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此状况,突然一顿,喃喃道“这下可真是麻烦了…”
这阳尸看来并不是只有一个,我说为什么到现在连半个救援的人都没有出现过,原来已经被在门外就地解决了,我顿时心凉了半截,从这到暨阳侯的大门口还有不少的路,我一个人狂奔尚要些时间,带着她就不知道能走到何时.
怎么办?怎么办?我开始没了主意,站在门口茫然无助.
我总是不走运的,这一点在无数次的实践中被证明了,就在我站在门口犹豫的当下,一股子腥酸味道充斥鼻尖,我心一凉,糟糕,有东西过来了.
外面虽然有满园的灯笼照明,可是并不算很光亮,再加上死寂的一片,我们走过去太冒险了,我不敢往外出,只好在门口的门边停了下来。
那刺鼻的味道越来越重,我心跳的更厉害,把那灯笼抱在胸前,大口喘气.
果然不出所料,从甬道的回廊边跃出来一具阳尸,浑身墨黑墨黑的,那一双眼明亮异常,死死盯着门口的我们,眼里寒光一片,看着就瘆人.
他慢慢的蹲着往前移动,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我的心立马加快三倍的速度运转,多少有些眼花.
我不敢大意,微微抬起身,从门上的镂空望向大厅里面,那阳尸依旧在屠杀里面的人,但是貌似大部分都已经从后门逃出去了,只有三四个人被那阳尸堵在墙角,而阳尸则拦住了通往后门的路,那三四人早已吓破了胆,有的已经跌坐在地上,脸色青白,估计凶多吉少.
我收回眼,不敢多等,就怕一旦那阳尸都灭了里面的人,那我和她的处境就更危险了。一个阳尸都对付不了,被两个包围,我们会死的无比凄惨.
那刚来的阳尸缓慢的顺着台阶往上爬,像野兽一样慢慢的接近我们.平阳侯夫人睁眼一看是这种东西,顿时惊吓过度,失声痛哭.
“别哭,你再哭,里面那个出来我们就彻底死定了.”
可她根本已经听不进去我的话了,只管自己哭的痛快,我无法,只好上前捂住她的嘴,定定的看她“你再哭,就等着死在这吧,我不管你了。”不等她说话我接着道“记着,这东西怕火,你抱好你的灯笼,它就不敢上前,我们搏一下,说不准就能出去.”
她抽噎着点点头,突然脸色一变,我瞬间懂得,急忙转身,见它已经跃过来,赶紧侧身,结果还是晚了一步,阳尸的一爪子还是刮到我的肩膀,我虽没有没刺穿变成“肉串”但是却撞到了门上.
顿时,骨头剧痛,皮肉灼热.不敢多想,我迅速翻身,生怕把身后的灯笼压破了.
觉得后背一热,心念着不好,赶紧把绑灯笼的纱布绳解开,那灯笼的一角已经烧起来了,我赶紧用袖子去扑,还好总算是有惊无险。
我喘着粗气,不敢再掉以轻心,把那灯笼举到胸前,背后靠着门柱,看那阳尸慢慢接近平阳侯夫人,不禁开口喊道“别怕,抱住灯笼,那怪物不敢上前.”
我顾不得摔的骨头发疼,慢慢的往前走,挪步到她身后去.再望里面,似乎没有活人 的气息了,我不得不想写办法尽量避免这种被围攻的局势.
于是我挺着头皮发麻,鼓足了一百二十个胆子,举着灯笼朝那阳尸挥了挥,它果然退了几步,发出低吼,像是在警告我.
我见它退了,心里算是有点底儿了,准备得寸进尺的欺过去,它又是一退,这回彻底有了数,我倒回去,使大劲儿把那女人拖起来,一边架着她一边瞄着里面,还要提防前面,然后从左边门费了不少时间挪到右面门去.
阳尸一直盯着我们不放,我走一步它跟一步,我生怕身后成了死角所以只敢背贴着门走。
我总算把人安全扶到右边门处,正在紧要关头,那女人一声惨叫划破了静谧的夜空。
我一惊,只听她断断续续的道“孩子,要出来了.”
我急的抓心挠肝,果然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怕啥来啥,便急急问“还能挺多久?”
