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奶娘和赵嬷嬷尴尬的对视一眼,顿时换了脸色,干笑道,“我们也本不是这个意思,自然也知道这门亲事难做,只是主子问起来,不得不来叨扰锦掌柜,您也知道,君公子是来休养的,不定什么时候便回京去了,主子们着急也是情理之中。”
赵嬷嬷也忙表态,“锦掌柜的莫恼,除非锦掌柜的亲口说这媒做不成了,否则这银子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拿回去的!既然如此,我们便先回去了,锦掌柜还需上心才是。”
两人一番笑语巴结,见二白和九娘等人面色冷淡,尴尬的起身告辞。
待两人走后,七娘艳丽的凤眸一挑,担忧的问道,“掌柜的,这亲事你可有把握?”
二白摇头,“没有!”
的确没有!在君府将近两个月,在厨房时她无法接近君烨,后来成了他的贴身丫鬟机会到是多了,只是每次她觉得君烨心情不错试探的提一提给他纳妾的事,他就立刻变脸,那冷沉森然的样子,吓的她后来也不敢开口了。
问题是,自己差点到成了他的妾。
二白托着腮,手指轻轻敲着茶盖,这亲事还说不说?
再说下去,恐怕银子没赚到,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敌人实力强悍,实在超出她的预料!
“七娘”二白突然开口。
“嗯?”七娘转头看过来。
“我在君府的事是谁故意透漏给沈赵两府的,你派人去查一查。”二白淡声说道。
君府人多口杂,她在里面做工的事外人知道不足为怪,但那句快要成为贵人的话却不是平常人能知晓的了,谁在暗中挑拨?
七娘一怔,随即起身,“好,我现在就去安排!”
二白和七娘等人在三楼商议事情,果子搬了个板凳坐在馆门外晒太阳。
旁边水果摊上一少年边卖水果边拿着本书在那看,有人来买梨,他眼睛粘在书上,头也不抬,顺手递了个橘子过去。
果子笑的前仰后合,那少年俊俏的脸腾的红了,忙放下书给人称梨。
这少年是水果摊掌柜胡武的弟弟,叫胡昊生,读书成痴,平日里帮胡武看摊,闹了许多笑话。
果子就爱坐在这看他出丑。
“呦,这不是果子姑娘吗?”轻佻的一声传来,果子抬头,原来是熟人,吴宝柱。
吴宝柱一身翡翠绿锦袍,腰系玉带,大冬天的拿着把折扇,摇头晃脑的走过来。
“你家掌柜在君府做丫鬟,你这做丫鬟的倒像是主子一样轻松自在。”
果子不理他,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小丫头还挺倔,走啊,我带你去君府见你们掌柜的,也就是本公子,其他人想进都进不去!”吴保柱八字眉得意的撇着,伸手摸了摸果子的头顶,猥琐的嬉笑道,“去不去?”
手心一片黏腻,吴保柱伸开掌心看了看,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惊悚抬头,“鸟屎!你、”
“啊!”果子尖叫一声,下意识的看向胡昊生,而那少年也一脸愣怔的看着她。
吴保柱反倒被果子的惊叫吓了一跳,看着果子起身冲进了潇湘馆的大门,一声暴怒自门里传出来,“臭鸟,我要宰了你!”
吴保柱身子一抖,嫌弃的甩了甩手走了。
果摊前的少年俊脸憋得通红,头埋在书中,双肩一阵抖动。
言蹊从三楼下来,一进后院就闻到红烧肉的香味,乔伯从花树之间探出头来,笑的慈祥,“我一猜就是你回来了,否则这肉没这么香!”
二白眯眼笑的娇憨,“乔伯想我没?”
“想、想!”乔伯连道了几声,笑道,“你不在这院里,这院子就没了魂!正好,我捉了个鸟,送给你玩儿。”
乔伯一边说着,从花丛里提了一个鸟笼出来,往二白面前一递,“这鸟大概是遭人捕杀,一头扎在我的箩筐里,被我抓了,正好给你解闷。”
二白歪着头,和笼子里一身狼藉,灰不溜丢的阿鸾四目相对。
“噗嗤!”二白轻笑一声,然后俯身哈哈大笑起来。
乔伯面容越发慈祥,“就知道你喜欢,这鸟还会说话呢!”
