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刚翻看了另个格子,就感到浑身一股燥热,口干舌燥。
大概是书阁中太闷了,明持伍将衣领略略敞开了些,刚要继续翻找,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书本掉到地上的声响。
他顿时一怔,回身问道,“什么人在那里?”
没有人回应,却听到书卷被放回书架上的轻微声响。
明持伍眉头一皱,越发惊疑,又问了一声,那人仍旧不答。
缓步走过去,隔着几排书架,只见一女子蹲在地上,正捡地上的书卷,她低着头,一身丹青色长裙,墨发半挽,露出纤细优美的脖颈,清雅宁静。
女子似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来,一张芙蓉面上闪过淡淡的错愕,长睫顿时垂下去,淡声道,“见过老爷?”
那声音清婉温柔,似一股春风拂进来,吹散了书阁中的闷热。
而明持伍却觉得身体里的火遇风更盛,勉强压下,轻咳了一声问道,“你怎么的在此?”
这女子他只见过一面,知道是被明文璟带回来的风尘女子,前几日还总被蒋氏在耳边叨叨,之前还不觉得怎样,今日莫名的觉得这女子的面容早已印在脑子里,一眼就认了出来。
女子将书卷捡起来抱在怀里,垂眸低声道,“小女子闲来无事,想找几本书看,听说这藏书阁中藏书万卷,便忍不住上来看看,打扰了老爷,还望恕罪!”
女子声音轻轻婉婉,听着让人极为舒服。
她抱着书卷站在书架之间,气质清冽,带着几分书卷之气,微微撩起的眉梢却妩媚动人,映着窗外透过来的光晕,美的摄人心魄。
明持伍浑身燥热难当,忍不住上前一步,问道,“你竟还喜欢看书,让我看看,都看的什么书?”
女子退后一步,缓缓摇头,“只是一些诗集,都是伤春悲秋之作,不登大雅之堂,不敢让老爷入眼。”
明持伍只觉得她身上的幽香阵阵,那般让人畅爽,喉咙滚动了一下,又上前两步,几乎已将女子笼罩在身下,哑声问道,“女子本就该读这些书才好,你若喜欢,尽管拿去。”
女子抬起一双妙目,里面幽光闪闪,喜悦的看着他,“老爷,真的许我拿回去慢慢看?”
明持伍俯身直直的看着她,四目相对,只觉被那双美目中的光吸了进去,目光一阵恍惚,无意识的吞咽着喉咙,伸臂揽上女子柔软的肩膀,低头吻在女子白皙玲珑的脖颈上,暗哑道,
“你、你身上怎的这般香?”
“呼啦”一声,女子怀中的书猛然落在地上,女子皱着眉,柔胰推着他胸膛,娇嗔道,“老爷不可!”
“让我再闻一下!”
明持伍神情痴迷,用力的吻着身下女子,双手揽着她的腰身,只觉浑身躁动,仿佛只有她可解了那难耐的干渴。
脑子里渐渐混沌,只剩女子娇媚的面容和那幽幽体香,恨不得揉进身体里,好生抚慰。
“别!”女子低呼了一声,却将身子更紧的贴向男人怀里,微微闭目仰头,娇声低喘。
那轻吟似最后压倒他理智的一根草,再无法控制,打横将女子抱起,向着书阁中供人休息的软塌上走去。
蒋氏劝慰好了明硕,从青黛院出来,疾步往书房里走。
到了书房门口,屏退下人,竟还有几分紧张,面上一红,抬步走了进去。
书房里却不见人影,茶盏已空,书也翻了半卷,人却不在书房里。
难道是回卧房了?
蒋氏眼波一荡,出了门问守在门外的小厮道,“老爷呢?”
“回夫人,奴才看到老爷往书阁去了!”
书阁?
蒋氏眉头一皱,难道那茶仍旧没起作用?
她心里一沉,也未带下人,独自往书阁里寻明持伍。
刚到藏书阁楼下,就见明文璟从侧廊上走过来,见了她请安,“娘亲!”
蒋氏温和的笑,“娘还是第一次在这藏书阁里见你,怎么,来找书读?”