“不行了,出来了,要出来了…”
我比她还着急,举着灯笼防备的往里面望去,我要时刻确保身后是安全的。
可幸运之神似乎不愿意站在我们这边,我还没等把脑袋探过去,身后的雕花高门被里面某种极大的力气一撞而断,上面大半块木板折了下来,有东西极快的从里面窜出来,带着一股子腥臊味儿.
也许是靠坐在门边的平阳侯夫人怀里的灯笼起了作用,那里面大开杀戒的阳尸没有扑向她也没有扑向我,而是冲到了前面,那半块木板掉下来的时候正好砸中了平阳侯夫人的腿.
我赶紧伸手去扒,只见她极痛苦的呻吟着,脸上被木板刮破了几道,泛出血印,整个人凌乱不堪,面白如纸,十分狼狈。
见况,那些阳尸吼叫着准备往前,那灯笼里面蜡烛愈发的小,也只能再挺那么一会会儿而已。我被激得火大,把半块木板扯过来横在前面不远地方,开始点火,我是宁愿被烧死,也不要被这种脏东西咬死.
很快那木板就冒烟泛了火星出来,两只阳尸开始往后退,我见它们退了我才敢往房间里走几步,随手把地上的两块桌布扯了过来,上面浸满了血液,拎起来的时候还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流,可这确是最好隔离火的办法.
不管那桌布有多么腥气,我把平阳侯夫人和自己蒙了起来.火慢慢升起,跳跃着火舌把我们和它们分成两边,我算是争取到一些时间,拼命的把她往房间里拉.
她已经几近虚脱,声音微弱,被我拖着往里滑,整个人摇摇欲坠,拖出身后一条长长的血水印记看得人触目惊心。
我连当年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才勉强把她拖到一个墙角,后背是墙终于可以只顾前面这一面了.
我彻底被累到力脱,坐在那只管大口喘气,总之不放下灯笼我就还能自在的喘口气儿,如果灯灭了,那我就跟着挂了.
身上的台布变得硬邦邦的,血液被火烤干之后会泛出一股子焦糊的味道,再不能妥帖的蒙在头上,而是成了一张僵硬的壳了.
那两个阳尸也不是省油的灯,知道右面门不好过,迅速的撞坏了左面的门绕着远路又进了来,这次我是穷途末路了,被堵在墙角处,除了相互怒视之外也没啥办法了。
可我本就是个不爱信命不爱认输的人,刘二洞当初不就说我嘛:你这丫头扔到沙漠里去,也会拔光仙人掌,烤熟了四脚蛇(蜥蜴一类的俗称)死皮赖脸的活下去的。
我不忿,捞起左右的凳子就朝他们砸过去,有些被我摔散架的,就拿来缠上布做火把,就这么我进它退,我退它进,相持了一会,我也受不住了,只能举着东西坐在那对峙.
我是能等,可平阳侯夫人等不了了,我只见她气息越来越淡,她有节奏的抖动着身体,像在抽搐,我大着胆子把手伸向她的两腿之间,湿漉漉的裤子鼓出一段,似乎在微微蠕动了动,我心一紧,难道是孩子生出来了…?
身边可烧的东西越来越少,两具阳尸坐等或灭然后奋力扑上来,我无法,趁着这功夫帮她把裤子脱下来。
于是乎我看见更让人无措的东西,那是两只婴儿的小脚,还有微微的蠕动。
我虽然不懂生孩子,但是我也知道正常分娩时候先出来的是婴儿的头部,而如果胎位倒过来,那就是难产。
她还在不停的抽动身体,象在用力,羊水已经没有了,只有血从孩子的身边不断往外溢出,我弄了半天,毫无头绪,浑身上下是之前台布上洇出的血,两只手也是.我其实晕血的,但此刻我只能忍,咬牙的忍.
很快,那孩子的身体出来了大半,可最终卡在胸口怎么也出不来,平阳侯夫人一时清醒一时迷糊,我不敢贸然往外抻,只能干瞪眼没招使.
正在这时,外面终于有了声音,我听见是人的声音,不禁欣喜若狂,站起身高喊“我们在这里,快来人”
那些阳尸似乎也听到了声音,扭过头望向门口,就趁着功夫我猛的把一只火把冲了过去,一下子用力的捅向那只离我最近的阳尸的背心处,顿时听到嗞嗞的响声,白烟随之冒起,一股烧塑料 的味道传来,十分刺鼻.
