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尔一家不在马场的大食堂里吃饭,在自家开小灶是为了吃得更好。但赵管事一家也自己做饭,却是为了吃得更省。

赵管事家的老二,有一次眼巴巴蹲在燕尔院前,看着燕尔杀鸡——愣是看哭了。燕尔还当是小孩子见了血腥害怕,却不想赵老二一边鼻涕眼泪地乱抹,一面哭:“我也想吃鸡,我都一个月没迟到过鸡肉了。”

赵管事这还是马场里,除了宋杭宋老板以外,最大的一位了,明面上拿的薪水也算是最多的,日子过得也还算宽裕的。

相比之下,旁人过得如何就更明显了。

没家没业的,倒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活得很是潇洒。但凡家里老人尚在,夫郎又给生了好几个崽子的,都活得并不富裕。

所以,之前燕尔同旁人在一起时,从未遮掩过自己中衣或亵衣上层层叠叠的补丁,大家见了也都不曾觉得有什么奇怪。

可现今再看燕尔对乔思这架势,对比当初她那一身褴褛,就显得微妙起来了。

燕尔以前也很穷呀——所有人都想——而且她活得也很节省呀,怎么忽然就这么大手大脚起来了?究竟是要倾家荡产宠夫郎,还是借着做乔家的儿媳赚了一大笔,发了财呀?

于是之前的流言不仅不因为燕尔和乔思的关系依旧亲密而停止,而且反倒更加被传得激烈起来。

宋杭倒是知道燕尔手里有钱的,并且也很清楚她的钱从哪里来——都是不过账的,直接从她手里拿去的嘛。

但是她也不是很能理解乔思究竟好在哪里。她也向程清打听过,程清回答说:“反正长得不如我好看!”

程清看女人,会有很多细致地回答,来具体分析这个女人是可嫁的,可依靠的,可勾引的,可利用的…还是应该远离的。至于男人,他就只有两种评价——和他长得差不多,比他长得难看。至于比他长得好看的,程清坚决不承认有这种人的存在。

这种回答,对于宋杭毫无帮助。

她忍不住又直接问了当事人。

“燕尔,你很喜欢你家那个夫郎?”他问,“乔氏究竟好在哪里了?我看你最近对他好得简直像是在宠祖宗。”

燕尔被问得一愣。

“其实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她说,“我娶他的时候不认识他,但是我爹跟我说得负责,得对他好。然后我就对他好呗,但是他还是不高兴…然后我就讨他高兴呗,发现只要我喜欢他,宠着他,多说点甜言蜜语他就高兴,于是我就宠着呗。”

“所以,你只是听你爹的在宠着他而已?”宋杭吃惊地问,“其实你不喜欢他?”

“这倒也不是。”燕尔摇摇头,又说,“我要是不喜欢他,就算听我爹的对他好些负责些,也不过就是把手里的银子都给他,随他花,而且不拿乱七八糟的规矩约束他,虐待他,这也就够了。”

燕尔顿了顿,又说:“事实上,我之前就是这么做的。要不是他怀了孩子,说不准我还会一直这样下去。给银子,给银子,继续给银子…就跟花钱消灾是一个道理的,你懂吧?”

“懂。”宋杭点头,“所以你是为了孩子?”

燕尔继续摇头:“这就更不是了…唉,我也说不明白,反正就是他有了孩子,然后自己在城里住着没个女人支持实在是太难了。可等他搬过来,这每天一起吃,一起睡,他时不时给我找点麻烦,时不时自己胡思乱想,偶尔想得太多实在压抑了还会跟我发个火儿,可吵完架又会偷偷摸摸地往我碗里的饭下面藏肉什么的…慢慢也就喜欢了。”

“…就喜欢了?”宋杭问。

“是啊,就喜欢了呗。就变得每次一看见他,就觉得他特可爱,让我特想把他宠得再可爱一点。”

“我不明白…他自己胡思乱想,还跟你发火,你怎么还会就这么一头栽进去喜欢他?”

