抬头瞥了二老爷一眼,“是真的… …”
趁着二老爷高兴,花姨娘的柔滑的手臂就圈在了他颈项上,“老爷,婢妾想求您给个体面。”
望着怀里软玉一样的人儿,美人在怀,二老爷虽有些迷糊,但还是道:“你且说说。”
花姨娘更贴近了二老爷,呼出的气若有似无的喷洒在他的耳边,她娇滴滴地看了二老爷一眼,道:“婢妾想着,若是将来能自己养着孩子就好了… …”
二老爷就突然不说话了,花姨娘憋着劲儿也不动,就趴在他怀里。
卿家的规矩,姨娘是不能自己带孩子的,说得难听点,再受宠的姨娘也不过是妾室,是在太太面前俯首帖耳的下人。姨娘的孩子却是正经的少爷小姐了,身份比之姨娘不知尊贵多少,花姨娘却开了这个口。
二老爷沉吟着,花姨娘突然就可怜巴巴地道:“婢妾来咱们府里也不久,人生地不熟,平日和别的姐妹也少走动… …老爷就疼疼婢妾罢。”
见二老爷面色似有松动,花姨娘抬起脸望着二老爷的眼睛,又垂下头,“老爷是担心太太会有想法么?也是,太太对家里的孩子都是很上心照应着的,不仅霄三爷自小就养在太太她自己膝下,就六姑娘,婢妾听府里下人们说呢,那年患了时疫,为了姑娘好,特特就送去了乡下去养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