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白闻言心思一转,把果子的话往心里去了七分,道,“七娘,你把这些银子收着,也许过几天我便有用处!”
“好,我现在就去放好!”七娘把银子包好,仔细放在柜子里。
恰好林嫂来喊众人吃晚饭,二白伸了个懒腰,高兴的用饭去了。
此时,明府中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明硕几番在二白手中受锉,终是忍不住,找到她娘亲那里诉苦。
二夫人蒋氏一身紫金勾勒宝相花纹服,丰胸肥臀,年近四十,眉眼美艳,气质内敛,正在绣一丝帕,艳红的花色刚刚收尾,听明硕说完,撩起眼角,嗤笑一声,“不过是个有点机灵的野丫头罢了,你若真是上心,她才越张狂。”
“娘!”明硕撒娇的挽着蒋氏的手臂,嘟着嘴道,“女儿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若分先来后到,总觉得她高我一头。”
蒋氏嗔怪的叹了一声,“谁让你偏偏喜欢一个穷秀才,你父亲之前给你张罗了那么多亲事,哪一个不是名门望族贵公子,我倒要问问你,那穷秀才有什么好?”
“我就是喜欢他!”明硕头埋在蒋氏怀里,耳根一红,多了几分女儿羞态,“那日探花宴上,旁人喝的烂醉如泥,长阶玉栏下,唯有他一身青蓝色锦衣,淡雅出尘,姣如明月,那时我便认定,他就是我的良人!”
她是侯府千金,自从及笄之后,登门求亲之人数不胜数,无不是上京望族子弟,她看来看去,皆同她哥哥一样,不过是油头粉面的纨绔公子。
所以初见蓝玉臣,便觉得他不同,儒雅温和,谦逊懂礼,虽偶有迂腐,却更觉可爱,她自幼性格倔强,一旦动了心,便再难更改。
蒋氏深吸了口气,轻抚着她肩膀,“你既看中,娘亲也不拦你!只是你说的那个锦二白,她嫁了个秀才,好容易高中成了状元,她怎会轻易放手?听你说还是个贪婪认钱的性子,别说你这般羞辱,怕是拿刀逼着她,怕也是不行的!”
“那怎么办?”明硕皱着眉,气哼哼的道,“我是决不能让玉臣娶她的!”
“女子间的争风吃醋,不过都为了男子,你若能让蓝玉臣非你不可,他又怎么不听从你的?”蒋氏淡淡道了一声。
听此,明硕越发气闷,“可是玉臣说他不做始乱终弃之人,即便我是正妻,也要那个锦二白做个侧室。”
“果然是个书呆子!”蒋氏哂笑了一声,“既是书呆子,便要用对付书呆子的办法,你且去跟他诉苦撒娇一番,看他如何说?”
明硕眸子一闪,似有了计较,脸上愁苦散去,起身点头道,“是,明日女儿便去找他!”
次日一早,明硕细细打扮了一番,一身胭脂色长裙,满头珠翠,两颊嫣红,美艳动人。
到了驿馆时,蓝玉臣恰好下朝回来,见到明硕忙低头迎了进去。
两人方一坐定,明硕便红了眼圈,将那日在烟雨楼被二白如何耍弄,昨日好心邀请她一同出游,当着众人又如何折辱不尊敬她,一字一句说的有鼻子有眼,将二白说成了一个不懂礼数,刁难古怪的妒妇。
一番话说下来,明硕委屈哀婉,泪悬长睫,娇怜不胜。
雀儿站在她身后,又帮着添油加醋说了几句,更坐实了二白欺负她家小姐的事。
蓝玉臣脸色涨红,连连摇头,急声道,“不、不会,二白她不是这样的人!”
“难道你不信我?”明硕睁着一双泪目,软语轻嗔。
被美人这样撒娇,蓝玉臣顿时失了方寸,不知所措,只讷讷道,“让郡主受了委屈,小生实在是惶恐,我、我去找二白说,让她收敛就是。”
“玉臣!”明硕缓了脸色,往前倾了倾身子,头枕在他肩膀上,娇媚的面容含羞带怯,轻声道,“我真心倾心于你,只愿同你一生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再无他人。你可懂的?”