燕尔耸了耸肩,最后总结说:“大概就像是牛吃卷心菜?各人心中爱罢了!你不是还喜欢程清呢么?对了老板你为什么喜欢程清啊?”

宋杭仔细思考了一下,不答反问,岔开了话题:“什么是卷心菜?”

等到燕尔走了,宋杭还是在屋子里止不住地打磨转圈儿。

到底燕尔是喜欢乔思什么呀?

整天把乔思挂嘴边什么的…比刚结婚那阵子还秀恩爱秀得过分。

并不是故意非要插手人家夫妻间的私事,但宋杭最近实在是一想到这夫妻俩,就觉得十分不安。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虽然说,她最近明明过得挺顺的。

她半年多前被人请去喝酒,碰见了难得瞧得顺眼的男人,于是顺理成章把程清接到身边,但一直没真和程清有过关系。很有那么一阵子,她总是会被程清各种刻意勾引,甚至被关在屋里险些反被程清强了,生活彻底乱了套。但最近,程清整天学习打算盘,好好的乖乖的,已经不怎么会忽然在书房里关起门来对她上下其手,总想把她的衣服脱光了压床上了;燕尔也消停不少,每天闷闷工作,然后急火火下班,也不怎么冲进书房来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新想法折磨她了;几家赌馆的生意都一如既往地好,挣的银子又变多了,再过不久她就有钱可以再开一家商行了…

但宋杭还是觉得很不安。

她的左眼皮总是在跳,右眼皮也总是在跳。

最早她以为会是因为那些谣言成真,乔思真和燕尔两人共同在隐瞒着什么私密。
如果是真的,那么燕尔的人品就很难靠得住了。但很快她也觉得,燕尔的无辜和困惑绝不是装出来的。且毕竟相识了快三年了,密切相处也有近两年,她自信看人很准,燕尔究竟如何是不会看错的。

后来她又猜想,之所以听说了那些骇人听闻的故事后就开始不安,也许是害怕乔思和燕尔夫妇受到影响。
比如说乔思悲愤之下寻死觅活,或者燕尔狂怒之下暴力伤人。可事实上,那对小夫妇把门关起来,只当听不见——反正也没人真敢当面锣对面鼓地上前去直问——他们一如往日地过着自己摩擦不断,却又甜甜蜜蜜地笑日子。

宋杭左思右想,想不出个主意。

倒是程清在一旁冷眼瞧着,看出来一个大概。

他说:“宋老板是该担心担心。”

“嗯?”

“你不觉得,你对燕尔的关心太过了吗?”程清问,“若非宋老板是女儿身,只怕旁人都要以为宋老板是爱上燕尔姐,正吃乔思哥哥的醋呢。”

“…”

宋杭手下一个用力,不小心捏断了一根毛笔。

而程清凑近了她,低声问:“宋老板,我跟你也跟了有半年啦,你都还没碰过我一根手指头呢…你真的是女儿身吗?”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确实是在写番外,但写不下去好卡OTL所以还是更正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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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杭:“燕尔,什么是卷心菜?”
宋杭:“燕尔,牛真吃卷心菜?”
宋杭:“燕尔,好吃吗卷心菜?”
宋杭:“燕尔,我想吃卷心菜!”
宋杭:“燕尔,你去买卷心菜!”
宋杭:“燕尔,你去种卷心菜!”
程清:“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被大家指认为男配了。因为你老抢男主的戏…这种和燕尔撒娇要吃喝的台词明明应该是人家乔思哥哥的吧?”
宋杭:“…去死,我就是要吃卷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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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觉得,你对燕尔的关心太过了吗?”程清问,“若非宋老板是女儿身,只怕旁人都要以为宋老板是爱上燕尔姐,正吃乔思哥哥的醋呢。”
“…”
宋杭手下一个用力,不小心捏断了一根毛笔。
而程清凑近了她,低声问:“宋老板,我跟你也跟了有半年啦,你都还没碰过我一根手指头呢…你真的是女儿身吗?”

