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盗墓无数却从来没有看见过真正死人的脸过,因为刘二洞带我进去的都是干墓,干墓里的人早已因为时间的久远而化成了一堆白骨,所以我看见骷髅无数几年下来这种场合对我来说半点杀伤力也没有.
如今我眼前的是一个狰狞扭曲的死人脸,紫色的血迹干涸在他的青白色脸上形成一块块发黑的痕迹,眼睛暴突几欲越出眼眶,眼珠青白蒙了一层灰色的雾一般,嘴唇发紫僵硬的微微张开,更显得那排整齐的牙齿惨白的很.
黑色的血迹从他的嘴角留下划过脸颊流过脖子,在身下的白布上洇成大大的一滩血渍.
也许是因为肉体已经死亡,他的皮肤不是发出黄白色而是泛青的暗白,上面像是涂了一层亮粉把整个人显得诡异的很.
感觉到自己似乎被抑制住呼吸一般呼吸沉重,我手一用力把死人身上的白布扯开大片,那胸口上的紫色手印愈发的清晰,翻着紫莹莹的光泽,上面留下无数被指甲用力抓扯的痕迹,纵横交错,生出黑色的血痕一道又一道,把那只紫色手印封在下面.
“别看了,回去吧…”季宁烟双手扳过我的身体想带我离开,可我怎么也动不了,看见这个死去的人,我便象看见未来的自己一般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害怕?恐惧?无助?
都不是,更像是一种无底的悲哀一环环的套住我的心,那个胸口上的紫色妖艳而诡异的提醒着我,就在我的身上也拥有着同样一个图腾般的记号,今天是他保不准明天不会是我…
我是被季宁烟扯着出去的,直到迈出大门我还没有能从那场惊心动魄的死亡中恢复过来,出门之时走进回春堂门口的一个青衣人与我擦肩而过,就那么一瞬间我听见一句话“时候未到啊…”
声音很小,小到只有我一个人听的见,连我身边的季宁烟和身后的任步行都没有发觉,等我扭过头时,那人已经混进人群不见了踪影.
一路上我再没任何动静,艳阳高照的天气里我仍旧感到微微发寒,季宁烟走在我边上,任步行跟在我们身后.
“赖丫,我从认识你到现在还没见过你这么蔫过,真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季宁烟似乎心情不错,语气轻松的消遣我.
我也懒得动肝火,目视前方无精打采的反口“你这叫站着说话不腰疼,感情不是你倒霉了,要不咱两个换换,说不定你早就蹲在那犄角旮旯里哭呢,我这还算刚强的…”
季宁烟笑的一脸阳光灿烂“我说赖丫,你那死皮赖脸的劲儿哪去了?我就喜欢你那样的,踩不烂,揉不碎,扳不倒,实在是很顽强…”
我听不下去了侧眼瞟他“你干脆说我像蟑螂得了…切,还亏了我这死皮赖脸的劲儿了,不然你还找不到我这么有才华的人呢.
不过我也离死不远了,你就等着痛失人才之后后悔去吧…”一阵风吹过,我觉得寒意阵阵,不禁抱起了胳膊,往下面缩缩脖子.
季宁烟笑呵呵的一把把我扯到自己身边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轻描淡写的道“从某些方面说你的确是个人才,所以我才不会让你死的,放一百二十颗心在肚子里面吧,你绝对不会跟那个人一样的…”
我顿时觉得有些尴尬,斜瞪季宁烟一眼,往旁边挣了挣“侯爷还可以管阎王爷啊,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死,要不你给我算算我什么时候发迹得了…”
他不放手,我的左肩膀靠在他的胸膛之上一阵暖暖的温度传到我的身上来,挣扎未果,我放弃抵抗,老老实实靠在上面,懒懒的像只壁炉边上的猫.
“你算是掉钱眼儿里面了,除了钱还是钱…”季宁烟低头看了看我,眼色亮晶晶的好看.
“是啊,不然除了钱我还能靠着谁?”我幽幽答道.
随后我们再没有说过话,季宁烟没有乘坐他的轿子而是让我依着他一路走了回去。
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我只觉得心情沉重,不是没死过,我只是不想每一次的生命都如此坎坷而短暂.
