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扬扬下巴,把腰挺直,伸手,一把把季宁烟手里的那束菊花夺了过来“对了婆婆说她最喜欢这种菊花了,回头烧纸的时候我念叨念叨,这里带婆婆先谢谢你们两个了,上街还不忘带点见面礼回来…”
季宁烟的笑容比那头顶的眼光还要耀眼,缓缓的摇了摇头“帮我跟婆婆问个好…”
我朝他呵呵一笑,扭头转身,超身后两人潇洒挥了挥那把菊花“放心,话一定带到,晚上让婆婆亲自跟你们道谢…”
就这样我们一行人准备就绪便启程,我和赖张王狗儿坐车,长冥和任步行还有其他人骑马.
就算地方不远可除了城光是骑马也要半日多,王狗儿的屁股尚未痊愈,马车一颠他一咧嘴,再一颠他一龇牙,碰巧拉车的马心情好的时候快跑两步,就听见车厢里发出王狗儿杀人害命般的嚎叫声…
到了墓址的时候已是下午的光景,长冥之前在永暨府里带来了些熟食和干粮,我们在马车里凑合吃吃,吃完便开始开工.
其实这是我第二次来这个墓址,之前那次是晚上,从方出来的墓型看来墓室并不算大.我心里一直有这个疑问既然是前朝的国君的墓址为何规模却并不庞大呢?
我这次准备把墓里的沼气先处理了,等回去了之后便要着手调查一下这个墓里面长眠的人的背景了,如何想来这事都有些蹊跷…
这地方果然是好,要知道国都所在之地都是风水宝地啊,如西周、秦、汉、隋唐均以长安为国都,故此这五个朝代的皇陵大多集中于长安附近;而元、明、清三代均以北京为国都,所以这三代的皇陵皆位于北京附近。
这前朝的国君的陵墓就建在了如今国都的远郊,入陵园之前我先后左右的看了一下,墓室小也就罢了,竟然连陵园也出奇的小。
墓被南北向的两道城垣夹在当中,两边皆有一些树木,不过稀少的很,仔细看过去不过是几棵槐树.
现下是初夏季节,正值槐花开放,绕过城垣走过去能闻到淡淡的槐花香.就像从前跟着刘二洞漫山遍野的走的时候闻到的香味一样,我微醺,舒服的闭了眼.
“丫头,这墓址上开得可是槐花?”赖张突然问我.
我一愣“恩,零星的栽了几棵槐树呢…”见赖张顿时没了声音,脸色严肃许多,我不经意的问“槐花怎了?有啥讲究吗?”
赖张眉头紧皱,幽幽叹气“坟前墓后最禁忌栽植槐树,这是自古以来的讲究,尤其做我们这一行的,尤其看重这种事,兆头不好啊…”
我闻言一愣“槐树有啥兆头?”
“你把字拆开想想看…”赖张不答反问.
“槐树的槐,木旁鬼部,槐…”
我自言自语道“木鬼…”顿时神经一紧,语调高了半分“木鬼???”
“墓址上栽植槐树不仅是我们盗墓的人所要警觉的,也是墓中人安葬之时最为忌讳的.
槐树本属阴性,差不多是所有树木中最阴性的一种,而墓址是阴宅,两阴相对,阴气则更重,如果是活树还好.
倘若这坟前墓后的槐树枯死,那么这就是至阴至极的一种,死者的灵魂的和阴气极重的怨念会被封在这枯木周围数尺之中不得超脱,这阴宅可就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了…
这是做我们这一行里从古自今传下来的讲究,丫头你不知道?”
我只觉浑身一冷,后背的汗毛倒竖,僵直的朝他摇了摇脑袋…
盗洞里的叹息
下了马车我开始就周围打量一番,因为站在墓顶处,所以整个陵园的全景基本可以纳入眼中.
我的正前面是一段墓前道这是整个陵的前半部分,墓前道并不十分长,两边只有石雕的守灵兽孤零零的立在墓的前方,数量也不多.
再往前是陵园的入口处,只有几个闲散的守陵人看守.再看陵园的后半部分就是靠山的部分,往后是荒山野岭荒无人烟,算是半入山体的墓建筑.
