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如何来回答。
“那是因为你娘不喜欢爹爹啊。”一声戏谑从外面传来,伴着声音,苏风华手上拿了个红漆盒子推门而入。
南生的注意力被那个盒子吸引了,跳到苏风华身边:“爹爹,是什么好东西?”
苏风华搬来把椅子坐到我身边,把南生抱到怀里,打开了盒子。
是一对耳环。
水蓝色的莲花迎着太阳闪出璀璨的光芒,那透明的蓝,让人心中清亮清亮的,好象秋天的晴空。
荷叶却是银白色的,托着这朵无与伦比的莲花,我从不知道原来蓝色和银色放在一起,是这样的动人心弦,这样的令人瞩目。
“好漂亮。”南生发出赞叹声,随即又小声道:“肯定是给娘买的。”
苏风华轻轻的点了下南生的小鼻子,眼中都是笑:“鬼灵精,这是你奶奶留下来的,要留给儿媳妇的,等你娶了小媳妇,就让你娘再给你媳妇。”
…我就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戴了你的耳环,就要当你家媳妇,这亏不能吃啊。
“你自己留着吧,到时候直接交给南生媳妇。”我坚决的转移了视线,不再看那耳环一眼。
“清颜,不要拒绝好吗?”苏风华温柔的看着我,美丽的脸孔上写满了非君不娶。
我摇头。
南生却拿起一个耳环,小心翼翼的向我耳朵上比划。
“娘,戴啦,很漂亮的。”
这个笨儿子。
看着儿子笨拙的动作,苏风华接过耳环,想要帮我来戴。
我歪了一下头,他的手落空了。
南生却伸出小手,把我的头搂到他怀里,笑嬉嬉道:“娘,不要乱动哦,小心扎到了。”
趁此机会,苏风华的手摸到了我的耳朵。
他的手有些轻颤,指尖有些热,有些潮。
暖暖的气流滑过我的耳朵,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好象不是在为我戴耳环,而是在揭新娘子的盖头一样。
有着喜悦,有着紧张,生怕被拒绝,又怕被美梦惊醒。
好长时间,这只耳环终于戴上了,他轻轻吐了一口气。
然后他的手掠过我的脸庞,将我的头扳过来,与我四目相对。
他的脸上泛起了红晕,细细的汗珠从额头渗了出来,美丽的凤眼中有着羞涩,有着喜悦,有着释然。
屋子里没有点灯,我坐在黑暗中,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竟然没有拒绝苏风华。
苏风华在这里已经有四个多月了。
舍了那么大的家业,每天靠着下人传递消息来处理事务。
即使不方便到了极点,他也不愿舍我们而去,也不愿强迫我们随他离去。
我明白他的坚持。
以前我也坚持着我的坚持。
可今天,看着他那种想得到,又怕失去的样子,心就软了。
如果我坚持,他不会不知进退。
可我,在那一霎间,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老公第一次约我,满脸的局促,一副小心的样子,声音小小的,也带着羞涩和不安:“顾…顾清颜,我想请你吃饭。”
然后我们开始了恋爱,然后我们有了五年甜蜜的时光。
那时候,只怪时间过的太快,没有留住那美好,怎么只一眨眼,那些清楚经历过的事情,就成了过往了呢?
苏风华的样子,在那一霎,和老公重叠了起来。
就不由自主的心疼了他一下,只不过,我无法分清,我心疼的,是这个他,还是那个他!
