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我寒暄几句,便扯到我的婚姻大事上,暗指某某大臣的公子如何美貌贤淑,家教如何等等。我憋了半日道:“凤后,我不想…”
他微叹一声,附身过来忽然在我唇边一吻,轰地一下我的世界天塌地陷…上帝啊,佛祖啊,菩萨啊,我和女皇的老公有染!原来凤后和水萝衍相好…
怪不得,名义上是亲兄妹,实际上只是表亲,又是两小无猜一处长大,青梅竹马,然后就,就…寒,看那老皇帝一脸老皱皮,水明君怎么可能喜欢她,娶个年轻貌美的,果然看不住吧,这不,后宫都出墙了,这女皇帝当的….
我石化般僵坐在那里,脑袋里乱糟糟糨糊一团,浑身发烧,水明君在我耳旁叹息一声,柔若无骨靠在我身上温柔道:“我晓得你这心思,可是,如今你我都身不由己…老皇帝她忽然起了护犊的心思,想把帝位传给三皇女,我与她闹了几回才没在朝堂上提,昨日听说童少鸿的夫郎竟然有了身孕,若诞下女胎,便是皇长孙女,水家几代经营都要完了。须得早日立下储君,方才说的那位孟大夫,官衔虽不高,但是其母是陛下恩师,若得她一家支持,立储一事必无碍。母亲周旋多时,孟家态度一直暧昧不明,唯今之计,只有联姻。孟家公子年方十四,从没出过门,据说很是嫌恶粗俗女子,他若瞧见你这等容貌,一定欢喜的紧…”
原来又是权势,好好一颗明珠落到污泥里蒙了尘,水家为了保住权势,什么都可以牺牲,如今,连我这颗后备棋子都要用上了。孟家公子那么好骗吗?莫非只要我随便露个脸,抛几下媚眼,人家就扑到我怀里了?恶寒,我又不是头种猪,秦江月知道非杀了我不可!
水明君的手顺着衣领探进来,娇媚地在我唇角舔一口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老皇帝今日去丹房了,没个一半天不会回转,你留在宫里陪我罢…”
轰——平地一声雷,我没听错吧…我掏掏耳朵,一定是出现幻觉幻听了。
那手细腻柔滑,惹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挣不开也不敢叫。上帝啊,又一个变态,做了女皇的凤后还出墙,不怕被人发现拖出去凌迟了啊?老兄,你跟水萝衍好,不代表我跟你好。你那相好的早已经去了地狱投胎去了。
我努力抓住他的手,水明君忽然含了泪,幽怨地垂了眼帘道:“你果然在外头胡闹够了,美人见多了,如今嫌弃起我来。自从母亲把我送进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天天呆在冷冰冰的宫里一天天等死,我还有什么盼头…”
我一时怔住,水明君也很可怜,并不是他的错,他也不能选择,水相国一手决定了他的命运,他作为一个没有任何地位的男子,惟有遵从。我叹了一声,以后水家一旦亡了,第一个受难的,恐怕就是水明君。
水明君忽然脆弱地靠进我怀里,我僵住,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正在这时,门外头忽然有人轻快地高声道:“凤后,江月有事求见凤后。”
我和水明君同时一惊,慌忙挣开,秦江月在外头又一声:“江月求见凤后。”我的脸涨得血红,脊背发冷,怎么听着这声音里头有咬牙的意味呢!
水明君整理下衣襟,抹把眼角,正襟危坐道:“进来罢。”秦江月一步夸进来,笑吟吟拜了拜:“见过凤后,江月想来借水三小姐,求凤后准允。”
我的嘴角一抽,越发觉得秦江月的笑阴险得很。水明君问是为何,秦江月笑得无辜单纯:“启禀凤后,前几日三小姐带了些糕点进宫,很是不错。江月想亲自做些出来孝敬母皇和凤后,可是做到一半竟是忘了工序,特地来凤后这里借三小姐指点一二。”
水明君疑惑看我一眼:“你几时学会做糕点了?”
我抹把冷汗,干笑一声:“妹子在外头时见人家做的好吃,便学了回来。”
水明君含嗔带笑瞥我一眼,温雅一笑,道:“既会做,倒不见你往我这儿送些来,可见是偏心。去罢,好生教九皇儿,做了出来,我可要好好尝尝。”我冷汗涔涔,连忙应了。
才出了大殿,被秦江月一把扣住腕子,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几乎把我的手攥断,他面色十分地差,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蹦道:“水三小姐在凤后处可真是快活!”
