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皇亦是笑的十分畅怀,指着良槿点头笑道,“殷爱卿,你这个孙女真是可爱的紧,以后就留在陵都给朕做儿媳妇如何?”
锦书闻言顿时一愣,手掌不由自主的握紧,却不知自己这样的紧张是为哪般。
众人更是目光闪烁,面上表情变幻不定,不由的暗暗揣测,如今萧奕和萧煜都未纳妃,不知道萧皇是想将良槿指给哪一位皇子?
殷老将军一生戎马箜篌,战功赫赫,儿子更是被封为骠骑大将军,骁勇好战,如今镇守在漠北,膝下只有一女,视为掌上明珠,谁若娶了他家女儿,前途自然无限助益!
众人心中已有几分明了,皇上这个儿媳妇自然是指的太子妃。
殷老将军两鬓花白,却精神矍铄,起身躬身道,“小女顽劣,让皇上见笑了!”
良槿在萧奕沉淡的面上一扫,急忙摆手道,“回皇上,我还不想嫁人呢!”声音一顿,立刻转而笑道,“皇上,我最近学了一套剑法,我练给您看好不好?”
萧皇也不再提指婚之事,点头笑道,“好啊!让朕和百官也见识一下将门之女的巾帼风范!”
中央的舞姬退下,良槿手持一把细长宝剑,站在铺着红毯的长道上,身姿亭亭玉立,对着锦书吐舌调皮一笑,身形微动,长剑挥舞,裙摆飞扬,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只闻潇潇剑鸣。
良槿内力并不深厚,剑招却练的十分熟练,加上她身姿轻盈,如行云流水,长裙上百蝶齐飞,煞是炫目惊艳!
众人看的赞不绝口,萧皇更是一直点头含笑。
萧煜揽过锦书的手,才发现她手心潮湿,不禁握在手中,轻轻抚摸,淡声笑道,“这不是你的云涧剑法,何时传给了良槿?”
这是锦书自创的一套剑法,本身有几分空灵纯净之气,十分适合初学的人,在建安宫那几日被良槿缠着和她练剑,锦书见她体型柔软纤细,便教了她这套剑法!
只是,锦书看着良槿旋转的身姿微微皱眉,好像有些地方似有改动,将一些虚招变实,弥补了一些破绽,必是后来经过高人指点过。
锦书长眸微微一转,看向对面,男人正垂首饮酒,想必后来良槿又去建安宫找过锦书,见她已不在便又去找了萧奕。
此时良槿一套剑法已收尾,萧皇大加赞赏,赏赐了良槿一把名剑,良槿俏脸通红,还微微有些喘息,谢恩后回到殷老将军身边落座。
锦书展颜低声道,“是在太子殿下宫中遇到,和她十分投缘,便教了她!”
萧煜淡淡点了点头,轻声道,“这小姑娘心思纯净,性格开朗,以后你可以和她多来往走动,免得你每日闷在府中。”
良槿开了一个头,接下来各千金、名门闺秀皆上前展现才艺,或歌或舞,或书或画,窈窕淑女,风姿绰约,惊艳绝伦,这些女子生在富贵人家,每日修习的便是这些,加上家中请的都是有名的夫子教习,自是各有一番顶尖的才艺。
今日宫宴,百官在场,更不乏青年才俊,这便不再仅是一场普通的才艺展示,还是一个家族实力的侧面体现,也为她们将来的姻缘做了铺垫,所以每个人都分外的用力。
萧煜一直握着锦书的手,见她看的兴致盎然,温润的薄唇一勾,笑道,“我家夕儿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如也去给他们看看如何?”
锦书挑眉,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好啊!你想看我就去,不过我要先去排队,可能到我的时候都快天亮了,你要青歌给我留门啊!”
萧煜抬眸一扫偏殿中那些女子,立刻握紧了锦书的手,道,“还是回府以后单独弹琴给我一个人听吧!”