季宁烟说的对,我就是死皮赖脸、踩不烂,揉不碎,扳不倒的人,因为我觉得,人活在世上就不应该轻言放弃任何能把握在手里的东西,上天该给我们的都是我们应得的,既然应得为何要放手?何不去争取?

莫名奇妙的救命人

回到永暨府我早早休息了,病没看成倒是看了一场诡异的死亡过程,那个紫色的手印始终萦绕在我眼前脑后,我越想越奇怪,越想越后怕,在床上跟烙煎饼似的翻来覆去的折腾.
实在是闹心的很又睡不着,我只好披着被子坐在床上目光炯炯的往窗外望,因为晚上没有吃饭所以我坐了一会觉得肚子有点饿,于是起身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
我正低头穿鞋的功夫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影子快速的划过窗口,月光瞬间暗了暗,等我再抬头窗边月色依旧,左瞧右看什么都没有,我没在意,裹好被子准备开门出去.
手刚准备推门,我顿了顿,想了想感觉有点不对头,于是我蹑手蹑脚的走到窗边,小心翼翼的把脑袋从窗口探了出去,我才刚露出两只眼睛就跟窗台上另两只刚露出的眼睛近距离相对上了,我眨了眨眼,他也眨了眨眼,然后毫无声息极快的各自闪身往后,我一屁股坐在地当中,那人后退了好几步.
我想心脏病人的心跳肯定就是跟我现在跳的频率一样,只觉得胸腔里揣的不是一个拳头大的肉质器官而是一口衙门外击鼓喊冤的大鼓,一路敲下来已经把我振懵了.
上坟遇见怪事也就罢了,怎么老老实实在侯爷府猫着这能遇见这种怪事…
不容我多想,我抬了屁股就往里面钻,那人也不是好惹的主一个跟头从窗子翻进来把手向我后背探来.
我小十哪是坐以待毙的主,一松手,薄被的被角被我松开,那人一把扯过去个棉被,有些气急败坏的道“该死…”
我只觉这声音有点熟,可一时又记不起哪里听见过,猛地身上一凉,不感多做想,只管拔腿往门口跑.
屋子里面黑漆漆的,我所经之途稀里哗啦的椅子倒,茶几歪的声音,极力的想把身后的搞得乱一点好拖延些逃跑的时间.
那人后面紧追不舍,只闻身后的障碍物一个个被极快的踢开,我有点心里没底,头皮发麻,越是紧张我越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你别跑…”身后的人低声道.
不跑,不跑那是傻子…
眼看到了门口我极快的伸手推门,就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我感觉腿下有什么东西一扫,疼痛从我的小腿部位传来,我跟着敞开的门一个频率猛地往外扑了出去“砰”一声闷响,然后一切平静下来.
疼到我额头出了细汗我还是不忘一个鲤鱼打挺的翻过身来与身后人面对面而视,我从小被刘二洞教导,无论挖坑盗洞还是打架捯饬千万不要把后背留给对手,因为后背没长眼睛所以那是死门,既然前面长了眼睛,那就不能白长,要物尽其用.
紧急关头上看清情况是投降还是讨饶,哪怕是兔子急了咬人总要看清楚准备咬他哪吧,所以,一定要把后背留给最安全的地方把前面留给对手.
“不是让你不要跑嘛…”眼前人抄手而立微微一笑,露出闪亮的牙齿一排,那样子,可谓幸灾乐祸的很…
我定睛一看,此人面貌清秀,或者严格意义上讲是个很秀雅的男子,年纪不大,个子高,一身微蓝的袍子,皮肤白净,一双眼滴溜溜转很是有精神,看到我的惨象他嘴角一歪露出极为不严肃的笑容,吊儿郎当.
“你追我干嘛不让我跑?你不追我自然不会跑了”我大口喘气,肚子疼,腿也疼,疼得我有些龇牙咧嘴.