蓝玉臣羞红了脸,软玉在怀,幽香阵阵,更觉心慌意乱,勉强稳神道,“能得郡主厚爱,玉臣三生有幸、只是、只是、”
明硕抬起手指按住他微张的唇,两人四目相凝,顿时都颤了颤,空气似突然凝住。
雀儿脸上飞红,低着头,忙退了出去。
明硕胸口飞跳,嫣唇微张,缓缓闭上眼睛,半晌却不见蓝玉臣吻下来,顿时娇哼一声,转身欲起,却被蓝玉臣一把揽住腰身,扑倒在软塌上,重重吻上来。
男人的吻生涩而迷乱,胡乱的啃着她的唇瓣,明硕却只觉得欢喜,双臂揽上他肩膀,热切回应。
良久,两人才气喘吁吁分开,明硕扑在他怀里,声音带着动情的娇媚,低低喊道,“玉臣、”
蓝玉臣血气上涌,身体酥软,只埋在女子颈间又吻下去。
“玉臣、”明硕轻吻着他下巴,娇声诱哄道,“让锦二白回香苏去吧,你我一生一世人,如何不好?”
蓝玉臣喘着粗气,脑袋混沌,连连点头,“好、好!”
明硕心中满足,越发全心回应,如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好在蓝玉臣终是读书人,不敢逾越,及时停止,彼时却已是珠钗横斜,衣衫不整。
两人俱红透了脸,看着对方,越发心悦。
明硕走后,蓝玉臣稍稍冷静下来,欢喜之余,又忍不住烦恼,自己真要做嫌贫爱富之人?
而且,他对二白也不是全然没有情义,少年初遇的惊艳和定亲时的欣喜,此时想起仍旧记忆犹新。
然而一想到明硕方才痴情软媚的模样,胸口一荡,神思恍惚,踌躇半晌,终还是决定找二白谈谈。
二白此时却不在家里,正带着果子在街上闲逛。
蓝玉臣坐在马车上,一路犹豫不定,正心不在焉的往街上扫,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一绸缎摊子前的二白,忙叫车夫停下来。
在这里遇到蓝玉臣,二白也有些意外,挑眉笑道,“特意找我的?”
看着二白轻灵生动的笑颜,蓝玉臣越发窘迫羞愧,轻轻点头,“是!”
二白举目四望,见前面便是一茶楼,道,“这太吵了,走吧,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说话。”
说罢将手里买的一些小玩意交到果子手里,吩咐道,“你先自己逛着,我去去就来!”
果子瞄了蓝玉臣一眼,抱着一堆吃食,轻轻点头,“我就在这附近,小姐早些回来!”
“知道了!”

第二卷021 暴雨倾城

茶楼内此时人不多,一楼有说书的,三三两两的茶客正听的入迷,二楼则是用竹帘隔开的一个个雅室,里面布置的清幽古朴,舒适雅致。
茶香淡淡,悠然静谧。
二白亲自倒了茶放在蓝玉臣面前,见他半晌垂头不语,微微弯唇,清声笑道,“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蓝玉臣一直低着头,闻言抬头看了二白一眼,心中发虚,忙取了茶盏放在唇下浅饮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才讷声道,“二白,是我对不住你!”
二白眼睛一瞟他被衣领遮住的红痕,心中了然,知道他和明硕有了更亲近的发展,忍不住心中高兴,面上却漏出忧伤的神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蓝玉臣脸上微红,神情窘愧,低头看着茶水,慢声道,“这两日我一直不曾去见你,便是心中有愧,不知如何同你解释。我虽中状元,但从未有过悔婚的想法,可是如今,郡主情深义重,我不忍辜负,一时两难,更不知如何开口。”
二白敛着一双长睫,目露凄色,看上去委屈哀伤,“郡主对你一片痴情,我又何尝不是,我之前便是见你老实忠厚,才在那么多提亲的人中选了你。你入京赶考,我日夜思盼,你高中后却要另娶她人,让我情何以堪?”