那阳尸一跃,跳出老远,只管歇斯底里的嚎叫,嚎的我浑身打冷战,只得后退.
仔细一看外面来人竟是沈掬泉他们,身后还有季宁烟和平阳侯,暨阳侯,以及云景.
我乐坏了,窜高的叫“快收拾他们,平阳侯夫人在这里,已经生产了,快救我们出去.”
“小十”我看见季宁烟衣着有些破烂,但是却丝毫无损那天生高人一等的气质,我朝他挥手“快点,她挺不住了,快找大夫…”
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那两只阳尸也不朝他们扑过来,只是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我心里没底,因为那眼神让我感觉从头凉到脚。
从前看过咬人的狗,我觉得那眼神跟它们很像,像是暴怒前最后锁定目标的阴狠,我其实很怕它打了舍身的打算.
我不断后退,心念着不好,又朝后面喊“他们怕火,你们赶紧想办法啊,我撑不住了.”
等我刚退回墙角处,不知道是谁射出一道火光,火光极快的没入其中一个阳尸的身体里,顿时刺鼻的味道和嚎叫同时发了出来,那被射中的阳尸发了疯一样红眼睛的朝我冲了过来,像是准备把我劈成一百八十瓣一样。
我只念着不好,往右扑了过去,可我还没等身子着地就立刻后悔了,这么一来,这个阳尸就把我跟平阳侯夫人给隔离开来,我和她都危险.
我早顾不及摔的鼻青脸肿,一个驴打滚翻身,捞过火把就冲了过去,那阳尸果然已经开始进攻已经半休克状态的平阳侯夫人,我不犹豫,火把使了大劲儿的戳了过去,阳尸吃痛,放了手,转身朝我扑来.
我抬腿就跑,慌乱中把那火把胡乱挥舞,烧的那阳尸嗷嗷直叫.
我和平阳侯夫人越隔越远,待我再回身的时候,我看见了极惨的一幕,剩下的那只阳尸已经扑在平阳侯夫人的身上,不停的撕咬,血流一地,不知如何,那个难产的孩子也不知何时被拖了出来,带着胎盘和脐带青紫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十小心…”等我回过头,那阳尸已到我眼前,就在那么极短的一瞬,我以为我这次又要玩完.
可阳尸一顿“噗”的一声响,胸口爆开,我看见从他身体里穿出来一只木剑,木剑裹了黄纸,上面嘀嗒的往下滴着紫红色的液体,把那纸也洇成紫红色.
阳尸不动了,站在离我只有一尺不到的地方一动不动,浑身还冒着白烟,瞠目阴狠,我定了定,看见尸体后面的沈掬泉,又瞥见已经被带火箭射成刺猬一般的另一只阳尸正在燃烧惨叫和早已血肉模糊的平阳侯夫人,以及地上一动不动的婴儿,还有旁边烧的正旺的火光,只觉得心一空,力松,膝盖发软,一下子跪坐在地上.
我想我这辈子都再也不会遇见如此惨烈的一场地狱殇曲,红色满眼,充斥着,泛滥着,好似一种凌乱不堪的华美,够华丽,够惨烈,永生难忘.
“小十,还好你挺到我们来,还好…”我只觉得沈掬泉的话时近时远,他扶着我的肩膀,不停晃动我的身体。
我越过他看见季宁烟正朝这边跑过来,我看见平阳侯的脸,那么平静,如同一潭深水,静的吓人.
“怎么不去救她?”半晌,我才说出这么句话,梗在我喉咙里疼了许久。
“小十,我只能选择救你…”季宁烟如是说,越过沈掬泉,俯身过来抱我.
我被轻而易举的抱起,慢慢走向门口,那一地的华美,如遍地盛放的血梅,如此娇艳,直至灼眼.
原来人的血液是如此的悬秘,让人觉得无比惊艳,同时又让人对它如此恐惧.
我不敢再看平阳侯夫人残缺不全的身体,重重的阖了眼,被抱着从他们身边经过.

大火里的秘密

我被季宁烟一路抱着,许久都不敢睁眼,一颗心沉沉跳动,是疼,是怕,是苦,我说不清楚,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抽干了血液一般,整个人无所依托.
