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如锦 作者:诗梵

第 1 章
又是一年春光明媚,轻花遍地,杨柳依依,西梁女国的庙会人流如织?

江如锦坐的轿子路过湖边时,他忍不住掀开多望了几眼。太久没有出来,对外面的天空真是——渴望。

西梁女国女子为大,男子在闺中少有抛头露面。母亲江遥是礼部尚书,向来严谨,加之他生得太清秀明媚,对他很是约束,轻易不许出门。

江如锦每每埋怨叹息,父亲便取笑他,生得这样美貌,出去便叫人抢了。其实他生得象父亲,父亲南夏,的确是丰神俊秀,仙人似的。他与娘亲是青梅竹马,娘亲疼他爱他十几年来都如胶似漆,所以,即便只他一个儿子,娘亲也没再纳妾生女。

明媚的柳湖,波光水色,一天一地,湖边杏花纷飞,轻舟荡漾。耳旁一声声的轻笛,真是春来好景致。只是可惜,母亲早有令,上了香就得回来。

唉,江如锦轻叹一声,抬眼间,却见路旁柳树下一人白衣胜雪,衣带当风,依马而立,才十六、七岁的模样。恍惚瞧见她娇俏清丽的小脸上,一双如雾般明媚的眸子目不转睛地望过来,痴痴盯在他脸上。

江如锦心头一跳,雪白如玉的脸顿时红透,慌忙放下帘子。

隔着月色的帘,隐约见那人竟牵马跟着轿子,脸还是往轿中望。江如锦轻轻咬住贝齿,这人好生轻浮。她想做什么,难道要一直跟着么?轿子却忽然停了。

江如锦心下一慌,问是何事,跟着的小厮秋雨在轿外回道:“公子,前面过路的马车挡了道,且等上一等罢。”

“哦。”江如锦心安了些,但见那人牵着马也顿住,直勾勾地望轿子里望。江如锦气恨地咬住唇,果然是个纨绔子弟,如此轻浮,好在有帘子,若是没有这层布隔着,还不把眼望穿了!

他虽是男子,却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早有才名,那些轻薄女子如狂蜂浪蝶,家里养了多少美貌男子,还来求亲,都被他拒之门外,不曾想,今日竟受这等轻薄之辱。

正气得紧时,对面忽然来了一辆马车,马车上之人顿在轿旁,对路边那人道:“羽兮,原来你在这儿啊,怎么一个随从也不带?宫里有事,我正四处找你呢!”

江如锦一惊,原来那人是最近回京的八公主羽兮,听说那羽兮公主跟着二公主在梁洲治水患,近日才回来。前日母亲还说几位大臣在凉月楼摆了宴给两位王爷接风。如今看来,这位八公主也不过是个好色的登徒子罢了。

那八公主轻笑了一声,道:“是么?我才回京城,见春色旖旎,天光明媚,就一个人出来逛逛,我这便同你一起回去。”她的声音很是清脆,与一般女人的粗暴沙哑不同,有些清雅细腻。

江如锦哼了一声,果然是宫廷里的,只会吃喝玩乐不经风吹日晒,白白养了一身好风骨罢了。

那八公主上了马,却还是朝这里望了一眼才去。江如锦虽是恼怒,却也终于松下一口气,终是摆脱了她,不然凭白又多了个烦心的。

第 2 章
都道春来困,如锦却还是早早便醒了,细细的春雨如丝如画,一天一地地下,古琴寂寥地躺在案上,有三天没动它了。

窗外,望来望去还是芭蕉。

秋雨见公子心情不好,便不敢多言,小心地给公子梳了头,铜镜里映出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公子这相貌,比夫人都漂亮,怪道尚书大人不许公子出门。

原本公子还可以到秦家公子那里去谈天,可自从上回去庙会上香回来后没几天,尚书大人突然连秦府都不许公子去了。原因吗?唉,其实也是为公子好。

江如锦见秋雨拿来青衣,皱皱眉头,道:“怎地又让我穿青衣?”秋雨叹口气:“公子,你原说你最喜青衣的。你这几日脾气不好,都把气撒在小的身上了。可是,公子,其实大人也是为你好…”

