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昏眼花地看这个小变态,他忽然怔了怔,又变得高兴起来,揪着我的下巴笑得春风荡漾:“你不知道吗?房里燃的香里掺了合欢散,女子尤其抗拒不过,过不了片刻,他们两个就把持不住了,更何况,越明可是一千个一百个地愿意呢。越明从来喜欢的就是他表姐,根本没有看过你一眼,你再抢也是没用的…”
我的寒毛竖了起来,这个变态,疯子,把我抓起来就是为了叫我看这个吗?早知道你和我说一声,凡事好商量,拜托,我和你的目的相同好不?!
越明和罗雅局促地问了几句近来可好的话题后,便沉默了。
封夙赢笑得唇红齿白:“你看,水萝衍,你的明公子还真是老实,不过很快,他就会很欢喜地苟合了。”
恶寒,真不愧是小公鸡的弟弟,够大胆,这等事也做得出来。我动了动嘴,却饿得发不出声音,他蹙了下眉,忽然一拍手道:“是了,你若是死得早了,岂不是很没乐趣。”他出去片刻,端了一碗粥喂我。
我粥喝完的时候,外头那药香似乎开始起作用,我听见萝雅的喘息声,跟着是越明惊呼一声,慌乱地推拒的声音,桌上的茶碗哗啦啦落了满地。
封夙赢见我脸上分毫不动色,啧啧嘴:“水萝衍,听见你最爱的心肝宝贝跟情人亲热,怎地半点反映都没有?以前有人提那人一句,你都会杀人的,你不是爱明公子爱得发狂吗?”
我白他一眼:“十殿下,我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已经不记得了。对越明也是如此,他若是能和他表姐重归于好,未免不是好事。”
封夙赢看着我愣住。
外头的混乱中,忽然听见罗雅闷哼了一声,“嗵”地一声似乎门被砸破了,我听见越明的哽咽声:“雅,我现在已经有妻主了,而且,她,她对我也是十分好的,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莫再相见了…”有脚步声快步跑了出去。
默。越明,你也不用这么守节的,我不介意的。
封夙赢失神地怔了片刻,忽地转脸,阴冷地看向我:“水萝衍,你哄人的本事还真是一流,松侍人,容侍人,我的小厮徵儿,勾了一个又一个,一个个都被你哄上了塌,死心塌地,可你呢,风流过后始乱终弃,徵儿死的时候,你可有来看过一眼,呵呵,是他们自作自受,谁让他们信了你呢?!现在,你又盯上了我九哥,我告诉你,水萝衍,你做梦!”
我的冷汗哗哗,这水萝衍真不是东西,竟然连宫里皇帝的后宫也勾搭,怪不得封夙赢这么恼怒,原来把人家的小厮都那个啥了。看来他是怕我对秦江月下手才把我关在这的,不过,会不会是三皇女封少鸿的意思呢?
封夙赢愤怒地打了我一顿,方才消气,他一出去周围又黑下来。我晃晃被他撞疼的脑袋,浑身痛,却还是没有力气动弹,大概是我被服了软筋散一类的药。好歹肚子里填了点东西,暂时不会饿死。不知道我已经被困了多少天,水家有没有发现我失踪了呢?有没有来宫里找…
我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待遇已经好了许多,似乎换了地方.周围是石头砌的墙壁,墙上点着油灯,屋子好似一间书房,上头摆满了书。还有一张桌子,除此外再没有别的东西。我的四肢和腰上都套了精钢做的铁环,只能在房内活动,试着运内力,毫无反应,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药,一丝内力都使不出来。
封夙赢一天三顿给我送饭,一来就冷言冷语地和我拌嘴,说不了几句,就发怒地拿东西砸人。呃,老天,你还叫不叫我活了,这书本这么厚,我躲都没处躲。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立刻护住头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他听见我求饶,竟突然消了火气,整个人柔和起来,失神道:“你知道错了就好,只要你以后不惹我生气,我自会对你好。”
啥?我掏掏耳朵,他瞥着漂亮的眸子对着我一笑,把饭菜一盘盘端出来,看我吃完。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我无聊之余,就翻看书架上的书,有一次我指着一处看不懂的地方问封夙赢,他愣怔半日,忽地红了脸,坐在我身旁温柔得像个小媳妇,很是羞涩地给我讲完。
我惊奇地看他,他瞧着我很是温柔:“你果然是只顾着到处风流,连以前夫子教的学问都忘了干净。”
封夙赢慢慢依进我怀里,抱紧我:“萝衍,你七岁的时候,就定了我的,长大了就娶我做夫,不许你忘记,你是我的。除了我爹爹,这世上我只剩下你了,不要丢下我。”
我愕然,XX的水萝衍,我再看见你一定宰了你!
