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狄浩轩铁青着脸后退一步,将路让给苏风华。
苏风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把我抱了起来。
力气流失的很快,我吃力的搂住他的脖颈,将头紧紧的贴在他的心口处。
他的心跳声清晰传来,一声声,一声声。
我想起了我们仅有的那三天幸福,每夜我都窝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入眠。
那个时候,我们的心是距离如此之近,我趴在他身上,边听他的心跳,边肆无忌惮的蹂躏着他漂亮的身体。
那几天的时光,真的很美好,美好到我现在忍不住要回想。
曾听人说过,在离世前你最后想起的人,就是你这生最爱的人,你最后想起的情景,就是你这生最留恋的情景。
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我这一生,最爱的人,是苏风华;最留恋的,是和苏风华相亲相爱的那三天。
南生…
我紧紧的盯着苏风华,费劲的和血吐出两个字。
只这两个字,就让我心中酸楚成河。
这个世界上,我最不舍的人啊!
苏风华,请你,请你一定要照顾好他。
我们的儿子,乖巧可爱,永远带着恬静的笑。
在无数的日夜里,看着他可爱的笑颜,我告诉自己,这辈子,一定要好好的守护住他,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可现在,我要失信了。
我不愿给儿子蒙羞,不愿将他推到一个尴尬的境地上去。
所以,请你代我好好照顾他。
照顾好我们的儿子,我们的南生。
脸上有一滴温热的东西落下,是苏风华的泪。
我抬起手,给他擦去泪水,可却总也擦不完,越擦越多。
我想告诉他,不要伤心,这一生能和他相爱,我足够了。
可只要我一张嘴,那血就如海浪一般,一波波从身体里涌出来。
我从不知道人的身体里有这么多的血,竟然如水笼头般,一开筏门就流,一开筏门就流,而且流不完。
苏风华的泪水不断的滴落在我的脸上,我的身上。
我含笑看着那双流泪的凤眼,更紧的搂住了他瘦削的身子。
苏风华,不要哭,你说过的,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不要哭,我从不后悔遇见你,是你给了我南生,又给了我刻骨铭心的爱情。
不要哭,能在死前见到你,我很高兴。能死在你的怀里,我再无遗憾。
如果有可能,就请你,将我埋葬吧。
如果这世,你掩埋了我的忧伤,掩埋了我的最后,那下一世,我们还能成为夫妻。
虽然这只是个传说,但我们可以试着去相信。
苏风华——
我无力的抬起手,接到了他流下来的一滴泪。
至尊宝穿越了五百年,找到了白晶晶。
可白晶晶却说,你的良心告诉我你最爱的不是我,你爱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因为她看见了那个女人留在至尊宝心中的一滴泪。
于是,她撤退了。
经过生死,至尊宝终于看到了紫霞留下的那滴眼泪,也明白了紫霞的感情,可已经晚了。
而现在,生死关头,我也看到了苏风华的泪,也早已明白了他的感情,可我们也晚了。
我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他的泪湿润了我的脸宠。
我们爱的是这么绝望,执手相看泪眼中,竟然看不到丝毫的希望。
有些失去是注定的,有些缘分是不会有结果的。
当我们的缘分已经走到尽头,我不愿看见他如飞蛾扑火一般,带着遍体的伤痕,却仍义无反顾的一次次扑向火焰。
我已经没有出去的希望,就让我在死亡路上先行一步吧。
一个人受过,总好过两个人都泡在苦海之中。
人生不过是一场烟花,刹那光华之后,总会归于平静,归于虚无。
我这束烟花,只不过灭得比别人稍微快了一点罢了。
眼中阵阵白光闪过,灵魂一路高歌,我知道我的大限快到了。
我最后一次伸出手,抓到了苏风华襟前的衣裳。
张大双眸,最终记入心中的,却是苏风华的悲伤。

  合家团聚

  眼皮很重,我试了几次,都无法将眼睛睁开。
倒是嗅觉变得很灵敏,我能闻出空气中有一股浓郁的药香。
七莲子,绿萤,魔遇草,迷迭花,枯水叶,千年人参,暗夜花…足足有三十几种药。
是谁这么奢侈,这可全是珍贵的药草啊。
哪个庸医开的药,这么多好药草救一个人,太可惜了。
不划算啊,不划算,病成这样,不要救了,给活人留点药吧,这些药可能救不少人呢。
有人过来,揽住我的头,往我嘴里灌药。
苦…
一只软软的小手紧紧捏住我的鼻子,我不得不张开嘴,把药咽了。
这个恶劣的小东西。
我伸出手,去捉他。
一只修长有骨感的手塞入我的手中,嗯?我要的不是这只,我要的是那只软软的,小小的手。
不过这只也不错,挺光滑的。
我不禁用手指磨蹭了几下。
“清颜,清颜,你能听到我说话不?”声音很熟悉啊。
我努力回想,可脑中象有层层迷雾,让我冲不开,想不破。
那只顽皮的小手将我的眼皮撑开,一张板板的小脸出现在眼前。
我的…
我的…
我的什么?
