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
太阳即将落山,霞光万里,在少女身上铺了一层暖色,二白猛然醒来,眼神还带着几分惺忪,伸手擦了擦淌下来的口水,迷茫的仰头看着叫他的侍卫,
“什么事?”
那侍卫神色依旧冷峻,淡声道,“今日我家公子很忙,你改日再来吧!”
二白四处张望了一番才看清自己在什么地方。
“哦!”
应了声,抱起放在一旁的画卷,跳的木栏往石阶下走。
一直出了垂花门,二白才彻底醒了盹儿,歪着头向院子里看了看,眉梢高高挑起,合着她在这干等了一下午,连人都没看到!
君烨、很好!
回了前院大厅,远远的就看见果子正同几个下人撕扯,小姑娘气的满脸通红,边哭边喊,“我就要见我们家小姐,你们把她弄哪去了?”
一个下午不见二白回来,果子早就坐不住了。
二白快走了几步,喊道,“果子,我在这!”
果子猛然抬头看过来,面上顿时一喜,推开几人跑了过来,面上还挂着泪,抽泣道,“小姐怎么去了这么久,担心死我了!”
二白抬手给她抹了抹泪,“没事,回家吧!”
果子重重点了点头,揽着二白的手臂往外走,缓了几分心神才问道,“君公子看画像了吗?同意了吗?”
二白摇了摇头,有些颓唐的道,“果子,你说是不是我就不该接沈赵两家的银子?”
“怎么了,他们是不是又为难你了?”二白轻易不会说这种丧气话,果子以为她又受了欺负,顿时慌起来。
此刻两人已经出了君府别苑的大门,二白没有回答,只停步回头望去,牌匾上君府两个大字在夕阳上熠熠生辉,二白看了一会,目光露出思忖,突的,咧嘴露齿一笑。
“走吧!”
刚一进潇湘馆后院二白就开始大声嚷嚷,声音软糯带着一点撒娇
“乔妈、乔妈,饭好了没?我饿了!”
正在花园里修剪花枝的乔伯直起身来,花白的头发在夕阳下闪着柔和的光芒,慈爱一笑,“做好了,都是你爱吃的,快去洗手吃饭!”
“好咧!”
果子看着二白哼着歌的的背影,面上也不由的笑起来,只要一进后院,她才像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将整个潇湘馆背在一个十六岁的女子身上,月娘,真的是太狠心了!
一连两日,二白都未再去君府,这日早晨出门吃过早饭后,二白没有回馆里去,带着果子去逛街。
闻云茶馆里来了新茶,二白一边品茶一边听曲,君府提亲的事暂时已忘到九霄云外。
此时一穿月白色锦袍的男子走进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窗前的少女,唇角不由的勾起一抹浅笑,缓步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了,温柔的看着她,“二白!”
二白正低头吹茶,闻声抬头,顿时喜笑颜开,“云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云熠笑容浅淡,眼中的温柔却似要溢出来一般,“昨日夜里到家,最近好不好?”
昨日夜里回来,今日一早便去潇湘馆,乔妈说她出来了,他便猜到她会在这里。
“老样子,你这次又去了哪?可见到了你心心念念的大儒?”二白一边给他倒茶,一边挑眉笑道。
语气听上去是关怀,里面却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调笑。
云熠爱书成痴,执着于追求大识,总爱四处游历,寻找学家大儒,探讨学识之道,但人并不迂腐,反而给人儒雅清风之感。
云翳轻笑摇头,“有没有找到并不重要,游历的过程,见过万千世像,也是一种自我修行。”
他语气一顿,淡声问道,“最近好不好,有月娘的消息吗?”
二白懒懒的瞄他一眼,似毫不关心的道,“两年都没消息,怎么会一下就有,这个时候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和周家公子成双成对,潇洒快活呢!”