封夙赢脸上渐渐透出朦胧的笑意:“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看见你,是在我七岁的时候,那天我被乳爹送到杏苑见孟夫子,园子里的杏树开满了花,好美…八皇姐欺负我,你为了护住我,竟然和她打了一架…你真是个混帐,打完了,你一身脏兮兮的都是土,爬到树上折了一枝杏花送给我,竟然就往人家脸上亲。你这小淫贼,在杏苑的时候,你,你亲了我多少回…”
我的老脸红透,只差把水萝衍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这么小就学会哄人占人便宜。封夙赢仰头瞧我一眼,面色红如二月桃花,羞涩地钻入我怀里:“你那时真是个笨蛋,夫子讲的学问总是不会,夫子讲学,你就睡觉,每回夫子要检查的功课都是要我来教你。你总是说,我是你订下的夫,早晚是你的人,你要八抬大轿娶我进门,只疼我一个…”
这买卖何其划算,折一枝杏花送出去,就可以天天亲人家小美男,还连人家的终身大事都订下了。可亲也亲了,订也订了,你为什么不好好对人家,却要去招惹别人,放荡不羁?!
封夙赢忽然浑身一颤,攥紧我,他攥得太用力,指甲都掐到了肉里,痛啊,痛!封夙赢怨恨道:“可是你长大了,就全变了,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年我刚十岁,皇姐突然死了,爹爹哭了几天几夜,后来有一天爹爹疯了一样地跑出去,不久被人抬回来,爹爹被打得伤痕累累,宫人说爹爹冒犯罗侍君受杖责。爹爹再也没醒过来,也死了,母皇再不来看我,宫里的下人都欺负我,乳爹受尽冷眼照料我的温饱,你都不来看一眼。我每天吃不饱,冬天好冷,连棉被都没有。乳爹一直生病,我那时每天都想看到你,想问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不保护我…”封夙赢的眼泪一滴滴渗到衣服里,滚烫滚烫,我的心也跟着辛酸。
“终于有一天,我再看见你,你对我又疏远又冷淡,我再也猜不透你的心思。我恨你,我恨你…”封夙赢揪住我的衣襟流着泪吼叫:“水清华和水丰真两个畜生污辱乳爹的时候,你就在旁边,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我哀求你的时候,你们把我踢出门去,等你们走后,乳爹衣衫破碎地趟在地上奄奄一息,第二天就去世了。我恨你,我恨你,我要杀了你…”
我闭上眼,泪眼跟着滚下来,封夙赢疯了一般地捶打我:“你们害死了我唯一的亲人,你还我乳爹,还我乳爹!”
我搂紧他,他终于顿住,埋在我怀里哭得喘不上气来,抓着我的衣襟哭诉:“你这个畜生,你是个畜生,我恨不得杀了你!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要不是三皇姐偶然看到我,就把我接到她住的院子里,我早就死在宫里了!九哥偶尔会悄悄接我出宫教我武功,我过得开心起来,有时候想,你总有一天会记起我,可是你一天比一天坏,我再也不原谅你!这些年你长大了,仗着一张脸,开始勾引宫里的小厮,跟宫里的侍君通奸,你强抢良家男子,府里养了美人无数,竟然把手伸到我这里,你来我宫里的时候我本来以为你终于记得我了,可是你竟然是和我的小厮鬼混,徵儿这个傻瓜,以为你真的会接他进府,每天梦想着做你的偏房。可你自从知道徵儿怀了你的孩子,便再也不来了。我恨,我真的好恨。徵儿死了,我以为你会收敛了,可是你竟然爱上了越明,你强逼着他家把他送到你府里,你有了越明就罢了,现在你又甜言蜜语地想来哄骗九哥。水萝衍,你是个畜生,我不会叫你好过,不会叫你再骗人,我恨不得杀了你…”
封夙赢慢慢止了哭泣,脸上挂着泪,紧紧攥着我的衣襟靠在我怀里睡着了。