明文璟一身青蓝宽袍,头戴玉冠,腰悬翡翠,一副公子哥的懒散模样,嬉笑道,“读书的事还是别指望儿子了,儿子一出生看到书就烦!”
“那你来此作何?”蒋氏抬步往楼上走。
“我来找鸳鸯,下人说鸳鸯来藏书阁找书,许久不见她回去,儿子寻她回去!”明文璟边说边跟在蒋氏身后,随口又问了句,“母亲怎的也在此?”
蒋氏脸色却猛然一变,回头问道,“你说、鸳鸯在阁楼上?”
明文璟怔怔点头,“怎么了?”
“不好!”蒋氏面上一慌,差点迈空自楼梯滑下来,然后提裙急急往楼上走。
“娘、什么不好?你怎么了?”明文璟大步跟上去。
刚一上三楼的楼梯,就听到楼上隐隐女子低喘呼救的声音传来,
“不要!老爷!”
“求您、”
“我是文璟的人、您、您怎么可以!”
…。
女人哽咽的哭声断断续续,和着男人的粗喘,一听便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
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明文璟脸色大变,几步冲了上去,只见自己的女人浑身赤裸被他父亲正压在身下。
蒋氏两眼一黑,踉跄后退一步,直接晕了过去。
“文璟,救我!”女子头发散乱,哭的满面泪痕,扭头无助的看着明文璟,嘶喊一声。
“畜生!”
明文璟两眼赤红,冲上去,一把将明持伍拉了下去,上去就是一拳,“畜生,你这个畜生!”
明持伍神情还在恍惚中,头上一阵剧痛,仰面倒在地上,闭着眼睛闷哼。
“我打死你,我要打死你!”
看着男人龌龊恶心的样子,明文璟发了疯,一拳拳打在明持伍身上,连踹带踢。
蒋氏被哭声和惨叫声惊醒,一见眼前的情景,顿时扑身过去,拦在明持伍身上,哭喊道,“别打了,别打了!他是你爹,你要把他打死了!”
“他是混账,不是我爹,不配做我爹!”
明文璟嘶声裂肺的叫喊,一脚脚往明持伍身上踹。
矮塌上的女子滚落下来,胡乱的穿上衣服,捂脸哭着跑了。
“你要打就把娘一起打死吧,打死了都干净!”蒋氏浑身颤抖,扑在明持伍身上,哭的涕泪横流。
“啊!”
明文璟暴跳如雷,形似癫狂,口中发生野兽似的低嚎,将桌案上的香炉茶盏全部都扫了下去,抓了狂的在书阁内扑打。
那些书架轰的一声连接倒下去,传来一阵阵哗啦哗啦书本落地的声响,久久不散。
明文璟癫狂的跑了下去。
一路回到自己的院子,神情仍旧处于恍惚中,就见伺候鸳鸯的丫鬟哭着跑出来,急声道,“少爷,少夫人她衣衫不整的回来,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您快去看看吧!”
明文璟一惊,疾步往房里跑。
退步将房门撞开,只见地上矮凳倒在一旁,女子吊在悬梁的白绫上。
“鸳鸯!”
明文璟肝胆俱裂,上前一步将女子抱下来,抱着她急呼,“鸳鸯、鸳鸯!”
女子轻咳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清目中一行行眼泪滚下来,哑声道,“文璟,你为何救我?为何不让我死?”
“鸳鸯!我知道你是被逼的,我相信你的清白!”明文璟哭喊道。
女子哽咽了一声,细白的脖颈上青紫的勒痕触目惊心,她目光悲绝,面上一片灰败死寂之色,
“我出身风尘本是迫不得已,跟了公子后,本想一心一意从良再做个干净的人,不曾想今日又失贞洁,这是命,命中注定人尽可夫,挣脱不得。”
明文璟听了女子的话越发悲痛,目赤欲裂,起身就要冲出去,“我去杀了他,杀了他!”
“不要!”
女子抱住他的肩膀,惶惶摇头,泣声道,“鸳鸯不值得你担这杀父之名,不要再为了我费心思了,便让我一死了之吧!”