江如锦哼一声,任他给自己系了衣带。秋雨轻声道:“公子,听说最近回京的那八公主可是好色的紧,昨天在大街上就抢了李侍郎家的公子,抢去也就罢了,想李侍郎好好一个公子,毁了清白名声,八公主竟然不肯娶人家,李公子哭着寻死,要不是府里拦住,怕是今天就办丧了呢。不过听说,李公子一心寻死,现今都绝食了,也不知道那天杀的公主殿下怎么折腾李公子,好歹李公子那样俊秀的人物,清白都没了,以后怎么见人呢…”

江如锦一怔,想起路边牵马那人,气得白了脸。不想那人生得一副美貌清秀的风骨,人竟龌龊到如此田地。都说女子多薄幸,但凡女子家,哪个不是娶了几房妻妾,朝里严太守,五十多岁还买下南月楼的红牌清竹公子做小妾,象母亲对父亲这般专情的,怕是万里挑一。

现在自己也已大了,马上就满十七,母亲说不能再拖,要赶紧许了人家。可是,要嫁给如狼似虎的粗犷浪荡女子,自己宁可死了!这天下间,难道,就再没有清雅专情的女子了么?

如锦心头一紧,纤秀的手指在琴弦上拨了一把,房里回荡起悠扬的音韵。

父亲说女子就是男子的天,若是福厚,嫁了个温厚的女子,知道疼你,便是天大的福了,若是碰到没心肝的, 新鲜三两日,就找了别的美貌男子,把你扔在一旁,才是凄苦。若生了孩儿,还可守着孩儿,若是没等有孕,就被抛弃,此生便完矣。

其实,便是有了孩儿又如何?如锦轻叹一声,连府娶的湘玉,听说可是仙人一般俊逸脱尘的男子,又是城副守家的公子,做了正房。可没宠了多久,他九死一生生下孩子,却是个男孩,继承不得家业,连家的那女人就再没往他房里踏半步。

听说那女人是新鲜了三月就早厌烦了湘玉的,只不过因他怀了孕,才耐着性子,期间已经纳了几房小爷。如今那三房小爷生了女孩,越发得宠,生生地欺压湘玉。

可怜一个才貌双全的人,如今心都死了,只心灰意冷地守着孩子,娘亲背地里跟父亲说过几回,可怜那孩子生得眉清目秀的,一长成人,只怕就被连家送给官家做巴结的手段了。

如锦心绪不宁地用了早饭,那雨才是停了,屋檐下渐渐地停了滴水。拿了书,却怎也翻不下去,心莫名地烦躁。

这样干坐到午后,忽见母亲皱着眉头回来,父亲南夏体贴地取了她的披风,温和笑道:“怎么今天不高兴么?”

江遥叹息一声,看一眼发呆的如锦:“南,咱家锦儿要赶快许个人家才是。”

父亲抿嘴一笑,脸上越发地俊朗,半是温柔半是撒娇地道:“你今天就为这个烦心吗?我瞧锦儿也是,一大早起来皱着眉头,你回来也这般,合该今天我要受你们两个的脸色么?”

如锦一怔,叹道:“爹——”

江遥果然被南夏哄得舒展了眉头,亲昵地搂了他道:“我哪里敢给你脸色看来着?只是担心锦儿。”

如锦不知娘为何扯到自己身上,南夏道:“怎么了?便是找人家,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定下的。”

江遥点点儿子的额头,叹气:“你这个小冤家,叫娘操心死。生怕给你找错了人家,待你不好委屈了你。可是眼下,不能再耽搁了。今天,听说姚家的公子又被八公主抢了去。没想到八公主这样美貌不俗的女子,竟然如此不堪的品性!合着这两家的公子都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才貌绝滟,我怕锦儿…”

如锦心下一紧,又抢了一家吗?你可真是…都拜你所赐,我如今连门都不得出了。这朗朗乾坤,怎出了你这等…

第 3 章
这一日醒得早,如锦睁开眼见天色已放晴,窗外一派明媚的春景,心中集结的抑郁竟一扫而空,不由怔了怔,却不立刻起身。

秋雨坐在塌前,并不知晓公子醒了,只顾勾着头挑手中的刺绣。

如锦探头瞧了一眼,绣的花团锦族隐隐有些模样了,手工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当下忍不住笑道:“大清早的就坐在这里刺绣,何时这般上心了?急着练手,可是预备送人吗?秋雨瞧中哪家的女子了?”

