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女人本也在急喘,闻言呼吸突然一停,鲤鱼打挺似的坐了起来,哑着嗓子喊道,“谁?你说谁?”
这一次男人听得清清楚楚,顿时脑袋似被木棍重重一击,蔫茄子似的盯着黑暗中的巧翠,失望的闷声问道,“怎么是你?”
巧翠脸上欢好后的红晕一点点褪尽,有些赌气,有些委屈的道,“你以为是谁?杏云那贱人?她能看上你!”
男人脸色一变,有些恼怒,很快又嘿嘿笑了两声,在巧翠身上捏了一把,“哪能儿,是我迷糊了。”
巧翠脸色不好看,却不敢再追究下去,揽着男人的手臂枕在他肩膀上,问道,“那你说,你什么时候娶我?”
男人顺势向后躺在她身上,把玩着女子的长发,有些疲累的打了个哈欠,一双鼠眼舒服的闭着,随口道,“着什么急,反正你已经是我的人,还能亏了你!”
“那你家里的老婆什么时候休了?”
“那婆娘不过是个不下蛋的鸡,依我早就赶她走了,还不是我娘,非要拦着!”
自从许家千金嫁人后,吴宝柱听程氏的话娶了东街粮铺李家的二小姐,只是两人成亲一年了,仍没有一子半女。
黑暗中,巧翠脸拉下来,厚眼皮下眼珠不断的转着,合计着,又有些懊恼,自己跟了吴宝柱也小半年了,怎么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若是有了孩子,程氏不认也得认。
此时程氏房里,杏云从里屋走出来,柔柔笑道,“程妈,铁蛋睡着了!”
“恩,累了一天了,你也回去歇着吧!”程氏正在灯下拿着一块红绸软布擦簪子,撩起眼皮道了一句。
杏云闻言却没动,踌躇了一会,见程氏疑惑的看过来才小声道,“程妈,我有点不舒服,你能不能送我回屋?”
程氏眉头一皱,“怎么了?”
杏云蹙着眉心,身形柔弱,倚着桌角抚额,“头晕的厉害,浑身发冷。”
程氏起身摸了摸杏云的额头,“是有点烫,行,我跟你过去,让下人熬点姜汤来,是不是着凉了?”
“嗯”杏云不多言,只淡淡点了点头,看上去的确是不舒服。
两人出了门,程氏半揽着杏云的肩膀,往杏云和巧翠住的房里走去。
屋子里黑着,程氏以为巧翠不在房里,刚要推门,就听里面有男人说话,那声音竟然有点像自己的儿子吴保柱。
他怎么在这儿?
程氏一怔,顿时把手收了回来,见窗子还开着,放杏云在廊下坐着,自己轻步走过去,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吴保柱正穿衣服,深青色的锦衣长衫,上面绣着时下流行的连枝对叶梅,上好的料子,精致的做工,然而穿在他身上,无端的便连衣服也降了档次。
巧翠披了外衫下床来替他系衣带,扁着厚嘴道,“你那媳妇一天不休,你娘就一天不会让你娶我,你还是抓紧点吧!”
吴保柱满不在意的嬉笑了一声,神情猥琐,“你要想跟我,我现在就去跟我娘说!”
“那可不行!”巧翠里面什么都没穿,一说话,胸前便是一阵抖动,“我现在跟了你不就成了妾,我不干!”
“行、行,那你等着吧!”吴保柱被眼前白花花的肉晃的眼睛发晕,两眼也没了焦距,胡乱的应着。
巧翠挺了挺胸脯,哼声道,“不是我着急,我是为你着急。”
“为我?”吴保柱依旧盯着女子脖子以下。
“那是,你想想,你婆娘不生,你就没有子嗣,以后在吴家就没地位,铁蛋可要长大了,你娘又那么偏心,将来你家那些房子地契什么的,兴许就都是铁蛋的了!”
“放屁!”这次吴保柱听清了,顿时梗着脖子啐了一口,“我是长兄,我说了算,我说给谁就给谁!”
“那可不一定,铁蛋看上去笨,心眼可多着呢,你娘又疼他,说不定一高兴,就全给了他,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哭去!”