我干笑一声:“没,没有…”他忽然提起我的衣襟飞身过墙,落在无人处,才拖着我往他宫里去。
到得院内,他一把将我扔进房去,抬脚踹上房门逼过来。光线暗了,暗了…上帝叔叔啊,今天又一个美男送上门要和我亲热吗?!我咽口口水,干笑得抽筋,看看他铁青的脸色,小心翼翼凑上去亲一口。
秦江月拽住我衣襟笑得风流妖娆:“你方才和凤后在殿中做什么?恩?”
我笑得牙酸肌肉僵:“呵呵,没什么,说说话…只是说说话。”
秦江月变了颜色,怒喝一声:“你再编!”
我脑袋一缩,乖乖闭嘴。
江月咬牙拧着我的下巴:“你知不知道,再迟半刻,我皇姐和子车薇就会到凤后处寻你,她们可不会通报,直接就闯进去…..”
我惊吓地看他,若江月没来叫我,那封少鸿闯进来必然瞧见我和水明君抱做一团,真是当场捉奸,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想想看,本朝水家兄妹乱伦,而且还是勾搭的女帝的丈夫,莫说再立水明君的女儿为储君了,抄家灭族都够了!
莫非,封少鸿早知道水萝衍和凤后不清不楚了?!这个封少鸿,果然不简单!
秦江月的眸子幽深得不见底,凌厉地盯着我,我眨眨眼睛,在他唇上亲一亲:“你果然都是为我好。”
“那你还跟他…”秦江月攥住我的腕子,满脸的愤怒夹杂着委屈:“水萝衍和他怎样我不管,你要是敢,你要是敢…”
我捧住他轻笑:“没有,傻瓜,除了你,我不会有别人。我原是不知道有这回事,方才突然被他吓住一时没有推开罢了。他今日是要催着我娶亲。”
秦江月怔忪片刻,忽然靠上我肩头抱紧了我:“我不想你死,你走吧,走得远远的,不要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我皇姐她…去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我,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就去找你。走吧…..”
我忍下心底的酸涩,说得轻巧,我一个人远远的走开,放得下吗?秦江月一个人丢在皇宫里挣扎,我放得下心吗?我捧住他的眉眼和唇,细细地勾勒,由轻及重地吻。
秦江月凌乱地喘息着推拒。我热血沸腾地把九皇子抱上塌忙着宽衣解带,这年头的大美男,要靠抢的!秦江月瞪我一眼,抿唇,眼底有了朦胧的水气依住我。
外面忽然“嗵嗵嗵”地有人使劲拍门,墨竹大叫着:“公子,面都和好了,你还不快出来做糕点,我看三殿下和左大夫往这里来了!”
秦江月一惊,推开我满面通红坐起身掩上衣襟,我不依,他狠瞪我一眼。我郁闷地在塌上拼命打滚:“死子车薇,又来跟我抢人!”秦江月眼睛弯弯一笑,下了塌一把拎着我出房门,往小厨房里一扔,拍拍手:“做糕点去。”
封少鸿和子车薇正好进院子,封少鸿看了一眼秦江月,有一瞬间眼神阴郁得让我打了个寒噤,这个女人,大约是怪秦江月坏了她的好事。秦小公子垂着眼,没事人似地坐着饮茶,端地风流如玉。
眨眼的工夫,封少鸿已经换了副温和的笑脸,拐进厨房来,瞧见我坐在板凳上翘着二郎腿指挥老厨娘,封少鸿笑得满脸无害一派忠厚:“萝衍,你真的会做糕点么?”
我暗地里翻个白眼,心里道:“三殿下,你真的是快死的病秧子吗?”
回府以后,我立刻叫素问带我去水牢,素问皱了下眉头,犹豫道:“小姐还是不要去的好,相国大人恐怕不会同意小姐放出言若清。”
我怒:“少废话!”
到了水牢外,却见水清华坐在廊子底下不紧不慢品茶。她邪气地朝着我笑:“三妹果然还是惦记着清儿的好处。”
大大的日头,我莫名地浑身发冷,上前问她道:“二姐,为什么要把清儿关进水牢?”