“不,不!”明文璟抱着她痛哭,“我不让你死,不会让你死,是我没用,没照顾好你!”
鸳鸯闭上眼睛,一滴清泪滑下,面上满是绝望的死气。
翡翠阁
一之后无论明文璟如何的哄慰,如何劝说,鸳鸯一言不发,再未睁开眼,一连两日未进食,整个人明显的消瘦下去。
而明持伍清醒后,将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对朝中只说得了重病,要修养一段时日。
摄政王连失几名左膀右臂,心腹大将,应付越发吃力,之前和他便有些对立的赵王异军突起,势力猛增,这日早朝上甚至还出言反驳了摄政王的提议,满朝文武,竟有一大半符合赵王的意见。
明府中,一片死气沉沉,明文璟日夜不眠,守着鸳鸯,只怕她再寻短见。
明硕不知发生了何事,见蒋氏每日啼哭,隐隐猜到是因为鸳鸯,带着几个嬷嬷丫鬟找上门来,被明文璟咬着牙扇了一巴掌,直直给扇出了门外。
回身见鸳鸯睁开了眼,明文璟立刻扑过去,紧张道,“鸳鸯,你怎么样?”
鸳鸯半睁着眸子,声音微弱,“文璟,你想不想我死?”
“不想!”明文璟慌急道,“我不让你死!”
“那你送我回翡翠阁吧,这明府我一日都呆不下去了!”
明文璟迟疑了一下,目露不舍,却最终点头道,“好,我送你回去!”
傍晚时,明文璟抱着用披风裹着的女子上了明府后门的马车,缓缓离开明府,一路向着长街而去。
鸳鸯回到翡翠阁,明文璟便也留在了翡翠阁,一连多日都未再回明府。
这日,七娘上街采买,路过翡翠阁,见门前围了不少人,一片喧哗声。
七娘撩起车帘往外看了看,似是有人争吵,便随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坐车车前的丫鬟忙回道,“听说是明府的公子日日宿在翡翠阁里,侯爷和夫人都气病了,明硕郡主找上门来,要带着她兄长回去,明公子不回,便闹了起来!”
七娘眼尾一挑,冷笑出声,“这明府果真没有一个中用的,一个个草包夯货!”
说完,刚要让马车避开看热闹的行人赶紧回去,就见翡翠阁门前的人群中,一男子在众人中间穿过,向着翡翠阁走去。
七娘神情一凛,坐直了身体,猛然将车帘撩开。
那男子眨眼间已经进了翡翠阁的门,很快便看不到了。
七娘面露思忖,惊疑不定,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方才那男子竟像是带着月娘私奔了的周家长公子,周昱。
怎么会是他?
难道他和月娘在上京?
看他方才进门时的样子,分明已经是翡翠阁的熟客,
那月娘在哪里?
知不知道?
越想越是心焦,甚至想下车进阁去找到周昱亲自问一问。
怕认错了人,又怕打草惊蛇,七娘按耐下,只吩咐车夫驾车回去。
夜里见到二白,七娘几次想开口,又欲言又止,唯恐自己是认错了,白白害的二白担忧。
决定还是先查清楚再说。
一连两日,七娘都借故出门,坐在翡翠阁对面的茶楼上,等着那人再次出现。
果然,这日午后,天气阴沉,似有风雨欲来,街上行人渐少,就见自东面来了一辆马车停在翡翠阁前,一锦袍文雅男子自车上走了下来。
这次七娘看的清楚,男子的确是周昱。
七娘面容一冷,起身出了茶楼,直直往翡翠阁走。
这个时候个翡翠阁比夜里安静的多,只有寥寥几人在大堂里饮酒听曲,七娘一进去,自带的气势便知上门找事的。
老鸨一脸倦意的走过来,呵呵笑道,“这位娘子有何贵干?”
扑鼻而来浓烈的脂粉味让七娘皱了皱眉,淡声道,“我找方才进门的那男子!”
老鸨在七娘身上一打量,以为是上门找自己男人的,懒懒咧嘴道,“我这里每天进出的男子不下百人,我又怎么知道你找的是哪一位?”
