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话外,竟不只是这一顿早餐,而是以后的饭菜她也都可以负责来做。
秦氏看向乔思。
乔思的脸,红了。
知道自己的妻主原来并没离开,而且居然下厨给自己准备早餐…在自己的岳父面前,他一瞬间真切地有点羞愧起来。
至少,他自己以为那种让心脏跳得飞快的感觉——名为羞愧。
对于两个男人沉默的对视,燕尔十分狐疑地看了看乔思的表情,又看向秦氏。
然后,她不负秦氏所想,十分傻二缺地开口道:“爹,你今天不咳嗽了,身体好些了?那可太好了,等下跟我一起去把柴给砍了吧!我早上还得去上工,正发愁一个人可能来不及把送来的木头砍好呢!”
秦氏继续看向乔思。
燕尔的目光也跟着秦氏一起,看向还跪在秦氏面前的他。迟疑了一下之后,燕尔更加傻二缺地说:“唔我差点儿忘了,吃过饭后乔思你也来一起砍柴,咱一家三口齐动手大约会更快些!”
——喂,你一个大女人让人家俩弱男人砍柴真的没关系吗?
乔思曾经对婚后会遭遇到的各种不好境况都有过猜测,甚至想过自己会被虐打辱骂,却从没想到自己的妻主会包去了做饭这一工作,反倒叫他去砍柴。
怎么不直接叫他去赚钱养家呢?
作者有话要说:╮(╯_╰)╭没有什么“婆媳”矛盾吧?真是的,俩大老爷们见面怎么会让这么多人都想到“婆媳矛盾”呢?这不科学!Ps:抱歉这章字数好像有点少,不过…情节刚好卡在这里很合适OTL特别感谢掷地有声亲的地雷。以及感谢所有亲们的评论。滚地,让评论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六章
燕尔的目光很是无辜,发自内心的无辜。任凭秦氏如何使眼色,她都察觉不到任何不妥。
秦氏站起身,捏着燕尔的耳朵把她拽到了一边。
燕尔嗷的一声怪叫,换来了秦氏狠狠地一拧,于是立刻噤声不敢再有任何抗议。
秦氏低声教训她道:“昨日才同你说过,你这个夫郎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你不能指使他去做那样的粗笨活。且不说他做不来,就算能做来也有些过了分。你是个女人,要顶天立地撑起这个家的,怎么能把自己的责任往他一个男人身上推?”
燕尔飞快的瞥了一眼在房间另一头呆站着的乔思,有些困惑地问秦氏:“让他砍柴真的十分不妥当吗?”
“当然!哪有让男人砍柴的道理?以前是你年纪小,我没法子才包揽了这些活计,如今你渐渐大了,我不是也在慢慢让你接手这些事情吗?我是你爹,自然心疼你,看你累了总是要忍不住帮忙的。可他是你的夫郎,是需要你去心疼需要你去照顾的,这是你的责任!”
秦氏的回答让燕尔有些不高兴了。
虽然一夜春风后,她对乔思有些好感,但距离真的发生爱情还十分遥远。如今忽然就冒出一个责任要她呵护,她虽也明白道理,但难免有些不情不愿,嘟嘟囔囔地辩解:“那以前我让隔壁院子里的阿翠帮砍柴,你不是也没说什么吗?阿翠也是男孩啊,比乔思还瘦小呢!”
“那能一样嘛!”秦氏一咬牙,伸手对着燕尔的耳朵又是一拧,压低了声音教训她:“当初阿翠不就是被砍柴吓跑的?我那时候不管你,是觉得你把他们那些男人都唬跑了也挺好。阿翠家多少代人就没一个认字的,他娘只是个给人抬轿子的苦力,你呢?你是要读书考功名的,难道还真要去娶那样的男人?”
“你听好了,我是你爹,这件事你必须得听我的不能有异议!砍柴,我和你去砍,体力活我继续可以帮你做着,但你,除了外面做工赚钱之外,每日里该读的书也要捡起来读,不能再放松了。你这夫郎可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别让你的男人都看不起你!”