秋雨吃了一惊,飞快地起身,却红透了脖子,慌忙把手中的刺绣藏在身后,呐呐道:“公子你醒了?怎不叫秋雨伺候?”

如锦看他这模样,更是起了好奇心,取笑他道:“我瞧你一边刺绣一边发呆,不定心里想着什么人,我怎么舍得搅秋雨的好梦呢?”

秋雨脸上似火烧,慌张地拿衣衫给如锦穿上,一边窘迫道:“公子又取笑秋雨了。秋雨自小在府里,是公子调教出来的,哪里敢生这出墙的心思。只是,前几日听管家说妻主们都是喜欢家里人绣些花样戴在身上的,绣的越好,妻主越是喜欢,越是有面子。秋雨没有好相貌,又不会琴棋书画,将来嫁了人,岂不一无是处,所以…”

如锦一怔,却不知说些什么,呆呆坐了让秋雨梳头。一头黑亮的乌发披散下来,仿佛华美的丝绸,握在手中柔软光滑,秋雨轻叹道:“公子不单生得天人似的,玲珑剔透,看一眼都叫人心生欢喜,琴棋书画刺绣又样样精通,日后一定会嫁得清雅俊俏的好妻主,妻主这辈子都会把公子当宝贝疼着。”

如锦登时红了脸,心下却是一动,这女子都生得英武,个个脾气暴躁好色,听秦玉说京里大户家的女子无不是淫荡暴虐,便是果有一个生得稍有文雅些的,也空是生了一副好皮囊,骨子里哪个不是欢场的老手,屋里通房的小厮养了无数,外面还巴巴地混着勾栏院,也是一脸的淫相罢了。

要说相貌清雅俊俏,倒是那八王爷,生得偏是妩媚娇俏,与别个女子不同,眼睛里,也无那些轻浮浪荡之色,可是,人却…

秋雨忽见公子出神,便嘻嘻笑道:“公子,我听大人背地里在商量公子的婚事,公子你说朝里哪位大人最好看?”

如锦回过神来,斜一眼秋雨笑骂道:“我说你是越发没长进,朝里的大人你见过几个,偏记挂起来了?”

秋雨红着脸道:“公子,秋雨这几日都听下人们议论,前院里的几个跑腿的见过那喜欢抢美人的八公主,说是生得侧帽风流,灵秀绝伦,跟嫡仙似的,女子见了都动心,便是咱国中最美的男子都比不上。那几家公子虽是被抢了去,可看了八公主一眼,魂便没了。这几日,八公主的美貌已经轰动京城呢。”

如锦啐了他一口,笑道:“瞧你这副呆样,你又没瞧过,说得这么玄乎。相貌再好,也不过是纨绔子弟罢了。”

秋雨窘迫一笑,歪头想了想,小声道:“公子,秋雨是没见过,不过,那日秋雨跟着公子上香,轿子被一辆马车所阻,停在路边,公子还问为何停轿,秋雨当时见路上的人都转过头来盯着旁边瞧,秋雨也转头看,看见一个女子牵着一匹马,生得跟仙人似的,一身白衣,好生高贵美丽,秋雨只看了一眼,便脑中一片空白,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也听不到,模模糊糊的好象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后来,也不知道那女子何时走了,秋雨只想今生若能再见到那女子,天天可以看她一眼,便是秋雨此生最大的幸福了。”

如锦一惊,见秋雨竟是一脸黯然,心下竟是一动,那八公主羽兮果然那般美貌么?自己只看了一眼,现下记得的也不过是那幽深明亮的双瞳罢了。

世上,果然色是害人,想必那几家被抢的公子也是如此失魂落魄罢?不过是副皮囊罢了,果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念及此不由冷笑道:“那女子便是好抢美人的八公主。”

秋雨惊异地道:“什么?那女子就是八公主殿下么?”他也知这位公主殿下好色风流竟然大街上抢人,为人实在令人不齿,当下脸色更暗了些,却又想起什么,红着脸低声道:“公子,秋雨听前院的丫头说,那些被抢的公子,身上点的处子痣还在,没有破身呢,不知道是真是假。”

如锦顿时红云满面,狠点他的头道:“我素日里说的你可记得?竟然去跟前院的丫头听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我干脆跟娘说把你许给崔管事的好了。”

秋雨登时白了脸,一头跪了抱住公子的手求道:“秋雨不敢了,那崔管事人又粗鲁,一身蛮肉,公子把秋雨给她,秋雨哪里还能活命,公子饶了秋雨罢!”