细微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苏风华好听的声音响起:“清颜,我想和你谈一谈。”
我略一思索,我们也该有个了断了。
“进来吧,我还没睡。”
他推门进来了,径直坐到了我对面。
我静静无声,等着他开口说话。
黑暗中,一双手臂忽然环住我的腰,苏风华压了过来,将头靠在我肩膀上:“清颜,不要躲,让我靠一会儿。”
黑暗就象是一颗暧昧的种子,它静静抽芽,静静成长,悄悄的开出了花朵。
在这暧昧的香气中,我和他,褪下了各自的保护壳,将各自的柔软晾晒出来。
黑暗给了他勇气,也给了我,不想拒绝的心情。
“清颜…清颜…清颜…清颜…”
他喊着我的名字,象在确认我的存在,又象是在发泄着自己积压的心情。
多年来的仇恨,多年来的孤单,多年来的寂寞,在此刻,在此时,他终于释放了出来。
我回抱住他,象搂住了一个张皇失措的孩子。
人这一辈子,总会在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对着恰当的人,展现自己的软弱,倾吐自己的内心。
我和他,就在这花香弥漫的黑夜中,有了感情的交汇。
“清颜,嫁给我,好不好,不要让我再等了。”他的声音低低传来,在这时刻,有着奇异的吸引力。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在对对错错中消磨。对的总是值得庆幸,而错的又总是无法挽回。
如果一切重新来过,我们是否会做到更好?
经历过了从前,和苏风华,是不是会有一个好的结果?还是为了这次心有灵犀的交换,落得一个无药可医的下场?
我困惑,我迷惘,我陷入往事的困境中,无法挣脱。
“清颜,不要犹豫,给我个机会,相信我,我会让你幸福。”黑暗中的苏风华,格外的好看,凤眼流光,俊颜生辉,有着让人不想抗拒的魅惑。
也许,为了这个男人,有些事情可以再尝试一下。
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是也能成活?
没有爱情,就没有那么多的期待和要求,这样的婚姻,应该会活得更久长一些。
或许,我们会在婚姻中,慢慢习惯彼此,慢慢的相守到白头。
乐极生悲
我们要成亲,最高兴的却是南生。
这个可怜的孩子,被幸福冲昏了头脑,每天都兴奋到无法入睡。
和苏风华成亲,我想我应该是做对了。
最起码,能给南生一个他渴盼已久的正常家庭。
镇子上我医治过的人听说我和苏风华要补办次婚礼,竟然为我和苏风华做了两件极其华丽的结婚礼服。
大红的衣服,透着喜庆的气息。
光滑的布料,直熨贴到人心里去。
要嫁人了?
要嫁给苏风华了?
怎么感觉那么不真实啊。
上次的婚礼,好象就在昨天。
漂亮的结婚照,洁白的婚纱,欢天喜地的两个人,甜甜蜜蜜的世界。
那时候,空气中都是玫瑰的芳香,满天里都是爱情的味道。
在那个春意盎然的季节,我们收获了爱情。
“清颜,穿上试试看。”苏风华将嫁衣抖开,眉飞色舞的看着我。
看着眼前玉树临风的这个人,竟然有些愰惚。
眼前的人,是当初的人,还是梦中的人?
脱我旧时裳,著我新嫁衣。
“清颜,你真美!”苏风华痴迷的看着我,眼神有些惊艳。
我轻笑一声,被一个漂亮至极的人称赞美丽,真是让人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眼前一花,唇上一凉。
在我惊诧的目光中,那个偷香的人,神情愉悦的带着笑容离开了。
留下我,抚唇轻叹。
苏风华坚持要回西柳庄办婚事,他想要给我一个盛大的婚礼。
我没有反对,我知道他不想委屈我,也想以此来告慰他父母的在天之灵。
住了几年的地方,突然要离开了,心中竟然非常不舍。
舍不得这些药草,舍不得这个不大的院子,也舍不得待我如亲人的这些邻里。
听闻我要走,来告别的人络绎不绝。
每个人都带着真诚的祝福,祝福我和苏风华恩爱百年。
苏风华没有一点点的不耐烦,也没有摆出什么优越的架势。
而是和我一起,平平和和的接受了大家的祝福。
进退有度,笑谈有礼。
这样的苏风华,看起来更象一个温文有礼的谦谦君子。
我蹲在路旁,吐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一个水袋递到我面前,我接过来,狠狠的漱了漱口。
胃里又空又烧,象是有个火炉,不住的烧烤着。
我喝了口水,一道清凉顺喉而下,舒服了好多。
“顾大夫,请上马。”清脆的声音中带着漠然,如同它的主人一样,有着甜美的长相,却总是带着冷漠的目光。
三天前,有人去给我道喜。
医治过的人太多了,我不可能一一记住他们。
即使来人不认识,我仍是热情相待。
未料想,我转身的一瞬间,脖子后面就挨了一掌。
手法和当年的苏风华如出一辙。
是不是练武的人都知道,那里是人体的弱点呢?
