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眨眨眼睛,却笑得灿若春花:“好啊!只是还了我自由,也还是要靠殿下养着的…殿下会不会后悔?”
临行时云璃也跟自己谈过,还她自由,但,如果可能,请她留下。
有什么不可能的呢?青衍人不错,又不招她讨厌…不论是扶佐还是恋爱…至于性别…恩,若是她白梅都不在乎了,也不会给青衍机会在乎的。
反正,自她晚上开了口,露了本性,就再也跑不掉了。她想,给自己一个,喜欢一个人,守着一个人的机会。反正这辈子所有的时间都是凭白捡来的,自然要任自己挥霍。
青衍还白梅一个爽朗的笑,说:“我说过的话,绝不返悔!准备好了吧,正戏要来了!”
不远处军营已经打开,一队人马正拥着一身金亮铠甲的人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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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似乎已经谈妥。
宴席间的温度,正一点点随着灌下去的烈酒升温。
白梅依旧赖在青衍的怀里,欣赏着自己手中小巧的青铜酒盅,如果带回自己原来的世界,只怕是能卖个天价。
呵呵,她不缺钱,却很喜欢钱,只有钱,永远不会背叛。不过…又往身后温暖的怀抱里缩了缩,她想,她会找到一个不会背叛自己的人陪伴自己的,或许,已经找到了?
坐下青衍对面的,是凛国的皇——安平炎轩。相貌清俊的她此时却颇有几分诧异地看着面前对白梅失态行为一味宠溺的青衍。
青衍不失风度,仿若未觉一样,举杯敬了下对面的一国之皇,继续之前的对话:“如此,陛下,请饮一杯,为了我两国间的友谊。”
官面上的话,没有什么错,却惹来白梅忍不住上扬的微笑,两国间的友谊,呵呵。
安平炎轩淡然微笑,却并没有喝下酒,只端着酒,说:“久闻青殿下怀中的丽人唱得好曲,不知可得一闻?”
一边正要给青衍斟酒的红玫,手颤了一下。
青衍脸色变了变,才想傻笑着敷衍过去,白梅却已经从她怀里坐了起来,神情雍懒地冲着安平炎轩一笑,说:“只怕污了陛下的耳朵。”
“怎么会?白姑娘莫要如此谦虚…”
“那…若是唱得不好,陛下和殿下都不能怪我…”声音被刻意拉长,带着三分撒娇的气息。
红玫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白,青衍亦然。
“好!可要伴奏?”
白梅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拿筷子敲敲面前的酒盅,便要唱。
原本宴会上的私语声也一下子静了下来,众人都安静等着。
红玫感觉自己再颤抖,却还是忍不住插话:“白姑娘,莫唱…厄,莫唱那些唱烂了的词罢,倒叫别人笑话,不妨唱首民曲?”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白梅虽跳得好舞,在红袖馆的另一大名声却是五音难有,唱歌已经不能说她跑调,而是没有一个音是对的…民曲,却是民间人们唱的小曲,没有那么多限制,歌词也多是白话,调么…只要不跑得太难听,便没人知道…至少,不会让人听起来那么难受。
白梅点点头,轻声也不知嘟囔了几句什么,随后,软软的歌声便飘忽着缠绕住了每个人的神经。
…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
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
晚风吹过温暖我心底我又想起你
多甜蜜多甜蜜怎能忘记
…唱着唱着,便离了座位,双眼却还迷离地看着青衍。
不能忘记你…
把你写在我心里
不能忘记你…
心里想的是你还是你
浪漫的夏季还有浪漫的一个你
给我一个粉红的回忆
…下意识地双手捂住自己心口的位置,笑眯眯地一个转身跳出轻盈地舞步,粉红色的轻纱飞扬,一如眼前人的心情。
噢…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依然怀念你
一言一语都叫我回忆
就在就在秋天的梦里
我又遇见你总是不能忘记你
…
浪漫的夏季还有浪漫的一个你
给我一个粉红的回忆
噢夏天夏天悄悄过去依然怀念你
一言一语都叫我回忆
就在就在秋天的梦里
我又遇见你总是不能忘记你
… …
…白梅看着青衍,眼中第一次毫不遮掩地流露出自己的情绪,温柔而挑逗地笑着,跳着,唱着,让青衍,感觉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脸上也渐渐染了红晕。
而这样的风情,却也惊到了其他观众的心…那样的人,那样的眼光,怎么看的就不是自己呢?