锦书轻笑了一声,转头看向中央。目光不经意间和对面男人射过来的冷光相碰,心头顿时一跳,匆忙别过头去,举起桌案上的白玉酒杯一饮而尽,面色沉静如常,却再也不复平日的从容淡泊。
此时立在场中的是尚书府大小姐,玉婉清。
只见她身着彩色鸾凤舞衣,头挽高鬓,手执长毫,一边作舞一边在对面一人高的宣纸上作画,旋转、甩袖、弯腰,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的美,不夸张,不张扬,却有一种沉静雅致的柔美,手中长毫随着身姿上下舞动,白色的宣纸上渐渐出现淡淡的轮廓,高山,翠竹,溪流…。画技精湛,丝毫不比她的舞技逊色,众人看的痴迷,大殿中鸦雀无声。舞到最后,玉婉清长袖掠水,在画面上轻轻一挥,波澜潋滟的水面上赫然出现两只拱首交颈的鸳鸯,画面栩栩如生,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两只鸳鸯身上细细的绒毛和乌黑清亮的眼珠。
众人还未醒神,玉婉清轻轻一跃,玉色的披帛缠上手臂,将宣纸收起,双手托画,漫步走到右排第一案前,微微躬下身去,垂首,将手中的画举到男人面前。
103、赐婚
众人哗然,有的人甚至幸灾乐祸的看向玉尚书,玉尚书面上有几分难堪,目光阴沉,瞪着自己的女儿。
玉婉清半弯着腰,脊背却挺直,眉目沉静带着几分清冷,毫无卑微之色,对大殿中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
锦书愣愣的看着她,这个女子外表柔弱,内心却刚强的可怕。
萧煜不动,也不说话,平日里风轻云淡的长眸此刻半垂,看不到任何情绪,长指握着手中的白玉杯,指尖微微发白。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萧皇直直的看过来,淡声道,“阿煜,玉小姐妙手丹青,你还不赶紧接下来!”
这样一幅画岂是随便就可以接的,若是普通的山水画也就罢了,画中的交颈鸳鸯分明是求爱之意,萧煜若接,便是当着朝中百官接受了玉婉清。
玉婉清姿势不变,没有丝毫退缩,这样的场合下做了这样的举动分明是已抱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萧煜起身一撩衣袍砰然跪在地上,沉声道,“恕儿臣不能从命,儿臣已经心有所属,不能接受玉小姐一片深情厚爱!”
众人均是一愣,本以为以玉婉清的家事相貌,萧煜必然是求之不得的,却不想他竟公然回绝,不留半分余地。
玉婉清身体微微一颤,紧咬着下唇,几乎沁出血来,慢慢将画收回,紧紧抱在怀中,福身淡声道,“是婉清僭越了!”
说完缓缓后退,一步一步,退出了大殿。
“姐姐!”
偏殿中传来一声急喝,然后只见一绿衣女子起身追了出去。
“砰!”
酒杯碎裂声在静寂的大殿中响起,玉尚书被溅了满身的酒渍,面色铁青,垂首半跪在地上,沉声道,“微臣失手,请皇上责罚!”
萧皇了然的摆了摆手,面色沉淡,在萧奕的面上一扫,转首冷声道,“阿煜,今日你便当着文武百官告诉朕你心有所属的是哪一个,也算是给玉小姐和玉尚书一个交代!”
萧煜起身牵着锦书的手来到大殿中央,跪伏在地上,顿声道,“儿臣要娶陪同儿臣一同长大的夕儿,请父皇成全!”
萧奕面色登时一变,霍然抬头望过来,宽袖扫过桌案,酒撒了满身,却毫无察觉,紧紧的盯着锦书。
萧皇眼神如古井般缓缓望过来,落在锦书的脸上,面色渐渐冷沉,久居上位的气势不言自威,大殿内众人垂首,只听萧皇沉声道,“作为亲王,怎可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你若想娶,便先纳玉婉清为妃,她为妾!”
萧煜一身月白色锦袍,如玉的面容此刻无比坚定,薄唇紧抿,沉声道,“父皇,儿臣许下重诺,此生只娶夕儿一人!儿臣从未求过您,今日儿臣向您承诺今后一心辅佐皇兄,绝无二心,只求您成全儿臣!”
大殿内寂静无声,气氛紧迫,剑拔弩张,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锦书身上,审视的看着这个女子到底有何魅力,让一向温润谦和的煜亲王今日当着百官违抗萧皇的命令,非卿不娶!
锦书直直的跪在地上,侧面有一道目光直直的射过来,要将她刺穿一般,锦书手心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粘滑难忍。如今已容不得她有半分退缩,玉婉清的一番举动将他们推上风口浪尖,她只能和萧煜一同进退,不,再无退路!