等我醒来时,脚下树木飞逝,耳边呼呼风响。
我被一个黑衣人提在手里,而他,正跳跃在山间。
我的第一反映是有人请我去治病,第二反应是苏风华的仇人。
见我醒了,他连停都没停,就又给了我一掌。
我再醒来时,是在房间里了,屋子里已经有了三男一女在等候。
没有歇息,他们骑了快马,带我上路了。
我不会骑马,那个女人带我同骑一匹。
一路上,无论我如何试探盘问,他们都一言不发。
不光不和我说话,他们之间也很少说话。
除了必要的交流,一路上都寂静无声。
他们的行动很谨慎,分工很明确,合作也很熟练。
看得出他们应该属于某个严密的组织,受到过统一的培训。
虽然不对我讲话,可对我很恭敬。
吃穿用度,全都给我最好的。
我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他们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若是求医,直说就好,没必要搞出这么大的周折。
若是寻仇,肯定不会对我这么客气。
我曾寻找机会想逃走,可他们防范甚严。
在我昏睡未醒时,那女人已经收走了我身上所有的东西,甚至还给我洗了个澡,换上了他们给我准备的衣服,我常带的迷药连一点作用都没发挥,就没了用武之地。
在他们面前,我软弱的如同待宰的羔羊,无法反抗,只能被动的接受他们的安排。
昼夜兼程,他们好象很着急着赶路。
这条路恰恰是我走过的,直通京城。
京城向南一些,就是西柳庄了。
我们走的这条路,应该正好经过西柳庄。
不知道苏风华现在在做什么。
肯定是在四处寻找我吧。
我的突然失踪,带给他的,是什么?
一直憧憬着有个家的他,这次又是梦想成空了。
我可以想象得到他是如何的焦急,如何的忧心如焚。
我也可以想象南生是如何的害怕,如何的恐慌。
长这么大,他从没有离开过我半步,从没离开过我的视线之外。
我的失踪,在他小小的心里,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想着儿子伤心的样子,我泪眼朦胧。
总感觉这次的事情,恐怕不简单。
我忽然觉得很害怕,怕未知的前途,更怕就此一去,就再也见不到儿子。
在马背颠簸起伏中,南生和苏风华的脸,不断的在眼前晃来晃去。
直晃到,我头森森,目晕晕,眼前发黑。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很多年前,有人曾坐在花树下等我。
他的面前,菜一席,酒一壶。
我还记得,他当时的袍子,在黑夜中,闪闪发亮。
我还记得,那壶青栀雪,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酒,花香四溢,酒香四溢。
我睁大迷蒙的眼睛,瞪着眼前对我微笑的浩轩公子。
“饿了么?”声音悦耳一如当年,好听的好象泉水叮咚。
他执起酒壶,注满酒杯。
风动酒气满院香,依旧是那年熟悉的味道。
他轻轻向我举起酒杯,姿势优雅无比。
他和苏风华,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
这样的他,比较适合穿了西装,打了领带,挟了一根香烟,在青烟袅袅中,斜靠在沙发上,带着一丝玩味,带着一丝调侃,俯睨着众生。
怒马鲜衣,青石小桥,苏风华是在细细的江南烟雨中,负剑而来的翩翩公子,拨剑出鞘,斩落的不仅仅是漫天雨丝,还有少女柔弱的思慕之心。
我坐到桌前,也端起酒杯。
不问为什么,不问他想怎么做。
有的时候,装作糊涂可能会比清醒更幸福。
酒仍是好酒,菜仍是好菜。
这次我没有狼吞虎咽,而是细嚼慢咽,享受着美酒佳肴。
他静静的看着我吃饭,我没抬头,看不见他是什么表情。
他又帮我斟满酒,端起酒杯,送到我面前。
我停下筷子,接了过来,杯子太小,指尖碰到了他的手指。
热,他的手指的温度明显高过我。
血热的人,很容易感情用事。
酒杯微倾,漾出了一点酒在我的手上。
他的手指抚过来,在有酒的地方反复磨蹭。
我往回抽手,他却抓住了不放。
聊斋志异中,婴宁笑王子服:“个儿郎目灼灼似贼!”