水清华拉着我的袖子示意坐下,脸朝里头点了点下巴,冷笑一声:“三妹自从摔了头失忆,除了好色的毛病没改,心地是越发地慈善了。你失踪当晚,言若清不在府里,底下人说他半夜三更才回来。关进水牢这多日,几次刑具逼问,这贱人都不肯开口。”
清儿半夜三更不在府里?莫非那晚我从府里跟踪到皇宫的就是清儿吗?清儿是和谁碰面呢?我道:“二姐,既然你已经把清儿给了我,清儿就是我的人,他在替谁做事,我自己有办法知道,此事你不必再过问,我自有分寸。”
水清华看我一眼,眼底闪过些什么,抿嘴笑:“枉我白替三妹操心,原来三妹早有计较,那自然最好了。”临走前,水清华忽然回头提醒我道:“东圣国皇室可从来没有放过三妹,最近东圣的奸细在我国活跃得很,看来是下了铁心要除掉三妹,三妹务必小心。这清儿——留着早晚是祸害。”
我的背上一阵寒,谁都不肯放过我吗?天下的人都想除掉水家老三这个畜生,封少鸿当我是死仇,东圣皇室视我为眼中钉,都欲除之而后快。哪里是我安身立命之所?我将来带着秦江月去哪里可以安稳度日?
水牢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有概念,也没有深究过,只在前世的小说和电视电影里有些模糊的印象片段。所以当清儿被人从污浊的水里抬出来的时候,我只看了一眼,便恶心地奔出去吐得天昏地暗。
我不知道清儿被施了什么刑罚,也不想知道。他的身上血肉模糊,四肢俱断,有些地方的肌肉似乎被人整块地挖出去,大片坏死的伤口里爬了许多蛆虫,只有一张脸还是好的,大概处于水清华变态的审美观。虽然还活着,也只有一口气在,整个人已经看不出还是昨日那风华正茂的如花少年。
小说我看过,电视剧我看过,什么肮脏的情节什么残酷的刑罚我多少都知道一些,可是知道是一回事,你亲眼看到是另外一回事,就好象你知道一把刀穿过人的身体人就会死,和你亲眼看到一个人被一刀捅死是完全不同的,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摧残成如此地步,我无法承受,也无法接受。
自从穿越到这里,我头一次意识到这个世界并不是我原来可以浑浑噩噩混吃混喝没事叫嚷嚷的生存环境,这里残酷的死亡活生生地 就在眼前发生,我面临的是一场血淋淋的宫廷争斗和你死我活的权利倾轧,我,没有抽身的机会。
今日是清儿,明日,躺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的可能就是我。
原来,能够平平淡淡地生活,为柴米油盐奔波也是一种最大的福分。
我命人烧了一大锅开水,一点点清洗清儿身上的伤处,清理完后,我抱着他痛哭了一场。太医只吩咐说,病人受创太重,不能搬动,能否活过来只看他自己生存意志是否坚定。
半夜里清儿清醒过来,瞧见我,半日张了张嘴,终于发出声来:“你竟没有死…”纵然清儿的声音轻得没有,言语里对我刻骨的仇恨却实实在在。我无言以对,只擦着眼泪对他道:“清儿,你放心,我说过要给你自由,就一定给你自由。我要治好你,让你好好的,离水家远远地好好生活。”
清儿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嘲讽的神态,跟着又昏了过去。
这样熬了几天,清儿一直不清醒,夜里秦江月来看几回,给屋里躺着的清儿把完脉,半眯着眸子不紧不慢地笑:“这样的美人也下得去手,萧萧还真是心狠。”
我心肝一哆嗦,忙摆手:“我没有,是水清华做的。”秦江月斜我一眼,我呐呐低头,秦江月微叹:“他的情形比我那时还要糟糕,不但筋脉尽废,而且四肢俱断,这一身的武功怕是废了,能不能保住命还是难说,便是你师父也没办法。”
我搓搓衣角,秦江月抿了唇,似笑非笑:“我没听说皇姐和言家人有来往,没想到你这府里藏的秘密真是不少,来来去去,就你一个是傻子。”