 


第二章

宋杭喉头发紧,有点紧张地向后仰了仰身子,避开了程清凑过来时,喷在她脸上的热气。

然后她结结巴巴地说:“当、当然。”

程清歪了歪头,挑眉笑了一下。他并不真的介意面前这个人的性别,正靠着这人养着的他只会担心一件事,就是不要真的把对方惹恼。

可是,宋杭这样紧张兮兮的表情,又实在是太勾人蹂|躏了。

程清忍不住凑得离她更近了一点,并且伸出了一只手指,点着宋杭的唇。

宋杭的唇颤了颤,但很快就闭紧了,拒绝了他手指的探入。

“那天,”程清忽然说,“燕尔姐给马场几个养马师傅的小孩讲故事来着,故事里说的是一个叫做花木兰的男孩儿,为了自己的老母和幼妹,男扮女装,在边境从军十载,竟无人知道他原是个男儿身。”

宋杭勉强笑了一下,浑身的肌肉却更紧张了。

程清仔细地看着她的表情,低声道:“讲完故事,燕尔姐还说了一句诗…你想听吗?”

宋杭飞快地摇头。

程清停在她唇上的手指挪开了一点,又一路沿着下巴、咽喉像衣襟交错处滑去。

“她说,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他说,“不过我觉得,没什么辨不明白的,是男是女,脱光了让我看看就知道了。”

宋杭咽了一口唾沫,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真是女的,你、你放、放开我!”

程清歪了歪头,手指摩挲着她的衣襟,轻声说:“你要是女的,这么紧张干嘛?女儿家又不像男人要守贞洁给妻主看,顶天立地,袒胸露背都不怕事的。”

“你、你也知道男人要守、守节?”宋杭几乎急得口不择言了,她飞快地说:“那你怎么还这么放浪地要脱我衣服?我不怕自己名节有损,却还怕坏了你的名节,让你赖上我呢!”

程清闻言一呆。

“你说什么?”他眨了眨眼,有些无措地问,“你怕我赖上你?可是,你不是…”

“不错,我是赎了你出来!”宋杭说,“而且赎你出那里的时候,你也没接过别的客呢。可我既没碰过你,也没有说过要娶你吧?你是不是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可、可是…”程清也结巴了起来,他根本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忽然这么说。宋杭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纵容而宠爱的,甚至连马场里的账目也不瞒他,任他胡闹也绝没有跟他发过火,总是一副拿他当自己人看待的样子。

宋杭却反而镇静下来,她坐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沉声说:“我是一直没碰你,那是因为我本来就没有碰你的打算。你要记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个被我买来的小倌而已,以后另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另有用得着我的时候?”程清有点艰涩地问。

“是啊。”宋杭说,“这赌馆生意走动时,难免有需要送礼的时候,有些人好色,却不好窑子里已经被千人骑万人跨过的。礼物自然是要提前准备的,事实上也从来不止有你一个。”

“…”

“我把你带身边,不过是你比较好玩,平时还算有趣。但你最好乖一点,我以后把你送人的时候会注意给你挑个性子好些的人的。”

“你…”

程清大受打击,他几乎是失魂落魄地走了。

宋杭在他离开后,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就在刚刚,她的心脏跳得飞快,她觉得简直是险些跳了出来。

苍天啊…她想,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太伤人了,而且实际上她并没真的有这样绝情的打算,但是,请原谅她吧,她不这么说恐怕就真要被程清扒光了。

万一真的被扒了,可就有点麻烦啦!

燕尔虽然没有意识到宋杭对自己似乎有些不同,但自然也察觉到宋杭对于乔思的微妙态度,这让她十分奇怪。

乔思是在哪里曾经惹到宋杭不快吗?
这显然不可能。燕尔想,自家男人虽然私下里时常过于奔放,但总体来说还是相当老实的甚至守旧的,恨不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应当并没有见过宋杭才对,更谈不上得罪对方。

那么,莫非是宋杭和乔思的本家有些嫌隙?