那人几步走进,蹲下身来一脸奇怪道“你是不是女的?为啥吓成这样喊都不喊一声?”说完还伸手抹了下我的额头,然后嫌弃的把手上的汗水往我身上擦了擦,眉毛一扬“你看看你的表情,没吓得尿裤子吧…”
我被他的态度惹得火大,勉强坐起身来,拍拍衣服,跟他面面相觑“你是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来看热闹吗?吃饱了你…”说完还伸出食指用力戳了戳他的胸口“知不知道这里是哪?知不知道我是谁啊?啊?小子…”
男子嬉皮笑脸的朝我道“这里是永暨府啊,你是那淫 荡侯爷的小老婆嘛…”
我嘿嘿一笑,淫 荡侯爷,这词我爱听,至于小老婆嘛,我自动忽略,反正是假的…
“傻笑什么,快起来吧,我找你有事…”说完男子站起身来伸出自己的干净的手示意拉我起来.
我瞪他一眼,七手八脚的揉了揉自己的小腿,扶着门框站起身来“喂,我跟你很熟吗?闪开…”说完很有腔调的从他面前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实不知我疼的就差喊娘了…
我靠站在窗口使劲揉腿,那男子捞了个凳子坐的四平八稳,在我面前翘起二郎腿,眼睛闪亮“我认得你…”
我被吓的魂都丢了一半,死死瞪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不认识你…”
“回春堂不是见过面了吗?”男子歪着脑袋笑的开心.
“时候未到?你是那个时候未到?”我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一遭.
“我不是时候未到,我叫沈掬泉,是个玄术师…”名唤沈掬泉的人眉眼都是笑看起来还挺阳光,容易让人有种清平气和的和善感,可此时此刻我实在是和善不起来,被这么一吓一身的汗,也不冷了也不饿了.
我斜眼瞪他“玄术师了不起啊,玄术师可以半夜私闯民宅不犯法啊?”
他嘿嘿笑起来“谁知到你胆子那么小,我不让你跑你还偏跑,动作还挺敏捷,要不是我最后明察秋毫的下了狠手来了一招扫堂腿把你扫倒,你这功夫都跑到城外面去了…这不能怪我啊 …”
“难道怪我跑太快了吗?你大半夜装神弄鬼的还有理了…”
“别气,别气,其实我是来救你的…”他说着皮笑肉不笑的往前靠了靠,我嫌恶的往后退退“救人的哪有你这么猥 亵的,看了就知道不是好人,放着大门你不进只管跳窗户还能是啥好饼…”
“我可不是一般的饼,我是上天丢给你的大馅儿饼,好着呢…”
“切…谁稀罕啊…”我不屑.
沈掬泉故作神秘的贴过来问“你知道白天那个死在回春堂的男人到底是因为啥死的不?”
我侧眼“你掐指会算啊…”
“他中了煞,那紫手印就是证据…”我听了心一颤,却面上没啥变化的问“你跟我说这个干嘛,我又不是他老妈…”
沈掬泉的笑容更招摇了,眼角挑了挑“因为我也知道你也中了煞,而且有些日子了,我没说错了吧…”
我闻言一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谁听你在那胡说八道…”说着就要往里走,却被掬泉拉住胳膊,他脸上的笑在月光的照耀下不在象刚刚那么吊儿郎当倒是严肃了许多“我劝你还是相信我,不然,下场你也都看到了,这可不是吓唬你玩儿,不信的话,你就等着跟他一样殊途同归吧,到时候可别哭天抢地的…”
说完利落的松了手,十分潇洒的转过身准备离开,末了还不忘耍帅的朝我挥挥手“妞,我可是来帮你的,不领情的话以后要后悔的哦…”
我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喊“等一下…”
沈掬泉已经走到了门口,一转身,嘴角扬起笑“怎了?反悔了?”