二白一边说着一边抖了满身的鸡皮疙瘩,狠心在自己腿上拧了一下,眼眶里包着泪,凄楚的模样越发逼真。
此时隔壁还坐着几人,正谈笑晏晏,坐在上首的男人俊容突然一冷,墨眸沉沉,长指紧握的茶盏发出轻微的声响。
围坐的几人都是朝中重臣,好容易一起将大司马邀出来喝茶,正恭维说笑间,不知何处出了差错,就见本尊贵矜冷的男人气息猛然变的冷冽迫人,似雨后闷热的空气刹那冷凝,顿时都住了口,互相递了个眼色,俱有些不明所以。
隔着一道竹帘,蓝玉臣听了二白的话心中更是歉疚,举棋不定,愧声道,“二白、是我辜负了你。”
二白回想戏本子中那些被抛弃的女子,顿时演技爆棚,眼圈一红,俏脸哀婉,怨声道,“蓝玉臣,我一片真心相付,你果真为了荣华富贵,要毁亲?”
蓝玉臣愣愣的看着她,内心纠结,还不待回话,只听碰的一声,竹门被踹开,一道欣长冷贵的身姿站在门外,狭长的眸子里凝着滔天怒意,直直的盯在少女脸上,冷沉启口,“锦二白,你再说一遍,你的真心给了谁?”
二白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猛然一惊,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脸色突变,霎时变的透白,呆呆的看着站在站在门口的男人,“君、烨?”
君烨长腿一迈,走进雅室中,俯身将二白困在雕花木椅中,眸底孕着彻骨的寒意,犀利森寒,声音却平静如常,“二白,当着本尊的面,你再说一遍,你真心喜欢的人是蓝玉臣。”
两人离得那样近,近到二白似乎看到了他眸子深处有浮冰裂开,尖锐而刺痛。
那目光射在脸上,似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来,二白只觉浑身冰凉。
她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敛着眉,咬唇不语。
君烨漆黑的眸子沉沉的看着她,如寒潭清寂,映着男人清傲和透骨的失望,良久,他薄唇勾起一抹凉薄的淡笑,“锦二白,你还要将本尊践踏至何地才会满意?好,本尊成全你,以后你的事和我再无干系!你的真心给了谁,要嫁给谁,本尊都不在干预!”
说罢起身离去,身影决绝,冷漠如斯,缓沉的脚步没有半分留恋。
二白呆坐在木椅上,脑袋里一阵阵晕沉,想要追上去,却半晌没有直起身。
君烨来去匆匆,似一阵风,吹散了室内的窒闷,空气陡然冷了下来,安静的让人心生惶恐。
蓝玉臣也傻了眼,呆怔的看着二白,“这、这是怎么回事?大司马他、”
二白仰头喝了一杯凉茶,清苦的味道一直渗到四肢百骸,她嗤嗤发笑,半真半假的道,“看不出来吗?君烨他看上我了,我却喜欢你!”
蓝玉臣似被震动了一下,目光瞬间变的深情,“二白、我、”
二白却没再听他说下去,闭了闭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骄阳正烈,二白只觉眼前有些恍惚,路上人群熙攘,热闹喧哗,她站在茶楼门口,突然不知道该往何处走?
回到住处后二白便一直呆在自己房间里,晚饭都没吃,果子和七娘进去看了几次,见她神情恹恹,闭目假寐,以为生病了,探了探额头,却是一片冰凉。
二白将被子蒙在头上,声音闷闷的传出来,“不用管我,让我自己呆一会儿!”
七娘还不曾见过二白这副模样,出了门悄声问果子,“掌柜怎么了,你们今天出去遇到什么事了?”
果子瘪着嘴道,“开始还好好的,后来在街上遇到了蓝玉臣,他们在茶楼说话出来,小姐就这个样子了!”
“蓝玉臣说了什么?”七娘皱眉问道。
“不知道,小姐没让我跟去,但肯定和他有关系!”果子愤愤的道,“肯定明硕在蓝玉臣面前说了什么,他才找上小姐的!”
七娘目中添了几抹忧愁,叹气道,“看来掌柜的对那蓝秀才真是动了真心了,偏偏、唉!”
听七娘沉沉的叹气声,果子越发跟着伤心,“都怨那个明硕,我一定帮小姐把蓝玉臣抢回来!”