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头痛欲裂。
我还不信了,爱疼就疼,我非想起来不可。
忍了巨大疼痛,我努力转动着脑筋,眼前掠过无数幅画面,画面闪动的太快,我都来不及将它们看清楚。
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渗出额头,我拧着劲,一心与那股疼痛做斗争,一定要取回那熟悉的记忆。
我紧紧的攥住手中的那只手,那人好象痛的不堪忍受,加大力道,将手指绷的硬硬的。
蓦的,白光一闪,象被一道雷击中,迷雾散尽,我又重回了人间。
南生!
我的儿子!
有人替我擦去脸上的汗水,我转过头去看他。
感觉真好!
一醒来就看到他的感觉真好!
“苏风华。”我软语喊出他的名字,心中是满满的愉悦。
苏风华象是松了口气,随后,猛的一下将我拥到怀里,嘴里不停的说道:“清颜,你醒了,太好了,你真是吓死我了,我真怕你醒不过来…”
我埋首在这个温暖的怀里,不愿起来。
老天爷,如果可以,就让我一辈子待在这个怀抱里吧。
这一次,我是完完全全真真心心的祈祷!
“哼!”屋里忽然响起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我闻声看去,却见狄浩轩正立在桌旁,满脸的不悦和…不安。
见我注意到了他,他意味深长的望了我一眼,随即落寞转身,一言不发的出去了,把屋子留给了我们一家三口。
咦,今天他怎么这么好说话?
没空理会他,我高兴的靠在苏风华怀中,有些贪婪的看着那张让我心仪的漂亮脸孔。
苏风华低下头,在我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吻又一吻。
劫后重生,我们都有些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来表达我们的感情了。
好象只有紧紧的拥抱,亲密的接触才能让对方知道,我们是如何的爱着彼此。
我高兴于和苏风华的相聚,高兴于狄浩轩的退让。
经过了这件事,他应该看得出我和苏风华情感深厚,应该会知难而退,放我出宫吧。
我开心的搂着苏风华的腰,在他怀中留恋不去。
手掌触到他的后背,他的身体一缩。
那只箭!
“这里很疼吧?”我轻轻的抚摸着包扎着的地方,声音有些哽咽,回想起他中箭的那一幕,我仍是心有余悸。
苏风华摇摇头:“没事了,南生帮我上好药了。”
南生…
男色当前,我竟然忘记了儿子的存在,该死,该死。
“儿子,过来。”苏风华这会儿也想起南生来了,招呼南生过来。
一想到我和苏风华竟然在南生面前亲热,我一张脸羞成了大红布。
南生噘着小嘴爬上床,糗着脸坐到我怀里。
苏风华长臂一伸,笑着将我们母子俩统统揽入他的怀中。
一家三口,亲密无间,紧紧拥抱。
南生的小脸板了又板,终于还是露出了笑颜。
“娘,你的毒药是怎么配出来的?”我可爱的小南生,相当的敬业,在这么温馨的时候,竟然还不忘和我探讨医学。
我清咳一声,赶紧回答,好摆脱刚才的尴尬。
“把相思砂放进阿月木的灰烬中,就会产生一种毒,这种毒药性慢,症状威力嘛,你应该已经看到了。”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毕竟相思砂是南生带进来的,我怕我说了他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相思砂本是一种极为安全的药物,相思砂和阿月木混合有毒的方子,是我从宫中一本极不起眼的书中看来的,看完后,我还很缺德的把那个方子给污掉了。
我要是不说,南生不会知道,估计就是宫里的太医,也应该没有人知道,要不我的毒就不用把南生请来了。
可现在他这么问了,我也没死成,索性直接说了。
南生并没有象我想象中的那样有什么负面的情绪,只是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我没有再打扰他,转过头来,小声问苏风华:“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苏风华满足的看着我和南生,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听我一问才答道:“卫晨那厮有个很不正常的习惯,他看书爱倒着看。”
我恍然大悟。
南生不知道相思砂的作用,自然想不到我用它来合毒性。
我怕有一天万一万一南生知道了,毒死母亲的药是由他亲手带进宫,而心生愧疚悔恨,就在一本书的最后一页给南生写了一篇短小的留言。
狄浩轩看管我看得太严,每次和南生见面带的东西他都仔细查验一番。
我抄的那些医书他也让人仔细看过了,生怕我给苏风华带去什么信息。
我还是在和南生见面时,边和他探讨医术,边随手写下的,然后压在了一摞书的最下面。
我写的很委婉,没有说相思砂的事,只是告诉他我乐死不乐生,不要为我离世而心生怨恨。
计划的是很好,等南生见到我的留言的时候,估计我已经死很久了。
没想到,一回去就让卫晨给发现了。
我长叹一声,天意啊!
