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人爱很容易,被一个永不会舍弃自己的人爱着一辈子却是太难了。
我跟着沈掬泉乘了马车来到一处院落,帘子掀开,眼前一片陌生,沈掬泉伸手扶我下车,却一直不松手“小十,你信我这一次,我只允许你伴我冒这一次险,就这一次。”
说实话我并不懂得沈掬泉的意思,但是我已经不想去懂得了,懂与不懂在我看来存在于我与沈掬泉的关系之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我定定看了看他,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说一句‘我不要’”
院子里里外外包围了许多侍卫,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里面的人是谁,我布上台阶,心情不算沉重反而有着一股子轻松感。刘二洞的老话儿向来都是最通俗的经典:该你井里死,你就死不到河里去。
是啊,该来的迟早会来,我担惊受怕跟耗子偷油似得整天东躲西藏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索性这一次大家清算个清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这帮子人精们的世界我无论如何也融入不了,非但不能融入还排斥的很,没跟着享福,却一直跟着遭罪,我何苦来哉呢?
越想心越酸,只觉得自己累的像是一条小命却活了几辈子似得,好好一个小姑娘心里却是苦闷委屈,也许,早在肉体之前,心早已经承受不了了。
我昂着头跨过门槛,见里面上座坐着的平阳侯,一身墨绿的袍子,一张无害温良的脸。
“永暨小夫人的气度就是好,天塌下来也面不改色,沉着冷静。”
我咧嘴笑了笑“放心,我不会觉得有何不妥的,毕竟我是被云景挟持的,那不是我本意啊,这么说来,我也是个受害者,既然受害,何须紧张?”
我也不客气,撩了裙摆,一屁股朝侧位坐了过去,拿起桌上的茶,径自品起来。
“这青山雨中云雾如何?”平阳侯侧眼问我。
我点点头,吧嗒吧嗒嘴“不错,比白开水有味儿。”
平阳侯的表情淡了淡,轻轻放下手中的杯子“今儿不同往常,皇上正着手调查暨阳侯的事情,将来可能连带着金陵的事情也要一并查了,你也知道骖沅的秘密吧,为着这,皇帝如何能容他在眼里?不如你自己认清楚事实,也好早些脱身才是正经。”
我撩眼看过去,掀了嘴角“平阳侯何以认为皇帝容不下季宁烟就一定会容得下您呢?”
平阳侯轻笑“自然不同,季宁烟是自己做自己事,本侯可是为着皇帝做天下事,如何能比?”
我点点头“平阳侯能在皇上面前美言无数说得自己浑身发亮恨不得能拿出当镜子照了,这固然是好。可是出了一个暨阳侯会让皇帝反感,再来个永暨侯难道皇帝就不会对身边人起疑心?看来侯爷您到时候可千万要十面玲珑啊。”见他要张嘴说话,我抢了先“古语说八面,对于您来说十面也未必够呢。”
平阳侯的脸色有些凉“就拿剩下那半个骖沅换你这一条命,你若肯进去那金陵地宫,你的命就握在你自己的手里了,如何?”
我想了想,抬头他“不去行吗?”
平阳侯哼笑“你觉得呢?”