燕尔睁大了眼睛看向秦氏。
她是真的从没想过他竟然还有这样的算计。燕尔从没考虑过要继续考功名,因为那个能在11岁考上童生的人根本就不是她。原本的那个小天才早就死在赴考后的一次意外之中,把自己的一切都便宜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同名同姓的燕尔。
自打穿越来,燕尔生活在这一小方天地里,发现男人们看似各有个性,却都更接近自己曾经世界的女人时,就对于爱情就没了期盼。她是真心觉得随便找谁结婚都可以,只要对方肯跟着她,以及这个看上去还不错的秦氏,三口人好好过日子就可以了。
但是秦氏显然不一样。
作为一个父亲,秦氏早已不在乎自己究竟如何,但他是绝对不甘心让自己的女儿真的就一辈子在这样的地方,默默无闻地度过的。他发现燕尔似乎失了继续读书科考的上进心后,就对燕尔的婚事十分关心。
自然的,他发现了燕尔在这一方面格外不开窍,有诸多离谱的地方,却不动声色,甚至纵容了燕尔,只为了让燕尔能够等到更好的婚姻机会。秦氏不指望燕尔能明媒正娶大户人家得宠的男孩,但他觉得至少要找一个出身还不错,能粗通文墨的,而绝不能找一个大杂院里出生的。如今,同预期一样好的,他终于把懂规矩的乔思娶进了门。
娶夫娶贤,不在对方容貌,却在对方的能力。他对于乔思十分看好,自然就指望着乔思能帮他管好燕尔,也自然不容许燕尔对着乔思还依旧保持之前的各种离谱。
只是有一点,秦氏千算万想,却想错了乔思。
他一心一意想着乔思嫁了过来,哪怕是为了自己也得督促燕尔积极读书向上。可事实上,乔思心里另有盘算。
乔思还有一个妹妹。
就像是对于燕尔来讲,乔思挺好却没秦氏重要一样,对于乔思而言,燕尔好不好都没自己的妹妹重要。
可乔思的妹妹显然是不能再在乔家住多久了,乔家虽是一座大山,却是他们兄妹靠不住的。婚前他便请媒人说过,婚后三日回门时,要把妹妹接来一起居住。即使寄人篱下,好歹有他照拂,更让他能放心。
在这种节骨眼上,乔思如何肯顺着秦氏的话来惹燕尔的不痛快。
虽说秦氏提过会为他做主,但就乔思本人的经验来讲,每一个父亲最终都是会向着自己的女儿而非女婿的。
若是真惹得燕尔厌烦他,只怕秦氏也只会把他当做一个弃子丢弃。
他抿了抿唇,上前拉住了燕尔的袖角,柔声道:“妻主你别同爹吵架,爹你也别这样说她,我…我也是很愿意去砍柴的。真的,不会觉得委屈的。”
燕尔立刻又直起了脖子,十分傻天真地对秦氏道:“你看,乔思都说不介意了,爹你就别嘀嘀咕咕的啦!咱过咱的过日子嘛,谁能干什么就多干一些又有什么不好?”