七娘看着她摇了摇头,面上担忧更甚。
晚上天气闷热,林嫂见七娘和果子似有心事,也不敢像往常那般随意插话,小院里一片静默,似暴风雨来之前的安静,让人不由的跟着提起心,不知道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夜里果子睡着了,突然听到门声响动,忙坐了起来,披了衣服开门去看,却是二白站在院子里,正往大门外走。
“小姐,你去哪啊?”果子喊了一声,忙追上来。
天气阴沉,院子里一片漆黑,唯有葡萄架上吊着一盏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照在二白脸上,光线恍惚暗沉。
二白脸色如常,淡声道,“天气闷热,我睡不着,出去走走,你不必跟着,去睡觉吧!”
“这三更半夜的,你要去哪啊?”果子知道二白心里难过,却又什么都帮不上,皱着眉,心中酸楚。
二白转身往外走,“随便转转,一会就回来!”
果子不放心,又跟出去两步,就见二白猛然停步,转头烦躁的喊道,“不让你跟着,快回去睡觉!”
果子咬着唇站在那幽幽的看着她,却真的不敢再跟上去,仰头看了看天,快步跑回去,拿了一把伞交给二白,“我听话,不跟着小姐,快下雨了,小姐早点回来!”
二白接过雨伞,轻轻点了点头,抬步出了门。
夜色已深,风声一声比一声紧,长街上空无一人,唯有一些客栈里的灯还亮着,风刮的未关紧的门吱吱呀呀作响。
隐隐有闷雷声响,滑过漆黑的夜色,越发萧瑟冷寂。
二白不知走了多久,好像已经走了半座城,蓦然抬头,前面是一座气派的府邸,深院高墙,朱漆大门,匾额上黑金打字在两旁灯笼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似龙飞凤舞,“大司马府”
壮阔宏伟的大门外两头石狮在夜色下威严神秘,另人望而生畏。
二白走到台阶下抱膝坐下,头埋在臂弯里,许久没动。
不过片刻,雷声滚滚,狂风怒卷,豆大的雨滴啪啪的落下来,砸在身上冰凉刺骨。
二白也不起身,也不支伞,任大雨淋在身上,似泥塑一般。
她瘦弱的身体蜷在一起,似飘零无依的落叶,在大雨中随时都会被冲走。
雨越下越大,似天上银河倾盆而下,天地之间挂了一道水幕,白闪闪的光芒,让人心惊肉跳。
大雨中的上京,除了雨声,一片死寂。
夏日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雨势渐缓,似珠玉一般从檐角滴滴滑落,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细碎的声响,带起一抹凉,一抹疼,穿过肌肤,渗入骨髓。
寂静中,突然沉重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一个查夜的侍卫探出头来,看到门外石阶上坐着一个人,顿时一惊,低声喊道,“什么人在那?”
不见二白回应,那人眉头一皱刚要上前查看,后面侍卫头领突然拉住他,“可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这么晚了,又下着雨,就让她在那避避雨吧!”
最先那人听命,不再上前驱赶,随手又将门重重关闭。

第二卷022 生病

侍卫头领让看门的守卫提高警惕,带着一队人,穿着斗笠,继续在各个院里穿梭查夜。
待经过书房时,见楼阁的窗子透着亮,转头的问道,“公子还不曾歇息?”
一旁的侍卫忙回道,“灯亮着,想必公子还在书房里!”
今日公子从外面回来,脸色极不好,回来后便一直呆在书房里,晚饭下人端进去,又原封不动的端出来,就连安管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头领暗暗点头,吩咐道,“加强巡防,都不要偷懒,公子若传唤,随时听令!”
“是!”那侍卫应了声,突然又道,“头儿,门外那人看上去有些蹊跷,要不要喊进来盘问一下?”
侍卫头领微一思索,那人身影看上去像是个女子,半夜又下着雨,直直的坐在台阶上,的确有些不寻常,他刚要点头,就听前面传来一声沉喝,“什么事在此逗留?”