“那你还问我干嘛?”我回口,平阳侯梗了梗, 没说出下半句来。
“或者,你能弄到季宁烟手里的那半个也成。”
我看了看他“还是让我进去地宫拿剩下半个吧,这个比较容易达成。”
说实话,早在当时季宁烟答应云景用半个骖沅换我的时候我还真是吃了很大一惊,或许,换我不代表我对他有多重要,不过是有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罢了。如今这种情况下,想来季宁烟也会答应吧,我不爱往太好的方向去想,心里美滋滋的想着那个男人能为我付出多少难得出来,这不但让我觉得似乎亏欠了他天大的人情似得,此外我也不愿意有朝一日美梦破灭,于此,我宁愿相信季宁烟的‘肯’只是为了以后能得到更多。
幽禁又见幽禁,我吃过饭换好衣服一个人坐在廊子上发呆。远远就见沈掬泉从那一边过来,傍晚
时候换了一身牙白的袍子,整个人清落不少。
不过,我更喜欢季宁烟的白袍子,那是一个能把白色穿到极致的人,精致而高雅,潇洒而翩然,一张俊美的脸实在是很容易跟那个挑剔的颜色相得益彰。
经过那么多动荡之后,我很多时候都会想起他,真像是一种精神上的信仰,明明他并不在我身边,可我总觉得好像自己的心就是可以依靠着他一样,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们总是很简短的相聚,可能只有一眼,一句话的校对,然后又匆匆擦肩而过。
好像我被从他身边带走之后就变成他一直追着我的踪迹去追了,被追着的感觉挺好,唯一欠缺的是我这个穷命调无福消受这种美感。
“小十,晚上风凉,早点进屋去吧。”
我淡了淡脸色,侧过眼倚靠在柱子边“沈掬泉,如你之前所说,剩下那半本‘易玄经’在云景手上吧?”
沈掬泉撩了袍子坐在我身边,侧了连看我“是”
“你不要了?”
“要”
“你怎么知道他会回来?”等等,我一顿“你是在等他解不了娉婷的术之后来自投罗网?”我恹恹自语“以为云景也是个精主,如今也变成了傻子了,被你们耍得团团转。日后若是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陷阱,怕是会甩自己一顿大耳光,后悔的青了肠子不可。”
“那种情况下只能那么选择,换了我,我也会那么选。”
我不理“就算他回来也未必就带了那半本书来,要是死活不肯吐口,你也没辙。”
“不会的,云景是落入网中的兽,他跑不出去的,他早被我算在鼓掌之中了。”
我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动了动,他的意思是娉婷吗?好个作茧自缚的活该,我终于肯承认季宁烟当初的话,沈掬泉不简单,更信了云景的论断:沈掬泉不是一般人物。
的确,这个往日跟我嬉笑怒骂的那个阳光的男子,如今已经是风生水起的另一个大人物了。
“小十,等着我们出来了,就一切都会好起来,不再让你跟着我冒险,不再遭罪,所有都会好起来,会的,你信我。”
风吹过,那一番话,似乎越来越轻,断断续续的飘远,似乎再与我无关。
我们坐了半晌,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有时候距离就是如此,咫尺也可能远比天涯,天涯也可能近似眼前。
“沈掬泉,你知道不,原来科重和薲还有轩辕修之间有很狗血情节的关联,想不想听?”
沈掬泉笑笑“以小十看来什么关系才不够狗血?”
我看着他“狗血没有不好,只是希望结局不要那么落入俗套才好,我不喜欢重蹈覆辙.”
“小十,我喜欢你因为你的快乐和自由,喜欢你的与众不同,那时候我觉得我们如此的合适,可如今越来越发现,我对你的感情更深,更放不下,可惜,你却不再适合我去爱了,这个距离是怎么拉出来的 ?”
我嘿嘿一笑,手指了指眼前夕阳西下被姹紫嫣红染的刺目的墙头“我曾经也是如此的喜欢你,就是那上面的那个沈掬泉,因为我们相像,像无拘的飞鸟,有梦,有温暖,会愤世嫉俗,哪怕是爆粗也觉得有爱。”
我慢慢收回眼色,抽回自己的手“那个定位上的沈掬泉才是我的朋友,被我所爱,除此之外,那便不再是我的朋友,也不会再爱。有时候人就这样,要的并不多,可要的都是特别的东西。”
沈掬泉的脸色慢慢淡了下来“他给的就特殊了吗?”
我摇头,眼睛看着天空中的那片天“因为季宁烟重来就是一个一层不变的人,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那个样子,就是个王八蛋,一直到现在还是那个样子,不曾变过,他像棵歪脖树就站在那,稳稳的站在那,不动,也不变,我有喜欢或者不喜欢的选择。
而你不同,你早已变得面目全非了。我只是一直都没有看清楚你过,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而最让我反感的就是你总说会给我的更多,其实你和他都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季宁烟心里清楚他给不了所以会带着愧疚,你则是坚信你一定给的了让我心怀感激。”
我苦笑两声,调过眼看他,眼里酸酸涩涩的“你猜如果是季宁烟在还会不会让我再进去地宫一次了?”