我们绕到后面来就是打算从后面进入墓室一来不引人耳目二来后室一般较墓顶和墓门更为脆弱一些,可以省些打洞的力气…
我吩咐下人按照我上次探视的方法先在墓室的后侧方开小洞,洞挖的差不多之后,我开始把铲子上面的泥土捏一小撮封土放在鼻子下面仔细闻,有种腐败的臭鸡蛋的味道.
我抬头对着有些底子的淘沙人道“还要再深一点,估计再往下深个一尺左右就可以,到时候在把铲子里面的土拿给我瞧…”
那人点点头,继续用我改造过的洛阳铲往内部铲土.
“丫头,情况如何?”赖张不知道什么时候踱步到我跟前,我正前后思量在马车里时听到那段让人毛骨悚然的盗墓“常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惊了一身的冷汗.
我身子一定,扭头看过去“墓顶上看来情况不怎样,高大的树木早已经不剩一棵了,能活下来都是那么一两种低矮的灌木,看样子这里面的怪东西可不算少…”
赖张点了点头“你以前的师傅有没有教过你什么特殊的功夫?”
我愣了愣“特殊的功夫?那是啥功夫?”
“比如进去了墓室若是碰见活跳尸之类…”还没等赖张的话说完,我已经觉得自己后背阴风阵阵了,像是无数的蚂蚁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我的后背,让我鸡皮疙瘩一层叠一层的发出来.
“我以前只听师傅讲起过一些,但是他没遇见过,师傅他也只是听见了别人说起的,算是口口相传吧,不知真假.我们那里叫它粽子,就是指的僵尸这种东西,爷爷,难道你真遇见过那东西?”
赖张的脸色有些阴,语气里带着仇恨和不甘,阴阴念叨“那东西厉害着呢,不然,我也不会瞎了这一双眼…”
“爷爷,你的眼睛…”
“夫人,你要的土样已经采出来了…”长冥走到我身边交待,我便吞回了我要问的下半句,扭头跟长冥交待“我这就去看…”
我接过铲子轻轻的U型铁皮最前端的土捏起来再仔细的闻,那难闻的臭味更是愈发的重起来,我把土放在食指和大拇指之间轻轻揉捏,土质还算干实,看来墓中并没有积水的痕迹,这是个干实墓.
仔细检查过一番之后我蹲下身去俯在小洞口处用手探了探洞口处,果然有气流不断外涌的感觉传到我的手心处,顺着自己的方向伸手扇了扇,那浓重的沼气味道扑鼻浓烈的闻得我一阵头晕.
“没错,要找的就是这个…”我缓缓站起身“这周围都看过了,确信这时候行事没关系吗?如果没关系的话我要开始着手了…”
任步行也从墓室的前方绕了一圈回来,一张脸温文如若从学堂里走出来的夫子淡定自若文字彬彬“夫人尽管动手,这前后早已经布下我们自己的人,所以夫人不必担心会有纰漏出现.这次只是解决墓室里面的麻烦并非深入墓室之中,所以没关系的…”
我看他一眼“我知道了,让我在绕一圈再说…”
我开始往墓顶的方向走去,那个许多天之前我用白粉方出来的墓室大概形状还隐约可以看得出来,墓室是东西长南北短的长方形状.
我绕着长短绕了一圈,初步量了量大概也就是九米乘六米或七米左右的见方,再看它的墓前道的长短也能估计得出这个地宫的墓道并不十分长.这么看来我更是奇怪的很.
以往跟着刘二洞倒斗的时候墓室凡是上了等级的墓长如何也要上十米左右,而且都有比较长的墓道,这么算来连着墓道和墓室的长度差多要 到四十米以上,而且墓的旁边还有殉葬用的陪葬坑以及墓群…
可这个前朝国君的墓竟然只是独此一人长眠于此,真是应了电视里皇上嘴头边最爱说的一句话“朕乃孤家寡人也…”
真是怪事了,难道这个皇帝从没有妃嫔和皇后?死后既没入自己的皇家陵园也不曾有任何同葬于此的妻妾而地宫也小到可称得上寒酸的地步,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君居然如此的与众不同?