如锦见秋雨吓成这样,当下取笑他道:“起来罢,我原是说说罢了,瞧你竟会吓成这样。”

秋雨见公子不是认真,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公子还说,那崔管事般蛮横的女子,嫁过去哪有好日子过的?方才真真吓死秋雨了!”他原想问问公子是如何知道那人就是八公主的,被公子一吓竟也忘了.

如锦见他这慌张的模样,不由莞尔轻笑,秋雨,到底还是个孩子......秋雨跟着嘿嘿一笑,见公子今日心情不错,便思量着昨晚上大人交代的,等公子用完早膳给公子看美人图。

那所谓美人图,便是这几日江遥为自家儿子选的妻主,特意画了画像,叫儿子好生挑个如意的,早早定下婚事,自己便放心了。


第 4 章
“公子,这个,可是本朝宰相宋大人的千金采诗,今年进的翰林院任职,文武双全,名动京城呢,公子你看,你看嘛!”

秋雨拿着画在如锦面前晃悠。

如锦冷笑一声:“名动京城?你当公子我是三岁孩童吗?宋采诗她倒果真是名动京城,京城风月场里哪一次赏花宴少了她?文才么?有,京城里最混帐的淫诗艳曲便是她写的,武略——去年和将军府的三世子争一个小倌,撒酒疯打得头破血流,果然是武夫。”

秋雨一扁嘴:“可是,公子,你娘亲江大人可觉得她有前途呢,虽然有时候混帐了些,可女人嘛,哪个不爱风流,疼些勾栏院里的小倌,也就是热乎几天便搁下了,听说这位宋翰林平日里性子温厚,不是个蛮横的,不似其他女人那般,动不动就非打即骂,将来公子嫁过去不会吃亏嘛?”

如锦烦道:“温厚?她只要见了美貌的,都是温厚,不过温厚几天就丢过了,弃之如履。”

秋雨并不泄气,又拿出一幅:“这个好,公子,这个可是本朝的柳侍书柳文君,操行甚佳,寡言少语,为官谨慎,大有前途…”

不待他说完,公子已经打断他的话:“够了!这人全是装的,去年秋宴,她…哼,这等没脸之人,休要再提。”

秋雨疑惑道:“公子,去年秋宴怎么了?你怎知她平日都是装的呢?她…”

如锦已经满是愠怒之色,狠狠白了他一眼,秋雨一瞧公子已动了气,果然闭口不再说,却嘟囔道:“公子,要不再看看别的,这里还有呢,城中富家一方的周家,还有,皇后娘家的…”

画像还没展示完,忽然见一个眉眼清秀的小厮泪眼滂沱地奔进来,看见如锦便一头跪倒哭叫道:“公子,快救救我家公子,求求你快救救他!没人敢救他,朱墨只有来求公子了,公子你快想想办法,救救我家公子。”

如锦认得是秦公子的贴身小厮,急得起身道:“朱墨,出了何事?无尚他怎么了?朱墨便是如锦平日最交好的秦家公子秦无商的小厮,今日只朱墨一个人来,无尚他出了何事什么?

朱墨哭得肝肠寸断,断断续续说出来,原来今日秦无尚从姨母家回来,在大街上半道连轿子带人被抢了去。朱墨哭天抹地无人上前帮忙,街上人只告诉他道:“是八公主看上你家公子了。”

朱墨这才晓得八公主把公子抢了去,这一惊得魂飞魄散,公子的一世清白眼看就要毁了,秦家是外任官员,老爷他们都不在京城,朱墨无处寻去,只得跑来求告与公子交好的江公子。

朱墨哭道:“求公子搭救,朱墨万死无以报答。我家公子被抢去王府,若再不搭救,我家公子的清白之身,怕是毁了。日后,如何再有颜面见人。求公子看在与我家公子素日相熟的份上救救我家公子罢。”

如锦气得白了脸,骂道:“青天白日的,竟是如此无耻!朱墨,你且宽心,我去求母亲,到王府去要人!凭她再大的权势,也不能强抢入府!”