说罢用手里剪花枝的剪刀敲了敲鸟笼,“来,说个吉祥话听听!”
阿鸾被那铁剪刀吓的向后一跳,红冠颤抖,然后扯着嗓子喊道,“二白、救爷、救爷!”
乔伯惊的瞪大了眼,“这鸟真是神了,竟然还知道你叫什么,但是为啥喊你舅爷?”
二白笑的越发厉害,笑的肚子都开始抽痛,好半晌才止了笑,从乔伯手中接过鸟笼,笑道,“可能、是个智障吧!”
说罢提着笼子往屋里走,脚步轻快,身姿轻盈,走了两步,回头扬眉笑道,“乔伯,一起去吃红烧肉了!”
“嗳!这就来!”
乔伯捋了捋白胡子,高声应道。
二白将阿鸾挂在廊下,眨着一双桃花眸笑道,“乖乖的哦!本姑娘高兴呢,兴许一会儿会给你来喂吃的,若是本姑娘不高兴,把你在这挂上一夜,明天早上就有新鲜的鹦鹉汤喝!”
阿鸾瞪着叽里咕噜的黑眼珠,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和草叶,第一次没跟二白顶嘴。
第六十八章 春梦了无痕
晚饭后,二白在院子里溜达消食,九娘进了后院,将一件织锦披风披在她身上,淡声道,“什么时候回君府?沈赵两府的事你有什么打算?”
二白坐在木栏上,晃着两条腿,红色的灯影照在她如玉的面庞上,俊颜轻灵,熠熠生辉,
“月娘,你说我娘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周公子,为了他背井离乡,连家都不要了。”
九娘淡淡的看着二白,默了一瞬,转头叹道,“大概是吧!”
“他们现在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逍遥快活,也或者,她被那个周公子骗了,没有盘缠回家,正在那等着我去救她!”二白认真的思忖道。
九娘轻笑一声,摇头道,“你娘和周公子其实是旧识。”
“嗯?不是一见钟情吗?”二白讶异的问。
“不是。”九娘倚着木栏,目光悠远,缓缓道,“你娘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和周公子是指腹为婚,两人小时便认得,还在一起读过书。后来月娘家里生意衰败,父母相继死去,周家嫌贫爱富,毁了亲事,你娘无路可走,才做红娘营生。”
“谁知那周公子也是个痴情种,放不下月娘,到了二十有七还不肯成亲,周家父母知道他心事,便故意让月娘给周公子做媒,断了两人的念想,不曾想,周公子被逼之下竟带着你娘远走高飞了。”
“周家父母又疼又气,大概也有恼怒和悔恨吧,才上门闹的那样厉害。”
“二白”,九娘转头看着她,目光温和,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光芒,“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无需束缚,你娘没有错,你若如此,也无需有任何顾虑。”
二白目光闪烁,低头讷讷道,“九娘说的什么,二白不懂。”
“不懂?”九娘勾唇浅笑,“好,不懂就不说了,不过你真的还要为沈赵两家说媒?”
“当然要!”二白脸色微红,语气却坚决,胸有成竹的道,“君烨其实也不是个柳下惠,他不接受沈赵两家的小姐不过是没见过罢了,明日我就安排他们见面,到时候,美人在怀,我看他还能不能装君子?”
“行,随你折腾!”九娘叹了一声,“我只怕你最后人财两空,又要哭鼻子!”
二白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鼻子,抬头轻笑,“九娘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便好!”九娘拂了拂身上的薄霜,仰头看看天上的月色,淡笑道,“夜深了,回去睡吧!”
“嗯,九娘晚安!”二白从木栏上跳下来。
九娘走了两步,突然转身,笑容清浅藏着不易察觉的戏谑,“掌柜的怎知那君公子不是柳下惠?”