云翳嗤笑一声,“我知道其实你一直在派人找月娘,我每次出去也都在寻找,可是,月娘真的像是消失了一样。”
二白低着头,细白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的杯沿,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落下暗影,遮住那双桃花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月娘,是二白的母亲。
确切的说是养母,月娘今年刚刚二十六岁,只比二白大十岁,二白是她八年前在香苏城外的破庙里捡的,然后一直当作女儿带在身边。
两年前,月娘受东街莫家所托去城中大户周掌柜家去提亲,却不想和周家长公子两人一见生情。
月娘比周家公子大一岁,又是总在外抛头露面的红娘,身边还带个来历不明的女儿,周家死活不同意两人的亲事。
可这是月娘二十四年来头一次动情,势如破竹,一发不可收拾,最后脑子一抽,竟和周家公子两人私奔了。
那个时候潇湘馆还远未到现在的规模,只是一个店铺大小的地方,馆里也只有两三个红娘,莫家和周家一起找上门来,不由分说,便乱砸一通,十几个人将十四岁的二白团团围住,逼着她交人。
十四岁的二白从那个时候起,便承担下了整个潇湘馆,并在两年内,把它扩展成香苏城最大的红娘馆,让香苏城所有的人刮目相看。
二白直起身来,“想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脚长在她身上,我能耐她何?”
二白的语气有几分赌气,云翳轻笑一声,刚想劝慰几句,就听尖细的一道女声传来,
“哎呦,我说云公子一大早的就没了人影儿,原来在这和人私会呢!”
二白皱了皱眉,回头就见两个女子走近,其中一人厚眼皮微微下垂者,脸型尖长,长相刻薄,斜挑着吊梢眼冷冷的看着二白。
第八章 正当防卫
说话的女子手臂上还挽着一女子,一身藕荷色的百褶妆花长裙,上面绣花精致,身形窈窕,眉目秀气,气质柔弱,怯怯的低着头。
云翳脸色不快,淡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故作姿态的一笑,嘲讽道,“云公子不认识我不打紧,但方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难道也不认识?已经定了亲的人还和别的女人这样亲热,有些不太合适吧!”
二白和云翳明明只是喝个茶聊了两句,却被她说成亲热暧昧,果然引了不少人注目。
二白不屑理会她,只疑惑的看向云翳,他什么时候定亲了?
云翳脸色一红,紧张的看了二白一眼,心中羞恼,起身凛然道,“这位小姐是不是认错了人,我何时定了亲?”
叫做方淑的女子扯了扯身边女子的衣袖,小声道,“红梅,别说了,云公子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定亲的事,不能怪他。”
这话似是在替云翳辩解,但细听之下,好似二白明明知道,却依旧故意纠缠云翳一般,果然她话音一落,就听红梅冷哼一声,瞥了二白一眼,
“为什么不说,云公子不知道,难道锦掌柜的也不知道,你们两个的亲事,还是云府派了她馆里的红娘去上门提亲的。”
二白一怔,这事她的确不知道,馆里红娘众多,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报备一天做了什么。
果子一直憋着气,此时再忍不住,上前道,“我们小姐是掌柜的,你以为随便冒出来个人定个亲也值得我们小姐过问?”
云翳脸色白了白,目光无辜的看着二白。
红梅被果子一呛,立刻掐着腰,声音又拔高了几度,“她知不知道谁清楚,她娘就是个勾引主家主顾,同人私奔的狐媚子,她能好到哪去?”
二白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旁边果子更是气炸了,伸手抄起一杯热茶就扔了过去。
红梅下意识的偏身一躲,那茶杯“砰”的一声撞在柱子上,碎片热水四溅,只听方淑大叫了一声,身体一软,向着一旁倒去。
她身侧就是云翳,云翳本能的扶住她,于是女子身体便整个倒在了他怀中,纤纤柔胰抚着额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红梅立刻扑过去,夸张的大声喊道,“方淑你怎么样?太守大人一直把你当作亲女儿一般,你要是受伤了,大人一定会心疼死的。”
二白一听顿时想起来方淑是谁了,薄太守有个亲信的主薄姓方,听说方主薄有个女儿极其乖巧懂事,被薄太守认了干女儿,看来就是方淑了。
那茶水晾了一会,本不烫了,她离柱子远,瓷片也溅不到身上,但看她那皱眉痛苦的样子,真似被烫到了一般。
云翳本是个知礼的人,此时方淑躺在他怀里,他也不好硬推开,颇为窘迫的看向二白。
喝茶的人都聚过来看热闹,茶馆里议论纷纷,一片喧哗,此时人群外突然传来一声沉喝,“都围在这里闹什么呢?”