我想了又想大大的问号充斥我的脑海,光这么想下去是得不到答案滴,我需要资料,各种关于前朝的文献资料才是我心中疑问的正解啊…
敛了不安分的念头,我继续往季宁烟之前让人挖的那个盗洞去看,那个洞的位置是在墓后室的西北角上,洞不大,圆形,容得下一个人轻松的进出.
白日里清清楚楚的看着那口里面黑漆漆的洞让我突然没来由的心里发紧,这盗洞我再熟悉不过,从我十岁到我二十岁钻洞的次数比我比我看见男人的次数还多,尤其是近三四年的时间刘二洞开始让我学习如何上手,我就如同原野上的土拨鼠一样,从这个坑头窜那个坑头,灰头土脸的爬里爬外.
骷髅头看见无数,早已经见怪不怪.不过刘二洞对墓的要求还不少,他只进干墓,却从来不进湿墓.
湿墓就是指死人刚下葬不久的新墓,多半里面的人还没烂干净呢.干墓就是年头久远的古墓,进去的时候除了一堆白骨半个人影都看不见的.
就算那湿墓里埋了座金矿他也不会进去的,至于为什么缘故我也不大清楚,只是隐约听李叔说刘二洞早年的时候曾在湿墓里碰见过诈尸的,从那之后他发誓再也不进湿墓里面了.
于是,我成了他关门弟子之后就跟着他只进干墓,干墓里的文物多,倒一次斗也划得来,不过随着盗墓行业的蓬勃发展能找到没被动过的干墓已经很难了.
盗墓贼的消息要多灵通就多灵通,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没有找不到的坑,只有即将被开发的坑…
我收回思绪再看了看那口幽幽深的洞,如果说我的穿越是因为从一个坑到另一个坑,那么这个让我灵魂重生的洞口是不是也已经成为我回到原来世界的入口了呢?
我缓缓蹲下身,把左手慢慢伸进坑里,要不要试一把看看?看能不能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
我有些动了心,可手伸到里面之后那种阴冷潮湿的触感让我又犹豫起来,倘若我那世的寿命早已到了尽头,我这么回去了只有魂儿没肉身这算啥?孤魂野鬼?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我把手又缩了回来.
想到这我蹲在洞口边发出常常的一声叹息,也就是片刻的功夫,我听见了相同的一声叹息传出来,那声音似乎比我的声音要沉重许多.
我一顿,以为是自己的声音传入洞中碰到洞内墙壁又被反弹回来的回声,并没十分在意,由于刚刚这一声听的并不大清晰,于是我又把耳朵往前凑凑“啊…”
又一声沉重而幽怨的声音从洞中传来,分不清楚是哈还是啊,只能辨别出那是一个女人声音.
虽然发音不够清晰却能感觉到阵阵凉意从地底泛出来直扑我的脸,夹带着墓室里特有的那种腐败而潮湿的气息,那声音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尘般的低重,仿若遥远而冰冷的传来,直刺人的脉络骨骼,不断渗出的寒意和阴冷感.
我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跟着那声音急速不断往下坠,像是狠狠的被抛入墓底的感觉.
我心知那不是我的声音,也不是什么回声,而是完全彻底发自于洞中深处的一道声音,神经本能的骤紧,身子猛的往后仰过去,我一屁股坐在了距洞口半尺远的地方.
这事并不简单,肯定是出了古怪的状况了,我只感觉那种阴郁的冷感瞬间从头传到脚,仿佛血液都跟着极快的凝结不再流动,整个人的身体僵的很,我只想尽快的逃离这洞口却不想自己的身子竟然半分都动弹不得,像是被施了咒一般.
只听见那洞口深处传来的叹息一声清晰过一声,一声近似一声,如同一张密实而庞大的网牢牢实实的把我包围其中并不断往洞口里面拖,我死命的蹬住高出地面的那土墩不肯再往前.
可这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正以一个频率不断一顿一顿的往前移动着,正接近那个洞口,那叹息声似乎离我越来越近.
眼看自己即将被一股不明意义的力量欲拖进洞口的时候,传出来的声音却突然渐慢的小起来,似乎正在远离洞口也远离我,那股阴狠而强大的力量也减小了不少,不用多时,声音消失了,那力量也消失了.