“啊?”二白应了一声,腾的红了脸。
九娘却没等她回答,唇角的笑容深了深,已经转身去了。
二白又在回廊坐了一会,才起身回房,中途想起那鸟还挂在廊下,又反身回去。
阿鸾白日里被果子一顿折腾,累的一早便睡着了,身上本是雪白的长羽此刻污黑乱杂,还沾着几根枯草,趴在笼子里,睡的正香,嘴里还发出轻微的憨声。
二白提着鸟笼回屋,放在外室的桌子上,想了想,又拿了个茶杯倒满水放进笼子里。
洗完澡躺在床上,二白四肢平展,舒服的闭上眼睛,也许是今日事太多了,躺下不过片刻便入了睡眠。
月影西斜,夜色渐浓,众人都已经入睡,后院一片沉静。
笼子里的阿鸾突然摇了摇头站起来,漆黑的眼珠在黑暗中转了转,长嘴伸出笼子,轻轻一勾便将钩锁打开,推开铁门,缓缓迈了出去。
站在桌案上,昂头挺胸,头冠笔直,骄傲的似个鸟王。
轻蔑的一瞥内室,阿鸾展翅而起,顺着窗子的缝隙一闪而过,滑过夜空,迅速消失。
君府内,君烨穿着玄色睡袍,长腿伸着,姿态慵懒的靠在矮塌里,缓慢的翻着手中的古书。
昏黄灯火下,公子如玉!
窗子轻微一响,阿鸾飞进来落在桌案上。
君烨抬眸,随即噗嗤一笑,“她带着你穿越了鸡窝吗?”
阿鸾沮丧的用爪子挠着羽毛,情绪有些暴躁,“洗澡、爷要洗澡!”
“先说正事!”君烨看着手中的古书,清清淡淡的道了一句。
阿鸾飞过来,在君烨一尺外停下,学话学的惟妙惟肖。
片刻后,君烨眸子越来越冷,清俊的长指紧紧的捏着手中的书本,薄唇紧抿,浑身气息清寒。
屋子里灯火幽暗,一片沉寂,阿鸾转着眼珠,知道君烨不高兴了,也不敢再呱躁。
“本尊知道了,你回去吧!”良久,君烨沉淡的说了一声。
阿鸾顿时向后一跳,“不去、爷不去!”
“嗯?不如本尊就把你送给她,让她做你的主子!”君烨斜眸过来,声音颇冷。
阿鸾惊恐的瞪大了眼珠,颓唐的低下头去,慢慢往窗子那挪步,“阿鸾听话,主子恼羞成怒,迁怒阿鸾,阿鸾命苦!”
君烨勾唇轻声一笑,指风谈过去,“再乱用成语你就不必回来了!”
阿鸾扑着翅膀在半空中旋飞了一圈,不敢再废话,极快的飞进夜色中。
屋子里再次恢复安静,君烨随手将书卷一扔,身体向后倚去,抬头揉着额心,低低道,“锦二白,你若真敢将本尊随便推给别人,本尊一定、”
他话音一顿,没再说下去,似乎自己也不清楚能把那个女人怎样,只是昏暗的烛火下,半垂的眸子越发寒凉。
二白睡的正香,突然床帐一掀,一道欣长的身影站在床前。
二白猛然睁开眼睛,看着男人清俊的容颜,惊愕的喊道,“君烨,你、你怎么来了?”
君烨俯身,将二白困在双臂和床之间,漆黑的眸子沉沉的看着她,“本尊听闻,你要安排本尊和那两个女人见面,二白,你对本尊果真一点真心都不曾有?”
二白心虚的吞了吞口水,身体缓缓向后靠,循循劝诱,“君烨,你我难有正果,还是早些放下为妙,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酒量再深,难保不晕。”
君烨托着她的腰身微一用力抱在怀里,一手勾住她的下巴,微凉的唇瓣在她脸上轻吻,声音低沉,“二白,本尊放不下,管它明日如何,今时且放纵!”
说罢含住她的唇舌吻下去。
温柔辗转,几番纠缠
混沌不明的光隔在两人中间,男人俊美深邃的面孔模糊不清,只闻冷香漂浮。
房中极静,一声声暗哑的低吟溢出无限暧昧,二白在男人唇下忍不住战栗晕眩,闭上眼睛,深深叹气,好吧,去他娘的沈赵两府,这个男人,她自己收了吧。
想明白,二白也不再矜持,紧紧的抱着君烨的肩膀,热烈回应。
“爷饿了、爷饿了!”