“小十”季宁烟轻轻的唤我“如果下次你再走丢,我会疯.”他喃喃道,无法抑制的发出轻微的颤抖,我靠在他的胸口,感受的清清楚楚.
好闻,这男人身上的香味永远那么好闻,即便是混了我那一身的血腥味我还是闻得到.
他的心似乎跳的有些快速,我眼眶酸疼, 可是我却没有一滴眼泪.
“季宁烟,我以为这次我死定了,那么深刻的绝望,这辈子都忘不了.”我暗暗道,嗓子有些哑.
“死了那么多人,我第一次看见,可我再也不想看见了,所谓的帝王之路注定血流成河,说的就是如此吗?季宁烟,你会不会怕,怕那些血河淹了脚,怕那些尸体的惨状在脑袋里盘旋不去?抑或者怕有一天,自己在河边走却掉进河里溺毙?你,怕不怕?”
我轻轻的问,风声呼呼,刮过耳边,把那些声音带的渐行渐远.
季宁烟沉默,我亦不大算纠缠答案,只是一颗心刀搅一样疼,那样一个女子,嫁人也就为了能安稳此生,结果却在此送了两条人命.
女人从来不是战争的根本原因,也不会是战争的本来目的,却是其中最先被牺牲利用的一个。
不是她不怨,可能到死她都无法怨他,也许她心甘情愿被牺牲,也许是早已尝尽了无可奈何.
而我呢 ?我来我去,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番天地呢?不得知…
渐渐远离身后那一场血色漫天,我却还是觉得呼吸并不顺畅,总像是很多东西塞在胸口。不想睁眼,不想说话,就想着季宁烟最好不要停,一直这么走下去,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睡的很浅很浅,可我看见了刘二洞,就象我第一次钻坑的时候看见白骨之后,他每天晚上都会摸着我的脑袋跟我说“丫头,别怕,师傅在这儿,睡吧,睡一会儿就好了…”
只觉得微微震动,还没睁眼便听见前面有所话声传来“侯爷,别院失火了.”
季宁烟身形一动,忙问“何时的事?”
“不出一个时辰”接着那人又道“三个人,还没有找到,不过我们还发现了阳尸出没…”
我听到这两个字猛的睁了眼,季宁烟见我醒来,忙道“回侯府再说”
我左右想想觉得不对头,转过脸问他“三个人?别院里住的可是我爷爷和王狗儿他们?”
“不是,你不用担心”季宁烟的态度显然很搪塞,他把我放进马车里,自己也跟着上去了,淡淡道了句“回府”
我知道里面有秘密,不肯罢休“季宁烟,别院那里是不是住着我我爷爷他们,你告诉我实话”
“不是”他答得甚是痛快,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好,既然你说不是就不是,但是如果要是让我知道你骗了我,我会恨你”我转过眼倚在窗框边,有些忧心忡忡.
过了半响,我听见季宁烟幽幽的叹气,轻声道“我答应你会帮你查个水落石出的,你信我.”
我一听这话明白了其中原委,心里翻江倒海的搅乱着,像是扯了我的心摘了我的肺那么难过.别院着火,还有阳尸出没,那爷爷,王狗儿,三叔,他们岂不是遇上了天大的麻烦?我岂能坐视不理?
想也不想,大力的拉开前面的窗子朝驾马车的车夫大声怒吼“掉头,去侯爷的别院,快,加快速度.”
车夫一愣,回头看我,目光犹疑,啜啜道“小夫人,您看这…”
“我让你去别院,去别院”夜里大街上静的很,我大喊的声音很突兀,甚至有些刺耳.
“小十,不要这样,这样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现在够混乱的了,不要头脑发热.”季宁烟扯我的胳膊,把我拉回原位.
我被猛的扯到位置上,撞的眼冒金星,可这丝毫不耽误我火冒三丈,也不管他是侯爷还是皇帝他爷爷张嘴就还口“感情不是你爷爷了,死不死不管你事,你当然不愿意管了.可我一定要管.”
“可他也不是你真正的爷爷”我被季宁烟的话一震,心顿了一下,呼吸有些急,见他慢慢扭过头看我“我没说错,你们不是亲人,你现在该为你自己的处境着想,赖张的事情,我自然会处理.”说完转过眼,轻飘飘的唤车夫“回府.”