“那、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吴保柱没了主意。
“要我说,你赶紧休了你媳妇,我进了门保证先给你生个儿子,还有你娘那些房契地契,还有那些压箱底的首饰你也得要过来自己保管着,放我这也行、”
巧翠正给说着,就听,“哐!”的一声,门被踢开,随后程氏的怒骂声也跟了进来。
“你个骚蹄子,勾引我儿子,还敢从中挑拨,看我不打死你个贱货!”

第三十二章 厮打

程氏骂了一句,踢门冲了进去,黑暗中,也不知道抓住了什么,劈头盖脸的向着着巧翠打去。
吴保柱想拦着程氏,被一把推开倒在椅子上,巧翠一边抬头挡着一边大叫起来,“啊!”
程氏真是气极了,连踢带打,扯着巧翠的头发“啪啪”扇了两个耳光,“我让你个贱人胡说,看我今天不撕烂了你这张破嘴,忘恩负义的骚蹄子!”
巧翠一边叫一边躲,哇哇哭喊。
屋子里闹成一团,杏云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见有人听到声音围过来,不动声色的走到桌案前,找到火折子,把烛灯点亮。
烛火燃起,屋里的一切顿时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
程氏将巧翠按在地上,一边叱骂一边用力的厮打,巧翠身上的外衫早不知道扔在何处,浑身**,头发披散,本就微胖的脸更是高高肿着。
一旁椅子倒着,吴宝珠跌坐在地上,傻了一般的看着巧翠挨打。
巧翠一开始还呼叫求饶,撕心裂肺的哭喊,现在只发出呜呜的低泣声。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丫鬟们害羞的往后躲,又忍不住往里瞧,小厮更是兴奋的惦着脚的在巧翠身上逡巡。
远处二白坐在杏树上,晃着两条腿,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热闹。
半晌,程氏打累了,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斜了一眼吴保柱,又恨恨的盯着巧翠。
“老娘把你当自己人一样待着,你竟然还惦记着老娘的那点银子,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老娘,你还指不定在哪个嘎啦受苦呢,下贱胚子果然上不了台面!”
程氏上气不接下气的高声怒骂,“还想进我们吴家的门,也不撒尿照照你那副样子,给我家保柱提鞋都不配!”
“爬了几次男人的床就上天了,比窑子里的娼妇还不如!别说我还没死,就是我死了,我们吴家的财产也一个铜板都轮不到你!”
程氏冷笑,“现在你就给老娘滚出去,君府容不得这样龌龊,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巧翠一开始只蜷着身体呜呜的哭,听到这里,抬起头来,先看向吴保柱,却见他缩着身子一动不敢动,见她看过来更是把头埋在裤裆里,颤着肩膀。
程氏依旧咒骂个不停,窗外人影绰绰,时不时传来讽笑和夸张的惊呼。
巧翠脸上的羞耻和惧怕渐渐褪尽,变成死灰一样的惨白,撇嘴冷笑,“你好意思说把我当自己人?每天让我给你捏脚捶背,我不过是你用的得手的丫鬟罢了!”
程氏随手往外面围观的众人身上上一指,“你问问她们哪个不是巴着想给我洗脚,我看的起你才用你,谁知老娘还是瞎了眼!”
巧翠知道今天肯定是被要赶出去了,索性撒起泼来,嚷道,“你哪只眼看的起我?你家儿子也是个扶不上墙的夯货,我怎么就配不上他,我和他的事你早就知道,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他占我便宜,从来没想过让他娶我,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能替自己谋算?”
巧翠和吴保柱的事程氏的确知道,以为巧翠就是讨好他,得点小便宜罢了,今日听到巧翠竟然撺掇保柱休妻娶她,还挑拨和铁蛋的关系想独霸家产这才恼羞成怒,像母鸡被拔了毛一样的炸了。
程氏梗着脖子怒骂,“就凭你骚贱货,我也不会让我儿子娶你!”
巧翠气的眼泪蹦出来,“说我贱,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那些见不得的勾当,你和你家对门张老六鬼混,被他抓了把柄要挟了一百两银子,你连娼妇都不如,还装什么贞洁烈妇!”