侍卫头领抬头看去,只见昏暗夜色下,亓炎撑着一把伞站在那,面容冷峻,面无表情的望过来。
头领心神一凛,忙上前躬身回道,“回禀亓将军,大门外坐了一个女子,孤身一人淋在雨里,属下正想带人去审问。”
亓炎眉心不自觉得一蹙,女子?
再想到今日君烨自外面回来后阴沉的脸色,想到某人,立刻吩咐道,“带我去看看!”
“是!”
侍卫头领不敢耽搁,忙转身快步往大门处走。
守门的侍卫见头领这么快却复返,还带着亓炎,以为出了什么状况,顿时都跟着紧张起来。
也不等侍卫去开门,亓炎亲自上前将大门打开,往前一步,却是一怔,却见门外夜色漆黑,灯火幽暗,雨声清寂,石阶上放着一把竹伞,却不见半个人影。
他缓缓走过去,弯身将竹伞拿在手中,触手冰凉浸湿,似在这已经放了许久。
他仰头看了看,萋萋夜色,除了雨声,再无其他。
“看清那人的模样了吗?”他淡声问道。
出来查看的守卫忙回道,“不曾,她蜷着身体坐在石阶上,属下没看到她的面容。”
亓炎微一点头,拿着竹伞往回走,“没事了,都散开吧!”
“是!”
二白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丑时,七娘和果子都在门口张望,面色焦慌,看上去已经等了许久,此时见二白浑身湿透的回来都是一惊。
七娘两人跑出来,将伞支在二白头上,果子“唰”的哭了出来,“小姐你身上怎么这么冷,你去哪了,你的伞呢?”
二白头发上还滴着水,满身狼狈,眨了眨眼睫上的水珠,抿着冰凉的唇,低落的道,“丢了!”
说罢,身体一晃,整个人便歪倒了下去。
七娘和果子吓的脸色青白,忙将她搀进屋内,把林嫂也喊了起来烧热水。
洗澡时,二白还昏沉着,七娘一探她额头,烫的吓人,顿时也跟着慌起来。
林嫂上前道,“娘子别着急,这附近有家医馆,大夫人很好,你们跟我去个人,一起把他请来。”
“我跟你去!”果子急的眼中一直含泪,闻言二话不说,拽着林嫂便往外走。
“别慌!”七娘拉住果子,把伞塞进她手里,吩咐道,“这个时候大夫未必还肯开门,一定要好好说,我们可以出双倍的诊金!”
果子胡乱的点了点头,带着林嫂冲进雨中。
大夫来的时候,二白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脸色烧的通红,人依旧昏迷着。
号过脉后,老大夫一边开药方一边慈和安慰道,“无妨,气阻于胸,又被风邪侵体所至,我开几副疏散的方子,喝几次便能好了!”
七娘连声道谢,吩咐果子多拿些药费和诊金给大夫。
等果子去抓了药再熬好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雨小了些,滴答滴答的从屋檐上落下来,汇成蜿蜒的小溪流出院外。
二白喝了药后又睡了过去,一整天都是醒了睡,睡了醒,直到傍晚才略清醒些,喝了碗清粥,人看上去也精神些。
彼时七娘正守在床边,摸了摸她已经不再发热的额头,摇头笑道,“掌柜,那蓝秀才便这般好,让你如此放不下!”
二白穿着月白色绣水墨青莲的寝衣,墨发散下来,巴掌大的脸略显苍白,却更衬的一双眸子又黑又亮,她微微抬头,弯了弯唇角,“下次再也不会了,让你和果子担心了!”
“我们担心没有关系,我只是不想见你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这般糟蹋,那蓝秀才三心二意,哪里值得你这样用心。让他娶那个郡主去吧,我们回香苏去,好不好?”七娘低声劝慰。
二白半垂着头,长睫遮住眸子,半晌不语。
七娘又叹了一声,将被子往上拉了一下盖在她肩膀上,拿着空了的药碗走了出去。
二白倚在床上,转头淡淡看去,傍晚的时候天气便晴了,此时刚入夜,一轮皎月升起,挂在树梢,月色清亮,穿过稀疏的薄云,在地上凝了一片凄迷斑驳的光晕。
她哪里还能回的去,她早已没了后路可退。
也许,将来会失去的更多。
这是她要走的路,从来没有选择。
次日一早,二白还在梳洗,就听院子里有人喊她的名字。
“二白!”