噎得秦氏连早饭都险些吃不下了,最后只能挥挥手,表示乔思爱去砍柴的话就去吧,他不管了。
…
燕尔十分开心的把斧头丢给了乔思,自己换上了齐整的衣衫,迈着四方步慢悠悠地出了门。
结婚是没有什么所谓“法定婚假”的,甚至于这才是最初人们把婚礼安排在黄昏的缘故——就是因为即使结婚,也要照常上工,喜事自然也就不能办一整天,而要放到下工之后【注①】。所以即使她浑身都懒洋洋的很想窝回床上去和自己的男人多些温存,但还是必须对乔思说了再见,然后去上班。
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何况燕尔这样的半路上出家的伪书生,虽也勉强不算是文盲,但是连给人写讼书都勉强,更不要提取做教书先生这样的体面活了。她很是一番费劲脑筋之后,一头扎入了赌场,做了一家赌馆里的账房之一。
那家赌馆名叫宋记,是这座城里最大的一家赌馆了。
这大,不光是指它的占地面积大,更是指它所包含的赌博种类十分广泛。赌筛子,赌斗鸡,赌蛐蛐,赌麻将…每日里,熙熙攘攘的赌客们都挤满在宋记赌馆在街边一连三座三层小楼连同一直通向另一个街区的后院里。
前几年,从京城传来的风气,宋记还入了六七匹筋骨强健的马,时不时组织了城内其他富户连同小赌馆,每每凑出十几匹马来,在郊外的置了园子,每月赛马赌马。
五花八门的赌法,自然会给作为庄家的赌场带来五花八门的收入。
燕尔每日巳时起便当值,要坐在书案后,噼里啪啦地拨着算盘,数着筹码或铜钱,一直到午时才能稍歇一口气去稍微吃些茶点,随后就又需要坐回到算盘之前,一直工作到酉时太阳快要西落,有人来替班时,她才可以真正放松一下自己僵硬的手指,然后交接了账目回家去。
原本,算账这事儿应该是个智力活才对。可对于燕尔来讲,却简直完完全全就是体力活。
没有计算器和计算机的日子简直是太可怕了——她认为。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她每日下班时都会累得手指发抖,甚至到了拿不动筷子的地步。
甚至直到她已经做这工作做了两年的现在,燕尔每晚都会觉得手指酸疼,非要再揉捏活动一阵之后,才能稍好。
并且,这工作不光是累。
日复一日的打算盘,对于燕尔来讲,简直是每日都枯燥到空虚的地步。
这工作的唯一好处,大约只有一点,就是老板很好说话,非常讲理。
只看宋记的老板宋杭把生意做到这么大,不知赚了多少赌客的钱害了多少人倾家荡产,却依旧声誉不错,并无死敌也从未遇险就该能知道,她是个极会做生意,也极会做人的女人。
比如燕尔说自家有老爹要照顾,宋杭便给她安排了白班,而从不要求燕尔在赌场值夜,哪怕实际上入夜之后,才是赌场最热闹也最繁忙的时候。
比如燕尔有一次说每天打算盘很劳累,正常人都快疯了,求休息,宋杭思考之后居然给赌场里所有的人都排了休假——虽然仅仅是每月两个半天,但也远强于原本一月三十天一年三百六十五日的连轴转。
再比如说,燕尔讲了自己要娶亲,又抱怨说男人婆家是高门大户,自己心理压力很各种大。宋杭便给燕尔又特别放了一日的假,提前结了半月的工资给她,这才让她能亲自盯着布置了新房,又娶了乔思,还体力充足地和乔思甜甜蜜蜜这样那样了一晚上。
也正因为如此,燕尔对宋杭的印象不错,言谈之中,也就总是不能避免地带出几分信任和亲近。
这一日,燕尔甚至还特别带了一对红鸡蛋,在午休的时候,送到了宋杭的眼前。
宋杭接过了红鸡蛋,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燕尔那眼巴巴的神情,随后才问道:“看你精神还挺不错?”
“是呀!”燕尔笑起来,“没娶亲时还紧张,娶亲以后发现真的很好,没有什么可不满意的,精神怎么能不好呢?”
“夫郎还不错?”
燕尔笑得嘴都快咧开了,得意忘形地对宋杭道:“非常不错!老板啊,真心话,结婚好啊,等您也娶了,就知道啦!心里有个可惦记的,不觉得空虚,干劲儿都足了呢!”
谁都知道,宋杭有钱有势,却一直拖到近三十岁都未成婚。
据说,她有那么一次差一点就娶亲了,却因为迷恋上一个小倌而悔婚。那未过门的男人听说自己被退了亲,羞恼重病而死,而那小倌…最终要的却是宋杭的钱,甚至不只是宋杭一个人的钱,依旧与别的女人不清不楚,直到被捉奸在床,惹得宋杭再也不接近任何男人。
燕尔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杭的脸微微一僵,随后嘴角翘起假作温和地一笑,道:“你既然这么有干劲,中午也别歇了,继续去记帐去吧!”