萧皇深眸如井,直直的看着萧煜,突然轻声一笑,面色便缓了下来,淡声道,“阿煜何必说如此重话!你既然喜欢这样丫头,朕成全了你便是!德海,速速去查,最近的良辰吉日,朕要风风光光的为阿煜纳妃!”
众人一愣,没想到事情会突然会有这样的转变,蒋公公急忙应了声,躬身退下,快速离去。
“慢着!”
低沉的一声,萧奕起身,缓缓走到锦书面前,眼神如冷澈的泉水在锦书身上滑过,沉声道,“阿煜愿意娶,这位夕儿姑娘还没说愿意嫁,怎能草草做决定。”萧奕伸手一把将锦书拉起,紧紧扣着她的手臂,目光深邃犹如那夜的烛火闪烁,明明灭灭,声音低沉不稳,一字一顿的道,“我要你亲口告诉本宫,你真的要给嫁阿煜?”
锦书身体紧绷,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男人痛心和期待的目光下,指尖微微颤抖,胸口泛起大片的不安和软弱,素雅如莲的侧颜却透着几分倔强和坚强,将喉中的梗涩吞下,闭上眼睛,坚定的沉声道,“是!我愿意嫁给他!”
萧奕眸中明灭不定的亮光扑的灭了,握在锦书手臂上的手指苍白如纸,凤眸中涌起滔天的惊怒,却最终一点点沉下去,如死灰般沉寂,自嘲的冷笑,萧奕你这个傻瓜,还要自贱到什么时候?
原来他以为的那一丝情意也不过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在他和阿煜之间,她永远都是毫不犹豫的选择阿煜!
他已经将整颗心都剖出来放在她眼前,不过换来她的一眼不屑,和义无反顾的扑向别人的怀抱!
他最终晚了一步,即便他后来如何的追赶,也换不回她的片刻停留。
她的目光始终望着那一个人。
就这样吧!
缓缓放开她的手臂,萧奕脊背挺直却充满疲惫,不看众人,也不理会萧皇的呼喊,缓步出了大殿。
殿中的百官都是在官场中浸淫几十年,自是练就了一双精明,早已察觉到几人之间的微妙,此刻均大气不敢出,瑟瑟的低着头,等着萧皇发话。
蒋公公立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道,“皇上,您看?”
萧皇冷目一顿,沉声道,“去,要最快的良辰吉日!”
“是!”
蒋公公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一路小跑出了大殿,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返回,跪地道,“回皇上,最近的吉日是下个月初六!”
萧皇沉目,点了点头,“那便定在这一日,着礼部速速准备!”
萧煜俯身下拜,“多谢父皇!”
104、大婚前夕
八月转眼即过,煜亲王即将大婚,府内自是已经忙的不可开交,虽然锦书就住在府中,然而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这些礼数却一样不少,自进了九月,锦书就已经搬到了王府中与萧煜的行云轩遥遥相对的畅萦阁,而长孙王和长孙王妃闻讯也正急急赶来,还有两日就到陵都。
煜亲王萧煜和义妹夕儿的事情也被人编成故事在陵都一时传为佳话,煜亲王在陵国百姓的眼中温润谦和,文武双全,如今娶了一位民女,更是被广为传颂,所有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青歌这些时日更是忙的晕头转向,此刻正指挥着几个下人在树上挂琉璃彩灯,这些事本不用她操心,她却哪一件事不亲自过目都觉得不圆满。远远的见几个着宫侍的妇人在丫鬟的带领下向这边走来,走到青歌面前躬身说了几句,青歌让她们退下,便直直的向畅萦阁走去。
畅萦阁在王府的东南角,院子并不大,却阁楼雅致,景致怡人,青歌问了几个小丫鬟都说没见到锦书,顿时心生急躁,已过中秋,天气凉爽,走了几步身上却出了一层细汗。
终于在一处水榭中见到一个清浅的身影,急急忙忙跑过去,喊道,“夕儿!”猛然间想起她就要成为煜亲王妃,以前没有规矩也就算了,如今还夕儿夕儿的喊叫,实在是不妥,不由的便变了称呼,“小姐,你让我好找!”