安平炎轩勾起冷冷地笑,喝下手中的酒,对青衍说:“呵,果然是个妙人。”
白梅略福了福身,随后便侧了头去看青衍,不知自己的卖力演出可能入得了眼前人的眼?当初她的妹妹,最喜欢的,便是这一首歌了…
但,安平炎轩的下一句话,打破了这短暂的目光交流。
“不知青殿下可舍得割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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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梅站在那里,站得笔直,眼却垂着,盯着撒着酒污的地面,笑容僵硬,指尖冰冷地攥成泛白的紧紧一团。
一盏茶的时间前,青衍浅笑着,承诺将自己送与凛国的皇。
文官当场写下文书,递到自己面前,在青衍写下了名字之后。
自己是怎么做的呢?苍白着脸,咬破了指尖,按下了鲜红的指印。
脸色,却是不由自主的苍白的,还有,差点便掩饰不住的颤抖。
不是为了做戏的颤抖,那样真实地使白梅感到了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受控制,惊惶无力。
半盏茶的时间前,凛国的皇却忽然翻脸,把青衍等人都拉了下去。
不是没有抵抗,但这样毫无防备间仓促的抵抗,如何能抵得过凛国诸位将领的合力围攻?
更何况,为表达诚意,青衍一行加上侍卫和自己,不过十余人。
不该再茫然下去,应该振作一点儿,白梅对自己说。
可还是止不住自己内心隐隐的痛,这…是怎么了?
安平炎轩带着一种得逞后得意的微笑,抬起白梅的头,直视着白梅清亮的眼,提高了自己的嗓音。
“怎么?还不死心么?”
…
“你以为,她一个公主会有多在乎你?”
…
“若是在乎,她不会只把你当作一个玩物送人,她不会让你在酒宴上唱歌助兴!”
…
“若是在乎,她不会把你带到这里来,在她根本不能确定是否安全之前,不是么?”
…
“你不过是她用来炫耀自己,同时可以送与别人的一个玩具而已,你觉得呢?”
…
“你认识她,也不过一月而已,你能知道多少?死心吧!”
…
“现下,她算是完了。她的亲姐姐,很快便会在京城中散播谣言,随后取代她的位置,随后代替她来和谈解决这所有的问题。而她,只是一个弃子…”安平炎轩看着默然的白梅,眯起眼睛得意地笑,转身坐回座上,带着三分高傲扬起下巴,向白梅说:“怎么?不来讨好下你的新主人,恩?你不想和她们一样,也被关起来挨冻吧?”
安平炎轩似乎迫不及待地要看白梅失去那样稳稳地微笑后的样子。
但一连串的话,反而使白梅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
白梅眨眨眼睛,微笑,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声音中却带着绵软的讽刺:“恩,你待我,会和她有什么不同么?我对于你一样也是一个精致些的玩物不是么?那么…”白梅侧头,挑眉,顺手理顺飘到自己额前的几缕黑发:“比起只相处了一个月的她来,才刚见面不到一天的陛下您,似乎更不值得信赖。”
安平炎轩哼了一声,收起自己的笑,直盯着白梅。
“若是陛下真有心,便不应该难为青殿下,您认为,比起她远在天边的,连自己妹妹都能算计的姐姐,谁更有价值一点呢?会成为弃子的,只有可能是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白梅的声音柔软而坚定地回荡在安平炎轩的耳边,“陛下如今急着谈和,只怕是后院在着火吧?还能再拖多久?您觉得,那京城里的大小姐们,能遵守对您的诺言么?”
是的,她就是还不死心,不论如何,她总要做过最后的努力之后,才有可能放弃希望,不是么?盈盈移步,白梅从杯盘狼籍的桌面上挑出一只酒杯,倒了满满一杯酒,送到安平炎轩面前,浅浅微笑。
安平炎轩略有些茫然,抬头看看在烛光下反射着光怪陆离地光斑的酒水,又盯着白梅黑不见底的眼。
白梅的眼中带着一种平稳的沉静。
“哼,你倒会替你主子说话!”安平炎轩忽然感觉恼怒起来,心里也一瞬间涌出好多纷杂的话便要出口。
但他下面的话却永远也没有机会出口了,因为他看见白梅已经盈盈拜了下去。
“既然炎陛下也认为青殿下才是我的主子,还请炎陛下也关了我去陪她吧!”那低了头,遮掩了自己秀丽面容的女子如是说。
乘满了酒的酒杯,被安平炎轩恼羞成怒地砸在地上。“你…你好得很!寅,你把她带下去,和她的青、殿、下关到一起去!”说着目光转向露出几分欣然地白梅,越发咬牙切齿,“你一定会后悔的!”
一旁自有一个黑衣女人冒了出来,拉着十分配合的白梅离开。
虽然不久之后,事实证明最后悔的是安平炎轩本人,而白梅却一向混得舒舒服服,但以后的事情,现在,又有谁能知道?