众人齐齐回身,却是薄太守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皱着眉看着二白等人,看那表情,刚才话都已经听到。
二白一眼落在薄太守身后,竟是君烨!
君烨缓缓往楼下走,一身深紫色锦服,面容俊美傲然,带着事不关已的冷漠。
见薄太守来,红梅顿时上前一步,扭捏的福了福身,歪着嘴故作委屈的样子道,“太守大人,方淑妹妹和小女子在此处喝茶,看到锦掌柜勾引云公子,您也知道云公子和方淑妹妹已经定了亲,大庭广众之下和其他女人私会成何体统?小女子不忿,说了两句,锦掌柜的就用茶水泼了方淑妹妹,您那么疼她,可一定要为她做主啊!”
果子对她怒目而视,“你哪只眼看到我们小姐勾引云公子?我们小姐和云公子本来就是朋友,在这里碰到说了几句话,你心里龌龊,看什么都龌龊是不是?”
大燕民风开放,女子是可以随意出门的,和男子之间也并没有太多禁忌,甚至被父母应允的男女还可以公然约会。
红梅被果子呛了一句,双手叉腰喊道,“香苏城谁不知道她娘就把主顾给勾引走了,她现在又缠着云公子谁知又打什么注意!”
“够了!”
“住口!”
薄太守和云翳同时喊了一声,红梅脸色一僵,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薄太守脸色有些沉郁,走到方淑面前,问道,“淑儿伤了哪里?”
方淑依旧捂着头,柔弱的摇了摇头,讷讷道,“今日是个意外,锦掌柜的也不是有意的,让干爹费心了!”
见干女儿如此识大体懂事,薄太守面色立刻缓了几分,“既然没事,云公子就送方淑回去吧,不是什么光彩事,平白让人看笑话。”
“是!”
云翳颇不情愿的应了声。
大概是他父母为逼他不再出游,才趁他不在家定了这门亲事,无论如何,方淑是无辜的,现在又受了伤,于情于理,他都应该送她回去。
二白那里、过后他再去解释。
“别围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薄太守低声喝了一句,众人顿时都相继散去。
二白拉着果子也跟着人流往外走,抬头不经意正撞到君烨扫过来的目光,那人眸黑如墨,看不出是何情绪,随即滑开,看向别处。
薄太守回到他身边,垂首恭腰正赔笑说着什么,周围的人小心的看着君烨,目中好奇而惊艳,纷纷在猜测他的身份。
“锦掌柜的,真是不好意思,是我们照顾不周到,这茶钱退给您,您改日再来!”茶馆掌柜推开众人上前,将几两银子递过去,明显比二白开始给的茶钱还多。
二白经常来这里喝茶,是茶馆的大主顾,掌柜也有心维护。
二白稚嫩的脸蛋上笑容漾开,“跟茶馆没关系,余掌柜不必客气,果子,我们走!”
“嗳!”果子应声跟上。
“云公子,我没事,你去看看锦掌柜的吧!”方淑一张秀气的小脸虚白,见云翳目光望向二白,目光一转,善解人意的低声道。
云翳叹了一声,“我先送你回去吧!”
“当然是要送你回去,你是正正经经的小姐,那些被捡来的野种怎么能比?”红梅又阴阳怪气的补了一句。
二白正走到门口,闻声顿时停了下来。
果然,贱人根本惯不得!
果子更是气的满脸通红,转身就要冲上去。
二白一把拉住她,缓步走到红梅面前,她本是明眸皓齿,唇角微弯,开口便似笑的面容,此时脸上没有笑,目光幽沉,整个人竟说不出的气势逼人。
红梅瑟缩了一下,撑着那股嚣张的气势,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想干嘛?”