锦书并未注意到她称呼上的变化,见青歌跑的气喘吁吁,很自然的为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叹了口气,道,“什么事这样匆忙?你如今也事这府中的大掌事了,就不能稳点吗?”
青歌月亮眼一弯,嗔道,“谁让你跑这样远?我当然是有急事找你,刚才宫中尚衣坊的人来了,说礼服有一个地方要改动,袖子上原本要镶三十六颗南珠,但是今年进贡的南珠都比较大,所以问一下镶三十二颗可以吗?”
“嗯!可以!”锦书点了点头,“这些事你做主就好了,不用事事都来问我!”
青歌一笑,“好,那我现在就去告诉她们!”
出了水榭,青歌脚步突然慢下来,回头看去,见锦书坐在木栏上,面容淡淡,望着远处的碧波不知在想什么。这几日府中所有的人都在忙,只有她这个准新娘,好像局外人一般,清闲的不像话。青歌一哂,夕儿和殿下一同长大,每日都在一起,如今成亲也不过是换个身份陪在彼此身边,自是没有什么可惊喜的,不像她们,即使见殿下一面都是奢侈。
嘴角溢出一丝苦涩,不动声色的掩去,青歌快步出了畅萦阁。
宫中的教习嬷嬷离大婚还有七日的时候便已住到了府中,依照规矩不许锦书和萧煜再见面,萧煜似乎也很忙,只能趁偷闲时来看看锦书,嬷嬷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作不知。
夜里吃过晚膳,萧煜留在阁中仍不愿离开。窗外银月弯弯的一勾,斜斜的挂在树梢上,萧煜半躺在窗前的贵妃榻上,将锦书揽在怀中,手指挑起她的一缕黑发,握在手中细细的研磨。
嬷嬷已来催过几次,萧煜懒懒的不愿理会,锦书起身,轻声道,“回去吧!”
月色清寒,萧煜墨发白衣,眉目俊逸,叹了口气道,“你不住在轩院中,我一个人总睡的不踏实!今日我便留在这里,好不好?”
锦书面色微红,笑道,“不好!”外面那几人虎视眈眈的看着,他若留下,只怕他们今夜都别想睡了。
萧煜不语,目光盈盈的看着她,锦书心刹那间便软了下来,语气也不自觉的柔了几分,“不过还有几日!”
萧煜依旧那样的看着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挑起锦书下巴,目光深深一直看见锦书的眼底,身前微微前倾,将锦书压在榻上,低沉暗哑的道,“那也不要赶我,让我再呆一会!”
话音落,他细碎的吻也一同落了下来,落在她眉间鬓角,一路向下,细细的亲吻,那样小心翼翼,似带着万分的虔诚,呼吸渐乱,萧煜手掌慢慢向锦书的衣衫内探去,锦书心头一跳,下意识的按住。
突然
“咚咚咚咚!”
低低的敲门声传来,青歌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教习嬷嬷刚才来问您何时回去?”
萧煜哀怨的叹了一声,头埋在锦书肩上,闷闷的道,“我恨不得今日便是初六!”
锦书低低笑了几声,推了推他的肩膀,“确实太晚了,回去吧!”
“恩,那我明日再来!”
萧煜目光缱绻,语气满是不舍,轻轻吻在她的眼角。
目送萧煜的身影走远,锦书静静的站在廊下,心里似有个洞,风吹进来,空荡的回声让她心慌!
初四这日傍晚,长孙王和王妃进了陵都,一路风尘仆仆赶了十余日路,入城后没有半刻停歇,径直往煜亲王府而去。
一见到锦书,长孙王妃未语先落下泪来,拉着锦书的手,目中满是怜爱,口中却埋怨道,“怎么这么匆忙,成亲乃人生的大事,怎么都不和我们商量?”
阿爹和娘亲不在,外祖他们便是她的娘家人了,之前还不觉,直到见到长孙王他们,锦书才恍然觉得自己真的要成亲、要做他人妇了,心中突然生了几分异样的感觉,幸福、紧张、惶恐,甚至还有几分委屈,这些矛盾的情绪纠葛在一起,喉中突然梗涩难言。
锦书抬手将她面上的泪痕拭去,轻轻偎进她怀中,轻声道,“本来是想去唐京和您和外祖父商议的,可是事出突然,中秋宫宴上皇上突然赐婚,婚事便这样定下来了!”