“清颜,以后不许有这种念头了。你就那么狠心,丢下我和南生么?”苏风华紧紧的盯着我,好象在向我要个保证。
我把玩着南生柔软细长的手指,心情有些黯淡:“我当然舍不得你和南生,可…”我没说下去。
苏风华肯定懂得,这个地方他来了不是一次两次了,自然清楚这里的守卫是多么严格。
自由惯了的我,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待得下去!
何况,还得对着狄浩轩。
苏风华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脸宠,有些愧疚道:“清颜,是我无能,枉我学了二十多年的武功,竟然不能保护心爱的女人。不管怎么样,你活下去,给我个机会让我救你出去好不好?”
“好!”我略带鼻章的回答,在苏风华和南生面前,轻生的念头就这样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中。
我知道他这样说,是给了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其实他根本没必要自责,他做的已经够好,够多了。
和一国之君对抗,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何况,他还曾成功得手。
“那我们说定了,你等我,总有一天,我肯定会救你出去的,到时候咱们再一家团圆。”苏风华看着我,柔情似水。
“嗯。”
“为了我,为了南生,好好活下去,听到没?”
见我点头,他这才放心的笑了。
“娘,你不要死,我有办法把你救出去的。”南生从沉思出清醒过来,说出了一句让我吃惊至极的话。
“什么办法?”我连忙问道,苏风华也竖起耳朵,听南生的“高见”。
南生的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低声道:“我配点千里无人烟,让爹爹撒皇宫不就行了。”
我无语了。
我的乖乖儿子,事情要是象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千里无人烟,顾名思义,这玩意毒性相当大,只半斤,就能让方圆千里之内寸草不生。
这种毒从一问世开始,就遭到了封杀,发明这方子的大夫被诛了九族。
但不知为什么,这方子我却在一个小村子里得到了。
当时借宿农家,晚上从墙缝里总爬出小虫子来。
我点了烛火,顺着墙缝找,想端了虫子的老窝,没想到就看见里面塞了一张破旧的羊皮纸。
打开后,我倒吸了一口气。
这霸道的方子上记得,正是千里无人烟。
南生要在皇宫扔这东西,那得死多少人啊,不光死人,估计宁国立刻要玩完了,皇帝官员连京城都没活口了,能不完吗?
真是小孩子的想法。
苏风华不知道其中的厉害,还一个劲的追问呢:“是迷药还是毒药啊?”
我和他一说,苏风华的脸色也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正容向南生说道:“南生,大人之间的恩怨,你不要管。你只要好好的学医术,你娘就很高兴了。”末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要老配毒药,要多医治点病人才好,你娘不总说大夫要有仁者之心吗,你千万要记得。”
我忽然觉得总让南生和卫晨混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事,卫晨的师傅是出了名的邪医,耳濡目染,想来卫晨也应该不是名单纯的好大夫,南生和他学习,前途难测。
我赶紧和苏风华商量,一定要把南生引上正路。
短短一年时间没在他身边,他竟然学会下毒了,这实在是让我不得不担忧啊。
聊了许久,我的精神有些困顿,眼目发花,身体发软,昏昏欲睡。
南生说是因为失血太多的原因,让我多休息,过些日子就会好。
我靠在苏风华怀中,看看南生,看看苏风华,幸福的舍不得睡。
不知道狄浩轩是怎么想的,竟然让我们一家三口独处一室。
是不是代表着他妥协了呢?
在他身边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他真能眼睁睁的看我去死?
如果他真的爱我的话,应该不会再为难我了吧。
但愿如此。
我朦朦胧胧的睡着了,但睡得极不踏实。
我死死的握着苏风华的手,生怕一觉醒来,他就又消失不见了。
苏风华在我耳边哝哝低语,我嘴角噙笑,九分睡意半分恍惚半分清醒。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见了屋,尖着声音道:“苏公子,陛下请您过去一趟。

  转机

  我是被一股奇异的香味熏醒的。
不是宫中惯用的阿月木。
啊,苏风华终于带我回来了吗?