个儿郎目灼灼似贼!
多生动的描述,多形象的比喻。
恰恰道尽了眼前这人的样子。
个儿郎目灼灼似贼。
在他热烈的注视中,我强自镇定,终是将酒杯拿过,一饮而尽。
杯空又杯满。
忽然想起,相会的这两次,都是他为我斟酒,好象成了我的专职酒童。
而且,专司青栀雪。
我握着酒杯,在指间把玩。
原谅我的知识浅薄吧,我竟然不知道这个半透明的白色酒杯是什么做的。
不是瓷,也不象琉璃,更不是玉石。
我眯起眼来,仔细端详。
灯光照处,竟然有光蕴在流转,炫目的,如同眼前这人灼热的眼神。
我不是懵懂的小女孩,自然明白他眼中的意思。
当一个男人用这样的眼光注视着一个女人时,那他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占有。
我不知道当初我有什么地方打动了他,值得他如此费尽心思的掳了我来。
那天的我,有失仪,有无礼,很淡漠,也很目中无人。
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我哪里吸引了他。
而且这吸引力如此之大,大到即使事过境迁这么多年,即使我已经生子,而且将要有夫,他仍是不顾一切的将我带到他面前。
他的话不多,从我们见面只说了一句。
可他那双眼睛,已经把他的心思会都告诉我了。
如鹰隼的眼睛,带着执着,带着狂热,更是坚决的占有。
我的心沉到了海底,这一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三杯酒尽,我坐在椅子上,等他发话。
不想提让他送我回家之类的废话,这种要求,在他面前,轻飘飘的不如一缕空气。
我不愿白费力气,直来直去一向是我的作风。
“清颜不问这是为什么吗?”果然他耗不过我,先开口说了话。
“没必要,你直接告诉我你的决定就好。”我冷冷开口,一语直指重心。
他笑了,笑得极为张扬,极为欢愉:“果然是我心中的顾清颜,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失望。”
我无语,仍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收了笑容,话语突然转为凝重:“清颜,你说的话,我已经做到了!”
我一楞,随即快速回想。
我说的话?
我和他说过什么?
完胜,第一次较量!
我说:“抱歉,病人才走。”
他说:“无妨,反正我也没事。”
我问:“公子找我有事?”
他答:“略备薄酒,答谢顾神医救命之恩。”
我还客气了一下:“举手之劳。”
他也客套了一句:“浩轩不是忘恩负义之徒,救命之恩是一定要报的。”
我只顾了吃,他调侃我,说:“顾神医当真是不拘小节。”
我一句“饿的”,让他无语了好大一会儿。
然后他说了句祝福的话:“那浩轩就敬顾神医一杯吧,祝顾神医天天有这好胃口。”
我终于喝出了他那壶酒是“青栀雪。”
他还称赞了我:“顾神医果然不是俗人。”
我谦让一下:“和公子相比,清颜只能算是个俗人了。”
他夸奖我:“顾神医太谦了。”
酒足饭饱,我向他辞行:“三杯酒尽,清颜告辞了,多谢浩轩公子一席酒菜。”
他没让我走,我们还谦让了几句:“难得和顾神医相谈甚欢,还请顾神医多留片刻。”
“不了,我怕一会儿醉的回不去了。”
“无妨,顾神医要是醉了,浩轩亲自送顾神医回去。”
“顾神医不给浩轩这个面子?”