沈掬泉的眼睛有些晦涩难读,他没有开口,只是定定看我。
“进去一次之后死了那么多人,他到底还会不会让我再进去一次呢?”我不停的眨着眼睛,生怕眼里的眼泪不小心滴下来漏了我的心思。
情到深处,便会不由自主,眼里的泪不断外涌,我不得不抬起脸,像是望着天,企图悄无声息的把眼泪慢慢渗回去。
季宁烟是傻子,非让我进去地宫却还是在危机关头为了我去送死,这是何苦?怕是全世界也再找不出这种傻子出来,他才是最蠢的人。
我抽抽鼻子“沈掬泉,我们在坐一次墙头吧,这一次若是进去地宫里恐怕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好不好?”
沈掬泉紧紧捏住我的手“你相信我,不会的,信我一次。”
“就像上次你带我飞到房顶那一次,我们无看夕阳吧,好不好?”
沈掬泉拥住我的腰,足尖点地,提身飞了过去,稳稳的落在墙头之上。
我张开眼,满目的绚烂霞光,漫天的流光溢彩,把我一身都融了进去。墙很高,眼前是山,是水,是断断续续的楼落,还有炊烟渺渺,天地之间都被染成了淡淡的橘红色,安然而恬静。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久久不肯吐出,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这个世界,原来这么的美,或许真的再没有机会看到这一切了,如果真有所谓的三生三世,我真愿我来世能够得到期望中的现世安好。
我在深庭后院里待了两天后的傍晚沈掬泉又来看我,他其实每天都会来,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可沉默的时间也越发的长起来。大部分时间就是如此安静的坐着,偶尔有一两句对话,又会很快的恢复平静,显得整个房间和院子都空荡荡的。
沈掬泉的形象越来越接近季宁烟,眼见着原本干净的一个人也像是套上了戏服似的,从此就完全变了样。他一身宝蓝的缎袍,玉冠玉颜,说是玉树临风一点不足为过。
“小十,季宁烟同意把那半个‘骖沅’交出来了。”他撩眼看我,慢慢走到我身前抬手扶着我的肩膀“他肯交出来,平阳侯未必会放过你,这一趟地宫之行,是躲不过去的。如此的话,我便陪你再进去一次,让他们都有去无回。”
我一愣“季宁烟交出骖沅?怎么会?”
“怎么不会,有着你在,拿到另外那一半是迟早的事,就算交出手中的这一个,他还能握着另一个,只要留着青山,就不怕到时候没柴烧。了不起跟平阳侯一人一半,只要有了立身之地总有机会拿到剩下的那一半,可如果要是现在就争的个你死我活,搞不好他终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季宁烟是何等高人,这点局势他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了。
至于平阳侯,他先不必得到这个消息,等到下了地宫,你只管躲在安全的 地方,就等着他们死无全尸吧,一个也别想着或者出来。”
“你的意思是你还没有告诉平阳侯季宁烟愿意交出骖沅的这个事情?”我直直看着沈掬泉“沈掬泉,你是不是疯了?到底你要闹成多大才肯罢休?你是不是一定要害死季宁烟才肯罢休?”
沈掬泉的脸色极其难看,胸口起伏难平,阴□“你就这么爱为他着想?我下到地宫里去也是为了救你,不然你何日能摆脱平阳侯的魔爪啊?你身上的煞还有血虫要什么时候才能驱除啊?你难道都不想吗?”
“解煞?驱血虫?难道金陵的地宫你没有下去过吗?你没有见识到里面的危险吗?如果能解我会拖到今天吗?”