唔…也许即便知道,安平炎轩也还是会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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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安平炎轩的怒火充分展明了一个帝王之怒的可怕。
今天的第三个杯子了,站在角落里的男人无奈地摇摇头,从阴影中走出。颇有几分怜悯地看看跪在地面上全身发抖地中年女人,给安平炎轩一个安抚的笑容。
“陛下别动气,小心伤了身子。”
男人花白的头发,略有些蹒跚的步伐,似乎无一不在提醒着安平炎轩什么,浇灭了她原本呈上涨趋势的怒火。
“你怎么过来了?”安平炎轩眼神一扫周围战战兢兢地人,声音缓和下来,问道。对于这个把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宫侍,炎帝总是带着一种格外地宽容和亲近敬重,她知道,为了自己,面前这男子不知牺牲了多少,她也相信,这男子,定是会对自己好的。
花白头发的男人一笑,眼角皱起层层地纹路,语气却颇为无奈:“陛下你在这厢生气,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还能在那厢安睡么?青王跑了也就跑了,陛下何苦为这个伤了身子?”
安平炎轩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跑了也就跑了,我不是为这个。”其实跑了倒是好的,青衍如今也要算是后院着火,不可能再来寻别人的麻烦,白梅之前的一番话使安平炎轩原来的想法早已动摇,只是…
“莫不是舍不得那丫头了?”男人诧异地问,听了旁人的描述,他实在想不出另一个原因。
而更令男人诧异的,安平炎轩竟然在谴下其他的人之后,看着男人,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陛下…可要三思。”男人的眉也皱了起来。
安平炎轩却反而忽然笑了:“你是在担心我还是担心她呢?不过是一个女伶,应该…”笑容中却多了几分暗淡。
苍老男人脸上的担心更重了些,缓慢小心地措词:“找她回来不难,陛下不是已经派人去追?…只是,陛下要想清楚,究竟是把她当作什么,莫要重走了先王的路…”
安平炎轩一惊,下意识地去看碎在地上的玉石雕成的酒杯,握紧了拳。
“我自然不想向…但,您说,怎么做,她才能接受我呢?”安平陛下的声音忽然低沉而沙哑地响起,带着三分迷惑和茫然。
落寞
用“”一词,来描述这零零乱乱地一行人,大概再合适不过。
没有看到彩色的信号弹在夜空亮起的云璃,留下遂信守在军营,匆匆带着人赶来,原本准备突然袭击然后趁乱救人,却在半路就碰上了正狂奔而来的青衍一群人。
虽然事情有变,但,所有人都顺利逃脱?
可为什么,一群颇有着几分狼狈的人们中,独独不见了白梅?
又为什么,这狼狈的逃跑队伍之后,半个追兵也不见?
云璃想问,可不知怎么,就是开不了口。
白衣的红玫同样磕磕绊绊地跟在青衍的身后,不离半步,心里却已经乱成了一团。白梅被青衍当作礼物送了出去,白梅又顶撞了新的主子被送了回来,白梅不知怎么就挣脱了绳锁把大家都救了出来,然后…然后呢?一向最喜欢、最纵容白梅的青殿下,怎么忽然就变得那么狠心,竟然独自带着她们离开,让白梅向反方向跑好引开追兵呢?
真的,是成了弃子么?
红玫忽然想起她们离开的时候,白梅对着自己,苍白的脸上挤出的一个僵硬微笑。
好端端的事情,变成了这样…
虽然最感落寞的人,绝不是青衍,不过心事最重的却是非她莫属。
虽然她在一天之中两次背叛了自己的话,放弃了那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全心信任着自己的白梅,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但如果一行人能够这样平安地逃出来,只是用白梅一条命来换的话,那么…
青衍想着,眯起了眼…
白梅,说到底,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人物,甚至,还比不得红玫,青衍想,红玫还歹也是有些本事在身的暗子,而白梅,却的的确确只是个精致些的,乖巧些的消遣用的玩具罢了…
更何况,白梅的很多行为都开始影响自己了,这并不是个好兆头…师傅说过,皇家的女人,不该有私情,会影响到自己的人,之前便应该除去,这刚好是一个好机会,不是么?