“之前有没有人提醒过你,嘴贱很容易挨揍!”二白声音带着少女未脱的软糯稚气。
“什么?”红梅三角眼瞪着。
二白勾唇冷笑,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茶壶,一甩胳膊砸在红梅的脑袋上,只听“砰”的一声,红梅身子歪了歪,额上红色的鲜血和滚烫的茶水顺着她那张震惊狰狞的脸流下来。
大堂内刹那间顿时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齐齐看过来,薄太守脸上谄媚的笑还僵在脸上,似不明白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君烨看着少女精致的眉眼间淡然清冷,似曾相识,他目光渐渐幽深,漫不经心的眯眸。
“红梅!”方淑惊吓的喊了一声,想要过去扶住红梅即将歪倒的身体,但微一踌躇,还是任由她倒在了地上。
“锦掌柜!”薄太守偷瞄了一眼君烨的神色,瞪着二白,“你竟敢当众伤人?”
二白委屈的耸肩,“是她先伤的人,太守大人没看到吗?我这是正当防卫!”
薄太守反问,“她怎么伤人了?”
“出口伤人啊!您没听到?”二白双眼眨着,语气无辜,果子在一旁扑哧轻笑一声。
薄太守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不再理会二白,伸手指挥身后的衙役,一副关心百姓的父母官模样,“行了,赶快把这女子送医馆去,看看有没有事?”
红梅躺在地上就晕过去了,此时由几个衙役抬着往外走。
二白也跟着往外走,又听薄太守在身后喊道,“锦掌柜这几日不要外出,那女子若是有事,随时听候衙门传唤。”
二白端着明媚的笑容转身,
“小的、遵命!”
第九章 上门求情
二白回去潇湘馆,乔妈正炖了红烧肉,酥软入味,是乔妈的拿手好菜,二白吃完就把闻云茶馆的事忘的差不多了。
下午也不想去君府受气,干脆又在亭子里继续做没做完的缠丝步摇。
果子进来的时候,看到二白正专心的讲熔银倒进模子里。
阳光正好,秋风和暖,吹的帘帐微微拂动,少女五官绝美,目光认真,鲜活动人。
果子心情极好,跪坐在小红泥炉边,边烹茶,边嬉笑道,“小姐,七娘带着两个人把那个叫红梅的女人给打了,而且放出话去,全香苏城任何人不准给她说媒,那个女人就等着老死在家里吧!”
果子偏着头,洋洋得意。
二白抬眼睨她,“是你告诉七娘的?”
果子愤愤的道,“为什么不能告诉,当时我都想上去踹她两脚。”
二白咧嘴一笑,抬手刮了一下果子的鼻子,“做的好!”
果子一怔,扑哧笑出声来。
不到傍晚,红梅的父母便来了,要见二白,被七娘拦在前厅里,直言话是她放出去的,有什么话也对她讲,二白没空见他们。
红梅的父母在七娘身后的众红娘身上一扫,忙上前道,“误会了,我们不是来找锦掌柜麻烦的,今日上午的事我们也听说了,是我们红梅的错,她年轻不懂事,还请七娘高抬贵手,别跟她一般见识。”
红梅姓肖,父母只是个开凉粉铺的小生意人,和方家是邻居,红梅也和方淑自小要好。
红梅家世不如方淑,却处处攀比方淑的穿衣打扮,两人看似红梅的性子更泼辣点,但其实红梅不过是方淑的跟班,这样张扬的性子也是有点依仗方淑。
七娘闻言冷哼一声,坐在长椅的软垫上,眼尾凌厉的一扫,“她今日在茶馆当着众人为难我们掌柜的时候,说的话刁钻狠毒,可不像年轻的小姑娘!不懂事,没关系,我替你们教训!”
肖家夫妇低着头,身上的衣服还沾着油渍,看来听到消息就急匆匆来了,此时面上冷汗涔涔,连连点头,
“是,是,是我们没管好,七娘今日打也打了,教训也教训了,这不给说媒的话还请七娘收回,我们夫妻俩替她向锦掌柜的赔罪了!”