我伸手抓住沈掬泉的胳膊“沈掬泉,再下去一次会死很多人的,你知道不知道啊?弄到最后说不定你也出不来的,如果你们都死了,那平阳侯不就只手撑天了吗?你有没有想过啊?”
“不会的,我有把握下去就有把握上来,你相信我。”他直直的看着我,眼睛里已有了血丝。
“我宁愿不解煞,不除血虫了,我宁愿就这么死了也不希望你们再下去一次,你到底懂不懂?这样并不是找到了办法对付平阳侯,你走错路了。”
沈掬泉心思已定,不想多听我一句啰嗦,转身想走“小十,你乖乖听我的话,以你之前的经验,你可以躲得过那些机关的,记得你手上还有镯子,能护着你的。我们只能再赌一次,赌赢了我们就彻底摆脱所有的困境了,以后我会给你更好的生活,你的煞,你的血虫,等拿到剩下半本‘易玄经’我会帮你解的。”
“沈掬泉”
“小十,我明早过来接你,今晚你好好休息。”
“沈掬泉,你回来,我还没有说完…”
沈掬泉连头也没回,任是我追到了门口也没有让他回头看我一眼,我呆立园中,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知情却不报,平阳侯并不知道季宁烟愿意交出骖沅的消息于是便让他带着我再入地宫。上次进去的时候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幸运我们才能安然逃了出去,如果这一次再进去,也许再也不会有那种幸运了。
可为什么沈掬泉会知道季宁烟一定会来?季宁烟又为何不去直接找平阳侯而去跟叛变的沈掬泉接头?
爷爷呢?陈三叔呢?平阳侯能真的一点风声都听不到?任由沈掬泉在其中翻云覆雨?我想到脑浆发稠,疼痛不已。
脖子上季宁烟送我的那块上好的血玉还在,冰凉凉的,服帖的贴在我胸口。我睡不着,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外面月色如水,清风阵阵,我站起身把窗推的更大些,却意外的发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月影下那个人长身玉立,批了一身的月光,孤零零的站在那,孤单而萧条。
他似乎也看见了推窗的我,可他没有动,仍旧保持那个姿态站在院子的月光下凝眸看我。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只是在灿然的月光下看清楚对方那双亮晶晶的眼,如隔世一般陌生却又熟悉。
眼见月从中天偏西,月下的人影纹丝不动,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窗前到底站了多久,只是站到天际发白我才离开,但我并不知道沈掬泉终究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天刚亮,下人把早饭端来,我只吃了一点,搭理好衣物坐在房间等待来人。门被推了开,沈掬泉依旧是昨日那件白色的袍子,服帖整齐,连一道褶皱都没有。
他的脸色不好,不过笑容依旧“小十,吃好了我们就起程吧。”
我起身,看他一眼,直往门外的方向去。沈掬泉紧跟其后,隐隐的在我身后念“小十,莫要怪我,我的心思总有一天你会懂得的。”
我顿下脚步,并未回头“希望到时候我们都不要后悔,就算真的后悔了,也绝对不要言悔,不然从头到尾这么一遭真是走的太不值得了.”
外面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我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守在旁边就知道平阳侯这一次让我进去地宫的愿望有多么迫切。
我四处张望了一番,幽幽自语“没想到我这一辈子还能有这么大的排场,这是列队给我送行啊,还是排队陪我送死呢?”我叹了一口气,摇摇脑袋。准备掀了帘子进去。
我手刚把帘子挑起来,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我从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和这个人打个照面,我愣愣的定住,像是给点了穴,嘴巴也很恶俗的半天不能合上。
吃惊,我吃了很大一惊。对方看我的样子不禁轻笑起来“吓一跳?”
只这轻轻一问,我随即哭笑不得,果然这个世界上,人才是最危险的动物,因为人懂得背叛,懂得阴谋,更重要的是,人是最会算计的。
结尾一:再入地宫
我扯了扯嘴角,眉角抽搐“岂止一挑,我已经吓了十一跳了。”
娉婷一身贴身的浅粉色的缎衣,眉梢眼角风韵难掩,嘴角衔着的笑,让人看了后背发麻心没底。
她朝我伸过手,嫣嫣细语“快上来吧,误了时辰可不好,都准备就绪了,可就差你一人了。”
我把手伸了过去,借力跃上马车,从门钻了进去。
马车动了起来,我挨着娉婷而坐,侧眼看她“你们不是处处为家了吗?跑回来干嘛?”