我怔了半响,这笔糊涂帐,真是谁欠了谁的多…也许封夙赢这样把憋在心里的委屈都说出来大哭一场,也是好事,起码会发泄了一些。不过还好,他对水萝衍的记忆只是童年的,而且大多是痛恨,至少还不是爱。也许,封夙赢对水萝衍的期盼只是期望有一个能保护自己的人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封夙赢醒过来,蹭着头从我怀里钻出来,一脸迷茫,眼睛红肿得像桃子。他茫然看了我几秒钟,似乎才醒过神来,“啪!”顺手给我一巴掌。
我倒吸一口气,这兄弟两个果真是脾气一样。他打完后有些失措,我郁闷地看他:“对不起,以前做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水家做的事早晚会有报应。”
封夙赢怔了怔神,忽地瞧我一眼,急匆匆站起身出去。
我疲累地躺倒睡觉,浑身汗臭,什么时候能洗洗澡啊…,忽然听见头顶上隐隐传来说话声,听得并不清楚:“夙赢,你真的没有见过水萝衍吗?是不是三皇姐不让你说…”
是秦江月,我欢喜地坐起来,秦小公鸡的嗓子哑了,听起来很疲惫,上头的声音很模糊,断断续续听见一些:“没有,真的没有,九哥,三皇姐的事我不知道…”
我急得拍桌子,不要相信他,我就在下面,我就在下面!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了,再听不见。我丧气地躺回床上,终于睡着了。
再醒过来,我身旁躺了人。我一惊坐起,封夙赢环着我的腰,不满地把我摁回塌上,全身都靠了上来。我蹦紧了弦儿,封夙赢拨弄着我的头发柔声道:“你若是落到三皇姐手里,谁都救不了你。三皇姐想杀你不是一日两日了。要不是我心软,在童山乐馆,就把你交到三皇姐手里了,可是,我终是狠不下心来,还是告诉了九哥说三皇姐要来,好让你逃开。你,真是我的冤家。”
我转脸看他,这孩子童年阴影留到现在,影响了他的生活。我看我得尽快疏导,不能让他继续靠近。封夙赢见我瞧他,忽地一笑,在我鼻梁上刮了一刮,把头抵进我怀里。
默,这孩子怎么老喜欢往人家怀里钻?不知道男女受授不亲吗?我把他扯出来,认真道:“夙赢,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会改邪归正,把你当亲弟弟一般看待,再不叫人欺负你。”
封夙赢一怔,忽闪忽闪着眼睛凝视我片刻,又拱进我怀里。
我被人粗鲁地往船上扔时,终于醒了。带着水腥气的风冰冷地在四野蹿行,听见水浪拍打船帮的声音,四下里一片黑夜,那模糊的两个人影把我往船舱里踹了踹。
我浑身瘫软,又疼又无力,分不清自己在哪里,封夙赢呢?为什么我会从封夙赢的地窖里到了这里?他们是谁?
一个人影解开船上的缆绳,另一个撑起船杆,船在风浪里摇晃,他们要把我送到哪里去?想干什么?
忽然船身微一震动,有人上来,跟着我听见激烈的刀剑声。有人闷哼一声,跟着有人翻身滚进船舱,一把挟住我,虽然身形是个女人,可是嗅到那熟悉的气息,我鼻头一酸,心安定下来。船舱外明晃晃的刀刃切下来,秦江月今日身手很不敏捷,出招也不似往日,很吃力。忽然从江浪上飞身踏过来一人,脚一落船即连出四剑,我心头一喜,是素问。
素问拖住船上人的瞬间,秦江月抱着我纵身跳入水浪里。
冰冷的水浪劈头盖脸淹过来,秦江月托起我,好在离岸很近.秦江月悄悄把我带回他住的琼月宫,先将我仔细检查一遍,给我喂下一粒药。
我渐渐有了力气,灯下,秦江月的下巴瘦削得可以削葱,一双眼睛陷进去,布满血丝。我一能开口,立刻问他可有受伤,秦江月怔怔地看我,不语,我把他上下左右都检查了一遍,还好,没有受伤。秦江月锁着眉头瞅我,似乎我们已经十年不曾见,我啧啧嘴朝他抛个媚眼:“我的眼光果然好,看上的夫郎就是穿上女装也叫人眼馋。”
秦江月一怔,继而狠瞪我一眼,不屑地蹙眉:“一身的臭汗,脏得像只癞蛤蟆!”