二楼凭栏站了几个女子,环肥燕瘦,金钗堆发,见有热闹,纷纷看过来,互相打趣,“画眉,是不是来找你那个相好的?”
“呸,你那张乌鸦嘴,就不能念我点好!”
“怕什么,是那些男人自己来的,又不是咱们逼的。”
…。
七娘面色不变,拿出一锭银子放在老鸨面前,淡声道,“放心,我并是不是闹事的,只是想见见方才进来那男子,老鸨只需要告诉我他进了哪个房间便好!”
老鸨看着那银子眼睛顿时一亮,拿了放进袖子里,却笑道,“可是,我的确不知道娘子要找的人是谁?”
见七娘要发怒,老鸨眼睛一转,立刻又道,“不然这样,娘子自己上楼去找找,若是找不到,也就怪不的别人了!”
七娘冷哼一声,抬步往楼上走。
一连推了几个房门,里面都是姑娘在睡觉,并无男子,隐隐约约不知道哪个房间里还传来女子娇嗔低喘的声音。
有的女子还以为是恩客又回来了,含糊的喊道,“真是冤家,折腾人家一夜还不够,怎的又回来了?”
七娘也忍不住有些尴尬,退出门来,站在那一脸凝重。
“没有吧!娘子是不是看错了,也许你家男人已经回去了,你还是回家看看吧!”老鸨扭着腰走上来,用手帕捂着嘴笑道。
七娘瞥她一眼,转身往三楼走去。
这一下老鸨有些慌了,快步跟上来,喊道,“三楼你可不能去,里面都是贵客,现在还休息呢,这要是打扰了,你我都担待不起!”
七娘哪里管,上了楼,走到第一间房门前,推门就要进去。
“我的祖奶奶,这里面可是冯侍郎家的公子,您千万不能进去!”老鸨忙拦住七娘。
七娘凤眼一跳,气势凌厉,“既然怕了就赶紧告诉我那男子去哪了,否则老娘有的时间和你耗!”
老鸨见遇到了硬茬,皱了皱眉,颇为无奈,
“那您跟我来吧!”
老鸨将七娘带进一间屋子,让下人倒了茶,笑道,“您先坐一会,喝杯清茶消消气,我这就去给你找人!”
说罢关门退了出去。
房间布置的干净清雅,七娘稍稍稳了稳心,等着老鸨去找人。
然而一盏茶喝完,又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也不见老鸨回来,知道自己是被人耍了,七娘冷笑一声,开门出去,一脚将木栏下的一张木几踢了下去。
只听哐的一声巨响,那木几砸在木梯上,又掉到一楼,摔的四分五六,周围响起一片惊吓的喊叫声。
老鸨忙跑上来,冷声道,“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还想砸了我们翡翠阁?”
“再不把他找出来,我的确就要砸了你们翡翠阁!”七娘眉梢挑着,说不出的冷冽。
有不少客人闻声出来观看,指指点点,人围的越来越多。
“既然你做不了主,就叫你们掌柜的出来,总之今天见不到人,我决不罢休!”
老鸨皱了皱眉,嗤笑道,“无论如何,我们是不可能把客人给您交出来的,这样吧,您先回房再稍作一会,我去找我们掌柜的来和您解释!”
“一盏茶的功夫,你们掌柜的不来,别怪我不客气!”
老鸨脸色凝重,让下人给七娘奉茶,思忖一瞬,快步往走廊深处走。
七娘耐着性子喝完了一盏茶,一拍桌子,刚要起身,就听门吱呀一响,有人走了进来。
来人一身芙蓉色妆花长裙,墨发如水,年近三十,却是素颜清丽,眸光柔和,温婉的眉梢带着几分精明,款步走进来,抬眉轻笑一声,“几年不见,七娘还是这样火爆的脾气!”
七娘脸色大变,震惊的看着进来的女子,不可置信的道,“月、娘?”
月娘笑了笑,“七娘,坐吧!”