娉婷一笑妩媚“那是云景跟你说的吗?”她撩了撩眼角,笑意更浓“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怎可作数?”
我嘴角抖了抖,缓缓挪过眼睛望向窗外,原来是一厢情愿啊,真不知道那个云景在死心塌地之前有没有问一下对方的意见,到头来活像出闹剧似的,真是丢脸至极 。
“对了,小十,你认识沈掬泉很久了吗?”我听到娉婷这么问我,一愣,转过头看她“问这个干嘛?”
“因为我好奇啊,他似乎很在乎你呢。”
我盯着娉婷的眼看了又看,心里不停的算计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以我们的之间的立场和关系来说,远不是能坐下来谈心的地步,奸情处处都有,走到哪都得小心,况且这女人不好惹,一定要小心了再小心。
“没有的事 ,在乎我干嘛,我帮不了他的忙,只有你能啊,他很器重你才是。”
娉婷抿着嘴角笑了笑“当真这么说过?”
我笑“是啊,是啊,说过的,不知道多少遍了,念叨着听得我都烦了。”
娉婷满意的把头转向窗口,回味了半晌,突然不知所故的道“季宁烟也算是个好男人了,你还真是有点福气的。”
我一怔,不知道她再说什么。
娉婷把脸慢慢靠了过来,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他是个好男人,也是个有脑子的野心家,只不过,机遇差了点,像这做这种大事,总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缺一不可。就算是稍稍差了那么一毫一厘,可就是要失之交臂了呐。”
我哼笑一声“严格说来,坐拥三妻四妾,他不算是个好男人。做个野心家,他手还太软,还做不到平阳侯那么丧心病狂。至于机遇嘛,碰见我是他三生的大大大幸却是我三世的大大大不幸。我还哪还有闲工夫管他天时地利人和的,操心不禁老,我又不是天山童姥,不能这么挥霍我有限的青春。”
娉婷听见我的话笑的花枝乱颤,一双媚眼眯成一条缝“这话可容得永暨侯听见会被你气死 的。”
“不会,我一定会提前被他害死,要死也轮不着他先我。”我不再看他,调过眼色有些失落。
“小十,作女人总要有选择,人还是钱,命还是感情,那你总要捞着一头是不是?沈掬泉虽然喜欢你,但你们没有缘分,我的话你可清楚?”
这娉婷倒也是个精主,自然不是我胡说八道能糊弄住的。我长出一口气“你帮沈掬泉拿到他要的东西了?”
娉婷笑“自然是拿到了,我允了他的事情从来都会应的。”
“那云景怎么办?你一点都不会感到愧疚?你这么做是完完全全把他给出卖了,现在云景手里什么筹码都没了,你难道忍心眼看着他去送死?”
“人就是喜欢给自己无数的借口所以很多事情都很难办得到,我不一样,要给,就给彻底,要收,就收干净。云景是无辜吗?他也杀了那么多的人为着他自己的欲望,只能算无辜?而我们同是平阳侯手下的人,他还不是照样背叛了主人吗?所以,于情于理于义,云景便该死,能活着是福气,死了那是应该的。而我,只是拿了我该拿的东西,做了我该做的事情,其余的,并非我能过问的。”
我越听越不是滋味,蹙眉问她“好歹云景犯傻到脑袋上顶口铁锅就能做饭那也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说的如此置身事外啊?难道你喜欢沈掬泉为他出生入死就是你自己活该倒霉自作自受吗?你这什么歪理?”