这一下午,与燕尔一同工作的其他几位账房快乐极了。因为宋杭下的命令,燕尔一个下午负责了平时两倍的工作——相应地,其他人都闲了下来,有了更多休息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咳,不好意思…生病了OTL不过今天已经好啦,大家请放心。传说中连某鱼都能日更三千的幸福日子就要到来啦~\(≧▽≦)/~注①:纯属胡编,切勿当真。
第七章
当燕尔机械性地,投身于盘算账目这一对于她来讲的体力活中时,乔思正对着大杂院角落里堆着的木头发呆。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发呆,而应该努力劈柴。
好吧,或许不是那么应该由他来做这个工作,但是谁叫他已经向燕尔承诺过会做了呢?
可是,等一等,还有一个被大家忽略的问题急需被解决。一直到燕尔去上工,秦氏出门去逛集市之后,乔思一个人愣呆呆地发现了这个问题,那就是——他不会砍柴。
是的,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会砍柴。
什么?砍柴很简单?只需要把木头竖起来立在地上,抡起斧头来砍、砍、砍…然后就砍好了?
之前乔思也是这么想的,他觉得这个工作只是体力活而已。
然后他深呼吸,抡起斧头用力一砍,木头还在原地,斧头却飞出去了。
手劲太小,根本没握住。
于是,他去找了两块破布垫住了斧头的握柄,死死捏住了再砍。
…
斧头还在手里,木头飞出去了。
…
后来斧头终于砍入木头,但是拔不出来了,死死卡在一起了,乔思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一次砍击。
于是他只能用脚踩住那根木头,拼命地往外拔斧头。
斧头和木头都终于被分开,分别飞向了不同方向——而乔思本人,倒仰着摔倒在地。
嘶…后脑勺好疼!
…
这不能怪他不能干,更不是他不能吃苦。
乔思蹲在地上,抱着斧头,眼眶直发热。
虽然在乔家他也受其他公子小姐们的挤兑,甚至必须接受下人不少刻薄,有时候甚至得像是个丫鬟小厮一样动手做各种活计——但是并不包括这样的粗活。
他最多只是需要自己穿针绣花,裁剪衣物,换洗床被什么的…唯一最需要体力的活也不过是抱着自己日渐瘦弱的妹妹出屋,好让她晒晒太阳。
真要说砍柴…其实他只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并不知道这个词的内容。
现在,乔思回想起之前秦氏的话,不由十分心悦诚服。
他真傻,真的。他不该光顾拍妻主马屁,更应该紧抱岳父大腿才对。可惜如今恍然大悟,未免为时晚矣。
想到燕尔回来时一定会对他十分失望,而秦氏说不准也会觉得他没用,乔思就觉得又是委屈又是着急。若说还有什么是勉强让他觉得稍加安慰的,那便是杂院里的女人们也都纷纷上工去了,男人们也都各自忙碌着家事,并没有什么人凑过来围观他的窘境。
可事实上,乔思被惨烈围观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杂院内外的男人们,都对乔思充满了好奇。头一日办喜事时,秦氏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乔思的来历不太一般,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识字知礼。这一描述让人下意识地觉得乔思应该是骄纵的,抑或是冷淡傲气的。因此好奇归好奇,他们依旧不太敢上前去和乔思说话,生怕露了怯反被大家闺秀嘲笑。
因此,一大早,自从乔思换上了秦氏的旧衣服,迈出屋门的那一刻起,男人们就在小心地打量着他。
为了看乔思,甚至还有临院的男人们特地跑过来借针借线。
他们一面站在门口装出一本正经地样子说话,一面把眼睛往乔思所在的地方瞥过去,于是就像是喝多了酒一样,嘴中开始上句不接下句的说着胡话。
——“我需要洗衣服,没皂角了,所以想来找你借下针,用完一定还给你。”
——“没问题!我才调好了浆糊,你尽管拿半碗去用,也不用还的!”