粗嘎的叫喊声传来,正张着嘴做深吻状的二白猛然睁开眼睛,愣愣的看着怀里紧抱的枕头,和枕头上那一片湿痕,双眸大睁,惊恐的向后一跃。
“砰”的一声头磕在床柱上,一阵剧痛,二白彻底清醒过来。
清晨的房间里清冷静谧,曦光浮动,哪有君烨的半个身影。
我艹,什么玩意?
她竟然做这种梦!
二白脸色惨白,心有余悸的抚着胸口,不断劝慰自己,梦都是反的,都是反的,她怎么会不要银子而要男人?
对,是反的,银子更重要!
69可有真心?
下了床,果子已经端着水盆进来,笑眼弯弯,“掌柜的,洗脸吧!”
二白洗了把脸,人也精神了些,把因为那个梦的杂乱心思放在一边,吩咐道,“果子,派人去沈赵两府,让他们家小姐都到潇湘馆来,我有事要交代。”
“是,我马上就去!”果子正在床前叠被,应了一声,突然拿着月白色的软枕,调笑道,“这枕头怎么湿了这么大一片,小姐夜里梦到什么好吃的了!”
二白脸色一变,一手抄过那枕头,随手扔进床里侧,眯眼干干笑道,“早晨有点口渴,喝水时太急,洒了,对,洒出来的茶水。”
“哦!”果子点头,“那晌午我拿出去晒晒!”
“好啊!”二白重重点头。
出门时,桌子上的阿鸾双翅扑着铁笼子叫喊道,“爷饿,爷要吃饭,你虐待爷,虐待一只高贵的飞禽!”
二白瞪着它,胸口涌起莫名的懊恼,随手抄起一杯凉茶泼过去,“高贵的飞禽?我看就是一只落汤鸡!”
阿鸾红冠子上茶水缓缓流下来,流过它污垢的羽毛,变成泥水滴下来。
只听砰的一声响,二白摔门而去。
阿鸾扑通跌坐在笼子里,嘶声喊道,“这日子没法过了!”
早饭吃到一半,七娘过来回道,消息打听到了,二白君府做贵人的话是红梅传出来的。
红梅?
二白嘴角噙着讽笑,那不过是个被人当枪使的蠢货,看来是方淑上次在君府遇到二白,看出君烨对二白有些不同,才故意通过红梅的口传出这样的话来。
“看来上次挨的教训还不够!”七娘脸色发青。
“此事不必理会!”二白淡淡道了一声,红梅值不得她们花心思,而方淑,现在也还不值得她出手。
两人正说着,果子进来道,沈赵两府的小姐到了。
二白吃完饭才过去,赵姝两人已经喝了两盏茶,面上却没有丝毫不耐烦,起身和二白见礼。
两人都是香苏城一等一的美人儿,模样自不必说,美的各有特色,只是赵姝生在赵王府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更加谨慎温婉些,而沈倾城,则是标准的大家闺秀模样,举止有度,亭亭玉立。
二白和两人细细交代了一些事和君烨的喜好,时间紧迫,其他不在赘言,让两人各自回去准备。
赵姝和沈倾城脸色泛红,神情羞赧,却丝毫不敢怠慢,用心记下,和二白道谢,在丫鬟的搀扶下上轿离开。
沈赵两府好说,重要的是君烨那边。
他定是不肯来相亲的,姑且把这次三人的会面叫做相亲。
二白负手在大堂里来回踱步,眼见已快到巳时末,最后下定主意,先把君烨约出来再说。
“果子,准备纸墨!”
二白急匆匆进了后院,边走边喊。
为表示郑重和正式,二白写好了请帖,特意用锦带系好,让一个小厮送往君府别苑。
杜管家听小厮说请帖是潇湘馆掌柜锦二白送来的,眉头皱成了个疙瘩,这又是弄哪样?
两人一个屋子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还玩起了互送请帖?
不敢耽搁,忙送去书房。
书房里,君烨看到请帖,神情顿时一冷,也不接请帖,漆黑如墨的眸子幽暗如晦,沉沉的看着。
杜管家双手举着请帖,心里更加惴惴,难道他接了假的请帖?
看公子一脸被抛弃的怨妇模样,难道他手上的不是请帖,而是辞离书?