“回府个脑袋,今儿你敢走,我就掰断乃的腿.”我怒吼,车马惧,马车顿时一梗,没等加速已经开始减速.
我转回头怒视季宁烟,破口道“不管如何,我张嘴叫他一声爷爷他就是我爷爷,我们爷俩的事儿你少管,好歹我们都是给你挖坑盗墓的,没功劳也有苦劳.
到如今弄成这副死相,你这个无良的侯爷难逃其咎,我好再小命坚 挺侥幸没挂,可我爷爷眼睛瞎了,那王狗儿又是榆木脑袋,这两个遇到阳尸那还不是抛鸡送狐狸必死无疑吗?你现在还不让我去,你安得什么心思?”
季宁烟似乎是真的生气了,目不斜视,直勾勾盯着我,声音有点冷“你去了顶什么用?如果他们是不幸遇见阳尸,不过你眨个眼的功夫就没命了,十个你去了也是白搭,我能眼看着你去送死吗?何况你现在才去,不觉得晚了三春吗?”
“要是按你那么说,觉得不值得就不要去做了?那你刚才还干嘛来救我,真是让您意外了,我这命硬着呢,您眨了那么多下眼我还没死成。你就是自以为是,见死不救,你不救还不让别人去救,良心太坏了.”
“你不要无理取闹”季宁烟冷脸,有些发狠道“你都不知道被冲散了之后我都快急疯了,这次算你命大没死成,你以为你次次都会好运?就算你好远,我也不会让你去冒险,我这辈子都不要在尝一次那种滋味了,你懂不懂.”
我有些失望“对,我这样就是无理取闹,你这种没心没肝,冷清冷感,六亲不认就是正常的,不愧是一个爹生出来的,都是一路货色.
成,姓季的,你不去是不是,你不去我去,你以为就你能救人吗?”我极快的推开身边的门,一个探身跃了出去.
马车多少还有些速度,我落地不稳,踉踉跄跄的往前扑了几步,稳住身子之后拼了命往相反的方向跑.
肩膀疼,胳膊疼,浑身疼,可是心更疼,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曾经做的那些事似乎一点意义也没有,赖张和王狗儿给过我的温暖和安全感就如同亲人,像是这个世界里的刘二洞,而我从来就是最珍视亲人的人,我缺失亲情,也不断获得亲情,于是且行且珍惜,那是我人生中能依靠着的最美好的关系。
晚风阵阵,刮着我的脸有点疼,我衣服破了,从肩膀处裂开,只剩几丝布条跟着飘荡,头发散了,浑身的血污,看起来就像是刚被扔进狮笼里一般。
可此刻我顾不了那么多,我恨不得多生出几条腿,跑个几步就能到达那个别院.边跑嘴里边不停的念叨着:保佑他们平安。
这是我人生中最慌乱的时刻,因为我很清楚,当失去来临的时候,也许就在所及之处,却永远都再也来不及.
身后马蹄声渐进,我不回头,继续猛跑,马车很快掠过我身,戛然而止,季宁烟推开门,探出半个身子,脸色不见温和“你别跑了,我送你过去.”说完伸出一只手.
我不做多想,伸手握住他手,一步迈了上去“车夫,给我用最快的速度,快.”
车夫楞了一下,明白过意思,朝我点了点头,大喊一声“驾”然后一声清脆的挥鞭打哨,马儿跟着快跑起来.
我坐在车厢里,不住的喘着粗气,整个人有些颤抖,不能自己.
慢慢的,季宁烟的手覆了过来,握住我的手,却没有说出半句话来.
在我不停的催促下,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目的地,后面的长冥他们一路随行,没有人说话,只有一阵阵的凌乱的马蹄声回荡在夜空之下.
火,又是火,我还没有进到巷子里的时候就看见那漫天的火光,有数丈之高,摇曳如一只大手.就算我远离火源一些距离也还是能感觉一翻翻热浪扑面而来.
我等不及,推了门就跑了下去,后面是季宁烟的喊声,我顾不得,直奔那个院落.
大门敞开,里面很多人正在传水救火,我站在那定定看着那一幕,磅礴的火焰冲天,冒着滚滚浓烟,参杂着刺鼻的焦糊味道,里面的人喊着,奋力往里泼水,可火势太大,那一点点水根本无力回天.