“你是翡翠阁的掌柜?你怎么会在这里?”七娘仍旧是满脸的惊讶。
二白找了月娘将近三年,费尽了人力银子,月娘竟在上京,竟是这赫赫有名的翡翠阁掌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娘伸出素手为七娘倒了茶,水声淅沥,茶香袅袅,三年不见,她容颜如旧,却更添几分沉稳和精炼,“七娘如此聪慧,难道还不明白吗?”
七娘眸光一震,直直的盯着月娘,许多事在脑子了闪过,此时被一根隐藏的线串联起来,渐渐清明。
她面色仍旧有几分恍惚,声音带着几分干哑,“月娘根本未和周家公子私奔过,这三年、掌柜的也根本未找过你,月娘,一直在为掌柜的做事,对吗?”
月娘轻轻点头,“是!”
七娘恍然点头,眸子渐沉,她似乎已经明白,这些年二白为何这样贪财,她现在知道的只是一个翡翠阁,其他没看到的,不知道还有多少?
二白养的不仅仅是一个潇湘馆!
“你和掌柜的,瞒的我们好苦!”七娘声音淡下去,嗤笑出声。
“二白并不是有意要隐瞒,她只是怕牵连馆里的人!”
七娘眸子一闪,倏然抬头,“二白她到底是什么人?”
很多事她已经明白,很多事仍旧不懂,二白进京,到底是为了为什么?
她现在已经不相信二白是为了蓝玉臣,为了开潇湘馆才到京都来,她似乎有更大的目的。
她和君烨、慕容世子结交,那个赵公子似乎也不是普通人。
二白,她到底想做什么?
月娘缓缓摇头,“七娘,有些话二白不交代,我不能告诉你,总之二白不会伤害任何无辜的人,你们所看到的二白,就是真正的二白!”
七娘哂笑,月娘的意思她懂,只要她不管,不问,二白一直都只是潇湘馆的掌柜!
但是,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么多,她还如何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为了周昱而来,如今月娘在这里,便什么也不用问了。
七娘起身告辞。
“七娘,请你相信二白!”月娘起身送她,淡声道了一句。
七娘眸子清冷,面色沉淡,转身往外走。
出门时,见明府的公子明文璟正上楼,脚步匆匆往三楼尽头的房间走,面上尽是急迫。
这两日明府的事在上京传的沸沸扬扬,七娘自然也听说了一些,之前只是当笑话听,如今知道翡翠阁和二白的关系,一切自然又不一样了。
翡翠阁是二白的,那鸳鸯自然也是二白的人。
明硕、明文璟、明府…七娘隐隐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二白傍晚时方从外面回来,一进门果子便迎上来,皱着一张小脸道,“小姐,你快去看看吧,七娘要回香苏去!”
二白一怔,“回香苏?发生了何事?”
果子摇头,“不知道,七娘今日出去了一整日,回来后脸色就不好,然后便交代我说照顾好小姐,她要回香苏,现在正收拾行李呢!”
二白皱了皱眉,快步往七娘的房间里走。
推门而入,果然就见七娘正整理衣服,其他的东西也都已经打点好装了箱子。
“七娘,你这是作何?”二白疾步进去,手按在七娘系包袱的手上。
七娘扭过头去,沉着脸,默然不语。
二白咬了咬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波盈盈,低声道,“七娘不是说过,无论我做了什么,即便是杀人放火,你都会站在我身后,不会离开!”
七娘唇角勾起抹讽笑,“之前是这样,但是我现在明白掌柜的根本不需要我为你做什么,既然如此,我留在这里还有何用?”
“七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二白问道。
七娘转过头来,淡淡的看着她,“今日,我在翡翠过见过月娘了!”
二白眸子一睁,脸色白了几分,后退几步,靠在桌案上,咬唇不语。
“掌柜的是不是打算还要隐瞒下去?我跟着掌柜虽只有三年,却一直掏心掏肺的对你,可是,掌柜的可曾把我当成自己人?”七娘声音悲怆,一字一字沉重若窗外浓浓暮色,“我若不值得你信任,也不必呆在潇湘馆,此行去哪,掌柜的也无需过问了!”