我留下来继续喝酒:“我量浅,你随意。”
然后闲聊了几句:“听说顾神医义诊了好多年?”
“七年了。”
“那顾神医走过好多地方了?”
“大半个国家吧。”
“那各地的风土人情顾神医应该都了解吧。”
“略知一二吧。”
…
以上就是我记忆中,当时我们说过的话。
那天的气氛很好,我的记忆很深,我想我没有遗漏任何我们之间的对话。
就这短短二三十句,我不认为有什么值得他记忆深刻的,也没有看出哪句是想要他做的事情。
“你竟然要嫁人?”他的话题一转,身体向前微倾,离我更加近了,一种压迫感扑面而来。
我向后一靠,靠到椅背上,摆脱了这种困境,冷冷道:“怎么,浩轩公子请我来,是想当面向我贺喜吗?”
他缩回身去,也靠在椅背上,摆出一副很闲适的样子,声音也有些慵懒了:“你收了我的聘礼,还想嫁给别人?”
惊!我收了他的聘礼?
当时他不就给我留了几盒珍贵药材么?
“聘礼?我怎么不知道?”心中回想当时他送的东西,表面上仍装做若无其事。
他一把抓住我的左手:“呶,这不是?”
莹白的手腕上,墨绿色的镯子闪着暗暗的光。
“这破玩意是你的啊,我还以为是哪个知恩图报的家伙送的谢礼呢。”我当然是死不认帐,不记得的事,我无法承认。
“清颜真是健忘啊,不过没关系,我没忘就行。”他紧紧的攥住我的手,又继续说道:“苏风华不是想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吗?没问题,我给你个更大的。”
“呵,真有意思,你是我的谁啊,要我和你成亲,在我眼中,你不过是见了一面的陌生人罢了,你可真会开玩笑。”我仍是静如湖水,脸上的表情连变都没变。
“没关系,咱们可以先成亲,再慢慢增加了解,我相信总有一天,清颜会爱上我的。”他说的潇洒,笑的也潇洒,满脸的自负,满脸的坚决。
不再给我反驳的机会,他悠然起身:“天不早了,清颜这些天赶路辛苦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片刻之后,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院子外面传来:“清颜,忘了告诉你,不要费劲逃跑了,这个院子可是被围的水泄不通。”
大门被关上了,两个小丫环过来服侍我。
不大的温泉池,上面飘满了花瓣,夏白萱的花瓣。
还真是奢侈啊,一两金一两花的夏白萱,这里的这一层,应该值好几两金子吧。
嗬,够我买多少草药,救多少人啊。
雪晶纱的衣服,真轻,真柔啊,穿在身上,仿若一片飘来的云。
这种纱,据说是一种叫雪蚕的东西吐的丝织成的。
雪蚕只长在极寒之地,而这里整个国家都处于热带,没有寒冷的地方。
只有皇宫下有一眼寒泉,里面养了一些雪蚕。
三年吐出的丝,才够做一件衣服的。
我穿的这件,由里而外,层层叠叠好几重。
这得攒多少年啊。
估计几棵千年灵芝都换不来这一件衣服吧!