而且…
当许久以后,青衍忽然发现白梅远比自己想象得要重要得多的时候,却早已没有了后悔的机会。
此时的白梅,却没有时间思索青衍究竟为什么忽然就改了主意那般对自己。
她正在逃命…逃跑的同时顺便保命,只不过逃的是她,但保住了命的却是青殿下一行人。
安平炎轩手下的一行追兵,看到了白梅一路逃跑故意留下后又仔细掩饰的痕迹,不约而同地朝着白梅追了来。不经意间,她们已经离原本的目标越来越远,但却还毫不知情。
白梅靠在树上,深深地喘息,试图平复自己的心跳。
天已经快要亮了。
月光从树枝间安静地泄下,撒落在林间。
相隔几步,隐约有一个山洞。
洞口满是杂草丛生。
白梅正在想,是逃进洞里躲躲歇歇呢?还是不要去招惹可能存在的洞居野兽?
树林远处忽然出现了晃动地火光,人影,还有嘈杂的人声。
白梅没有时间犹豫,最后深吸一口林间清新地空气,身子一晃,进了山洞。
果然是货真价实地山洞,阴暗潮湿,带着一股子异味。白梅勉强扶住身边凸起的一块石头,才站稳了脚。
可下一刻,一把冰冷的剑搭在了白梅的颈上。
然后,便是弥漫而至的,让人混身发冷的杀气。
“你小心着,若是暴露了我,你绝对也逃不过!”沙哑的声音轻轻地在白梅耳边响起,带着冷冷的气息,白梅不由瑟缩了一下肩膀。
剑刃重重地压在□着的肌肤上,寒意一如身后女人的威胁,让白梅无奈地笑起来。
“也有人在抓你?”白梅轻声问,却没有等到答案。
“你有把握躲过么?”白梅又问,还是没有回答。
“你受了伤吧!还能撑多久?”白梅注意到淡淡地血腥味儿,于是她再接再厉,又说:“如果我说我能帮你躲过这一次,你信不信?”
“哼,别耍花样!”持剑的女人又怎么会相信这似乎自顾不暇的少女能帮助自己。
白梅却微笑了,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么,那么,一切便都好办了。
“什么人!”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喊。
而后是人们抽剑的声音响起,越来越亮的火光把洞外的一切都映得红彤彤的。
“你们是什么人?”回话的也是一个女人,声音却奇异地给人一种违和感。
“宁大人,似乎是江湖…”
“陆阁主,好像是官兵…”
“在下陆翟…不知有和指教?”
“宁德此行,皆为公干,还请…”
两伙人带着三分戒备和小心,注视着对方。
白梅侧耳听着外面的对话,忽然感觉到脖颈上的剑一阵颤抖不稳,轻一侧身,一个回肘,摆脱了被动,一手接住了差点儿落地的剑,一手捂住身后女人的嘴,整个身体都用来把对方压在石壁上。
唔…不错,自己曾经熟透的功课,如今虽然生疏些,但还算是不太糟,白梅暗自想着,有些得意和愉快。
黑暗中,两双明亮地眼睛互相打量着对方。
随后先有一双眼暗淡了下来,被捂住嘴的女人感觉不甘,却无奈,只得放软了身体,她已经没有体力反抗。
白梅把她向洞里带了几步,放在那块凸起的巨石后面,将自己的水袋解下,塞进那正诧异地望着自己的女人怀里。
又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纸样的东西,想了想,一并塞到对方怀里。
“无论怎样,都别出声。恩…若我帮你躲过这一遭,若咱还能再见,你可要记得欠我个人情才好。”白梅微笑,把剑放在女人的身边,转身小心地又退了回去。
受着伤地女人几乎是立刻就抓住了剑,犹豫了一下,却依旧呆在原处没有动,只侧耳听着。
白梅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咬咬牙,向岩石上一蹭,血流了下来。
“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两方人马的交流。
“什么人!”
白梅也被自己的叫声吓了一跳,听见外面多个人异口同声地问话,向身后的石头上靠了靠,却脚下一滑,踢出了一块石头。
“出来!”宁德用自己地配剑指着隐在杂草灌木后的山洞,心咚咚地跳着,身边的军士围成了一圈,小心地戒备着。
陆翟眼睛一眯,手一挥,十几个江湖上各色打扮的人立刻上树地上树,从衣服里掏毒药的掏毒药,手持武器戒备地戒备,竟是在混乱中显出一份训练有素来。
白梅皱眉,试图站稳,却踩在了一块松动的石头上。石头一滑,直接把白梅带出了洞,摔在草里,狼狈不堪。
宁德看着一身血污地白梅,眼中跳过喜悦。
陆翟上前几步,侧头打量着面前战战兢兢缩成一团的粉衣少女——少女的手臂上有大片的擦伤,还在缓慢的淌着血,使空气中弥漫着难以忽视的血腥味儿。
想了一想,开口问:“就你一个,可还有别人?”
