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在这种地方,说话一定要小心的。”
“哦,山野村妇,说话一向没有遮拦,怕我给你惹麻烦,那你送我回去啊!”
“不是怕你给我惹麻烦,是怕你给自己惹麻烦。”
我鄙夷的看着他,哂笑道:“身为主人,客人惹了麻烦你解决不了吗?你做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失败。”
我这么一说,他倒楞住了,半晌才笑道:“清颜的话有道理,如果我不能保护你,实在不配说是喜欢你的人。”
“你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去哪,快点。”我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他过来拉住我的手,我使劲往外抽,他握得很用力,我的手都抽红了,他就是不放。
我还就真不信了,我拗不过他。
使劲,再使劲,手背上血管爆出,都被他攥的发紫了。
疼,火辣辣的疼。
我忍着。
这个时候,必须要对自己狠一点,才能压住他的气势。
我和他,就象是在做一场角逐,谁的心更狠,谁就赢了这场比赛。
我头上都冒出了汗珠,手背也真的青一块紫一块了。
不过我不在乎,望着他哈哈大笑。
他恼怒的放开我的手,大声向外喊道:“拿药酒来。”
有人答应着去了。
我看着他吃鳖的脸,心情大悦,欢欢喜喜的对他说:“别试图征服我,你还没有那个资格。”
“别把话说这么满,谁栽到谁手里,还不一定呢。”
“你输定了。”我向他冷笑:“死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场轮回,对你呢?”
他吃惊的看着我,久久不语。
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他已经失去了能赢的筹码。
有人送来了药酒,他轻轻拉过我的手,把药酒涂好,大力揉了起来。
“痛么?忍着。”他的口气相当不悦,还好没拿我撒气,下手不太重。
封后
一出了这个院子,我就知道他是谁了。
好多的士兵站在院子外面,他一出去,齐刷刷跪地:“参见陛下。”
当今的天子?不是个老头吗?怎么换他了?
心里有些疑惑,却没有表现出来。
浩轩公子,哦,应该是狄浩轩,当朝国姓为狄,兴致勃勃的看着我的脸,想从上面找出震惊或欣喜来。
可惜他又一次失望了。
如果他搞来几棵万年人参啥的,我可能会乐出声来。
权势地位,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诚然,我是个小人物,人家随便一个命令就会要了我的命,可我却从未在权势面前低过头。
经历过了生死,这些东西在我面前,一文不值。
我想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南生,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我折腰的了。
“清颜怎么一点也不吃惊?”他还是忍不住发问了。
“有什么好吃惊的,在我眼中,人只分两种,一种是有病的,一种是没病的。”忽然想起有人曾说过,这世界上的人只有两种,一种为名,一种为利。嗯,我的回答和这人的看法,有异曲同工之处。
狄浩轩又一次打量我:“清颜的世界还真是简单。”
“这个世界本就简单,只不过被名利迷了眼的人弄复杂了。”我当然话有所指。
他自然也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叹道:“清颜的话,总是那么有道理。”
好大一片青栀海,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青栀花开得正盛,大片大片洁白的花朵,汇成了白色的海洋。
微风吹过,青栀海波浪起伏,浮浮沉沉。
美,美不盛收。
虽说是我是个彻彻底底的俗人,但到了此处,仍是忍不住震惊了一下。
“漂亮么?”狄浩轩在旁边问道,显然对我现在的表情相当满意。
“嗯。”对此景说出不漂亮三个字,简直就是亵渎了。
他迈步往里走:“里面还有给你的惊喜。”
我随他在青栀林里穿行,粉白粉白的青栀花偶有飘落,我接一朵在手。
青栀:味苦,寒,无毒。
药效:清心,去热,止血,涩精。治心烦,口渴,吐血,遗精,目赤肿痛。
花刚一拿到手,我就条件反射的想到了它的药用。
真是得职业病了,我嘲笑自己。
“到了。”狄浩轩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抬起头来,整个人楞在那里了。
一座白玉做成的二层小楼赫然出现在我面前。
没错,不是白石,是白玉,通体无瑕的白玉房子,外面贴的花是黄金雕饰的。
狄浩轩相当满意我呆楞的样子,拉了我进了屋子。
穷奢极欲啊。
连地面都是白玉的,大块大块的玉石切的很整齐很平滑。
墨玉,绿玉,紫玉,黑玉…我从没见过这么多种类的玉。屋子里的床,桌椅摆设,全是玉石和黄金做的。
一些装饰品小挂件,都绊以明珠银丝,闪闪发亮。
好多的东西,我都没见过,更不知道是什么质地的,但肯定不便宜就是了。
我长这么大,从没看见过这么昂贵的屋子。
“喜欢吗?”狄浩轩看着我:“这可是我特意为你打造的。”
听到这话,我立刻愤怒了,狠狠的盯着他,愤愤道:“宁国有你这样的败家皇帝,离亡国不远了。”
说完我转身走出屋子,为我打造的?睡在这种屋子里,我怕天天做恶梦。
“顾清颜,你敢咒我?!你这是大不敬。”狄浩轩大怒,在后面叫道。
我径直走入青栀海,连头都没回。
妈的,他有金屋,老娘不是阿娇,他想当纣王,我可不想当妲己,他要做幽王,我却做不来褒姒。
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种不知民生疾苦的寄生虫,拿着别人的血汗挥霍无度,还当成理所当然,我呸!