被是飞烟纱,枕是凤鸳枕,香是水之蜜。
无一不是价值连城,无一不是千金难求。
就这几样东西,能置办十来个医馆吧。
坐在床沿,我哑然失笑。
我可真不是会享福的人。
这么奢侈难寻的东西,换了别人可能会大大的惊叹欢喜一番。
可我这俗到极点的人,竟然只想着换成多少钱,能买多少药。
身家如此雄厚,看来这浩轩公子,应该是富可敌国吧。
可惜除了医药,我没怎么关心过别的东西。
即使他是全国首富,我对他也是不知不晓。
我估计这浩轩公子碰到我,得郁闷死。
这种人看惯了别人跪在脚下仰视他,肯定没想到世界上还有我这么个不懂世事,不解风情的家伙。
从窗子往外看去,弯弯的月亮正好挂在窗子当中。
微弱的月光照在梳妆台上,一把沉香木的小梳子,乖巧的躺在那里。
小小的,安静的,躺在那里。
如同小时候的南生。
不吵,不闹,乖乖的躺在摇篮里,用那双美丽的凤眼追随着我的身影。
偶尔我回一下头,就给我一个甜甜的笑容。
从来没有觉得累,也从来没有觉得烦,我那小小的宝贝,好象没几天就长大了。
会爬了,会走了,会叫娘了,会跑了,会跳了,会背书了,会识字了,会有模有样的诊脉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体会别人说的带孩子时的鸡飞狗跳,他已经象个小大人一样懂事了。
我想儿子,想的心里发疼。
从生下他,我从未离开过他半步,哪怕是上街买个东西,我都要牵着他的小手一起去。
可现在,我已经五天没见到他了。
一想到儿子会害怕,会痛哭,我心如刀绞。
这一刻,我恨死那个浩轩公子了。
他拆散了我们母子,他叫我领略了什么叫痛苦,什么叫煎熬,什么叫思念成灾。
闭上眼,苏风华竟然也来捣乱。
不知道现在他在做什么?
哄着南生入睡?布置人手找我?还是在回西柳庄的路上?
破碎的愿望是否黯淡了他俊美如玉的容颜?
花前月下,那如谪仙般的风姿,出尘的让人只能仰视。
一直以为他的名字,绝对没有起错。
苏风华,苏风华。
人如其名,真个是风华绝代。
那个窄小的院子,好象都盛不下他的光辉。
他只静静的坐在那里,都让人觉得光彩夺目。
附近未嫁小姑娘们,总是都有事无事的来我家串门,带着含羞的目光,偷偷的瞧他。
他偶一抬头,小姑娘们如同受惊的鸟雀,红着脸躲闪开来。
我嘴上叫他妖孽,心中却有几分得意。
现在想起他,心中没了一丝得意,只留了几分惆怅。
此番别离,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一夜睡的都不好,梦中和苏风华反复纠缠,辩论着该不该成亲,争吵着南生到底该谁来养。
早晨醒来后,眼角似乎有泪痕。
正梳头间,那位浩轩公子来了。
接过丫环手里的梳子,很不见外的来帮我梳头。
我站起身,明明白白拒绝:“我和浩轩公子还没有亲密到这个份上吧。”
他却得寸近尺,一把抱住我,将我的头压向他胸前:“我怎么觉得我和清颜已经亲密无间了呢。”
我埋在他胸前冷笑:“那浩轩公子觉得血溅三步,咫尺生死这两个词是不是也很亲密无间呢?”
他闻言放开了手,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然后苦笑道:“清颜,这个世界上,惟一能威胁我的人,只有你了。”
“荣幸之至。”挽好头发,我站在那里,任他打量来,打量去。
“看够了吗?看够了就说你的来意。”
他带了几分调侃,几分赖皮,笑道:“带你去个地方。”
“带路吧。”
他哈哈大笑:“还是第一次有人让我带路呢。”
“我还是第一次被人绑架呢。”我分寸不让。
“清颜你搞错了,不是绑架。”
“哦?不是绑架?你请我来这里,可支会了我的家人?”
“家人?苏风华不是你的家人吧。”
“哼,怎么不是了,我们马上要成亲了。”
“清颜在挑战我的耐性吗?我说过,你们不会成亲,我会给你个更大的婚礼。”
“注意你说话的语气,别那么盛气凌人,我吃米吃面,偏不吃你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