这一声喊出来,有些熙攘的院子顿时静了,连吴保柱也猛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程氏。
程氏脸一下子变得灰白,跳起脚来扑向巧翠,“老娘今天撕了你这张破烂嘴,让你胡说!”
屋子里两人顿时又厮打起来,抓头发,挠脸,摔东西,总之女人打仗能用的招数全部都用的淋漓尽致。巧翠年轻,力气比程氏大,一开始光着身子才被程氏打,现在也豁出去了,拼命的和程氏扑打,像两只斗鸡,看样子不斗个你死我活,今日是难收场了!
不知哪个下人去禀告了杜管家,一盏茶的功夫,杜管家来了。
杏云站在桌案旁,半垂着头向后靠了一步,挡住了身后半面烛光摇曳,房里又暗了几分。
杜管家阴冷的目光在她身上滑过,落在仍旧厮打在一起的两人身上,抄起一个茶壶用力的摔在地上,只听“咣”的一声,程氏两人顿时停下来,又互相踹了一脚才分开。
屋子里静下来,只听到一阵急促的喘气声。
“这是什么地方?”杜管家怒吼一声,“市井泼妇一样撒野打架,还要不要脸面!”
巧翠散着头发,脸上身上都是挠的一道道血痕,**的身体上也到处是淤青,闻言呜哇大哭一声,躲进床上,用被子遮在身上,隔着被子还能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程氏整了整衣服,理了理乱发,抬起头来,理直气壮的道,“杜管家,这骚蹄子勾引我儿子,我今天一定要把她赶出府去!”
“程管事,你也是这府里的老人了,又是个管事,下人做错了事撵出去也就罢了,何至于弄得这么难堪?”杜管家拧眉斥了一句,满脸不悦,“行了、行了,你的人,你看着办,不过再出现这种斗殴难看的事,你这管事也不用做了!”
杜管家说罢,冷着脸对门外的众人道,“别看了,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第三十三章 自挂东南枝

众人呜呀散开,各自回房休息,很快窃窃私语声从各个房间里传出来,夹杂着压低的嘲笑声,一直到子夜,厨房后院仍没安静下来。
杏云搀着程氏回了屋,吴保柱也悄摸出了君府,巧翠哭了一阵,见屋子里没人了,失魂落魄的躺在床上,神情有些恍惚,怎么突然自己就被赶了出去,然而更多的是羞耻和不甘。
二白也随着众人回房,洗漱,休息。躺在床上,还听到另外两个姑娘正低声议论夜里的事。
对面秋菱翻过身来,面对着二白,弯眼一笑,笑容一直漾到唇边,在两个梨涡里蔓延开来,
“二白,谢谢你!”
她声音很低,语调真诚。
二白双手枕在脑后,闻言转眸看着她,笑道,“谢我干嘛?”
淡淡月华撒进来,照的少女一双桃花眸光华闪烁,生动美俏。
“我知道,所以谢谢你!”秋菱笃定的道。
二白勾唇轻笑了一声,闭上眼睛,轻喃道,“睡觉吧!”
“恩!”秋菱又看了二白一眼,才将被子拉上来,一只手压在头下,开心的阖上眼睛。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别苑的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巧翠自里面走出来,拿着包袱,面容憔悴,颇不情愿的往外走。
木门被毫不留情的关闭,巧翠回头看了看,满眼的怨恨和不甘。
一抬头,就见墙头上坐着一人,双腿悠悠的晃着,嘴里叼着一根青草,俊白的脸上挂着闲适的笑。
锦二白!
巧翠脸色立刻冷下来,仰头看着墙上的少女,“你来看我笑话的?”
朦胧薄雾中,二白咬着青涩的草汁摇头,“非也,我哪有那么肤浅,我是来看我的胜利成果的。”
巧翠眼睛红肿,似一夜没睡,皱眉看着她,眼睛一转,顿时恍然道,“是你!是你伙同杏云那贱人陷害我!”