狄浩轩从后面追来,拽住我的胳膊,眼中满是怒火:“好,好,我为你做这么多,你都不领情,枉费了朕一番苦心。”
胳膊被他拽得很痛,我也顾不得了,嘲讽的话接连吐出:“滚,别在我面前出现,我看见你这样的败家玩意就恶心。”
他一听,更是怒气冲天,猛的将我往外一摔,我一个踉跄,撞到旁边一棵青栀树上。
“顾清颜,你这么不知好歹,也别怪我无情。”他咬着牙,脸上青筋迸出,象是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一般。
“呵呵,怎么,不在我面前装了?装不下去了吧,这才是你吧,暴戾奢侈,贪图玩乐,不顾百姓死活。我顾清颜虽不是圣人,却也不齿与你这种人为伍。”我冷笑着,骂的痛快淋漓。
狄浩轩气得浑身哆嗦,两眼冒火,用一只手指着我,牙咬的格格响。
我呵呵一笑,一字一顿说道:“滚,昏君。”
“来人,把她拖出去。”他大吼一声,外面冲进来了两队士兵,齐刷刷的将我围住,有两人拽着我,就向外走。
“等下。”拖住我的两个人还挺听话,还真停那了。
“狄浩轩,看我救你一场的份上,求你件事。”我开口说道。
狄浩轩笑了,笑得好不快活,一付他就料到我会求饶的样子,轻蔑的看着我:“说吧。”
“求你别和人说认识我,我怕到了黄泉都没脸见阎王。”
看着狄浩轩的脸色青里带着黑,黑里带着绿,爽啊。
坐在牢房里,我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碰到这么个昏君。
不过很奇怪,一般皇帝说拖出去,不是就咔嚓了吗?为什么会把我关进牢房呢?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仔细思考来龙去脉。
他掳了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财?首先否决,在他这种败家子眼中,我都算得上赤贫了。
色?我肯定不配称国色天香,怎么看都只是中上之姿,何况二十好几了,不是水灵灵的小姑娘了。
医术?应该也不是,我虽广有名气,但经验理论都比不上宫里的老大夫。何况他真想让我做太医,也应该由朝廷下旨征召才对。
那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是值得他惦记的?
想不通,想不透。
不过我惟一知道的,就是他肯定是想得到我的某样东西。
对他来说,这样东西很重要。
重要到,我如此的忤逆他,他都不能杀掉我。
很好,很好,有这一条就够了。
他要不放我走,我看见他骂他一回,把这昏君的祖宗十八代从坟里给他骂出来。
死也不让他消停。
我这个人没有什么脾气,也没有什么理想,一切都是随波逐流,自己从没主动追求过什么,一般人都会觉得这样的人很随和。
其实错了,越是这样的人,越危险。
在我眼中,善和恶其实比较模糊,我也从未仔细的去分辨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如果说刚到玉莽山的时候,我没有捡到那本书,而是碰到了一个杀手,对我说去杀人可以让我活下来,我很可能就跟他去杀人了。
在人生的岔路口,我从来没有主动去选择走哪条路,而是哪条路上首先出现了引导,我就会奔哪条路上去。
这一世,引导我的就是那本医书,所以我从了医。
我并不是个纯粹意义上的好人,我埋尸诵经,对狄浩轩的败家行为的嘲讽,只是出自一种习惯,一种前世母亲带给我的,社会带给我的习惯。
我并没有当做是做善事,而是理智告诉我应该这么做,就去这么做了。
所有的一切看似随遇而安,其实这是有一个前提的。
就是不要触到我的逆鳞。
我可以行善,可以杀人,但惟一不可能做的,就是弯下我的脊梁。
如果说行医的时候要必须向人低头,那我肯定早就改行了。
正因为行医没有和我这个讨厌的个性冲突,所以我就一直在行医。
我讨厌别人强迫我,也讨厌别人威胁我。
如果当初苏风华非要来硬的,强行带我和南生回西柳庄的话,我可以肯定的说,他现在不死也残了,我的药早就下到他身上了。
当然,青凝峰上那次也是苏风华强了我,但那次他没触到我的底线,毕竟我连他人都没见到,何况失去的东西,并不是我在乎的。
而这次,狄浩轩算是彻底惹恼了我。
那对这位当朝天子,我可真要好好招待一下了。
他如果不想出什么事,最好把我关一辈子,或者,干脆杀了我,不然就是向我屈服。
否则,不死不休。
我待的牢房是单间,待遇不错。
虽然牢房潮了点,脏了点,小了点,黑了点,不过并不影响我休息。
想当初在山里,我常常是露天而眠的。
一连几天,除了一个女狱卒天天给我送饭外,我没见过任何人。
我好象被世界遗忘了一样,在这黑暗的牢房中,慢慢度日。
对现在的处境,我无法去改变,惟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妥协,不崩溃。