“二白,本世子来找你了!”
二白穿着一身淡绿色的妆花长裙,头发简单的挽在脑后,眉目清澈,眼波横转,娇俏生动,懒懒的倚着门框,声音清脆,“喊什么喊,早晨吃喇叭饼了?”
“丫头!”慕容遇转头,俊秀的面孔上挂着笑,“想我了没?那日从烟雨楼分别后我便要来找你,谁知又被我爹带着出了一趟门,昨晚刚回来。”
说罢仔细看了看她,疑惑的道,“你怎么了,脸色这样苍白?”
“染了点风寒,已经无碍了!”二白歪头笑道,“找我有事啊?”
慕容遇几步上了台阶,轻笑道,“没事便不能来找你?想见你了就来了,哪有那么多理由!”
“那现在看过了,回去吧,我要吃饭了!”二白摆了摆手便往屋里走。
“嗳!”慕容遇急忙上前一步拦住她,嬉笑问道,“为什么你吃饭了我就要走?”
“你不走难道留下吃饭?”二白仰头一阵正经的看着他。
“我已经吃过了!”慕容遇顺着回了一句。
“就是啊,那还在这做什么?”二白嗤笑了一声。
“哦!”慕容遇讷讷应了声,转身往外走,刚走了两步,突然嗤了一声,端笑回首,“本世子都让你绕懵了!走,别吃饭了,我带你去吃好的!”
说罢拉着二白的手腕便往外走,二白小跑在后面跟着,“什么好吃的?”
“你来一趟上京,本世子自然要尽地主之谊,走吧,跟着本世子肯定错不了!”

第二卷023 明鸾

门口停着慕容府的马车,慕容遇带着二白上了车,对着车夫吩咐了几句,很快出了巷子,往长街上拐去。
等果子闻声再追出来的时候,哪里还有人影。
慕容遇果然是地道的上京贵族子弟,上京哪里有好玩的好吃的,他最清楚,一上午带着二白转了半个城,银子花起来如流水,却正中二白下怀,略推让了一番,便照单全收了。
正午马车停在上临江阁门前,慕容遇拉着二白往里面走,“这里的饭菜是上京做的最有味道的,保证你来一次就不愿走了!”
刚到吃饭的时辰,装修典雅大气的大堂里已经人山人海,喧哗鼎沸。
小二认识慕容遇,见他进来,忙上前谄媚笑道,“世子爷来了,二楼您的雅房留着呢,您楼上请!”
慕容遇随意的应了一声,吩咐道,“先沏壶好茶上来!”
“是、是,上好的龙井,专门给您留的!”小二弯着腰,满脸堆笑,就差跪着请慕容遇上去。
上了二楼,二白目光一扫,脚步停下,“别去雅房了,我看这就挺好,还热闹!”
二白指了指凭栏的座位,也不待慕容遇同意,走过去坐了下来。
座位就设在木栏后,往前可看到一楼景象,往后可看到木窗外江水粼粼,江风透过窗子扑面而来,清爽宜人,的确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慕容遇一向娇贵惯了,来这里吃饭从来都是有自己的雅房,此时却依二白的意思坐了,“好,今日你是客,听你的!”
“这里好,通透又凉快!”小二上前笑着又擦了一遍桌子,将茶水端上来,躬身问道,“世子爷今日点些什么?”
“来两壶月白醉,菜的话不用点了,你们这里只要好的都上来就是!”慕容遇俊眉一挑,笑道了一声。
“好嘞,马上来!”小二高声应声,弓腰谄笑后退。
“骚包!”二白瞥他一眼。
慕容遇贱兮兮的凑上来,两眼发亮,“奇了怪了,你越是骂我,我越是觉得你好玩,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二白翻了个白眼,“欠虐呗,你要是高兴,以后你给银子,我天天骂你,让你高兴!”
慕容遇哂笑了一声,“你怎么就知道银子?”
“废话!我不要银子拿什么养活那么多人,以为都和你一样生下来就有人伺候!”
慕容遇眨着眼蛊惑道,“那你跟着本世子,也天天有人伺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