当年差一点就嫁给了燕尔的刘可也来凑了热闹。
刘屠户常常能拿了猪下水或猪头回家,算是这地方的人里过得富余的。刘可作为她的儿子,又天生长得伶俐可爱,自然难免骄纵些,从来都是不肯吃亏的。
大概也就是在燕尔身上,刘可吃了最大的亏。
他当初自以为燕尔也是会喜欢他的,却不想得到的只是轻薄的敷衍。
直到现在,他都都常有人嘲笑他,一定说他居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居然想嫁燕尔。当初那些小儿女的甜蜜心思在心底里压得时间越长,就变得愈发苦涩。哪怕,其实他比燕尔还大了三岁,且四年前就成了婚,如今连孩子都会满地跑了,却依旧不能完全忘记当日的屈辱感。
如今燕尔居然真的成了亲,他岂有不来围观的道理?
刘可简直是带着最大的恶意和挑剔感来的,因为求而未能得的缘故,他对于乔思有着那么一点很难说出口的羡慕嫉妒恨。
也正因为如此,他比别的人都更大胆一些,站得离乔思更近一些,甚至还敢于故意咳嗽了两声,引得乔思抬头看他。
可是乔思一抬头,刘可反倒是被惊住的那一个。
他早就听说过乔思相貌有损,甚至想好了一开口一定要讽刺一下对方的样子,可真看到乔思有些泛红的眼眶时,却觉得心虚极了。
自己究竟在嫉妒什么呢?明明也是他自己受不了燕尔的性子,要他嫁也决不可嫁的不是吗?
所以,他开口时,声音反倒莫名地比预计中要缓和很多。
刘可问乔思:“你在做什么呢?”
乔思抿了抿唇,很不好意思地回答:“我砍不动…”
砍柴?
刘可眉毛一挑,目光扫了一眼乔思怀里的斧头,和面前的木头。
…
燕尔下工时,手指久违地有些发抖。
她叹了口气,深悔自己一时口快惹火了顶头上司,因此一句也不敢抱怨,只顶着旁人同情的目光沉默地溜出了赌场。
天色已经渐黑。
她肚子很饿。
不过燕尔惦记着乔思除了一身嫁衣外身无旁物,早上最终换了秦氏的旧衣服,却显得稍微小而局促了些并不合身。因此,回家前她还是先绕了个远,奔去布店,挑着素净大方的颜色,扯了两块布。
平日里,燕尔自己是穿粗布的。
不过给乔思,她特地挑了最好的细棉布。不管怎么样,三日后乔思还得回门,她不想他显得太过窘迫。
琢磨着这些,燕尔兴致不错地回到院子里,却惊讶地发现大杂院里的人都纷纷聚在她家虚掩的门前,一个个交头接耳的。
“这是怎么了?”她问。
人们扭头看向燕尔,随后目光又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同样凑在人群中的刘可。
燕尔随之微微皱起了眉,也看向刘可。
刘可有些尴尬地挤出了一个笑,心虚道:“那个…你千万别生气,其实…”
他一面说,一面往一边侧开身,让出了路。
燕尔被这些人看得心里发慌,刘可吞吞吐吐的话更是让她困惑不已。她愣了一阵,猜想大家这样如临大敌又无比八卦的样子,莫不是因为来了生人?
难道…是乔思哪个有钱的亲戚来了?
她心理打鼓,面上却依旧镇静,刻意加重了脚步,从人群中穿过,推门而入时还不忘朗声道:“我回来了!”
然后她的脚步一滞。
因为她差一点就踩到了跪在门口的乔思。
燕尔急忙弯腰去扶乔思的胳膊,试图拉他站起身,同时抬起脚踢上了门。她并不清楚出了什么事,但更不想让外面的人看了热闹,因此并不急着询问详情,只想着先关了门,让人站起身再慢慢说话。
可是看在坐在一旁的秦氏眼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他倒不是容不下燕尔和乔思亲密,事实上这对夫妻若能处得好,他比谁都开心。
可是奈何燕尔一进屋就看见乔思了,压根就没看见秦氏。
她一面扶起人,一面还低声安慰乔思说:“你这是怎么啦?难道我爹给你委屈吃了吗?我爹人不错,就是有时候有点固执,你别把他的话往心里去…”
对于燕尔来讲,她觉得自己不在家,乔思要是受了委屈那就一定是来自秦氏的。而抹稀泥大法则是处理“婆媳”矛盾的最佳方案,因为很多事情本就没有那么明确的对错,不如先顺着一方说另一方的不是,等不那么着急上火了再慢慢调节。
听到秦氏耳朵里,却是典型的胳膊肘往外拐,娶了夫郎不要爹了。
他磨了磨牙,看到乔思并不敢起,依旧跪在那里才稍稍气顺,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带了些阴阳怪气道:“燕尔,乔思今天去砍柴了,但是他砍不动,砍了一天才砍了小半。”
燕尔愣了下,才发现秦氏的存在。
她有点尴尬地涨红了脸,随后又厚着脸皮说:“爹,你早上不也说不该他去做这粗重活么,放着等我回来做就是了,也用不着罚他跪啊。您别气,再气出病来可怎么好?”