如锦一路奔进江遥的书房,南夏正给江遥理书,见儿子青着脸进来,笑道:“锦儿,谁又惹你了?怎地一脸唳气?”

江遥“噗嗤”一笑,道:“莫非我亲自为你挑选的妻主,你一个也瞧不上?便是果然瞧不上也不必气成这样,娘再给你挑,不过,你也不能太挑剔才是。”

如锦咬牙道:“娘,那八公主今儿又抢了人,她,她把无尚抢了去。”

“什么?!”南夏和江遥大吃一惊,“怎么无尚也出了事?”

如锦急道:“娘,你快去王府要人,无尚从他姨母家回来,路上就被抢了去。刚朱墨一路跑来报信央告。那个八公主,太无法无天了!”

江遥虽是急,却也不动身,只急得来回在房中走,如锦急道:“娘,不能再耽搁了,无尚他…”

江遥无力地摆摆手,忍不住又叹息一声,皱眉道:“锦儿,你不知道。八公主和当今陛下乃是同一父妃所生,陛下最疼的就是八公主。娘就是去要也怕要不到人。”

如锦怒道:“就算她是当今陛下的嫡亲妹子,她也要讲王法!”

江夏却叹息一声,道:“锦儿,你娘她说的没错。当年陛下的父妃身子弱,在八公主还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那时陛下已经懂事,虽有先皇疼爱,到底没有父妃,可怜两个小孩子相依为命,八公主体弱,总是生病,后来病得越来越厉害,几乎没救了。陛下哭得跟什么似的,说可怜就这一个妹子,小小年纪还不记是就没了父妃疼爱,当时陛下甚至跪在宗庙里向历代先皇企求,愿意以命换命。后来太医终于打听到梁洲有口温泉可治八公主的病,先皇就让八公主跟着二公主去了梁洲疗养,一去就是十年。如今好容易身子好了,回了京城,陛下终于见着八公主,还不疼得跟宝贝似的,谁敢惹她?”

如锦哑然,江遥道:“再说,八公主大街上抢人,传遍京城,满朝皆知。你以为陛下会不知道么?可陛下连提都不曾提过半句,陛下就这一个可拿命去换的亲妹子。”


第 5 章
江遥虽是踌躇,但架不住儿子的哀求,果然狠下心驾马去了八公主的王府求人。

岂料才到王府门外,便见一顶轿子出来,轿上垂的流苏很是眼熟,她认得似是秦家的。江遥不知无尚可是在轿子里,疑惑地上前朝轿子里叫了一声。

轿帘一掀,露出一个少年,肤白唇红,长眉轩目,眼眸如星,红着脸叫了声:“江伯母!”果然是秦无尚。

江遥小心端详,见这孩子盈盈若水,举止有节,衣衫整齐,不似被凌辱过的模样,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很是欢喜,道:“你这孩子,可吓死我了,幸得无事。先去我府上,锦儿等着你呢。”

秦无尚听出江遥话里意思,顿时脸红了下,咬着薄唇点点头。

江遥才跟着秦无尚去了,拐角处便出来一个女人,绿绸罗衫,翡翠腰带,一双丹凤眼很是犀利,一张脸生得英武秀美,约有二十六、七岁,她后面跟的丫头好奇道:“殿下,那不是江大人吗?”

那女人也不言语,摇摇头,拍们进去。两人一直进了后院,跨过沧浪阁的圆月门,扑鼻一股清新的花香,只见院中桃花开了满树。一个雪白的身影在花树里舞剑,身形飘逸,纤美轻盈,很是好看。

丫头看呆了去,那女人却高声叫道:“羽兮!你这丫头今又抢了谁家的公子?”廊下立的丫头已经跑过来,道:“二殿下您怎么来了,紫衣这就给您奉茶去。”

二公主挑眉一笑:“还是紫衣有良心。”声音不大,却还是故意叫舞剑的人听见了。

那雪白的身影一晃,收住身形,落地合剑一气呵成,递给身后的丫头,歪头一笑,仿佛轻花逐水,眯起水蒙蒙的大眼睛促狭道:“二姐,你今日怎么得空来?”