她昨夜想了一夜也没明白,吴保柱怎么会突然来君府厨院,以前明明都是她出去与他相会,为什么他口里喊的是杏云,原来,原来是她们做的圈套给她钻。
“明白了?”二白勾唇笑笑,“你看,我只要稍稍挑拨一下,你就被赶出去了,你和我斗,拿什么和我斗,用你那核桃仁大的脑子?”
巧翠一脸灰败,气的浑身发抖,转身往回跑,扑在镂空黑漆木门上一边捶打一边哭喊道,“程妈,我冤枉,我是被陷害的,是杏云和锦二白两个贱人陷害我,放我进去,我错了,再不敢了!”
“程管事,程妈,你听我解释啊!”
她不明白,她不甘心,明明是她顺应程氏的意思刁难锦二白,为什么最后却是她被程氏赶出去?
“程妈,你开门啊,是她们陷害我啊!”
二白坐在墙头上,气定神闲的看着女人疯了一样的锤门,然而,没有人理她,甚至没人出来看一眼。
终于,巧翠捶累了,瘫倒在地上,顿脚大哭起来。
哭了几声,才想起二白还坐在墙头上,瞪着又红又肿的眼恨恨的盯着二白,“你别得意,程氏也不会放过你的!”
二白曲起一条腿,吐了口中的草叶,一手托腮,淡淡笑道,“也许下一个从这门里走出来的就是程氏,所以,你该担心她才是,或者高兴!”
巧翠呆呆的仰头看着墙上的少女,此时太阳已经升起,金阳万丈,在少女周身氤氲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少女穿着一身半旧的下人衣服,但那张脸实在太出色,比朝阳还明媚,她整个人仿佛是一颗蒙尘的夜明珠,此刻被风吹起一丝缝隙,便已经熠熠生辉。
巧翠突然后悔了,仿佛这个时候才想起,眼前的少女和她们不一样,和那些在厨房做工的丫鬟也不一样,她不该贸然与她作对。
巧翠抬头想说什么,可能想到以后自己回家了,还要指望潇湘馆的红娘说一门好亲事,或者还想回到君府内,从此投靠二白。
但还没等她张嘴,就见少女转过身去,看也再未看她一眼,身影一闪,便跳进了高院中,再懒得理会她。
二白进了厨房时就厨娘在议论,巧翠天还没亮就被赶出府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自挂东南枝
两只黄鹂鸣翠柳白鹭自挂东南枝
人生在世不如意不如自挂东南枝
天生我材必有用各种自挂东南枝”
二白一边哼歌一边挑黄豆,旁边的秋菱不自觉的也跟着笑起来,“二白,你唱的什么啊?”
“唱的不作死不会死,不如自挂东南枝!”二白抿嘴一乐。
秋菱不明白二白说的话,只跟着一起傻笑。
没有了巧翠刁难,二白在厨房里如鱼得水,做的越发轻松起来,而且二白总能出一些点子,让厨房的下人做事做的更轻松,也总会出一些花样让厨娘做出稀奇味美的菜色,众人对二白渐渐由生疏到喜欢,越发亲近起来。
程氏对二白虽有芥蒂,但本能也有些畏惧,只要二白不做什么出格的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去。
杏云性子清高,也不屑主动找二白麻烦,厨房里又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秋风清爽,天高云淡
书房内,君烨独自一人对弈,杜管家带着下人进来奉茶,上前恭敬的道,“少爷,这是最新的碧螺春,茶色还算上等,是薄太守亲自送来的,您尝尝合不合口?”
君烨看着棋盘的纵横交错的黑白棋子,掩唇低咳一声,淡声道,“放那吧!”
“是!”杜管家应了一声,吩咐下人把茶叶放好,依旧躬身站在一旁,恭敬的笑道,“少爷是不是嗓子不舒服,不如晌午让下人做些清热爽口的菜。”
君烨拿黑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哒”的一声落在红木棋盘上,默了一瞬,才漫不经心的道,“上次那个蒸梨还不错。”
杜管家立刻会意的笑道,“是、是,老奴马上让厨房去做!”
“嗯。”
杜管家退出书房,径直往厨房而去。
找到杏云,杜管家斥退下人,郑重的道,“少爷要吃蒸梨,接下来,你知道怎么做了吗?”