我踱步过去“送佛送到西,我送你送到门口…”
沈掬泉有点纳罕,我推了推他让他工整的站在门槛外,于是抬眼“给留个地址吧,我开窍了说不准去找你…”
沈掬泉嘴角的笑扯的大大的“回春堂旁边小巷的算命摊子,举旗看摊的就是我…”
“呦,你还会算命呢…”
沈掬泉自我感觉极度良好的开始得意忘形了“小事一桩,像我们搞玄术的肯定会这点东西,我师父更厉害着呢…上次我都是…”
没等他说完,我朝他嫣然一笑,不等他反应,抬了脚憋足了劲儿猛地朝他小腿踢了过去,然后极快的把门合上,差点夹了他的鼻子。
门刚关上便听见门外极为隐忍的哼唧声音传来,似乎很憋屈的道了一声“你这个死丫头…”
我心情愉悦,瘸着往里走。我小十就是睚眦必报的好手,谁让他得罪我来着,我岂能罢休…
等了一会外面没了动静,我估计人已经走了,毕竟身手再好这侯爷府里面也不是闲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儿.不过被这么一折腾我啥食欲也没了,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裹紧了被子望着一地洁白的月光陷入一种莫名的无助当中.
我想回家,我想刘二洞,我还想做我的贼婆小十,我宁愿天天跟着刘二洞吃馒头和榨菜,宁愿总被刘二洞拎着耳朵掐着脸蛋的损我.想到这不禁眼圈发紧,心酸涩的很…
悲伤就像是火烧连排的民居,着了一栋会跟着烧成一片,如果再来点顺势的风,这可算是燎原大火彻底没得救了.
我内心这把惆怅之火正准备燎原呢,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我抽了抽鼻子,翻身过去,准备忽视来人.
老娘今天心情不爽,来者全拒.
“当当…”
“当当…”
“当当…”
“当当…”
我忍了三十秒,他就敲了三十秒,这人誓不罢休的架势让我忍无可忍,我终于被再次惹火,翻身坐起来带着浓浓鼻音大叫“人家都睡着了你不会明天再来啊,我就不开门有本事你敲一个晚上好了…”
我喊完敲门声停了,那人没走反而是推门而入.我刚想张嘴,那人走进了,我蹙眉“怎么是你?”
季宁烟淡淡一笑,左右看了看“你是刚在这屋子里面练武来着吗?怎么这么乱…”
我深叹一口气,颓败地躺了下去,喃喃道“我刚犯病了,抽了一炷香的时间…”
季宁烟你听了我的话居然咯咯的笑起来,那叫一个花枝乱颤啊。
我阖眼,眼不见为净,这个倒霉的晚上我受刺激太多了,眼看要失去应激性了.
“起来吃点东西吧,我听翠荷说你没吃晚饭就睡下了,不吃东西连抽都没力气,快吃一点…”
不知道季宁烟哪根弦搭错了位置,竟然这么好心的给我送饭,不好拂了侯爷送饭上门的心意我开始起来吃东西.
“明日跟我进宫,皇上招我们走一趟…”季宁烟坐在旁边看也不看我一眼淡淡道.
“我干嘛跟去,你自己去不就成了…”我嘴里含饭说的含糊.
“梅妃特意要见你…”
“啥…?”我一听头大三圈,病还没治,苏兰还没走,这又挤进来个梅妃,这不是要我小命嘛…
“我说侯爷大人,你只管物尽其用的利用我,好歹有事没事也得给我养护养护吧,我现在中了邪还没解,你又把我推上前线继续战斗,这也太不厚道了。
我累死了还怎么给你挖坑了?”我越说越气,该管我的不管,不该管的竟然自己冒出来死皮赖脸,这是什么世道?
季宁烟不气,反而扯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这次去了就是为了你的事情…”
我对他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半分兴趣都没有,我只想尽快解了我身上的煞.可又想想那梅妃和季宁烟之间的不正当叔嫂关系,我直觉这件事情不简单.
我侧眼瞟他,刚好他转眼看我“有疑问?”我顿了顿,摇摇头“没有…”
“赖丫,你手上的这个手印你爷爷说是中了煞,我倒是不怀疑赖张的本事,但我奇怪的是为什么进去那么多人都死光唯独你能出来,又为何靠近墓穴的人死的那么惨,你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
同样是中了煞,同样是有个紫色的手印,为何你就跟这么多人都不一样?”季宁烟越说自己还越犹疑,看着我蹙眉眯眼“从看见你那天起我就觉得你不对劲,而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这是怪哉…”
靠,这小子果然是蜘蛛精托生的狐狸公,事情过去这么久他还不忘那个事呢.我大脑高速运转,要怎么把这小子懵倒?彻底打消他这个疑问.