似乎乔氏一族,虽本家嫡系一直在读书科举,走为官出仕之道,但旁支及庶出的孩子却经常会挂靠在嫡系之下,经商赚钱,才能供养得起这样大而繁盛的家族不败。

虽说生意人大多从不轻易得罪人,总是见人三分笑,处处留后路,但燕尔毫不怀疑乔家说不准会自恃势大,于是做出些树敌的事情来。想想乔家对乔思兄妹的作为吧!不仅嚣张,并且几乎灭绝人性,更进一步说,甚至于还有些缺乏理性。对于自家人都能下毒手的乔家人,对外人只怕是会把事情做得更加绝情吧?

这样一想,宋杭在城中拥有如此大的财势,说不准真有与乔家敌对之处呢。

若真是这样的话——燕尔摸着自己的下巴不由琢磨起来——倒也是好事。

她虽然觉得乔思不错,但打私心里是厌恶乔家的行事的。若乔家与宋杭有旧怨,她只需把乔思兄妹的遭遇私下里与宋杭解释清楚,自然就能博得宋杭的同情和庇护,也就不必担心哪日乔家又发疯,派个什么人来再砍乔恩一条腿之类的了。

这样越想越歪的燕尔,压根就没琢磨到另外一个可能。

宋杭此时已经不在马场,她稍稍平复了下心情之后,就骑上了自己平日里素来喜欢的马,快马加鞭一路朝城内赶去,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入了城。

然后,她去了宋记赌馆,把马缰绳随便扔给了一个门童,自己一面沉思着,一面大步向赌馆后院走去。

后院南侧有一道月亮门,过了门,又是一个院落。

院内假山堆叠,流水蜿蜒,遍植奇花异草,又有亭台楼阁。宋杭沿着雕琢了缠枝葡萄纹的回廊转了几圈,终于走到一处门前。

那门是用整块香檀木雕镂的,时间久了浸透雨水,透着一股幽幽的,带着湿气的檀香。

宋杭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轻轻地敲了敲门。

“是谁?”门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女声。

“夫人,宋杭特来回话。”宋杭收敛了自己平日脸上那种志得意满的神情,略为恭谨地说。

那个低沉的女声立刻回答说:“进来说。”

宋杭闭了下眼睛,复又睁开。

她心情微妙地推开了门。

时至傍晚,天色阴沉,屋内却未有烛火。但即使如此,她也很快就在书案前看到了一坐一站的两个人影,并且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

她勉强自己挤出一个略带讨好的笑——事实上她已经不太习惯这样的笑了,然后她弯了弯腰,低声道:“乔夫人,乔小姐。”

那正是乔栋和乔想。

宋杭姓宋不假,但是宋杭的父亲姓乔,她母亲的父亲也姓乔。
宋家从某些角度来说,可以被认为是乔家旁支的世交,但事实上,宋家只不过是正是传说中的,作为旁支亲戚,挂靠在乔家之下经商的,乔家的爪牙之一。

甚至于,早在燕尔娶亲时,宋杭就收到了来自乔家的一封信,来自于乔栋的亲笔。如果没有那封信,也许宋杭依旧会对燕尔有着诸多宽容和放纵,但绝不会优待她到如今这个地步。

但是就在这几个月,宋杭却察觉出了异样。

乔家对乔思与乔恩的态度,有些微妙和矛盾。那些不利于乔思的流言最早虽确实是从郑钱嘴里传出来的,却实在是被乔家人添油加醋,并暧昧默许着发扬光大,变得格外难听的。

她一直以为看在血亲的份上,乔家对于燕尔与乔思夫妇的态度应当是关照和提携多一些,可难道她竟然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我是代更。所以虽然有更新但是木有回复评论。但阿柔会用手机看评论的啦,所以大家不要不留评哦!
Ps:感谢涌唱四叶 扔了一颗手榴弹,阿柔说她明天上来一定双更作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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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真的被扒了,可就有点麻烦啦!
什么?
你问她为什么怕被程清扒光。
宋杭撇了撇嘴,表示今天天气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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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就在这几个月,宋杭却察觉出了异样。
乔家对乔思与乔恩的态度,有些微妙和矛盾。那些不利于乔思的流言最早虽确实是从郑钱嘴里传出来的,却实在是被乔家人添油加醋,并暧昧默许着发扬光大,变得格外难听的。
她一直以为看在血亲的份上,乔家对于燕尔与乔思夫妇的态度应当是关照和提携多一些,可难道她竟然错了?