我坐在洞口边缘两条腿垂在洞中,冰冷的没了半点直觉,我大口的喘着气,全世界只剩我钝浊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头顶明明艳阳当空,可自己却觉得如落冰窟般周全寒冷.
又坐了半晌,听见身后传来的是王狗儿的声音,貌似再叫我,可我听不清楚,大脑一片空白,僵直的坐在原地气息不稳的喘气.
直到王狗儿走近我轻轻拍了我的肩膀我才得以艰难的转动自己僵硬的脖子扭头看他,阳光刺眼,一片亮白的光铺天盖地的撒下来,我眯了眼,在他身下方的阴影里才终于看清楚了王狗儿那张方方正正的脸.
我如释重负的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气,身体疲惫的几欲无力支撑.
“赖丫,你咋了?脸色怎么这么白?”他蹲下身扶我起来,感觉到胳膊上源源不断传来的人的体温我才慢慢的恢复知觉.
我有些困难的开了口“腿蹲麻了,你扶我过去吧…”
王狗儿点点头,搀着我胳膊慢慢往马车方向走过去,刚走出几步,我又转头朝那洞口望了望.
洞还是那个洞,一如既往的阴森而漆黑一片,而洞旁边是两行手指深深抓入土中的痕迹,从我之前蹲的地方一直延伸到洞口边缘…
我虽然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隐约的感觉到似乎从前刘二洞也模糊的提起过不干净的东西,想必应该就是这种非正常状况下发生的无法用科学道理解释清楚的灵异之事吧.
死里逃生,这是我走出很远之后心里最大的感慨,我从没这么害怕过什么,可片刻之前的遭遇却让我领悟到什么叫“吓死胆大的”的这句话了,我并不是胆大,所以我刚刚就差那么一点就给吓死了…
难道真的就跟赖张在马车里跟我说的那般,坟前墓后栽植槐树是大忌有关系?
而如果这墓是前朝国君的陵墓,这下面的地宫里也自然是皇帝本人的尸骨,为何我刚刚听见的骇人的叹息声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合葬?可据我之前的了解这墓里只有那皇帝一人啊,那女子又是谁???
我本被吓得半死,再加上脑子里纷繁的猜测无数,等我被王狗儿拖回马车附近的时候整个人就如同面条一般站也站不住了,歪七扭八的靠在车厢上.
“夫人这一圈绕过来可发现什么突破口了?”任步行走过来轻轻的问我.
我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什么精神头只能一脸枯萎的表情望了望天,然后从怀里抽出一只极薄的丝帕“找个杆子把这丝帕一角系在上面,找个空旷的地方高举,记得让我看见就成…”
任步行也不多问,赶紧点头下去吩咐下人去办.
这时车厢里的赖张从窗子探出脑袋“丫头,你刚刚看见什么了还是听见什么了?”说着还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紧扣我的额头,一脸极其严肃的表情问我.
我有气无力的答他“中了邪了,真是怪事,差点被怪力拖进那洞里面去,好险,好险…”
“不可能啊,怎么会遇见这种事?怎么会是你?”赖张不管我的回答,自顾自在那自言自语.
“我说爷爷啊,您老知道啥赶紧说啊,别自己在那你啊我啊的,情况不好你孙女我现在溜还来得及,也好留条小命以后给您养老送终啊,我可不想交待在这儿…”
话说我这贼婆做了也有十年了,就算前期只是基础教育只有近几年才开始把理论应用于实际可那丝毫不影响我见世面开眼界,可我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事儿.
说不害怕是假,这种惊悚的遭遇已经冲击我人生里最刺激恐怖的极限了,我真恨我爹妈生我的时候没多给我生出几只手脚,那时候真想跟蜘蛛一样,任你怎么拖我,我只管自己卡在洞口死活不进去…
“你这是遇煞了,还好有人及时给你破了煞,不然你这小命难保…”
感觉头顶发麻,脚心发冷,赖张的话就像是催化剂把我刚才受惊过度没来得及吓出来的白毛汗全部催了出来,我抬起袖子抹了抹额头“我的好爷爷啊,您有啥看家本事赶紧教给我吧,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您自己留着也没用,不如便宜我了得了…”
“你别急,这事不是一时半会教的会的,本来就不打算让赖丫再碰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这辈子我吃的亏还少吗?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孙女也走这条老路…唉,人算不如天算,这么防也没防住,终究还是把她给带进来了,鬼门关走了这么一遭,魂儿没了不说,这麻烦也甩不掉了…”说完赖张又是一声长叹.