我啧啧嘴:“我情愿做傻子。”
秦江月怔住,我抚过他额角:“水相国已经在暗地里调配兵马,军中部将多有被收买的,你提醒封少鸿小心,水家明里暗里不见棺材不会掉头。还有你,要记着是我的人,不许出事。”
秦江月饮了一杯茶,牙齿森森地看我,笑吟吟拎起我的领子:“乔弄萧,你胃口不小,府里一堆的美人不够,还巴着宫里的。”
我干笑一声,愁闷地问秦江月怎么办,人家九皇子风凉地瞥我一眼道:“你自己的美人,自然是你自己想法子。”
俗话说的好,话是越捎越多。
我也只不过偶尔地每天都去秦江月那里路过路过,半夜里一块偷偷出来溜达溜达风景,官员中已经小道消息满天飞,朝中渐渐地有了传言,说水三小姐如今盯上九皇子了。
终于传到水相国耳朵里。再加上我逐渐疏远素问,出门都带着水莲,渐渐地相国大人便有些不满。这天我才从宫里回来,就被管家拦住,说相国大人叫我去书房。
拐头去了书房,水相国果然等着我,先问了些无关紧要之事,在我打起哈欠的当儿,她终于开始商量我的终身大事,话说,我也不小了,已经十五了云云。又道:“下月初十是黄道吉日,我看你就把人家吕家公子迎进府里罢,也好过整日在外头闲逛。”
我打个激灵醒过神,道:“那吕家公子倒不忙,我现下对他也没兴趣了。”
水相国一锅贴打过来,愠怒道:“你个混帐败家子,我费了多少心思下了多少工夫,才叫吕家那老匹妇屈服,你现下说不要便不要了?!”
我在房中抱头鼠窜,一边道:“那吕家公子心里想着太叔文,若娶了进门,早晚给我戴绿帽子,我才不要。还不若顺水推舟。那太叔文家也掌着权利,咱家若拉拢了也好。我几次在宫里遇见她,与她说过几回话,竟有结交的可能,不若派人去太叔府,就说我与她家小姐有了交情,愧于拆人姻亲,愿取消与吕家的婚约,成全他等。如此,她两家说不得也感念了水家的恩情。”
这话自然是我编排的,我与太叔文见了几回,每回都是她瞧我的眼神都狠不能将我瞪穿个窟窿,话却没说几句,真正的话不投机半句多。原本想找个机会与她说个清楚,好叫水家取消婚约,如今被逼上头,只好先捏造了。
水相国冷哼一声,道:“你当我不知!满朝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你八成是又看中九皇子,肚子里打量什么主意罢?”
我在案几后站定,嘿嘿干笑:“娘你过虑了,九皇子正得宠,我娶回来光耀门楣,比吕公子可不强了多少!”
水相国精明地斜我一眼,微微一叹:“谈何容易!九皇子生得倾国美貌,天下无双,陛下现在看顾得紧,况且你又是个不成器的。我看那三皇女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怕也会在旁撺掇,陛下只怕也不会同意,你也休要打九皇子主意。那吕家公子之事暂且压下不提,宫里还有三位皇子待出阁,哪一个不是绝色的美人,你想要哪个我去跟陛下求,就是一下娶回两个陛下也会应允。再说朝中颇有几位公子都是一等一的绝色,你何须拴在那一根绳上。”
呃?就是没戏了?你老奸巨滑的相国也没主意了?鬼才信,只不知又打的什么算盘!但是要想尽快迎娶秦江月,恐怕没那么容易了。我垂头丧气出来,回自己园子里想了半宿也不明白。照理说若我能娶回秦江月,水家应该高兴才是。不然以江月的美貌,若嫁了别人,只怕为三皇女增了势力联姻,弄不好就送去别国了。但为什么水相国却叫我对秦江月死心呢?莫非,她对三皇女并不太介意?还是,她准备杀了秦江月?
从暗卫那里得来的消息看,水家最近似乎也在调查三皇女,我想破了脑袋也没结果,好象这个子车薇在当中起了个什么作用,她作为一国太女,长期逗留青月国,想做什么呢?要说签盟约,也早已经签过了,她想作什么?西燕作为这片大陆上的一个仅次于青月国的强国,要说没有企图没有野心,那是笑话。
朝中渐渐出现了关于立储君的言论,这当口,朝中却传来了轰动京城的新八卦:八皇女的疯病,好了......