“难不成你真的就是书上所说的那种阴阳人?”半晌季宁烟幽幽问出口.
我眼角抽搐“我不是阴阳人,我是观音菩萨座下的童女…”
季宁烟挑眉不理我的胡言乱语“难不成你也会点玄术?”
我耷拉眼角,继续往嘴里塞饭“会玄术还能坐这等死啊,不就是挖墓嘛,我给你挖出你要的东西来,到时候钱货两讫,您高坐您的侯爷位呼风唤雨左拥右抱,我拿我的辛苦钱拍屁股走人回乡下结婚种地,关系清楚不复杂多好…”
季宁烟脸上的笑淡了淡,月光下显得有点冷“你还真是迫不及待啊,不是还说要给我建陵吗?忘脑袋后去了?”
我一听来了精神“没问题啊,您舍得花钱,要造啥样的都成,凭我小十这么多年的不断踩点挖坑盗文物的实地经验来看,给你造个牢实的墓问题不大,咱这是一码归一码,挖完了坑算一笔钱,结完了咱在商量下一桩买卖…”
“果然是贼婆子的德行,什么都铢两悉称的算计…”季宁烟有点恨恨道.
我得意“你生来吃香喝辣,连夜壶都是金子做的,我生来穿的开裆裤还是我爷爷的旧袍子改的,你说啥叫公平啊?既然本来世道就不公平我自己后天努力你眼馋个什么…”
季宁烟不屑的哼了一句“甭跟我贫,你要的那些典籍我都让人整理出来了,明天回来之后就可以去看了,时间有限,下月出发以前全部看完还给我,否则逾期不候…”说完站起身准备走人.
“等等,出发?出发去哪?”
“找你要的玄术师…”季宁烟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的道.
“典籍一共几本?”我又问.
“百十本吧…”
“还有不到十天,我能看得完吗?”
“你不是后天自己努力吗?慢慢努力吧…”季宁烟语气那叫一个得意洋洋.
“喂,至少多给两天吧…”我央求.
走到门口的季宁烟转过身来朝我咧嘴灿烂一笑“逾,期,不,候…”说完利落的把门关好,扬长而去…
翠荷一大早就来骚扰我起床,进宫当早,七手八脚的给我装扮一新之后送上马车,我连口水没功夫喝.
大门口处季宁烟已经准备就绪,一身侯爷官服穿的是威风八面,唇红齿白的那叫一个好看.我穿上复杂的宫装搽脂抹粉,拖着长长的裙摆一路从后院小跑而来.
远远就看见季宁烟站在马车前怡然自得,犹是那双眼,含着春水般荡漾灼灼,姿态甚美“啧啧,果然人靠衣装,女靠打扮,如果你一步不要迈那么大的话说不定还勉强入得了眼…”说完嘴角的笑意盈盈,心情舒爽.
“侯爷这一身也是不错,眉清目秀,芝兰玉树,玉树临风,风中凌乱,乱世佳人…”
“得了,你赶紧上车吧…”季宁烟终是受不了我的胡说八道自己打头上了车,我随后跟进.
“你可得长点记性,别像上次嘴没把门的…”我大口吃着马车里带着的点心,听季宁烟在身边是不是的唠叨.
“你那事任谁也不漏口风,便是梅妃也一样,懂得不?”
我一顿,侧眼看了看身边的季宁烟,不等我开口,他把脸贴的更近“我说不行…”
我僵直的点点头,身子往后让了让,脸上有些泛红,这男人身上还有香味,不是胭脂香,而是那种淡淡熏香的味道,好闻极了.
皇宫我之前来过一趟所以再来就不那么新奇了,以前刘二洞带我去过一次北京的故宫,我当时两只眼睛都不够看了,只管左瞧右看的 问东问西.