我狂喜的睁开眼睛,四处找寻苏风华的身影。
可失望的浪潮随即将我淹没。
我仍在凤坤宫里,仍在我熟悉的那张床上。
苏风华没了,南生也没了。
我惶恐到了极点,颤声喊道:“苏风华,苏风华…”
外面脚步声响。
步履沉重。
不,不。
不要这样。
我要苏风华。
我不要狄浩轩。
可,我已经知道这不是苏风华。
苏风华是练武之人,脚步轻盈有序。
这个人的脚步,我已经听了快一年了。
果然,开门而入的是狄浩轩。
我失望的闭上眼睛,心如死水。
我怎么会那么天真的以为他会放过我呢。
以他的性格,怎么会轻易退让呢。
以他的霸道,我怎么能奢望他会让苏风华带走我呢?
狄浩轩坐到床边,拉起我的手,轻轻道:“饿了吧?起来吃点东西吧。”
我默不作声。
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
苏风华让我活下去,我听他的话。
可面对着狄浩轩,我又该怎么活下去?
我不知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脑中一片空白,空白到没有片言只字让我可以组织言语。
狄浩轩忽然将我拽了起来,紧紧的将我抱在了怀中。
他用的力气很大,抱得我身体都疼了。
“清颜,你吓死我了…”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不舍,带着心悸,带着害怕。
怕什么?
这么怕失去我吗?
泥人还有个土性呢,把我这么囚禁起来,我能就顺从的让你关吗?
他不懂,高高在上的他不懂。
自由对有些人来说,远比权贵来的重要。
他以为他疼我,爱我,让我吃好穿好,我就能满足了。
这怎么可能!
飞鹰的心中,永远有一片蓝天。
猛虎的心中,永远有一片丛林。
顾清颜的心中,永远有一片自由。
他见我没有反应,强笑道:“就算不为我,也为咱们的孩子,好好活着,好不好?”
一丝泪水从我紧闭的眼中滑落。
狄浩轩的声音却更加颤抖:“你知道,你知道是不是?”
“哈哈,哈哈,你不想要我的孩子,是不是,是不是?”他狂笑着,声音凄厉无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将我放到床上,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随即,院中传来一声痛哭的嚎叫:“啊——————”
咣咣咣,咣咣咣,象是拳头砸在墙上的声音。
狄浩轩说对了,我知道。
我的月事一向很准,已经快两个月没来了,我当然猜得出是怎么回事。
不过我没敢给自己把脉。
我怕,我很怕。
我怕面对这样的结果。
这早已注定了的结果。
有了南生,我的生活彻底被打乱了。
和苏风华有了牵绊,有了后面发生的种种。
我再也回不到最初了。
如果,再和狄浩轩有了孩子,那我们之间的关系,这一生都将无法再挣脱了。
我不愿这样,我不想这样。
我不能在这暗无天日的皇宫里,替他生下一个又一个孩子,而永远看不到自由之光。
更何况,当我看见南生甜蜜的笑脸时,我的心就忍不住的痛。
如果真的把这孩子生下来,我该怎么和他说?
恭喜你,娘给你生了个弟弟(妹妹),不过它的爹爹不是你爹爹哦。
这让我如何说?
我想象不到除了耻辱,我还能带给南生什么。
我那么爱南生,怎么可能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失身是无奈,那时候我想死也死不成。
当我有了法子的时候,肚子里已经多了个受精卵。
造化就是这样的捉弄人,我是它指间的棋子,任它将我在人生的棋盘上摆来弄去。
我想到逃脱,可惜又一次失败了。
过了好久,狄浩轩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
“喝点粥吧,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他的脸上出乎意料的平静,象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就象刚才在外面吼叫的人不是他,刚才在外面砸墙的人也不是他一样。
我知道他的心中压着巨大的痛苦,我也知道他其实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坚强。
在我面前,他处处逢迎,处处讨好,却处处被动,往往动辄得咎。
我不否认他对我有爱,也不否认他对我体贴的近乎完美。
可这又有什么用?