长孙王妃紧紧拥着锦书,哽咽道,“我刚把你找回来,还没好好看看你,没想到一眨眼你就要嫁人了,外祖母心里真是又高兴又难过!”
一直未说话的的长孙王此刻将茶盏放下,笑道,“瞧你,锦儿嫁人本是大喜事,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不哭!不哭!”长孙王妃闻言忙拭了泪,破涕笑道,“锦儿嫁给煜亲王是大喜事,我一路来都在听人们议论,煜亲王身份尊贵,人品高洁,又是咱锦儿的恩人,和锦儿青梅竹马,这是一段好姻缘,我心里高兴!”
锦书点了点头,道,“您累了吧?我让下人去准备房间!”
“不用!”长孙王妃抬头看了看长孙王,道,“为了避讳,我和你外祖父住在陵都的别院中,不过,这几日我每日都会进府来陪你!”
说着低头叹了口气道,“如今你父亲冤案未平,你的身份不能公开,我和你外祖也不能风风光光的为你陪嫁,你母亲当年是这样,如今你又是这样,外祖母心中愧疚!”
一边说着,长孙王妃又落下泪来,锦书忙倒了水递到她手上,转移了话题,长孙王妃情绪才稍稍缓和。
说了一会子话,长孙王妃看着锦书叹道,“我原本还以为将你留在唐京,如今看来也是不能了,不管怎样,只要你过的好,我就能宽心了!”
锦书抿了抿唇,笑道,“我和殿下商量过了,即便我不能留在唐京守在你们身边,以后每年都会抽出时间去唐京住一个月,所以您放心好了!”
长孙王妃立刻高兴起来,连连说了几声好,接过锦书倒的茶浅饮了一口突然想起什么,低声笑道,“前段时间你和太子殿下住在唐京,我还以为你喜欢的人是太子殿下,所以书信传来的时候我都有些不相信!”
锦书一愣,倒茶的手一偏,滚烫的水溅在手上,火辣辣的疼,锦书却似无知觉一般,有条不紊的将水倒满,放在桌子上。
长孙王面色一变,沉声道,“莫要乱说!”
长孙王妃一怔,似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拉着锦书的手道,“外祖母有口无心,锦儿不要往心里去!”
锦书轻轻的摇了摇头,起身道,“外祖母很少来陵都,我带您去转转!”
“好啊!”
几个人刚刚要出门,在门口遇到急急赶回来的萧煜,寒暄了几句,见天色已晚,长孙王夫妇被留在王府吃了晚饭。
饭后,送长孙王二人出门,长孙王走在最后递给锦书一个楠木红漆木盒,目中满是慈爱,缓声道,“锦儿,我和你外祖母不能名正言顺的将你嫁出去,却也不想委屈了你,这是我在陵都的商铺和别院的地契,你收着,算是我们给你的嫁妆!”
锦书推辞道,“不用,您留着就好!”
长孙王坚持道,“我知道你用不到,你把它收下就当是为了我和你外祖母高兴!”
锦书心中暖意融融,点头道,“好,我收下!”
105、天翻地覆
第二日从早到晚,锦书不断的试婚服、听教习嬷嬷一遍遍重复成亲那日进宫面圣,拜堂的礼节,又被青歌和丫鬟们缠着试妆,挑首饰,听着外面人来人往,热闹喧哗,心中却极为安静,她要成亲了,从此和另一个人的命运紧紧的捆绑在一起,一生相守,荣辱与共!
突然间便想起了那一日在建安宫中,她倚着廊柱而坐,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沉声道他们以后再也没有牵扯!
如他所说,他们之间的恩怨,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走到了尽头,悲喜唱罢,繁华落尽,再无干系!
男人低沉的声音渐渐远去,那双冷淡却总让她心悸的凤眸也渐渐模糊,锦书深吸了口气,将所有情绪掩埋深藏,看着众人面上欢喜的笑容,轻轻弯了弯唇角。
一直过了戌时,院子里才渐渐安静下来,长孙王妃坐到很晚才离去,锦书送她回来,却一丝睡意也无,伏在窗边静静的看着外面灯火阑珊。
已是秋末,庭院中浓浓的喜气冲淡了秋天的颓败之意,然而入了夜,仍有一丝丝寒意顺着风吹进来,附身入体,只坐了一会,便透体冰凉。
“咯吱”
一声门响,青歌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呀”了一声,埋怨道,“这么晚了怎么还开着窗子,你看,手这样冰!”