老两口本分老实,只是因为中年得女,便骄纵了些,养成红梅泼辣的性子。
七娘唇角噙笑,眼神冰冷,“这样的性子即便以后嫁了人对夫家也是个祸害,还是你们自己养着吧!”
肖母脸色顿时一僵,变的极为难看,却只能忍着,干笑两声,“七娘这话说的严重了,不能那样,她还小,以后我们多加管教,定能改好的,您大人大量,就放她一马!”
七娘偏着身子,细细的打磨自己的小指,面色冷淡,默不作声。
肖母又往前两步,神色越发恭敬,“回去我也骂她了,七娘饶她一回,老妇保证以后再不让她出现在锦掌柜面前!”
七娘坐直身体,拂了拂袖子,“得了,再闹下去真成了我们得理不饶人了,看在你二位的份上,我饶她一回,但是以后再敢胡说八道,可别说我七娘做事狠绝!”
“多谢七娘,多谢七娘,她吃了亏再不敢了!”肖氏夫妇忙不迭的道谢,“还烦请七娘在锦掌柜面前周全。”
“回去吧你们!”
打发走了两人,七娘回头问道,“掌柜的呢?”
身后馆里的红娘秋葵忙回道,“睡了午觉,这会儿估计在亭子里呢,七娘放心吧,这种毛还没长齐的丫头咱掌柜不会放在心上!”
七娘自是知道二白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但听到果子学红梅说的那些话时,她心口真真如刀割一般,这两年,二白看上去风光,然而撑起整个潇湘馆,背后的辛苦,也只有她最清楚。
“行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二白是咱们掌柜的,她受了委屈,就是打了我们整个潇湘馆的脸,不管是我还是你们,都要尽心维护她!我还是那句话,因为掌柜,才有你们的今日,否则你们还是那个低三下四,为了几钱银子看人脸色的媒婆!”
因为潇湘馆的壮大,在香苏城,才没有人再把她们看低。
“是,我们不敢忘!”
众人相继应声。
“对了,云家去方家提亲的事是谁接的?”七娘突然问道。
“是我!”秀姐儿语气一顿,上前走了一步。
“云公子和咱们掌柜的交好,此事为何不提前告诉掌柜的?”七娘语气渐冷,淡淡的看着她。
秀姐儿低着头,脸色有些白,“云家上门来找红娘去方家提亲,我不知道掌柜的对云公子是什么意思,怕她伤心,就没敢提,咱馆的规矩是不能随便拒绝客人,我本来就想着随便走一趟,没想到方家竟然同意了。”
七娘眸子暗了暗,长长嘘叹一声,“云公子、可惜了!”
第十章 三进君府
不到傍晚,云翳就来了。
二白倚着躺椅睡着了,身上盖着一件披风,亭子里燃着暖炉,并不冷,掀帐进去还有一股扑脸的热气。
云翳过去,将滑下来的披风盖在二白肩膀处,眼睛凝在少女精致的面孔上再移不开,良久,才抬手想将她额上散下来的碎发拢到一边,指尖刚触碰她如玉的肌肤,胸口一颤,就见少女睁开了眼睛。
二白揉了揉眼,坐直了身体,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模糊,“你来了!”
云翳坐在一边,眉眼温润,“困了就回房睡,你身体本就不好,不要再受了风寒!”
二白吸了吸鼻子,不在意的道,“没事儿!方小姐呢?”
云翳脸色微微一僵,他来这本是想和二白解释的,并已和家里表明态度,坚决要推掉和方家的亲事。
来之前他甚至还有些期待,二白会不会因此而难过,但是现在看她依旧没心没肺的样子,心突然沉了下去,酸涩在心头滑过,他垂眸笑了笑,
“二白,和方小姐的亲事我毫不知情,也不会同意。”
“哦”二白淡淡应了一声,看不出任何情绪。
云翳突然又燃起了一丝希望,试探的问道,“你、有其他的话要对我说吗?”