杏云一愣,随即面上有欢喜漫上来,激动的满脸通红,强自镇定下来,垂头羞怯问道,“伯父要我做蒸梨给公子?”
杜管家笑道,“上次那个不就是你做的?行为鲁莽了点,好在少爷并未放在心上,而且这次指明要吃蒸梨,这是你的机会,好好把握!”
杏云面色潮红,对着杜管家福了福身,“杏云定不会让伯父失望!”
“嗯,希望你有那个福气!”杜管家神情少见的温和,“好了,快去做吧,公子还等着呢!”
“是!”杏云目光流转,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和杜管家告辞,连忙往厨房里走。

第三十四章 没有章节名,只求收

“喜子,去给我取两只贡梨,要六两重的,不许多也不许少!”
一进厨房,杏云便急急喊道。
“兰香,给我取三两血燕,不,要三两三钱!”
“春梅,生火,要最好的白碳,不能有烟!”
已过了饭时,众人不知道杏云为何突然要开灶,而且还这样急迫,不敢多问,应了声忙按她说的去做。
杏云有些手忙脚乱,好似第一次做菜一般的紧张,甚至不知道先该做什么,直到喜子把梨递到她手上,杏云才忙取了刀,细细的把梨去皮。
“杏云姐,我来帮你!”喜子说着去拿另一个梨,想帮着一起削。
“不、不用,我自己来!”杏云一把将喜子推开,用力极大,差点把喜子推了一个趔趄。
削了皮,然后又仔细的把梨掏空,将炖了半熟的燕窝和冰糖放在里面,放在火上小火慢蒸,每一样杏云都亲力亲为,不让任何人插手,将近一个时辰,蒸梨终于做好了。
放在上好的奶白色瓷盅里,杏云又特意回房去换了一身缕金挑线青萝纱裙,用桂花油重新梳了头发,上了脂粉,镜中少女端庄清丽,面含春粉,明媚照人。
杏云端着铜镜,含情脉脉,又上下查看了一番,才端着托盘往清山阁走。
清山阁外杜管家正在那等着,看到杏云一身装扮,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揭开盖子看了看,负手温和的道,“进去吧,举止要小心,公子好清静,不要多话!”
“是!”杏云敛着眉,对着他福了福身,然后腰肢款款的往院子里去了。
此时已将近晌午,君烨正枕着椅背假寐,手臂落在扶手上,清俊的长指随意的轻敲着红木椅。
杏云走到书房门口,刚要行礼,站姿笔直的亓炎先开口道,“公子没有吩咐,不许到这里,出去!”
杏云端着托盘,芙蓉面一红,咬着唇想要解释,就听房内传来清冷的一声,“让她进来!”
亓炎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退后一步,让出路来。
杏云脸上更红,对着亓炎微一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书房里铺着厚密的地毯,踩在上面,如同踏步云端,杏云走的越发小心,越发端庄,目光虽紧张,却绝不乱看,不能流露出丝毫穷人出身的那种小家子气。
“公子,您要蒸梨做好了,可要奴婢、服侍您?”杏云停在书房中间,垂眸敛眉,看上去温雅端庄,用对着镜子练了无数遍,自认为最优雅的姿势半恭着腰福身,露出最优美的脖颈和侧颜,耳垂上的环珮衬的她脸蛋的那抹魅色越发柔美。
椅子上那人敲木椅的手指一顿,缓缓睁开长眸,闻着自女子身上散发出来桂花香,眉头不自觉的蹙起,目光冷淡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杏云被那双黑眸一摄,顿时失了心神,忙低下头去,胸口乱跳,身体紧绷,呼吸都开始急促。
君烨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托盘上,起身拿了公文在手里,一边漫不经心的翻看,一边随意的问道,“锦二白呢?”
杏云一怔,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讷声道,“奴婢、奴婢不知!”
君烨长指一动,翻了一页,声音矜贵,矜贵到冷漠,“把托盘放下,让她过来!”