我刚好在倚在窗户底下,赖张的脑袋刚好在我的脑袋之上,他这一叹,我又想起刚刚那个叹息的女声,绷紧的神经啪的断了弦,不禁全身汗毛倒竖,脑子一炸,竟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说丫头啊,这事可真是麻烦了,这次我们什么都不能动,要动也要准备好了家伙再动,不然的话,咱们今天来的这些人一个都剩不下…”
我缓了缓神“那个季宁烟是铁了心要进去找那宝贝,除非我死在里面了,不然他是不会放过我的…这可怎么办啊…我总不能明知墓有鬼还偏往鬼窝撞吧…”
我越想越瘆人,自己屁股底下坐的正好是地宫里的墓室中心,一个死透了的皇帝外加无名怪异女鬼,这配合简直让人一百二十条命都不嫌多,我要是能摆平他们我也不是盗墓贼了,我就变成赖神婆赖天师了…
再看这座墓址我眼前不再是从前的眼冒精光的“金山”二字而是变成了阴森恐怖的“地府”二字,我头皮继续抽紧,手脚僵直.
不一会看见长冥从远处走过来,眉毛一竖“夫人缘何坐在地上?”不等我回答他又接着道“刚刚夫人让任先生做的事都已经准备就绪了,您站在马车上就可以看得到了,要现在看吗?”
我点点头,手扶车帮站起身,有些腿软的爬上马车朝前面方向望过去,果然那丝帕被风吹的方向同我之前猜测的毫无二致“初夏之际,这里应该是盛行南风并逐渐转为西南风向吧…”
长冥点点头.
“即然这样,让那些人在墓室后方的东北角、东侧靠北处以及墓室西侧和偏西南的位置往斜下方开凿,洞不用太大,直径两尺既可,先挖二十尺之深,到了二十尺无需再挖,告知我便可…”
长冥点点头,这时任步行也走了过来,我把视线转向他“任先生也有任务…”
任步行依旧淡笑温文“夫人请吩咐…”
“你带几个人去捉老鼠,越多越好,三只一个笼子,整齐分开,半死的不要,发蔫的不要,好吃懒惰的不要…我要最精神的活蹦乱跳的那种…”
任步行闻言那张细长的狐狸脸有少许扭曲,莫名其妙的问道“夫人要老鼠作何用?”
“自然有用,有大用,大大的用…”
几人狐疑,面面相觑.
太阳已经偏西,我站在马车上看着那只被风吹的迎风招展的丝帕顿时感觉自己也犹如那只丝帕一般被不知晦暗不清的未来吹得风中凌乱…
说出来吓三跳
改造后的风箱共做了六台,借着这个季节里盛行的南向转西南向的风这六台已经足够用了,再加上地宫的范围并不大,这沼气要除并不十分难.
随行来的十几个人里面有不少当地淘沙倒斗的好手,据我所知的一个精瘦小老头就是挖坑的高手中的高手.
我在那个世界就知道挖坑的最高深的造诣在于如何打出一个大而深远的盗洞却没有闲余的土翻出地面。
这绝对是技术活,会的人也不多,而且从不传外人,也不让外人看过程,他一个人带着工具钻了下去待到他再钻上来的时候一口大洞已经挖好,洞壁光滑而结实,让人看得惊奇不已.
那些土到底去了哪,他不肯说,只是冲我笑笑道“靠着双手吃饭的人总是有些绝活的,不然还咋混下去了?”
从那以后我再不问这种事,问了别人也绝对不会说,行家里手也都是各精一门的主,想全面发展成为奇葩中的奇葩那需要时间还有不断的磨练.