我们之间的对话不再隐忍,而是直截了当,一目了然。
“是,你说对了,我既然愿意为着我喜欢的人做着一切,那么,所有后果都是我自己能承担的,就算说我活该倒霉,自作自受我也接受。”
我被噎在一边,无话可说。这简直就是最荒唐可笑的人生观吧,就算她是个冷酷的女人,也不会冷酷到如此地步,哪怕是个与己无关的人做了这些,也会感到心酸不已吧。
娉婷见我不说话,一张脸笑容荡漾,朝我靠了过来,她身上那股子胭脂味道甜的发腻“如若你问他,为了我去死愿不愿意,你猜他会怎么回答你?”
我斜眼看她“他那是鬼迷心窍,吃饱了撑的不知该干点啥才好,我有正事干,不问胡话。”
“他会说,死,我也愿意。”娉婷得意的一瞥眼,一撩眉“于我,为了沈掬泉,我也是如此回答,你,可懂?”
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冷冷回她“懂,大家说的都是人话我怎么会不懂,真希望你们都赶紧光荣献身去,这样一来世界就太平了,我就自在了。你赶紧为着沈掬泉去送死吧,云景在为你去送死,都死了才清净。”
娉婷但笑不语,看着我的神情,相当的诡异。
我从窗子望过去,见沈掬泉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马车的旁边,那样子还真是气宇轩昂。我正看着,他突然转过眼看我,我一顿,手脚麻利的把帘子放了下来。
“季宁烟会去。”
我一定,侧过头看旁边的娉婷“他人在哪?”
“自己去了不就知道了?”她扯了嘴角朝另外一个方向转了过去。
马车一路挺进金陵,过了聚宝屯就行的更快了。眼见着金陵越来越近,我的心坠的发沉,这个沈掬泉到底会如何设计季宁烟?骗?还是光明正大的威胁?
人总是有着求生的勇气的,虽然我也知道这次金陵地宫之行绝对是九死一生,可只要有一生就一定要去争取,怕死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不甘心,要死也不会是被平阳侯逼死这么个死法,我宁愿被尿憋死。
马车戛然而止,我迫不及待的先来帘子张望了过去,果然是已经到了金陵。不同于以往,这一次我们没走后门,而是准备从正门登堂入室。金陵四周围了不少人,我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没有平阳侯本人,也未曾见到季宁烟。不过我正张望着,到盼来一个脑袋顶锅能煮饭的主。
一向喜欢乌鸦一般黑的袍子,却扬着一张白净到不能再白净的脸,手里短棍一只。我见他缓缓从陵园的大门走进来,前后左右无人敢拦。我心里赶紧念叨,打吧,搅合吧,越乱越好,乱了我才有机会溜走。
“娉婷,你怎能不告而别?”云景不管不顾,直勾勾的盯着我身后的娉婷,直直走过来。我生怕会被他拿出撒气,不断往旁边闪。
“是你逼她?”云景半路转了方向,手里的笛子指着沈掬泉,面色紧绷。
“云景,这趟地宫,我一定要下,我的解药在侯爷那里,我若不下,会死。”娉婷一字一句道,慌撒的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
“那你去下”笛子又是一转,稳稳当当对准了我的脸。我眉梢抽搐,爷爷的,好事怎么从来不找我,这粪篓子总是往我这儿扣。
我想来更火,横眉冷对道“我的解药还不知道问谁去要,我凭什么听你指挥。”不料他突然一步上前,我惊得魂都发麻,脚步利落的倒退了五六步,瞠目,急急叨叨道“我若是死了你们给都甭想着进去那地宫,到时候拿不到解药,你就等着你心上人给我做陪葬,有种你一笛子拍死我。”
云景闻言果然纹丝未动,我赶紧趁热打铁“反正我身上的煞没解,血虫也没驱,我这是带着半条
命跟你拼,我豁出去了,半条赚一条,我不亏。”
“云景,平阳侯有话给你带到,如果你能帮着小十进去拿到东西,这一切侯爷答应不再追究,至于娉婷的解药,你想要就给你,然后你们是远走高飞还是上天遁地,那便是你们自己的事儿,就当这事是一笔勾销,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