大燕律法中,下人想脱离主家,可向官府递申报书,然后再向主家递一封辞离书,还主家双倍工钱,便从此再无瓜葛。
良久,君烨才伸手将请帖取过来,一脸漠然的打开,
“尊敬的大司马,
听闻司马大人驾临香苏,香苏城百姓无不欢欣雀跃、喜形于色、催人尿下,草民更是无以表达心中喜悦,因此今日午时特设宴在醉花楼,望司马大人赏脸,不见不散。
潇湘馆掌柜锦二白敬上。”
君烨看着这一封措辞不当,言语混乱的请帖,脸色冷到了极致,“锦二白、你竟真的敢、”
杜管家惶恐的低下头去,“公子、锦二白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您的事,老奴马上派人去把她抓回来!”
君烨闻言眸子一眯,冷冷扫他一眼。
杜管家马上想起曾经君烨说过锦二白是他的人,任何人不许动,浑身一震,扑通跪下去,“老奴失言,老奴该死!”
君烨手中捏着请帖,压下胸口的烦躁和恼怒,凉凉开口,“备车,去醉花楼。”
杜管家惶恐后退,“是、是!”
君烨带着亓炎到了醉花楼的时候,二白已经定好了三楼的雅间在那等着,见他来顿时面上一喜,远远的便迎出来,拱手谄媚笑道,“大司马肯赏脸,草民荣幸之至,请上座!”
君烨冷眼看着她演戏,眉宇间笼着凉薄的笑,“锦二白,很好玩吗?”
二白嘴角还挂着笑,心中有些莫名的心虚,“只是、想请司马大人吃个饭而已。”
君烨唇角勾出嘲讽的浅笑,寒凉的看着她,转身进了雅房。
二白深吸了口气,忙跟了上去。
小厮沏了上好的茶,又送了时令水果上来,躬身退下。
“司马大人想吃什么,醉花楼的醉虾是一绝,要不要尝尝?”二白坐在君烨对面,语气恭维,商人市侩的神情表现的入木三分。
君烨浅浅瞥她一眼,这女人到底有几副面孔,初见时被阿鸾戏弄,浑身湿哒哒的站在他面前,清冷倔强,之后相处越深,一行一动又多了狡黠灵动,在他怀里时轻嗔娇媚,此刻又一副有礼而疏远的样子,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真实的她对他又有几分真心?
君烨心中愈冷,慵懒随意的倚着雕花木椅看着木栏外,闻言也不回头,只淡声道,“我喜欢吃什么锦掌柜难道不清楚,看着点便是。”
今日的君烨格外冷漠清傲,二白心中犯嘀咕,虽然她拒绝做妾后君烨对她的态度已不像从前那般亲昵,但也不至于如此冷淡,难道他知道她是诳他来相亲的?
不能啊!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二白横了横心,依旧装作若无其事。
第七十章 双飞?禽兽
点了菜,小二速度很快的端上来,二白热情介绍每样菜的特色和来历,说了不少香苏风土人情,讲的眉飞色舞,然而从始至终,君烨一直面色淡淡,连应付都不屑。
宴过一半,二白笑的猥琐,“这醉花楼里还有唱曲吟歌的,十分精妙,要不要来一段?”
君烨瞥她一眼,目光沁寒冷厉,穿透人心一般。
二白心虚愈重,干咳一声,只当他默认了,起身厚着脸皮笑道,“您先喝茶,我去安排。”
说罢,也不看君烨的脸色,转身出了房门。
关上门,二白长长吁了口气,一摸额头,都是冷汗。
为什么她觉得君烨好似知道了什么一样?
不管了,箭在弦不得不发,走一步算一步。
二白起身去了隔壁房间,赵姝和沈倾城已经打扮妥当在那里等候,见二白进来,同时起身,紧张的看着她。
“不用慌,君烨看上去凶,但其实心善的很!”二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自己都不信的慌话,“所以,越淡定越好,凭你两人的姿色,只要发挥正常,保证一举拿下!”
赵姝两人脸色泛红,任平时如何大方淡然,此时也不禁有几分羞赧,轻轻点头。
两人本都是大家小姐,然而为了君烨却甘愿伏身同歌姬一般来此做取悦男人的事,可见沈赵两府也是豁出去了。
“去吧,看好你们!”二白将两人送出门口,加油鼓劲。
两人出门后,二白留在房间里,不知怎的,胸口有些烦乱,桌子上摆了她平日喜欢的瓜果此时也没了兴趣,推开窗子,一股冷风扑来,脑袋清明了些,心中却仍旧发闷的厉害。
她清澈的眸子看着对面河上粼粼波光,脸色透白,小声的自语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一直都知道!”