说着顺手将窗关紧,将托盘中的青瓷碗放到锦书面前,笑道,“殿下猜到小姐今晚会睡不好,特意嘱咐我熬了安神的莲子银耳羹,快趁热吃了吧!”
锦书舀了一勺放进嘴里,银耳软滑,莲子香甜软糯,清香盈齿,十分可口。突然有微微的苦涩自口中蔓延开来,锦书微微一顿,青歌忙道,“怎么了?”
锦书垂眸低声道,“有些苦,可能是有莲子未去心!”
青歌立刻气道,“这几日府中人心浮躁,连饭也做不好了,看我怎么收拾她们!”语气一顿,转身就要出去,“我再给你换一碗去!”
“不用了!”锦书拉着青歌的手臂,将莲子羹几口喝了下去,“别小题大做!”
青歌面色一缓,接过空碗出了房间,很快抱着一床锦被返回,笑道,“今夜我陪你一起睡!”
两人躺在床上,青歌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她们从前的事情,锦书笑着听着,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初六这日,从煜亲王府到紫金宫,十里红妆素裹,百花铺地,沿街的商铺皆关门闭院,自发的在门前挂了红灯彩绸,百姓簇拥在街头,人潮涌动,仿佛全城的百姓都出动,一览亲王纳妃的盛事。
礼花怒放,鞭炮齐鸣,鸾车从煜亲王府出来,一路往紫金宫而去,乾武正门,萧煜一身大红锦袍,金冠墨发,俊逸非凡,骑在马上正在那里等候,鸾车一到,立刻翻身下马踢开轿门,牵着身着锦绣吉服的锦书慢慢向紫金宫深处走去。
拜过萧皇和萧氏先祖,将锦书送进鸾车,萧煜一马当先,浩浩荡荡一行人,再次返回煜亲王府。
府中早已宾客满堂,锦书在喜娘的搀扶下,步进喜堂,喜堂中人声鼎沸,笑语喧哗。喜娘将锦书头上盖头的流苏理了理,见她双手紧握,不由的安抚拍了拍,才发现她满手心都是汗。
突然堂中一静,萧煜站到锦书身边,只听礼官唱和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萧煜携着锦书的手转身一拜。
“二拜高堂!”
刚才自宫中已拜过萧皇,此刻不过是再次走个过场。
“夫妻对拜!”
此一拜便是礼成,从此一世一双人,再无反悔!
礼官话音刚落,只听厅门被一阵劲风推开,众人霍然回头。
“慢着!”
萧奕一身玄色纹金边长袍迈进大堂,与满堂的红色那样突兀,紧随其后韩潇和手中压着一人带着数十侍卫涌了进来。
喜娘见事不对,搀着锦书退到萧煜身后,众人惊怔之后纷纷退后。
萧煜目光淡淡一扫,沉声道,“皇兄这是作何?”
韩潇和将手中的人头一抬,众人立刻倒吸了口气,是紫金卫统领,薄野!
萧煜目光微微一黯,风轻云淡的道,“薄统领犯了何罪,要皇兄兴师动众在我的成亲典礼上来问责?”
萧奕黑眸幽深,静静的看着他,默不作声,韩潇和冷冷一笑,“煜亲王不必再装了,你趁今日成亲之时,让薄野暗中调派人手偷袭紫金宫,欲取玉玺,行大逆不道之事,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此话一出,如晴空惊雷,众人惊疑不定的看向萧煜。
萧煜一身红色锦袍,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目如画,淡身挺立,不在意的弹了弹衣袖,轻声道,“韩世子怎知是我让他做的,而不是他自己胆大包天,欲行谋反!”
“哼!你看这是什么?”韩潇和冷哼一声,将几封手信扔到地上,薄纸被风吹开,上面赫然是萧煜通知薄野如何布置,几时动手的亲笔字迹,众人大惊,纷纷后退,甚至有人怕惹事上身,偷偷自偏厅遁走,刹那间只剩萧煜和锦书立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