爱情是不能替换的,亲情更是不能割舍的。
如果关爱就能换得一切,那世上哪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于是,我对他给我的所有,全部漠视。
他舀了一勺粥放到我嘴边,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他浸着血丝的手。
扭转头,不吃,不看,也不想。
他叹气,再叹气,没再坚持。
脱了衣服,吹熄了灯,他躺到了我身边。
和往常一样,将我搂在他怀里,暖暖的呼吸在我脑后不停的吹拂。
“清颜,你说咱们的儿子会是什么样子?”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抚摸我的小腹。
我象个木头人一样,躺在他怀中,一言不发。
他见我不理他,象是自言自语,又象说给我听道:“要是有你的冷静,有我的霸气,那多好,我就能放心的把宁国交给他了。”
见我仍没反应,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皇宫,等咱们儿子长大了,我就把皇位传给他,到时候陪你一起游山玩水,好不好?你的地图还没画完,我陪你一起把它画完好不好?到时候咱们宁国就有最好最全的地图了,咱们儿子打仗就能做到了如指掌了,你说好不好?”
我听着他絮絮自语,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梁园虽好,非久恋之家。
狄浩轩对我再好,不是我心中那个人啊!
可命运偏偏要如此安排,你爱的,永远得不到,你不爱的,又巴巴的送到你手边。
“啊,清颜,你说咱们儿子叫什么名字好,嗯,得好好起一个,未来的国君,名字不能太难听了…”
“有了孩子,要吐的,清颜,你怎么没吐?几个月的时候吐啊?…几个月肚子能大啊,三个月,四个月?糟糕,以前没注意过…”
被他疲劳轰炸,困倦又一次涌上来,我再次不安稳的睡去。
我发现自己好象失去了欲望。
我虽然在活着,却活得如此的迷茫。
不想吃,不想动,甚至连最心爱的医书都不想看了。
我象个人偶一样,在窗边往往一坐一天。
狄浩轩不把饭喂到我嘴边,我根本想不起来吃。
他不将我抱上床,我也不知道困。
苏风华让我活下去,我听进去了。
所以我乖乖的吃饭,乖乖的睡觉。
可我不知道,我活着能做什么?
没有目标,没有方向。
我一直引以为傲的医术,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那我还看那些医书有什么用?
索性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了。
这样也挺好的,最起码,不会痛苦。
狄浩轩脸色一天比一天深沉,眼中的伤痛越来越明显。
他对我温柔万分,把我照顾的妥妥帖帖。
看着他那份小心翼翼,我都替他累。
我想告诉他不用这样,我又不是瓷娃娃。
可这时却发现,自己连张嘴说话都不想了。
每夜我仍窝在狄浩轩的怀里,可他怀里的温度,却始终达不到我苍凉的心底。
狄浩轩望着我毫无生气的样子,痛苦在他眼中疯长,然后他就发狂般的亲吻我。
“清颜,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我不会把你给别人,死你也要死在我怀里…”他象是在给自己保证,又象是在说给我听。
我总是象没有听到一样,毫无所觉的在他怀中睡去。
我知道我这样,是在折磨他也是在折磨自己。
可我就是提不起精神来。
我的灵魂好象被抽离了肉体,它在半空中冷冷的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却迟迟不愿来和肉体融合。
“清颜,我和你谈谈好吗?”狄浩轩今天回来得很早,看起来象是有什么事情。
我好象没听见一样,仍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
狄浩轩叹口气,走过来将我抱在膝头。
“你不是一直想把诊脉推广开来吗?我给你开个教馆,怎么样?”
嗯?我眼中略有了一些神采。
狄浩轩看到了我的反应,明显高兴了起来。
“我给你选一些学生,你来教他们医术,这样你既有点事做,又能教出许多悬壶济世的大夫,你说好不?”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相信他会让我和外人接触。
“真的?”我颤微微的问。
狄浩轩终于听到了我说话,脸上的喜悦更是显而易见,连忙道:“你看,我把谁给你请来了。”
他一击掌,一个少年飘然而入。
俊目修眉,长身玉立。
“师傅!”来人跪倒在地,一个劲的向我磕头。
这是?
我疑惑的看着狄浩轩。
狄浩轩笑道:“你和我见面的地方,你收过一个徒弟,你忘记了?”
我和他见面的地方?
西鸣山,琥岩寨。
虎子!
我立起身,一把拽起虎子。
可不是吗?
正是他,我收的惟一个便宜徒弟。
他的眉眼中还依稀有当年的样子,不过长大了,帅气多了。
那时候他才十二三岁吧,现在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
“虎子…”我轻轻的喊出他的名字,我们已经有七八年没见了吧。
虎子眼含热泪,显然见到我也十分激动。
“师傅,你都把虎子忘了。”象以前一样,说话的时候爱噘起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