秦氏道:“的确,乔思他砍不动就对了。他砍的根本就不是做柴火的杨木,而是你前日拿来要打家具的木材,可不是总比烧火的劈柴要更坚硬致密的?”
燕尔很困惑地看着秦氏,因为她还没听明白。
秦氏再次重复了一遍,又解释说:“幸好刘可上去问了一声,但是还是有小半的木料已经被砍成柴火条了。还有之前接了活的李木匠今日过来要打家具,看了说你之前想打的新家具现在是泡汤了,值六七两银子的木材呢,现在只能拿去烧火啦!”
作者有话要说:2.20 捉个虫,不是更新。
第八章
犯错,就应该挨罚。
这是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
秦氏撑着腮,歪头想了想,说:“所以,就罚你现在立刻去把该砍的柴都砍了,不砍完不许吃饭。”
乔思睁大了双眼。
秦氏的那句话,并不是对他说的,而是指着燕尔说的。
燕尔也毫无抗议地点了点头,回答说:“成,我去砍柴,你们先吃吧。”
乔思的嘴也张大了。
秦氏看着他的表情,冲他一眨眼睛,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招呼道:“走吧,咱爷俩吃饭去。”
“可…可是…”
“没有可是!”秦氏大手一挥,拉着不敢反抗的乔思一路走出了屋门,“咱们就把饭摆在院子里吃,一边吃一边看燕尔砍柴好了!”
“可是…”
“我说了,没有可是!”
…
天如水,月如钩。
家家户户纷纷用过了饭,各自回了屋子。透过纸窗,油灯那朦胧的光线可以映出男人们在屋子里低头做针线,而女人们坐在一旁闲话的影子。
借着那些微弱的光,燕尔一面砍柴一面絮絮地同乔思说话。
“你看,这些枯枝才是用来做柴禾的。所以并不是要去费力劈开很整很紧密的木料,只需要把太粗的劈细,把太长的劈短…而且这是烧火用,大小用着顺手合适就好,不需要十分规则,可以顺着它们天然的纹理或者裂缝来用力。这样的话,劈柴其实就也用不了多大的力气啦,花时间,耐点心慢慢做就好了…”
乔思面红耳赤,几乎带了些哀求地道:“妻主,我听明白了,让我来做吧,你…你先吃点东西…”
燕尔虽然知道秦氏很好,可也怕出现岳父容不下女婿的矛盾,打心眼里是既想护着些乔思,又想哄秦氏顺心的。秦氏如今罚她而不罚乔思,其实倒让她松了一口气。
在几刻钟之前,她确实是饿得有点发慌来着,不过那时候为了不惹秦氏再发火,她是一声都不敢吭。
此时秦氏休息去了,她却已经饿过了头,也就不觉得饿了。
听着身边男人的话,燕尔只是摇摇头,道:“我来吧,更快些。你手生,天黑万一再伤了手就更糟糕啦!就算注意些没伤到,速度肯定也比我要慢,天都黑了,再过一会儿大家都要歇息了,咱们要是到那时候还在这里折腾出声响来,打扰到别人休息也不好。”
“可是,我…”
“别可是啦,你赶紧回屋歇着吧!”燕尔打断了乔思吞吞吐吐的话,随后因为觉得自己的口气或许太不耐烦了一些,于是又补了一句,“唉,也怪我一大早想偷懒,把这事儿推给了你,要是我自己在那时候把事儿做了,也不至于拖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