水相国瞧如今我三天两头往宫里跑,天天到公子堆里混,也太不成事。毕竟我很快就要坐在那高处,便叫我去朝堂里谋个差使,好方便以后行事。
我犹豫再三,水相国阴森森道:“衍儿,水家养育你这多年,如今你也该出头复国了!平日多随你意,今次之事,事关水氏一族荣辱兴衰,也关联着你日后的登基大业,你自己原先打算的也不是如此吗?!”
我做的糕点大约真的有了用处,据花锄讲,女帝赞不绝口,说各国都不曾有过这等点心,日后可教给御厨,做为我国特有之物款待各国使者。切,没见识,不就是烤面包跟蛋糕嘛!也或许是水相国在女帝跟前也说了什么,总之第二日果然下来圣旨,封我为侍中,正四品。
所谓侍中,掌侍皇帝左右,出入宫禁。归附于相国的属官,掌管拾遗补缺、赞导、陪乘、出而负玺以及照料皇帝日常生活等事。说白了就是陛下没事想起你的时候把你叫到跟前娱乐娱乐。但是早朝是要上的,五更漏时,水莲、素问就把我叫醒,跟着水家去上朝。水丰真已经自建了府邸,在街对面,所以我的车马便跟着水清华的车马进宫。
到了朝堂上,往四品官员堆里一混,大家跪坐,该弹劾的弹劾,参奏的参奏,打瞌睡的打瞌睡,比如我,还有坐在最高处的那位,还有对面老不爱发言的几位。
第一天上朝堂都没见到封少鸿,更没见到最近的热门话题人物八皇女封少冀,水相国一脸阴沉,然,更离谱的是,听说这两日有位云游四方的奇人异士在为封少鸿治病,因此请了病假。嘿嘿,青月皇朝的神奇历史,两位皇女一个说不疯就不疯了,另一个,估计说病好就好了。
而女帝同志也是身子衰弱,坐在御座中昏昏沉沉,从头到尾,哈欠不停,瞧那浮肿的眼皮,不见得比我清醒多少,果然大家一样是混日子。
上了三天朝堂,终于深刻体会到为什么说水家权倾天下,凡是水相国开头提的,必定只有附和声,余下的几个也多是沉默,或是打瞌睡;凡是水相国反对的,必定遭到百官呵斥。其实朝中还有一位左相,就是女帝陛下的恩师孟广子,但她旧病在家,此职虽在,犹如虚设。
有几位官员第一天在朝堂上瞧见我,便皱皱眉头,很是瞧不起的翻我几眼。我正忙着打瞌睡,对她们的不满表示赞同,明摆着我是靠关系走后门而不是真才实学进来的,这种人,就该鄙视!所以,我很是同意地与她们一起唾弃自己后,继续靠在旁边那位刘姓的士大夫身上打瞌睡。
水相国发现我在朝堂上从头到尾一直在打瞌睡后,气得雷霆暴怒,回府便是一顿呵斥。我垂着脑袋,左耳进,右耳出,回头依然如故。
一位门生为了巴结水相国,特意在朝堂上议事时提起我道:“水侍中自从入了朝堂,不曾发过一言,臣下想请问水侍中以为此事如何?”
我被刘大夫捅醒,模糊记得她们是在讨论岷州此次大灾,饿殍遍野,州民暴动,天下士人对朝廷颇多微词,有诽谤朝政者,该处以何种刑罚。我撇撇嘴,什么诽谤朝政,若你治理有纲,天下安乐,那些读书的士人又怎会非议朝政颇多微词呢!
唉,我勉强打起精神,出列,含糊道:“启禀陛下,士人议政原是好事,说明她们关心国家,若因言获罪,势必影响陛下清誉。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她们的谏言即便不中听,也可引以为戒。若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则总有决堤那一日,势必危及社稷。其实民间不乏有才识之人,若为朝廷所用,采纳有利之言改良一方之政,可造福一方百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陛下不若广开言路,善纳忠言,或可令朝纲更得民心,成就青月国太平盛世!”