昔日这个院落还是生机勃勃,我曾忙碌其中做了饭菜,也曾靠在那面朝阳的墙上边晒太阳边跟赖张贫嘴,我也曾看见王狗儿从门里面笑呵呵的朝我跑出来,如今,只剩这火光漫天,那些人都不见了.
我已经脑子空空,似乎根本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再难,这个晚上我经历了太多生死离别,太多惊心动魄,太多凄惨悲壮,此时的我反倒静了起来,扶着大门一步步往里面挪.
夜半起风,风势开始并不大,可减慢的,东北风盛行,冲天的妖艳火焰从中间不断往西边偏,像是娉婷的舞姿一般,软的像是甩动一只宽大绚烂水袖,一撩一撩,刺眼至极.
风一阵强似一阵,把那高焰带往西向,那房顶上被烧的焦黑的框架边显露出来,我眼眶发酸,几步走上前去,放声大喊“爷爷,爷爷.”
随后而到的季宁烟疾步上前,抱着我肩膀往回扯我身子“疯了你,火势这么危险,你还靠这么近.”
我刚被他挪出几步,被烧断的大梁轰然倒地,把里面无数的火花和燃烧物溅了出来,淹没了我刚刚所站的地方。
季宁烟只管以牢牢的按住我的肩膀,用冰天雪地的眼神死盯着我看,像是要把我身体射出几个窟窿出来,旁边的长冥等人不敢上前,连旁边救火的人都停了手,齐齐往这边望过来,都生怕出点动静招来侯爷的怒骂.
他盯着我看,我便回瞪着他,抽噎着哭的涕泪满脸开花,前面的头发烧焦了,我不仅闻到了焦糊味,我看看见了那被燎的打卷儿的长发.
反正我人生里最悲惨尴尬的时候无不是被季宁烟和沈掬泉所遭遇见,这辈子也不会再有比这更让人肌肉抽搐的情况了,我算是豁出去了,爱谁谁.
一阵对视瞪得我眼球发酸头发昏,看来我果然不是以眼光杀人的料,眼前一阵模糊一阵清楚,火光把季宁烟的侧脸照的格外妖艳,我面前的人,一半光明一般黑暗,再配上那个吃人的表情,的确有些骇人.
“你别乱跑,我会担心.”半晌,季宁烟幽幽吐出这两句话,我一顿,站在原地放声大哭“你还我爷爷,还给我.”
见我哭,季宁烟有点抓狂,伸手给我搽泪“别哭”
我哭的肝肠寸断,仿佛把自己早年生成孤儿,后来失去爷爷,以及在后来被迫穿越跟刘二洞分别等等,陈芝麻烂谷子的旧时委屈统统借这个机会发泄出来.
季宁烟无措,他身边的人们更无措,正在这时任步行带着几个人过来了“侯爷,人找到了.”
还没等我回头,我听见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丫头”
我一梗,哭声戛然而止,一扭头,囧,这赖张比我还狼狈.
一套衣服胳膊腿没剩几块布了,被束起的头发给烧了大半,剩下的部分又焦又曲,正被风吹得左摇右摆的,像是海水底下的水草.一张脸漆黑无比,包公也要退让三分.
我顿时感情无比复杂,一方面还没哭尽兴,另一方面被赖张逗得想笑,两相作用下,我哭笑不得的跑了过去“爷爷,你跑哪去了啊?”
我们爷俩的生死重逢场面相当感人,尽管我跟赖张两人自我沉迷其中了,赖张瞎眼,哭不出,只听到哭声,不见眼泪,典型的干打雷不下雨.我哭的脸上黑水一行又一行,情真意切.
“侯爷,找到时候就只有赖老和陈老三,两人都受了伤,从旁边的灌木丛里爬出来的,可那王狗儿不见了影子,阳尸被收服,一具,沈小师傅正在后院处理阳尸.”我听见任步行的报告,定了定,抬头问赖张“爷爷,王狗儿呢?”
赖张叹气,扭过头朝着季宁烟的方向“侯爷,我们遇见的可不止阳尸,还有其他的人.”
“啥?”我惊呼,如果还有其他人,那这事情岂不是蹊跷了?
季宁烟也是一愣,显然根本没有料到,张口就问“可曾看到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