为了保持自己意识清醒,也为了让自己有点事做,我开始默背医书。
从接触的第一本《药经》,一直背到最近看过的珍本稀本。
我可以不报生的希望,但却不能做死的打算。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概有一个多月吧,狄浩轩来了。
见他进来,我仍坐在原地,连眼都没眨。
他站在我面前,俯视着我:“服一下软,我马上放你出去。”
我抬起头,向他嫣然一笑。
他看我笑,不知怎的,竟然没有流露出惯有的那种得意,而是有了一份失望之色。
我唇齿微启,三个字清晰吐出:“滚,昏君。”
他楞楞的看了我一会儿,一语未发,忽然转身走了。
他前脚走,后脚就来了一个太监,也不管我跪没跪,站在门口,扯着脖子就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顾清颜贤良淑德,温良恭俭,明德惟馨,特封为慧静皇后,钦赐。”
靠了。
相面
又回到了刚来时的那个院子,等我梳洗干净出来的时候,狄浩轩正在房间里等我。
他坐在桌前,愁眉深锁。
“坐吧,有事和你说。”他示意我坐到他前面的位子。
看我坐好,他沉思片刻,才开口道:“我朝已经存在五百余年,历任数十代帝王,陋习颇多,积重难返。虽然有些大不敬,但我必须承认,父皇不是一代明君,他优柔寡断,性格懦弱,导致了朝中朋党勾结,外戚专权。我虽然接管了皇位,但处处束手束脚,政令不通,言路不畅。”
他抬头看了看我,见我在倾听,又继续说道:“我的性格我很清楚,我的缺点我也很明了,我性格霸道,好大喜功,又爱面子,只能听喜不能见忧,而且不知民生多艰。我想要治理好国家,就必须想办法填补这方面的漏洞。六年前与你一席话,我就明白,那个可以弥补我缺点的人出现了。”
“冷静,审慎,淡漠权势,而且从民间来,见识想法和我们这些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不一样,你能够为百姓说话,而不是为了钱,为了权说话。我想要的,就是这么一个皇后,可以约束我,可以提醒我,在我发脾气办错事的时候制止我。”
我打断他的话,停住了他对我的赞美:“就这理由,你就掳了我来?”
他向我一笑:“当然不仅仅这样。清颜你相不相信我对你一见倾心。”
“不信。”我斩钉截铁的回答,我很有自知之明,不论从哪方面来说,我都没有吸引人的资本。
“那晚的你,真是光彩照人。我从未见过这么聪慧的女子,条分缕析,洞察一切,谈笑风生中掌控一切,指点江山如闲庭漫步。”他回味着当初的情景,嘴角挂着笑:“只那一瞬,我就爱上了你,爱上了那个神采飞扬的顾清颜。”
我抚额叹息,虽然仍不记得那晚发生过什么事,但从他话中可以推测出,我喝醉了,而且酒后失言了。
我从早就知道,我的酒品不太好。
喝醉之后,和平时判若两人。
我的性格总体来说是安静的,是与世无争的,而醉后,常常大放厥词,嘲讽万物。
以前老公就曾把我醉后的样子拍下来过,等我醒后一看,简直不敢相信那个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人是我。
只是不知道我当时对狄浩轩说了什么。
该死的,不会是撺掇他谋朝篡位了吧。
我冷汗岑岑而下,想想我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相当有可能啊。
我偷眼看看狄浩轩,他没注意到我的变化,仍在那回顾往昔:“当时我就决定,若我取得皇位,必定立你为后,与你一起共享这偌大江山…”
古人云: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我这真是挖坑埋自己啊,而且这坑,还是六年前挖的。
“不对,如果说当初你就对我起了心思,以你的性格,不可能六年前没带走我。”我很快找出了他话中的漏洞,他也说了,他的性格很霸道,既然有了喜欢的人,肯定不会时隔了六年才将我带到他面前。
他叹了口气,黯然道:“我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啊,朝中的水很深,我怕我万一有了什么闪失,会牵连到你,我不想将你放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当时就留下了两个人保护你。”
“保护?是盯梢吧!”鬼才相信他是要保护我,应该是派人跟定我才对。
“一样,一样。”他尴尬一笑:“没料想那两个蠢货把你跟丢了。”
“跟丢了?怎么可能!”他手下的人,能有废柴,才怪了。
“那两个蠢材,见你整天泡在病人堆里,就放松警惕了,恰好一个娘子生孩子,就溜回家看媳妇去了,剩下那个找地方去吃了顿饭,回来的时候你就没影了。”
“什么地方?”