他砰地关上门出去,我泡进浴桶里痛痛快快洗完澡,四仰八叉地躺在秦江月的卧榻上打滚。
秦江月换了身衣服,一脚踹进门:“乔弄萧,少污我的床,滚回家去!”
我啧啧嘴,倚着枕头斜眉瞟他。秦江月忽地红了脸,垂眼在我身旁坐下:“你回去罢,三皇姐一定怀疑我劫了你…”
我直直地看他:“江月,我好想你。”
秦江月怔忪地扁扁嘴,忽然环着我腰身靠上来,尖尖的下巴硌人,我拍拍他的头抚慰,秦江月一把扳过我的脸,半闭着眼睛碾上我的唇,放开我时,他满脸的泪:“萧萧,我以为皇姐已经杀了你。十多天都没有消息,我找遍了皇宫…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我抱紧他:“江月,我们成亲吧,我明日就去向陛下求亲,你不在身边,我都睡不安稳。”
秦江月垂了眼,抿嘴似笑非笑:“我跟谁成亲?莫非要我进水家的门么?”
我纳闷地揉揉额角,他现在又不肯离开皇宫,对水家又是这么个态度,如何是好?“把你放在宫里,我总不放心,只怕被别人抢了去。”
秦江月一怔,脸色微红,扭过脸轻声道:“是你的总该是你的,谁能抢得过你…这点时候也忍耐不得,等我的事了了,自然就走。倒是你,想法子拿什么养活人是正经。”
我的心像五月的花,全部绽放,欣喜地抱紧秦江月,咬住他的唇,秦江月拽着我的青丝,轻轻地笑。
因为秦江月不肯叫三皇女知道是他救我回来,我的内力一恢复,便把我推给偷偷进宫来找我的素问。
回到府里,鼎麓抱着我哭得涕泪滂沱,絮絮叨叨说我失踪了十几天,水家上下几乎翻了天。我素问也已经回来。我问素问是怎么找到我的。素问翻个白眼道:“小姐以后若夜间出去活动腿脚,切记要带上属下,否则,属下日后会寸步不离地盯着小姐。”
我寒,监视犯人呢?!可是,胳膊扭不过大腿,形势比人强,我抵不过鼎麓和素问的固执坚持,答应日后有任何事都带上人跟着。
原来素问发现我失踪后,立刻四处派人到我曾经去过的茶馆酒楼打探,后来得到暗哨传来的消息说,我当夜曾经在皇宫出现,然暗中查访一无所获。水相国亲自进宫见凤后,在后宫里悄悄盘查,无果。素问只好去琼月宫求秦江月,后来一直没消息,直到今天晚上,素问在宫外接到秦江月派人送来的消息,说我可能被送到了青川南郊岸,素问来不及通知鼎麓,只身赶去,幸好没有来迟。
我嘿嘿一笑,果然还是我的小江月聪明,明天去问问秦江月怎么找到我的。水相国听说我已经安然回府,便叫人抬了一箱人参过来,叫我好生休养。
一觉睡到中午,我抹抹脸带着素问去宫里找秦江月,刚叫小厮进去通报,却“巧遇”了随驾逛园子的孟罗,我牙痒,仗着你是才女就来这一套,玩浪漫的巧遇?巧遇能巧遇到琼月宫的宫门口?大姐,这儿离御花园和宫门都不近,你这两条腿是怎么逛过来的?!鬼才跟你巧遇!
孟罗厚脸皮与我一同进去,我磨牙,磨牙,素问扫一眼我和孟罗假惺惺地互相寒暄,忍不住抽搐嘴角,转头望天。秦江月穿着身淡色衣服,衬着清瘦的脸,愈发地颜色勾人,优雅自若地招待我们坐在院子里吃茶,越看越像皇子的派头。
孟罗直了眼睛看我的小夫郎,问他颈间那一抹红是怎么了,秦江月微偏着头,眉目妖娆,横我一眼,轻笑,垂下眉眼饮茶,花锄说是叫蚊虫叮了。
我志得意满地吧唧咬一口桃子,嚼得有滋有味。颈上只有这么一点,但是我夫郎衣领下还有一片草莓印都是我的杰作,昨夜里我把江月的身材又丈量丈量,若是她孟罗能瞧得见,怕不恨得跳江里头去。跟我抢,没门!