杏云身子颤了颤,脸色霎时青白,小步走到黄梨木矮几胖,放下托盘,目光一转,声音软糯的小心道,“公子,这燕窝梨奴婢用、”
“出去!”那人头未抬,声音依旧很淡,但已经带了稍许的不耐。
杏云心中惊惧,想起杜管家的交代,不敢再言,忙福身退了出去。
门口的侍卫依旧面无表情,对她的来去似没看到一般,杏云却觉得他听到了屋里的一切,面上带了几分难堪,急步跑了出去。
待出了院子,才发现自己特意换的青萝纱上衣后背都已经湿透,风一过,瑟瑟发冷。
为什么会这样?
公子明明是要蒸梨,为什么看都不看一眼?
她哪里做错了,就这样被赶出来!
锦二白!
杏云握紧了手掌,掌心渐渐沁出血痕,羞耻和恼怒充斥着她整个人,郁愤难平。
厨房里,众人正在忙午膳,二白坐在门口靠里的位置上和秋菱一边说笑一边剥虾皮。
头顶上一暗,二白抬头,就见杏云正站在门口,神情阴郁,目光直直的看着她。
她脸色有些难看,目光冷鸷,还带着一丝探寻,紧紧的盯着她看。
连秋菱也闭了口,闻着空气里的淡淡桂香和虾的腥气混在一起,令人作呕,只觉杏云今日有些异样,阳光被她挡住,整个厨房似都冷了下来。
二白放下手中的鲜活的长虾,目光平淡的看向杏云,淡声开口,“有事?”
杏云后背挺的笔直,转开眸去,冷冷开口,“公子让你过去!”
也不说去哪,也不说缘由,撂下这一句,杏云转身就走,背影依旧挺直端庄,只是似乎绷的太紧,让人见了无端的便觉得难受。
秋菱皱了皱眉,不解的问道,“二白,怎么回事啊?”
杏云绷着脸进来,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看上去很不正常,而且公子要见二白,为何要杏云来通传?
谁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二白轻嗤一声。
脱了围裙,又去水盆那里用皂角洗了手上的腥味,二白道,“你先忙,我去去就来!”
秋菱茫然的点了点头,有些担心,“好,你自己小心!”
上次二白去清山阁挨了打,这次不知道又什么事,秋菱有些不放心,但二白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嘱咐了她一声便走了。
“嗨!”远远的看到亓炎,二白便笑着打招呼,“几日不见,亓炎侍卫似乎有长高了!”
亓炎嘴角抽了抽,目不斜视。
“君烨找我什么事啊,能不能透漏一点,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二白没上前开门,站在亓炎身侧,悄声问道。
每次来这都没好事,她都有阴影了。
看着二白自来熟的样子,亓炎表情越发肃严。
“进来!”门内突然传来沉淡的一声。
二白浑身一抖,听这语气,好像还真有事,自己最近没惹什么麻烦啊,难道是杏云那厮来这里说她坏话了,不可能,君烨再low,也不可能突破底线。
不敢耽搁,二白做了一个祈福的动作,又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推门进去。

第三十五章 吃人嘴不短

二白刚一进门,阿鸾正好从窗子里飞进来,落在金杆上拍着雪白的翅膀喊道,“丑八怪来了,丑八怪又来了!”
二白对着它比了一下拳头,恨声道,“还想挨揍是不是?还想被染成黑乌鸦是不是?”
阿鸾登时想起了二白对它的虐行,飞到君烨身后,落在椅背上,越过君烨的肩膀翘首看着二白,高声叫喊道,“欺负爷!坏蛋,坏蛋!”
二白撇着嘴冷哼一声,“你捉弄别人的时候怎么不骂自己坏蛋?”
阿鸾神灵活现的跳到君烨肩膀上,和二白对骂,“你坏蛋,丑八怪是坏蛋!”
君烨眼眸眯起,斜了阿鸾一眼,“你再惹她,她欺负你我就不管了。”
阿鸾立刻闭了嘴,跳到一边去了,再没有了刚才的神气。
二白“噗嗤”轻笑一声,得意的对着阿鸾耸肩。
阿鸾用爪子理了理白色的羽毛,气呼呼的抖着红冠,扭过头去故意不看二白。
一人一鸟终于安静下来,君烨扬唇轻笑了一声,将桌子上的瓷盅往二白面前一推,“把这个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