 


第三章

乔思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再过上十几天只怕就要生产。

因此,燕尔最近又开始有些焦躁。她再一次开始为不知道男人究竟怎么生孩子,而被好奇心闹得抓狂。也不全是好奇心,有那么一部分,是因为她的确打心眼里开始关心乔思这个人。但是,乔思和秦氏二人这回可都没什么空哄她。两个男人最近一直都在忙着做针线活。秦氏的针线功夫要比乔思更好更熟练,但是乔思胜在总能想出些好花样来,两个凑在一起讨论倒也相得益彰,愉快得很。

这日午后,燕尔躺在屋里,便能听见窗外两个男人一直在嘀嘀咕咕地说话。

“这个肚兜到时候就给宝宝穿在里面,换尿布什么的也不会让孩子受了凉气…”

“嗯,再做个小虎头帽?满月时戴着会好看的。”

“还有包被也得赶紧做好,最好多做几套可以换着用。”

“孩子长得快,肚兜只做两三个小的也是不成的,你要从小到大都准备一下。当初我生燕尔那会儿呀,做了十七八个,最后发现还是不够。”

“已经做了七八个,不过既然您这么说,那我就再做两个。”

“再做十个,不怕多就怕少。”

“我本来还想在肚兜上绣点儿鲜亮些的花啊蝶啊…可是不知道生出来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嗯?”

“要是女孩不如绣点桂花,盼望她以后蟾宫折桂。要是男孩,似乎绣芙蓉或桃花更好。”

“嗯,绣桂花吧。”秦氏说,“我打心眼里盼着家里能添个姑娘呢!”

乔思有点紧张地笑了笑,然后说:“我也盼着是个女儿呢,女儿将来一定会更出息的。”

燕尔听得直乐,她在床上忍不住打了个滚儿,然后喜滋滋地想,生出儿子来才好呢,肯定会像乔思,到时候小嘴小鼻子小耳朵,一双大眼睛忽闪闪地眨,保管萌晕一群人。

儿子多好啊!做什么要重女轻男呀!

到时候她就搂着自家儿子,想怎么逗就怎么逗,要是不小心惹哭了也不怕。等到时候,就让乔思用蜂蜜做了糕,往孩子面前一放,不信小不点儿不流口水。这小孩呀,肯定像爹,真不高兴了用蜂蜜啊糕点啊一哄就哄过来了。

这样说来…好像小孩出生以后,除了奶水,平时喝一点蜂蜜水也是对身体不错的?

说到蜂蜜,燕尔皱了皱眉,琢磨起来。
这在城外找农户买蜜实在是有些难,倒是前些日子有农户同她讲,说城里的几个药铺子也都是来收蜜的,大部分都是卖去了城里,让她去城里药铺再问。她自己去城里是不放心的,自然只能托人代办。赵管事前些日子替她买了一大罐,说城里药铺果然也卖蜂蜜,且价格也并不高昂,尽管吃就好。

当时燕尔是高兴都来不及,可现在再想却觉得有些奇怪了。

乔思那日见了蜂蜜惊喜,说什么蜂蜜比虫草难得这样的话,燕尔也并没往心里去,只想着古代果然落后,养蜂取蜜这样大的商机居然无人发觉,闹得蜂蜜竟然成了难得的稀罕物,简直是可笑。但是,如今猛然意识到药店竟然能收购到大量的蜂蜜,并且平价卖出…燕尔想,可见这年代人们的意识还没迟钝到那个地步,应该是已经有人在养蜂并靠着蜜来赚钱了。

若是这样,似乎事情就有点不太对了。

既然蜂蜜是有人标价在卖的,为什么乔思却似乎不知道,并且从来没买过,直等到她主动寻来呢?