孟罗刹风景地夹在我和秦江月之间,赖在九皇子这里献殷勤,恨得我牙痒痒。这当口,跟着有人风风火火闯进院子,亲亲热热地喊了一声:“九哥!”后头还跟着封少鸿。
我的头皮发麻,小变态来了!昨天还囚着我,今天就敢来招摇,真是脸皮厚。孟罗忙不迭地起身朝封夙赢行礼,封夙赢笑盈盈坐在秦江月身旁,眨着无辜的眼睛瞧我:“水三小姐可算是回府了,前几日水三小姐失踪,多少人翻遍了京城找你呢。如今总算安然无事。”
我脸皮一抖,小样,你装我也装,嘴角笑得发酸:“多谢十殿下挂念,前几日萝衍一时来了兴致,与朋友出门游玩,不成想竟连累了别人记挂。”
封少鸿依旧病恹恹的样子,偶尔寒暄几句,两只眼睛却盯在我身上,若有所思地打量我,目光逡巡几回,游弋不定,似要把我身上的秘密都看透。
终于这些闲杂人等都告辞,呼——我揉揉僵硬的脸,解放了。秦江月送他们出门回来,坐在塌椅上发怔。
我问秦江月是怎么找到我的,秦江月横我一眼,轻描淡写道:“素问说那夜你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后宫里种月见草的花圃,而整个皇宫有月见草和天仙子的花圃只有在贞元殿的花园,这花圃原是我姑姑种下的,排成奇门阵术,为的是保护三皇姐。现在只有夙赢住在那里,殿里的阵法机关只有夙赢和皇姐知道。我想你一定是落到了三皇姐手里,去问夙赢,他都不肯承认,我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夙赢捉了你,只以为是三皇姐下的手,几次三番暗地里查访三皇姐的行迹,又不敢明着来,却都无消息。昨日我又去找夙赢,想从他口打探些当日的情形,结果在他身上闻到了药香,这药香原本是你身上独有的,这凌云山上独配的香旁人自是不识。我这才断定,你一定在夙赢这里。可是等我去那机关里找你时,三皇姐竟然也得到了你的下落,抢先一步劫走了你,奇怪的是三姐没有立时杀你,却要将你押运到别处去,我只好在码头截住他们,以后的你都知道了…”
我干笑一声,在秦江月身上蹭,秦江月红了脸,冷笑道:“可见都是你素日做的好事不少,才步步招人怨恨。”
我后脸皮诉苦:“你那十弟真是个小变态,先把我关在他殿中的隔间里,而后关在他殿里的地下室里。被灌了药动弹不得。”
秦江月忽然蹙眉看我:“你是不是沾了夙赢?”
我的脸突地红透,心虚地搓搓手:“我没有…夙赢是为旧时的事记恨于我…”
秦江月眯着眸子凑近我:“乔弄萧…”我的心脏砰地停止了跳动,秦江月似笑非笑:“你半夜三更,到后宫来做什么?”