“青凝峰下。”
“我上山采药了。”
“是啊,他打听到你进山了,马上去追你,可惜山太大了,没追上,然后你也不行医了,我就断了你的消息了,虽然后来我也派了人四处打探你的消息,可惜终是水中望月,雾里看花。”
山路上不会长药草,采药得去没人的地方,那人要是沿着山路追,没个追上。
我隐居的小镇,三面环山,道路交通极为不便,也难怪他和苏风华都找不到我。
“那你现在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天意让你当我的皇后啊,那个媳妇生孩子的蠢材他妹妹嫁到了那个小镇,他去看他妹妹,怎么那么凑巧就看到你了。”
我无语了,这些事连在一起,巧得好象一出连环画。
如果那两个人一直跟在我后面,估计苏风华不会有机会得手,南生也没有机会出世了。
如果不是我怀孕了,我也不可能隐居小镇,狄浩轩也不可能找不到我。
如果没有南生,我和苏风华肯定不会有交集,也不会决定嫁给他。
如果不是决定了嫁人,有些东西要置办,我肯定会窝居家中,狄浩轩的手下就不会那么轻易的看见我了。
…总之,兜兜转转,命运之神还是将我带到了狄浩轩面前。
冥冥之中,是不是真的有上苍,在舞动着翻云覆雨手?
“好了,别说以前了,说现在吧。”过去发生的,无力再改变,着眼现在,才是最实际的:“你觉得我会答应做你的皇后吗?”
“不会,所以我先造成事实,你不接受也不行了。我知道这么做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就因为不占理,我才用这种方式请你来。”
请?他说的可真客气。
“我确实不同意。”
“你没得选择,封你为后的事已经诏告天下,十五天后,我们大婚。”他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和我说话,可仍是掩不住霸道不讲理的本色。
诏告天下?
那岂不是苏风华也应该知道了?
即使不能确定被封为皇后的是不是我,最起码同名同姓的也应该惹他怀疑了吧,毕竟我这个名字不太常见。
他会不会来救我?
会的,会的,一定会的。
想起苏风华家破后的沉默,我无比坚信他的执着,他的不言放弃。
心里忽然充满了希望。
“那我请教你,就你这样子对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心甘情愿的辅助你治理江山?”我语带嘲笑,不明白狄浩轩是怎么肯定我会为国为民的,难不成我脸上写着为民请命四个字吗?
他犹豫了一会儿,手指轻叩桌面,的的有声。
“你的性格确实出乎了我的意料,你的骨头太硬,实在不好掌控。我想了一个多月,到底是应该杀掉你,还是冒了风险立你为后。”
“哦?你还想过杀掉我?”我还是低估了他的强硬,得不到就要毁掉,这般狠戾绝决,绝非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他避而不答,继续说道:“你那晚的风姿实在是让我印象太深了,最后,我还是决定拿着江山社稷和你做一场豪赌。”
他的身上忽然爆发出一股强厉的气势,眼中精光迸射,语气铿锵有力:“输了,大不了做个亡国之君。赢了,我们共同创一个繁华盛世。”
繁华盛世?
他可真敢想。
就现在这个摇摇欲坠的朝廷,要想把它变成繁华盛世,这怎么可能!
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知道。
文不能提笔安天下,武不能上马定乾坤。
他又凭什么认为我有能力和他共掌天下呢?