说罢,七娘将包袱用力一系,气势决绝。
二白猛然上前一步,手按在包袱上,沉声道,“七娘,我并非不信任你,而是不愿你牵扯其中,事情成败我尚无把握,不想你们跟着我一起涉险。”
七娘凤眸微红,仰头直直的看着他,“可是,我想知道,我愿意追随你身后,哪怕是有危险,我也心甘情愿!”
二白闭了闭眼睛,暮色渐深,昏暗笼罩下来,她神情模糊,半晌,才轻轻点头,“好,七娘,我全部都告诉你!”
起身坐在床边上,二白将七娘手中的包袱取过来,放在一边,抬眸轻淡笑道,“七娘,你知道我如今是跟着月娘姓,名字也是月娘将我捡回去时起的,我本名姓明,单名,一个鸾字!”
七娘眸子蓦然一震,脱口道,“明、鸾?”
“对!”二白勾唇一笑,“我才是长公主的女儿,明鸾。”
七娘脸上满是震惊,似乎,一切都明白了!
013 旧账
二白从七娘房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果子一直在门外守着,见她出来忙上前问道,“小姐,七娘不走了吧?”
“嗯,不走了!”
果子顿时高兴起来,“我一猜七娘也会听小姐的!”
二白抿了抿唇,“进去帮七娘把打点好的箱子在收拾出来,晚上送些饭菜进去。”
她出来时,七娘还神色还有些恍惚,有些事她需要慢慢消化,估计这个时候也没什么胃口吃饭。
“是,我这就去!”果子欢快的道了一声,转身往七娘房里去了。
二白沿着长廊往回走,脚步渐渐慢下来,回身坐在木栏上,晃着双腿,面容还有些稚嫩,似乎仍旧是香苏城那个无忧无虑只会贪财的小掌柜。
月色黯淡,薄云如雾,遮了顶上星空,周围一切都处在朦胧的暗影之中。
二白倚着廊柱,轻轻闭上眼睛,极轻的道,
“快结束了!”
夜里君烨审批完公文已将近亥时,亓炎端着茶进来,垂眸淡声问道,“公子今夜可还要去潇湘馆?”
君烨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端着茶盏浅饮了一口,刚要回话,就听门外安管家道,
“公子,宫里来人了!”
君烨抬眸疑惑的看过来,宫里这个时候来人?
有急事?
一拂衣摆,他起身走了出去。
来的是一个公公,后面跟着两个小太监,缓步正往书房这边走来。
“皇上有旨”
小公公高声喊了一句,待抬头看到站在廊下的君烨,顿时声音一颤,随即谄笑补充道,“大司马站着接旨就好,不必跪了!”
说罢一甩拂尘,尖着嗓音高喊,
“传皇上口谕,大司马日夜操劳,为国鞠躬尽瘁,特赏美酒十坛,另赏小、小、小、”
他声音一顿,有些尴尬的看向身后,声音低下去,“小太监一名!”
“啊?”
安老管家先惊叫了一声,皇上赏了他们公子一个小太监?
难道他们公子断袖之癖,连皇上都惊动了!
旁边亓炎嘴角抽了抽,面瘫的似乎更厉害了。
灯影下,君烨面容清俊如斯,面上波澜不惊,只眸子里滑过一抹无奈,目光扫向宣口谕的公公身后,淡声道,“过来!”
那小太监低着头,藏在暗影之中,闻声顿时身子抖了抖,向前挪了两步,却仍旧垂首不敢看君烨。
“你们都下去!”君烨沉声吩咐道。
“是!”
几声应和,除了那小太监,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待人一走,小太监顿时抬起头来,一身青色圆领窄袖袍衫,头带袱帽,下面却是一张面若春桃的俏脸,一双杏眸微闪,抬头嘻嘻笑道,
“君烨哥哥!”
君烨俊脸冷淡,“芙洛,你越发胆大了,深夜偷溜出宫,冯太妃若是知道,定要罚你,马上回去!”
“不要!”扮成小太监的芙公主上前一步,瘪着唇道,“宫里好没意思,皇帝哥哥不陪我玩,你和慕容遇也不进宫,我自己每天对着一群无趣宫女太监,快烦死了!”
“那我去找皇上,给你选个驸马马上嫁出去!”君烨斜睨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