二白微微坐直了身体,转头看向云翳,眉眼郑重,“提前说好,就算退了亲,红娘的钱可不管退!”
云翳,“…。”
第二日一早,二白又满血复活,精神百倍的抱着画卷去君府了。
这一次不准备再带果子,反正果子也只能在大厅里等着,跟着干着急。
想到果子肯定不会答应,二白一大早晨起来就嚷嚷要想吃莲子糕,然后趁她采莲子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
杜管家见到二白稍稍有些意外,两日不见,还以为二白放弃了呢。
二白自来熟的和他打招呼,“杜管家,早啊!”
杜管家捋着胡子,笑了一声,“锦掌柜还真是执着啊!”
“那是当然,不能砸了招牌!”二白抱着双手环胸抱着两轴画卷,站在那,亭亭玉立,弯眼俏笑。
潇湘馆的事杜管家自然知道,对二白也有几分钦佩,点了点头,“那行,锦掌柜的稍等,容我去通报一声!”
“有劳!”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杜管家便回来了,“我们家公子在书房,锦掌柜的过去吧!”
“多谢!”二白有礼的道了一声,抬步往内院走。
上次去过,这次不用人引路二白也认得,进了书房的垂花门,远远的就看到上次那“面瘫”哥依旧在书房外守着。
难道又要等一上午?
二白挠了挠头,抬眼就看到那恶鸟正站在靠近东墙的一颗杏树上。
二白出了垂花门,绕到东墙下,将画卷放在假山上,然后蹬着假山爬了上去,刚冒了个头,就见那恶鸟敏锐的转过头来,见是二白,拍着翅膀就要喊,“丑、”
“嘘!”
二白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那鸟好奇的看着二白,果然住了嘴。
二白趴在花墙上,哄骗孩子似的低声道,“走啊,咱俩玩去!”
那鸟歪着头看她,眼珠滴溜溜的转。
“这个要不要?”二百眉梢一挑,从胸口掏了一条银链子出来,银链下挂了一个雕着水纹的银铃,做工极其精致,风一吹,铃铛声音清脆低沉,果然引的那鸟飞了过来。
二白跳下假山跑到院外的花园里,那鸟停在她头顶的树枝上眼睛盯着银铃。
“这个呢叫锁魂铃,就是专门锁你这种恶鸟的,只要被它捆住,你一辈子也挣不开!”二白对着一只白毛鹦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那鸟脑袋笨,却不傻,自然不会相信,傲娇的瞥了二白一眼,伸出爪子挑衅的蹬了蹬那铃铛。
“你不信?那你把爪子让这锁魂铃绕一下,肯定动不了!”二白说的认真。
那鸟狐疑的看着二白,黑眼珠一转,伸出一只爪子,二白将银链子缠上它一只脚,随即抓住另一只一起缠住,系了个死扣,然后挂在树上。
那鸟被吊起来,终于知道上当了,拍着翅膀,哇哇开始大叫。
二白揪着它的红冠子恶狠狠的道,“以后还敢不敢叫我丑八怪,还敢不敢耍我?嗯?”
“丑八怪!丑八怪!”
二白稍一用力,那鸟顿时嘶鸣起来,二白看了看周围,眯眼一笑,“继续叫吧,叫的大声一点,我这银链子用了五天的功夫才做成,便宜你了!”
那鸟扑棱着翅膀努力的想挣开那银链子,却是越挣越紧,嘶叫声也越来越大。
二白拍了拍双手,闪身又回到东墙上,果然见“面瘫侍卫”正快步往院外的走去,那鸟是君烨的宠物,听到这嘶叫声他定然不会不理。
二白取了画卷,爬上花墙,轻松的蹦了进去,快步往书房跑。
一路穿过石径花路,刚上台阶,就听身后有人沉喝一声,“什么人?”
话音未落,风声已至。
二白低腰闪过,两步蹿了上去,也顾不上敲门,伸手就推。
肩膀突然一痛,手腕无力的垂下,身后黑衣侍卫捏住她的肩骨,几乎捏碎一般,迅速的将她翻转过身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