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自己找死。
“清颜,我知道委屈了你,你要打要骂,向我来,我都接着,只希望你不要为难天下苍生。”他的语气很重,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说得多冠冕堂皇啊,天下苍生,这顶大帽子往我头上扣,料定了我再不情愿也必会戴上吗?
可惜连自由都没有了的我,不知道还有没有能力去顾惜别人。
他等我回答,我默不作声。
他满怀希望的看着我,我端着茶杯看着窗户满不在乎,两个人就这样胶著着。
“陛下,玄天司的张天师来了。”
张天师?我嘴角抽搐,不会是龙虎山来的吧?他要真是龙虎山来的就好了,没准还能问问是否有回去的方法。
“立后前必走的程序,玄天司主管天象风水占卜相面。”他快速的向我解释了一下玄天司的作用。
天象风水占卜相面,还专门立了一个司,看来这些玄学在朝廷很有地位啊。
估计这位是来看我有没有皇后之相的吧。
“进来。”狄浩轩端坐好,沉声发话。
一个老头应声而入,五六十岁的样子,脸上皱纹一堆一堆的,眼睛倒还清亮。
“臣张凤臣见过陛下。”老头跪倒在下,口呼万岁。
张凤臣,不是张道陵,看来不是龙虎山来客了。
“天师请起,这位就是未来的皇后娘娘,请天师仔细相看一番。”果然是来相面的。
那位张天师抬起向我看来,只看了一眼,忽然风云变色,一脸受了惊吓的样子,然后不断的揉眼睛。
狄浩轩一见张天师的样子,脸上也挂上了凝重,显然是在担心这位张天师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老头仔仔细细的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眼睛都揉红了,脸上的表情却是越来越张皇失措。
他忽然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陛下,臣请求与您密谈。”
他要单独和狄浩轩谈,我心里也咯噔了一下,这个张天师,莫不是真有两把刷子,看出了我是借尸还魂的?
搁浅的鱼
桌上摊着本医书,我靠在椅背上,盯着书发呆。
形势大大的不妙啊。
不知道那个老头和狄浩轩说了什么,狄浩轩回来后,围着这个院子的士兵增加了好多,把这个本来就里三层外三层的院子更围的和铁桶似的。
以前只是院子外面有人,现在连院子里面都站满了,三步一岗,十步一哨。
我已经绝了获救的希望,即便苏风华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在这几千人中带着我逃脱升天。
我想要自救,可我惟一会的求生手段就是医药,而狄浩轩好象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对我防范甚严,药材在这个院子里绝迹了,知道我会针灸,这屋子里连根针都没有。
更夸张的是,我稍一行动,立刻有十来个丫环太监亦步亦趋的跟着我。
而狄浩轩和我更是形影不离,除了上朝以外,他哪都不去,只在屋里守着我,连看的奏折都搬到了这里。
不知道他在防范什么,是怕苏风华来救我,还是怕我逃走?
我怎么也想不透他为什么这么做,在我看来,即使我再怎么有通天彻地之才,也不应该派这么多的人看守着我。
肯定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天师搞的鬼。
我曾想过问问狄浩轩,那个老头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不过还没来得及问,就被他派了个N多人跟着我,连上个厕所都有人等在外面。
我心情极度不爽,也没和他客气,他一进门,就被我扔了个花瓶在头上。
出不去,总得容我找个地方发泄一下不是?
眼前这个罪魁祸首,不砸他砸谁!
出乎我意料的是,狄浩轩摸了摸流血的额头,竟然没有朝我发火,而是默不作声的走了,不过会儿功夫,缠着绷带又回来了,然后对我砸他这件事只字不提。
诡异,一切都透着诡异。
我这举动都够成弑君之罪了,可不但没人管,受害者反倒对我温存有加。
这也太不寻常了。
我这里发愁,狄浩轩坐在另一张桌子前面发火。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我发现狄浩轩的性格果真如他说的一样,好大喜功,见喜不见忧。
看到有人奏风调雨顺,万民皆福的时候,笑逐言开。
看到有人奏旱涝水火,流民起义的时候,雷霆之怒。
这样的人,其实不太适合当守成的皇帝,他比较适合当开国的君王。
打得天下,但守不住天下。
我估计老皇帝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把皇位传给了他。
狄浩轩兄弟三人,他是老二。
老大出了名的残暴,嗜杀成性,据说他的府里,每晚都得抬出去个把死人。
本来他是太子,可能是老皇帝对他实在不放心,这才在临终前将皇位传给了狄浩轩。
两个兄长都很强势,最小的弟弟却随了他父皇的个性,柔软懦弱,胆小如鼠,更不是栋梁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