刘二洞显然就镇静多了,边走边摇头“有啥好看的,不过是比咱那乡下的房子多一点,院子宽敞一点,花草密一点,砖红一点,瓦花哨一点罢了…
再好看的房子那也是给活人住的,不过几十年的功夫,死了还不都一样埋地底下,黑布隆冬的还得遭盗墓贼惦记.活着的时候勾心斗角的算计,死了之后该被别人惦记了,这一辈子活的这么累有啥好…”
现在想想刘二洞这话也并非没有道理,我这种乡村土耗子显然是不能理解城里金丝雀的世界的,金丝雀的生活好是好就是太复杂了,不像土耗子那么自在.
反过来想想,把耗子关在笼子里把金丝雀放到野外想来也都是活不下去死路一条的,这就叫各有各的命?
季宁烟走在我前面,玉树临风,我只能盯着他后脑勺叹气…

戛然而止的前朝秘史

我是乡下人这不假,不过我不傻,梅妃招我进宫没啥好事.
皇上依旧是儒雅而俊俏,坐在上位。梅妃依旧国色天香,一双勾魂眼,唇畔嫣然笑,看了季宁烟一眼便调过眼神看我,笑的我心没底.
连跪再拜的一番折腾之后,我被梅妃带进里间私聊,两个男人在大厅里说些我听不懂的国家大事.
这是梅妃的宫殿,她笑着牵我往里面走,越过纱帘一道一道,里面的房间布置一片桃红色,香气阵阵传来闻得我鼻子发痒却不敢打喷嚏出来.
“小夫人在侯爷府过得可好?”梅妃半侧着头笑问,眉梢嘴角都是风情万种.
“还不错,多谢贵妃关心…”
又转了几道弯,我被梅妃引到她的卧房,撩帘一望,果然是富丽堂皇,不过我不喜欢太艳的颜色,有点闹眼睛.
“快快来坐…”
我俯身谢礼坐在侧面的位置上,梅妃坐在主位.
“永暨侯早已成年离宫建府了,这几年来还不曾娶妻纳妾过一人,这头一遭不是八轿迎门而是先让小夫人过门,还真让皇上和本宫有些意外啊…”说着梅妃端起手边的玉质茶杯抿了一小口“可见永暨侯很是喜欢小夫人啊…”
得,这是啥意思,感情是找我算账了不是?要算也别算在我头上,另找冤大头吧…
我赶紧谦恭不已“贵妃误会了,侯爷之前说了,先纳妾是冲晦气,晦气不再了等大夫人入了永暨府才能安保侯府上下平平安安子孙满堂…”
“哦?”梅妃眼色一亮“可不是委屈了小夫人了…”
“不敢当,妾身能走到这一步实在是祖上有德,老天怜爱所以不敢妄想,早已知足…”
梅妃闻言笑不拢嘴,声音玲珑清脆很是好听“那次席上本宫可都是看见了的,永暨侯还是很怜爱你的…”
“哪里哪里,侯爷心里早已有人了…”
“谁?我们永暨侯心里还装了谁?”梅妃扬了扬眼角问我.
“应该就是郡主吧…”我故作谨慎回答.
推,这等麻烦事都要推到那马蜂头子苏兰的脑袋上去,梅妃也甭盯着我看心理不舒服,我不参与这一男N女的斗争中来,要争你们争好了,我观战.
“是啊,苏兰这几年也出落的漂亮了,也爱慕了永暨侯这么多年,皇上这是这个心思,不过本宫有点担心.
苏兰性子强,任性骄横惯了,永暨侯人虽随和可不见就有那个耐心烦.再说,永暨侯本就是朝中的重臣,多少大事等着他去为国效劳,如何也要找一个通情达理的女子相配啊,你说是不是呢?”
我是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想了想接口“贵妃娘娘所言有理,这等事还靠贵妃娘娘多操心了…”
“话虽如此,不过皇上要是执意把苏兰指给永暨侯,那也是天意了,本宫身居皇宫内院鞭长莫及,还不如小夫人整日萦绕前后顾及的更多一些,那本宫就托付给小夫人您了,带本宫多为照应着,你看如何…”
我抬头看了看梅妃,那眼里水面一样的平静,确实掩不住的精光一片.
“那是臣妾的荣幸,愿为贵妃效劳…”我恭敬而答.
临走时梅妃赐了我许多东西,都是写金银首饰之类,还特意送了我一直大号的金步摇别再发式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