赵姝两人进了君烨的房中,一人抱着琵琶,一人抱着古琴,腰身一弯,款款行礼,声若黄鹂,“见过公子!”
头上许久不曾有人回应,两人稍稍抬头,只见上首的男人一身玄色宽袍,慵懒的靠着木栏看向窗外,面容俊美如仙,凤眸半垂,浑身气息矜贵清冷,对两人的到来没有半分反应。
他身后站着一身姿挺拔的侍卫,面容冷冽,同样对两人视而不见。
两人本就紧张的心口此刻更是跳的飞快,似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一般,再次伏身,“赵姝/沈倾城,见过公子。”
“嗯”
一声带着鼻音的回应响起,男人依旧未转头看她们一眼,只取了酒杯放在殷红的薄唇上浅饮。
赵姝两人却轻轻松了口气,柔声道,“奴家愿为公子弹上一曲,浅薄之技,只为公子饮酒助兴。”
这一次两人很识趣的不再等君烨应声,莲步轻移,腰肢款款的在一旁落座。
房间里本有放置古琴和奏乐的雅座,两人坐定,调琴弄音,臻首垂眸,水袖一拂,半掩羞赧芙蓉面,轻拨琴弦,慢挑银丝,悦耳的乐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缓缓响起。
琵琶声切切,如珠玉落盘,琴声悠扬,绕梁而起,两人配合十分默契,一来一往,和声融融,比平常琴姬不知高了多少倍。
然而执杯慢饮的男人脸色却没半分缓和,连随风而起的墨发里都透着一股冷漠,好似听不到那琴声是为他而奏,那琵琶声是为他而弹,
一曲罢,两人同时停手,见那人仍旧没有任何反应,脸上不禁更是窘迫,在深闺中奶娘嬷嬷教的那些女子的举止忖度,此刻全然没了用处,不知该如何应对。
走吗?那今日岂不是功亏于溃,那人还不曾正眼看过她们。
留下?女子的矜持又让她们无地自处。
气氛尴尬沉默,君烨不语,屋子里便一直沉寂下去。
赵姝眉目流转,头上流苏金钗轻晃,暗暗咬牙,突然放下琵琶起身。
沈倾城一愣,惊愕的看着她缓步走向那个俊美的男人,在男子身后站定,素手拿起酒壶,面若春桃,羞涩而不失风情,娇声软语道,“公子,奴家替您添杯。”
君烨手臂撑额,歪头看着她,眸子一深,把酒盏放在桌子上,勾唇浅笑道,“好啊!”
这一笑如月华初绽,摄人心魂,赵姝纤手微微一颤,随即又稳下来,靠近君烨一步,抬手倒酒。
酒香清咧,不及女子身上幽香醉人。
酒满未溢,赵姝放下酒壶,双手捧起酒盏,款款往前一递,在离君烨不到一尺之处,女子倏然抬头,双眸冷厉,袖中刀光一闪,猛然向着君烨胸口刺去。
君烨面色不变,身形忽然一飘,那是真的飘,刹那间便已到了对面的木椅上,依旧是方才的姿势,似不曾移动半分。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一柄长剑拦住赵姝手中的匕首,火花一闪,剑走偏峰,直指向女子咽喉。
赵姝身体后仰,整个人腾空而起,一个利落的翻身落在房间中央,身上罗裙尽去,露出里面黑色的紧身衣裤,面容清冷,不可置信的看着君烨,“你竟没有中我的蚀骨香?”
君烨扫她一眼,带着他惯常的清傲和不屑,连一句解释都懒得给,转头继续看着窗外。
惊变只在刹那,古琴后的沈倾城张大了嘴看着方才还和她一起弹琵琶的赵姝突然变成了刺客,一张俏脸惨白,吓的几乎晕过去。
亓炎执剑而起,二话不说,对着赵姝刺去,剑锋凌厉,势气惊人,每一招都是大开大合的招式,只见漫天剑光闪烁,如密网对着赵姝兜头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