我呐呐道:“没什么,我是跟着水家的一个黑影到了宫里,又看见有女人从暖云殿出来,我跟到宫门口,才发现是水清华。我原想知道水清华是跟谁见面,便折回来,谁知竟迷了路,再寻不到暖云殿,却碰上你家变态的十弟,迎风一包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秦江月涨红了脸,咬牙道:“你们水家没一个好人,水清华那下流畜生,跟暖云殿的朱侍君…真是不知廉耻…”
咳,原来水清华是在暖云殿和人私通,水家真是,代代淫荡,传统优良…没有遭天打雷劈真是奇迹。
水相国仔细询问我被劫持的过程,我隐瞒了是十皇子劫持我的事情,只说一直被蒙眼,见不到人,不知是被何人劫持。
水相国将案子报到京城府尹处,自然不敢说我深更半夜跑到后宫,莫名被劫持,只我说在府中半夜失踪,府尹两眼一抹黑地满城贴告示,重赏捉拿贼人。我每回打城前过瞧见那告示,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水相国颇有几次暗示我多做些正事,少去秦江月那里惹是非。我在府里休息几日,日日在园子里转,翻来覆去地想那晚我看到的几个黑影到底是谁。
在假山后的廊上,我瞧见了辛柔,她呆坐在栏杆处,右手扯着自己空空的左袖,眼睛茫然看着假山外遥远的地方,又似哪里也没看,眉宇间全是怔忪。这样的人一点都不像个杀手,她的武艺高强,是江湖上的顶尖好手,不知道为什么,会效力于天下唾骂的水家。
我问素问辛柔是怎么进水家的,为什么会甘心留在水家。素问古怪地瞧瞧我,扁嘴:“虽然辛柔为水家做事,但辛柔在整个相国府只效忠于小姐。小姐撵她,她都不会走的。”
咦?我惊奇地看素问,素问咳嗽一声:“这是小姐的安排。辛柔留在水府只为了能看到杏公子,小姐曾说,只要杏公子在一天,辛柔就是小姐最忠诚的狗。”
这一句话让我很不舒服,我蹙眉问素问为什么,素问瞥一眼远处发呆的辛柔,道:“听说辛柔也是门阀世家出身,但因罪,抄斩的抄斩,流放的流放。辛柔从小就喜欢杏公子,失散多年后重逢。杏公子对辛柔没有什么印象,辛柔却痴心不改,虽然已经在江湖中名动天下,却依然守着杏公子。小姐有心笼络人才,就把杏公子收入府中,果然辛柔也跟着进了水家,只为能守护杏公子,这些都是小姐以前告诉素问的,小姐曾说过,杏公子是辛柔唯一也是致命的软肋。”
我哑然,除了骂水萝衍卑鄙无耻外,实在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利用人家的弱点,把人家心爱的人捏在手心里,于是,把辛柔也捏在了掌中,怪不得以前水萝衍似乎很宠爱杏儿,原来是做给辛柔看。然而更可悲的是,辛柔卑微的爱,这样无望的守望,却唤不起杏儿一丝一毫的共鸣。
我沿着园子转了一圈,在一个小院落前定住。那晚,那黑影就是趴在对面屋顶上朝这里探看,看什么呢?院子的门忽然开了,里头一个人欢喜地奔出来,一头抱住我:“妻主,你终于肯来找杏儿了。”我怔住,这里便是杏儿的住处,那晚果然是辛柔。其实那时瞧见她单薄的身形和有些奇怪的左臂,就有些怀疑了。
杏儿眼泪汪汪看着我:“杏儿还以为妻主果真被言若清那个妖精迷住,再不来找杏儿了,幸好妻主没事,那言若清活该被关进水牢,那个妖精......”
我惊愕地扯住他:“你说什么,清儿被关进水牢?”
杏儿一怔,扁起嘴:“妻主,他活该被关进水牢,杏儿早觉得他不是好人,这次说不定就是他想害妻......”
“小姐,小姐......”杏儿的话被打断,管家跟头流水地奔过来,到我跟前一边弯腰喘气一边道:“小姐,凤后要您即刻进宫。”
凤后?我懵了一时,才想起凤后是水萝衍名义上的亲兄长。只在宫宴上见过他一回,是个倾国倾城的妖冶美男,他要见我作什么?
杏儿拧着脸拽我的衣服,很是委屈,我安抚他几句,匆匆跟着两个宫人进宫去。到了正德宫门外,只见四个年长的男宫人低眉顺眼上了回廊,一瞧就是后宫里头的人,他们到我跟前微微一拜,唱个喏道:“水小姐,凤后有请。”
我硬着头皮跟宫人进去,一直到了里头的轩月殿才停下,然后跟着前头的宫人规规矩距地弯身行礼,头也不敢抬。
座中吃吃笑了几声,叫左右侍从及宫人们都退下。今日离得近,听起来那声音更是好听得很,啧啧,怪不得有资格做凤后,连声音都这么诱惑人,这人竟然是我的哥哥,水萝衍也够有福气了,从小到大身边都是美男。
凤后将我扶起,微笑着拉我坐下,那一身的风流妖娆,尽是风情,简直是个狐狸精!他斜倚着靠椅嗔怪道:“都是自家人,哪来这么多礼。早前也没见你如此规矩过,怎地出去一趟竟学得乖巧起来了?”
我干干赔笑,废话,我又不是原装货,自然不同了,嘴上胡乱应几句。凤后也才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青春奔放生命如火的时光,却要身处后宫这权利争斗的中心,陪着衰老的女皇一起枯萎,不知道是谁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