而且,虽然乔思没有说出口,但燕尔早就注意到他下意识地总会把蜂蜜尽量多的省给乔恩来吃,这就说明她当日想到的也没有错,吃些蜜的确对乔恩的身体有帮助。

那么,乔思不买蜂蜜是因为舍不得钱,或者怕她舍不得钱会不高兴吗?

燕尔想了想,觉得似乎也不是。

相处的时间长了,比起当日低眉顺目死气沉沉的样子来,乔思如今精神了许多,花钱也已经不再那么小心谨慎了。

他如今是一个人拿着两边的钱在用。不管是燕尔赚的还是乔想给的,他都拿着,时不时也会反过来主动给燕尔和乔想添些东西。比如燕尔如今的内衫已经换了新的,不再穿当日补丁垒着补丁的那些旧衣了。会做衣服的男人什么的,简直快让燕尔乐坏了,她觉得自己捡了个大宝贝。

而这个大宝贝,即使是最初还会和秦氏或燕尔打个招呼,报告一下每笔开支的去向时,也毫不吝啬地把钱花在自家的妹妹身上。这样想来,乔思是舍不得买蜂蜜的可能性是完全不会有的,担心买蜂蜜会惹妻主不高兴而不敢私自买的可能性更是没有。
燕尔早就意识到了,或者说乔思已经自我坦白过,他的想法是妹妹是一定要照顾好的。万一因此惹了妻主生气,再想办法从别处讨好妻主就成了。到了现在,乔思连会惹妻主的顾虑都没有了,他早已发现自己不管花了多少钱,燕尔的反应永远只会有一个:还够用吗?不够说话我想办法去赚。

在燕尔的观察下,她发现每隔三四日,乔恩的米粥或鸡汤里便会多出四五只虫草来。如此,一个月总要用上两三盒子冬虫夏草,约合白银一百余两。

和冬虫夏草一笔,一两银子就能换到一大罐的蜂蜜简直是不值钱得像是白捡来的一样。

可乔思能从药店里买到这样稀罕的补品,却从没买到过蜂蜜,甚至还把蜂蜜看成很难得的东西,为此很是感激燕尔。

这就有趣了。

再往前一步说,乔思说他兄妹还在乔家时,虽然用度时常被克扣,可每隔个一两月,主屋还是会送来维持乔恩生存必须的药材,补品,甚至包括冬虫夏草。但他提出想要些蜂蜜为乔恩通通肠胃时,却遭到了拒绝,说全乔家都买不到这样的东西。

这怎么可能?

燕尔微微咬着自己的唇,觉得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就要被她想出来的时候,却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了程清的声音:“燕尔姐,宋老板想叫你过去一趟,说些事情。”

她不由一惊,从自己的沉思中挣脱出来。燕尔起身,出了门,对程清客气地笑了笑,又抬头看了看天色。

太阳已经西斜,再过上几刻钟便是晚餐时间了。宋杭从没有在这个时候叫她去议事,因为谁都知道,耽误了吃货燕尔吃饭,她在即使当时因为忙而闷不吭声,过后也一定会加倍地讨回赔偿来的。于是,这可就稀奇了,难道说是出了什么急事?

燕尔再去打量程清时,不由就更加觉得对方的神色十分僵硬,似乎在藏着什么忡忡心事一样,笑容都是假的。她不由被程清那种表情所影响,把蜂蜜的事儿扔到了一边儿,对坐在一旁同样听到了程清话语的乔思和秦氏略一点头,就大步走了出去。

宋杭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沉着一张脸,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账本。

书房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和女人说话的声音:“老板?”

那是燕尔,宋杭有些迟钝地想,宋记赌场的人都喜欢叫她东家,而不在宋记的人们则会连着姓叫她宋老板,只有燕尔才会愣呆呆叫老板,而且几次纠正都纠正不过来。“老板”对于宋杭来说,是一个生疏到极致的称呼,仿佛是一个压根不知道她姓名身份的外人才会在一些情况下才会叫出口的称呼,可不知为什么,听到它从燕尔嘴里吐出,却偏偏显得有些亲昵,宋杭并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