二公主哼一声,她看看自己的八妹子,欲是恨铁不成钢,却又心疼她这乖巧水灵的模样,若不是自小身子弱,怎会长成这样男子一样柔软纤细的身形,没有英武之气,不由溺爱地刮她的鼻梁,掳了袖子道:“你日日来抢美貌的男子,连我这耳朵也听得生了茧,在梁洲十年也不见你祸害,怎地回了京城这般顽劣?二姐是怎么也想不透,你倒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不用去求皇上,二姐我就给你做了主,不管是哪家的,二姐我都给你要了来,只要不是陛下后宫里的,便是瞧上我府里的哪个人,二姐也给你。”

羽兮顿时红了脖子,窘迫道:“二姐又取笑我。你府里的那些天仙一样的小人,哪个不是你心肝上的肉,巴巴地带回京城,也不知道二姐使了什么巧手段,他们都死心塌地地跟着你。我向你要,便是你给了,这些小人还不天天朝我哭闹。我才不喜欢!今个他们带回的那个小子,也是奇怪,我不过是瞧瞧他的模样,又不毁他清白,他竟然一掀了轿帘就冲着我破口大骂,指天骂地叫了半个时辰,最后他自己累了才停下,我已让人送他回去了。”

二公主哑然一笑,压低声音道:“怪二姐以前总怕你小,在梁州没得给你开荤,今个,二姐补偿你。你想要什么样的?怡春楼今日开花宴,你跟二姐去买两个绝色美人回来伺候,别去大街上抢了,要收集美貌男子,二姐帮你,这青天白日的抢哪行,只要你点头看得上的,咱们晚上去采花,二姐给你出主意!”

端茶过来的紫衣正好听见,暗道:“我的亲娘,总说我家公主糊涂,却原来二殿下也是胡闹的。”口里却笑道:“二殿下别吓唬小的了。我家公主一回京城,就忽然四处寻人,问是寻什么人,公主竟说她自己也不知道,只大街上瞧了一眼,又不知道人家是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只说那轿子上垂着青色兰花轿帘。可今年偏是流行青色兰花轿帘,这青色兰花轿帘的轿子还不是满街都是,难为我们这些小的,跑断了腿也打听不出是哪家的。见公主天天急燥,这些侍卫也是没法,只好见了青色兰花轿帘就拦住,抬进府里给公主看。这都拦了七八个轿子了,外面都说是公主突然变了性子抢人,二殿下,您可别叫公主真去采花,公主这股脾气真的上来,那可名声真真地完了。”

羽兮涨红了脸,咬牙骂道:“吃里趴外的,今日跑到二姐面前揭我的老底么?”

紫衣一向是跟着她身边伺候的,知道她这脾气,只管嘻嘻笑道:“公主,你不说出来,二殿下怎么好帮你忙呢。”



第 6 章
二公主在树下石凳上坐了,端茶喝了一口,听到这硬生生笑得喷出来,道:“你这傻子,原来是寻人么。画幅美人图来,我给你满城张贴,还怕他钻进地缝里去不成?”

羽兮轻叹一声,出神道:“二姐,我画出来的每一张都觉得不像他,实在是描摹不出他的神韵,只好作罢。”

“哦?”

二公主若有所思地盯着羽兮,道:“莫不是你果真看上了人?你这丹青是咱西梁国最好的画师所教,如何会画不出来?我看,是你的心乱了,所以才描摹不出。也怪我当日不早给你开荤,若有几房侍郎伺候着…羽兮,咱们皇家里,姻缘自己做不得主,有时候,不能随心而为,朝中的几家外戚势力错综盘结,咱们刚回来,网就张着等咱们跳了。你还没立王夫,很快就会有人算计过来,你要谁都可以,不过,府里的王夫,却怕是皇上来为你定了。这个,你总得心里有数。”

羽兮一怔,却低了头道:“我管什么朝廷争斗,我定要娶他。”

二公主偏头想了想,翘起二郎腿一笑:“八妹,我有主意。时下虽是流行青色兰花轿帘,可布料却是三六九等参差不齐。你那日所见的轿帘用的是何等布料?”

羽兮一听二姐有办法,欢喜地凑在跟前坐下,却又懊恼道:“当日只顾着瞧人了,也没注意那帘子,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