我把还记得的成语串起来背完,忍不住又瞌睡,但觉朝堂上突地一静,我莫名其妙抬头四望,提问的那位大人目瞪口呆,水相国和水丰真阴沉地拉着脸,水清华和孟罗都是满面诧异之色,那几位打瞌睡的几个年老的女人们竟然也抬了头瞧我,两眼炯炯有神地在我身上扫射几来回,叫我平白地背上冒冷汗,一缩脖子,回四品官员堆里混去。
一名年轻官员出列,道:“陛下,水侍中之言,下臣深以为是。那几位贤士的诽谤之案不若就此作罢。”
女帝也精神熠熠地看我一眼,高兴地拐头对水相国道:“卿真乃教女有方,广开言路,善纳忠言,此等闻所未闻,却颇有道理,此案卿以为如何?”
水相国面沉如水,冷静地道:“多谢陛下夸赞,小女不过是懂得些须皮毛罢了。陛下,广开言路,善纳忠言臣下也赞同,但此几人应另当别论,她们言论对陛下不敬,诽谤皇家罪无可恕,否则传入天下,恐污了陛下盛名。”
水相国是一定要处死那些人了,官场惯例,怕是要掩盖岷州的那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罢。我叹息一声,一顶污蔑帝王的帽子扣下来,天大地冤枉也要被砍头,朝中谁敢出头?
果然,水相国话一出口,朝堂上又是一片寂静,女帝迷茫地托腮想了想,点头道:“卿言之有理,若是刁民,另当别论。”
呃,没戏了。碰上这样昏聩的陛下…青月国要想兴盛,只能等待新君了。我把手揣进袖子里,继续靠上刘大夫梦周公。
下朝时,我瞥瞥水相国阴沉的脸,腿肚子一抖,决定还是不回府的好,抬脚找江月宝贝去,最近子车薇有事没事地赖在琼月宫里喝茶聊天,实则妄想泡我的夫郎,这位不要脸的太女怎么还不滚回西燕?!我从鼎麓处要了些特制药粉,一旦服下便晒不得太阳,一见日头便浑身起痒疙瘩。今日就在她的茶泡里放上,看她明日敢不敢出门!嘿嘿…
水莲望望我阴险的脸孔和袖筒里的药,咳嗽一声道:“小姐莫非忘了,西燕国太女得罪不得,日后与咱家大是相关。”
我怒,朝她翻个白眼:“水莲,原来你是来告戒本小姐的?莫非你才是正牌小姐?你若不打算跟着我,我今日便去告诉娘将你遣往别处去;若是还想跟着我,就要记得遵从小姐我的意愿。”
水莲一下怔住,半日才道:“可是相国…”
我截住她的话头:“相国是相国,我是我,你现在跟的是小姐我,不是跟着相国,你若只听相国的话,那也没必要再跟着我了!”
水莲立时倒地跪了,伏首道:“水莲知错了,求小姐宽恕,水莲以后决不会再犯!”
我轻快一笑,扶她起来,拿出药朝她抛了个媚眼:“要小姐我宽恕你可以,今天不管你用何种手段,找机会给她下药,否则,别回来见我。”
水莲苦着脸接过药,郁闷地发愣。素问面无表情。我兴高采烈拍拍水莲的肩嘱咐:“好好干,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药下了就成,记着不要打草惊蛇,以免和孟家以及西燕国结仇啊。就看你的了!”
水莲打个趔跄,干干扯个嘴角抽搐。
我哼着小曲悠然回转,素问见四下无人,低声告诉我,调查三皇女的人已经回来了。我一怔,立刻赶马车回府。
只是我一进府门,便被水相国耳提面命,教授朝堂发言策略机要。我恭恭敬敬洗耳恭听,相国大人意外地看我一眼,竟带了些疑虑。我一惊,今日那一番言论怕是已经引起了她的警醒。
果然水相国问我因何想起那番话,我道是在外游历时,有一次碰到位游方僧人讲的,就搬过来照用,想在朝堂上搏个才名。水相国气得冷笑,又好生嘱咐我一番该当如何行事,这才罢了。
回房时,见鼎麓带了个暗卫果然在等我,她递给我厚厚一摞资料,果然是,有料…我一张一张看罢,默然无语。资料上所说的三皇女与江月的身世基本与我所知道的一致,只不过清楚地记载了当年一箭双雕害死太女和凤后,又诬陷了扈侍君的人,果然是水家人——水相国的表弟,之后下毒令封少鸿失却陛下恩宠的,则是水相国的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