冰冰冷冷的声音似乎使白梅愈发惊恐,眼中却显得无辜茫然。
“我…我不知道…”
“青殿下不知在何处?特奉陛下命…”宁德开了口。
白梅却已经抖成了一团,“我不知道,她,她不要,不要我了…她…”说着尖叫着抱住头,显得歇斯底里。
宁德看不出有诈,失望地叹口气,鄙视地望了眼地上抖成一团的人,对左右说:“白忙了,带上她,回去交差吧!”
自有人上去,半强制地拉起白梅,向一边拖去。
陆翟目光冰冷地扫了眼白梅还在往下滴血的手,摇摇头,叹气。
树上的人又重新滑了下来,都看着陆翟。
陆翟瞥了眼正准备离开的宁德一行,开口说:“你们还是进去搜搜…”
白梅却忽然一声大喊:“那…那里面有个凶女人,还带着…”
所有人都是一惊,全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盯着那安静的,黑漆漆的洞口。
洞内的女人听见白梅的叫喊,绝望地闭了闭眼,握紧了手里的剑。
是不是该给自己一下,总比别人,比陆翟抓住自己以后…要来得痛快,她想…
可下一刻,她发现并没有人进洞搜查,相反,洞外一下子喧闹起来。
女人们都在骂骂咧咧。
“你个毛丫头想骗谁?还想趁机逃跑?”
“该死的!你…”
“…你说有人?真有?她还带着什么?”
宁德皱起了眉,方才众人的一时失神,竟差点让白梅趁机跑掉,顾不得更多,她向陆翟行了一礼,一挥手,带着手下押着被捆得结实地白梅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若是再出点儿什么意外,只怕…还是快点儿好!
“陆阁主,你看,还用…”
陆翟摇摇头,脸色不由自主地阴暗起来。
“不用了。如果她真在这里面,哪有可能放这么个笨丫头出来混搅,除非她想被咱抓住!”
“可…”
陆翟一摆手,转身想树林深处走去。“看样子她是往北边去了,只是不知道…”
洞中的人颇有几分运气的真的如白梅所言,逃过了一劫。
她看看自己怀中的水壶,眼中却多了困惑。
只是凑巧?
还是那笨丫头竟然…
真有人能如此娴熟地利用别人多疑的心理么?
虚虚实实的,竟然骗过了这么多人,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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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殿下!”
厄…“什么?”青衍一惊,抬起眼看着面前叫了自己好几声的云璃,“有事?”
云璃浅浅地笑,说:“殿下累了,遂信,引殿下先去休息吧!”
遂信奇怪地看看云璃,又看看面色阴晴不定的青衍,心里略有点奇怪。
她倒并不奇怪为什么殿下能这么顺利脱险回来,也不奇怪白梅为什么不见,反正,她相信她们家殿下是有神明保佑着的…
她只是忽然发现云璃和青衍间的气氛有些不对。
自打遂信跟了青衍,她便知道云璃和殿下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殿下对云大人,是百分百的信任,云大人对殿下,也是一样,还多了几分亲近。云璃敢随便给青衍起外号,敢跟青衍没大没小的开玩笑,甚至敢指挥着青衍做这做那,遂信一直觉得,青衍遇到了云璃,只有云璃嚣张的份。云璃武功是跟江湖上一位据说颇有几分本事的人学的,所以不仅武功不错,也沾染了不少江湖人的习气,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习惯了…可,今天,怎么感觉云大人忽然改对公主殿下这么这么…不正常呀!
青衍看看营里面点点似有似无的火光,点点头,转身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她没有看见,在她转身之后,云璃咬住了唇,纂紧了拳。
你为什么就放弃了白梅呢?云璃想问。
放弃掉白梅,的确可以更安全的逃回,可…
明明在前一天,青衍还对白梅百般宠溺,青衍还跟自己说回去后要给白梅个身份,青衍还…
白梅在那晚跟云璃说的话,如同警钟敲响,震醒的云璃。她直到那时候才忽然明白,原来,自以为是的帮助和保护,竟差点就毁了自己下定决心要跟随的人。云璃是那般庆幸当初一时好玩而选了白梅,她甚至想,如果把白梅就此留在殿下身边,一定会有不少帮助…
白梅很聪明,云璃清楚。
但…
显然,事情已经这样,一切,就都再来不及挽回了。
云璃又忍不住问自己,那么,白梅既然可以被这样舍弃,是不是说明,青衍并不在乎她?
可那之前,明明,青衍对白梅那样的好…
还是说,对一个人好,不意味着那个人很重要?只是因为那人或许有用处?
那么…青衍对自己也很好…
云璃不由一个寒战。
不能再想了,她对自己说,抬头看看天上挂着的一弯新月,转身离开。
…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澹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於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