就像刘二洞精通的事情太多唯独这挖坑的技巧半分不通,我目睹过一次他挖的坑,那叫一个寒碜,整个就是一个堆坟头的做法,里面掘土外面堆山,连他自己都说“要是让我去挖坑,怕是局子都得给我坐穿了底…”
我坐在马车的车厢外看着那些人正热火朝天的挖坑心里有点没底,做盗墓贼的都知道,进去墓里只是为了求财,可这财来得有点歪门邪道,挖人家坟坏人家风水这可不是好事.
所以,盗墓贼都有自己一套所为安抚逝者灵魂的办法,我见过最热闹的竟然是盗墓贼自己在墓道边上表演了一出非正规版的“跳大神儿”嘴里念念叨叨,眼睛半睁半闭,手足舞蹈的好不热闹.
地底下本来就黑漆漆一片,手电筒别在那人腰间跟着他抽风一样的舞姿一摇一晃,照得他的脸比僵尸还像僵尸,我看到憋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结果那人火了,劈头盖脸的就骂了我一通,然后恭敬的跪在墓门口处又磕又拜,弄了好一顿功夫才肯罢休.
后来我听刘二洞常常说起这事儿“做盗墓贼就是常在河边走的职业,只要你在河边走就没有不湿鞋的,所以盗墓贼没有不信邪的,进去之后该有的规矩和恭敬态度还是得有,一样都少不得.
阴宅本就邪门,正是因为它太邪门所以必定是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叫有备无患.
就跟进工地要带安全帽一样,总得高高兴兴进去,安安全全出去才成.而东西也拿了,还干扰了人家长眠,做那么一套表面功夫也算是给自己积点阴德了,动动胳膊腿啥的,也累不死,权当活络筋骨了…”
从那之后我每进一墓都有自己跟着刘二洞传承前人又历经自发改造的一套安灵的套路,甭管灵不灵光至少我这几年的土耗子(当地对盗墓贼的称呼)生涯还算是一帆风顺.
别看这方出来的墓室并不大然而深度可不浅,小半天的功夫几个人也就差挖了几米深,土质虽然有沼气腐朽的臭味但是还淡的很,说明这离墓室还有一段距离.
眼看天黑了我决定明天一早再继续挖.这一宿我没打算在人家脑袋顶上过夜,我跟着任步行他们返回距墓址最近的而一个县城在一家客栈里安顿下来.
胡乱塞了几口饭,我让客栈的跑堂的丫头给我烧水洗澡,这一向是我的习惯,只要是从墓地里回来不管有没有钻坑我都必须回来沐浴.
因为是远郊的小县城所以一到夜里周遭就静的有些瘆人,我坐在大大的木桶之中闭目养神,眼前又是白天里那个盗洞前的一番心惊肉跳的遭遇.感觉后背一冷,我往水下缩了缩,屏住气把大半张脸浸在水中,只留一双眼.
疼,不知道为啥,我那只左手手腕疼的厉害,从里往外的疼,有些刺痛,像指甲抠进了皮肉之中的感觉.
我无意的一撩手,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处,周身的似乎并不是在温热的洗澡水而是一盆万年冰雪.我一急猛地倒抽气,却忘记了自己的鼻子还浸在水中,于是水呛进鼻腔,一种酸疼感充斥鼻咽部,我开始大力的咳,眼泪鼻涕齐齐上阵.
眼睛被泪水洇的模糊一片,可我仍旧清晰的看得见自己左手腕上那个隐约可见的紫色手印触目惊心的存在着.
那应该是一只修长而细致的手,手指很长,手印的方向表明着当时我的这个左手手腕正是被那只无形的手用力拉扯过…
距下午撞邪的那次遭遇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了,这手印我还是才发现,而之前也并不觉得疼,只是才发觉疼痛的.
我定了定神把左手往眼睛前挪了挪,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只是货真价实的手印,泛紫色,紫的还有光泽,看起来更是诡异不已.
难道说今天赖张跟我说的遇煞就是指这个?我的心里装了二十五只热锅上的兔子百抓挠心的乱跳,我没下到墓底去,也没有接近任何墓室里的东西,无论如何这都不可能是尸毒之类的玩意,可如果不是,这手印又是谁的?又怎么会凭空出现这么个紫手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