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苏苑,高祁之的胸口隐隐作痛,轻轻打开音乐,入水的钢琴乐倾泻出来。
想到四年前第次见到苏苑,安静地坐在机场的大厅,带着个行李箱子来到自己的生活中。
是不样的孩,不样的人,不样的情感。
的可爱,的善良,的俏皮,的等待,的宽容,的深爱。。。慢慢融化,包围着他。
以至于现在的高祁之只想自私地独占,没有任何纷纷扰扰,只是将锁在自己怀里,疼着,爱着。
对他的爱慕是他最大的满足和骄傲,于是,在神坛上的感觉久,不想再下来。
高祁之缓缓燃根烟,直到烟灰堆积,慢慢落在自己的西服上。
真与假
夜晚,风从窗口缝里灌进来,枕寒衾冷,苏苑睁开眼睛,起身披上衣服去关窗。
窗下有温暖的道光。
是车灯。
苏苑睁大眼睛,立刻趿上拖鞋下楼。
高祁之正仰头靠在皮椅上,苏苑小跑过来敲车窗。
“来怎么不叫?”
高祁之笑着脱下外衣给苏苑裹上。
“路过,就支烟的时间,立刻就走。”
“怎麽?心情不好?”苏苑试探地问,听出高祁之的声音有些粗哑。
“戴着呢?”高祁之低头拉住苏苑的收,看着无名指上那枚温暖的钻戒。
“当然,可舍不得摘。”
“真的愿意嫁给?”高祁之问。
苏苑笑笑,红红脸,头。
“闭上眼睛。”高祁之柔声道。
苏苑乖乖闭上眼睛。
“看,小时候幻想嫁给怎么样的人?”
苏苑想想,笑着摇摇头。
“呀,们孩子肯定有过幻想。”
“就是样的。”苏苑直言。
“是怎么样的?”
“很好很好的。”
“怎么个好法?”
“英俊,温柔,幽默,对好。”苏苑第次出样肉麻的心声。
没有声音。
“可以睁开眼睛吗?”
“嗯。”
眼睛里立刻跳入高祁之的面容。
“真的是?”
“是。”苏苑伸臂抱住高祁之,嗅着专属于他的味道。
“不会后悔?”
苏苑抬起脸笑笑:“是不是不要?后悔?”
“个小东西。”高祁之对着的唇便吻下去。
苏苑陷入婚前的甜蜜中,夏晨琅得知的婚事也吓跳。
“苏苑。。要结婚?不是林恒谦?”
苏苑有些尴尬地笑笑:“当然。。不是他,是和过的那人。”
那人?苏苑的语调温柔似水,带着幸福的羞怯,夏晨琅立刻心下明。
“什么时候?”
“大概是下个月吧。”
“好快啊,来得及准备吗?”夏晨琅很是雀跃。
“来得及,当然要帮忙。”苏苑邀请。
“得先让看看那人。”
“啊?,好。”苏苑头。
不知为何,将高祁之介绍给别人苏苑总是带着种满足和自豪,他是的,搂着他的臂膀,光明磊落地将他介绍给旁人。
是莫大的幸福。
高祁之完全满足苏苑的幸福的期望,他十分绅士风度地走进报社与苏苑的同事握手,众人都对个成熟俊朗的子有着好感,纷纷送上祝福。
夏晨琅看见高祁之的时候也着实吃惊,像是商报上走下的人,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
高祁之为两个闺密桌子的港式小心,笑着看们吃。
“不吃吗?”夏晨时不时盯着高祁之看。
高祁之笑笑,倾身过去吃口苏苑盘子里的抹茶汤团。
侬侬,看得夏晨琅很是羡慕。
“晨琅陪去挑婚纱。”苏苑满面幸福。
“好,麻烦,给好好打扮打扮。”高祁之笑着谢夏晨琅。
橱窗里美丽动人的婚纱纯洁无暇,苏苑几乎不敢走进去。
夏晨琅牵着的手进去。
“都是要结婚的人,怎么还扭扭捏捏的!”
苏苑步入个白如云朵的地,袭袭的曳地婚纱,塔夫绸,蕾丝排,进口锦缎,雪纺,真丝,每个模特都宛若神维纳斯。
用指尖轻轻触摸婚纱,苏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有会穿上个。
真的要嫁人,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况且是嫁给高祁之。
从试衣间走出来,夏晨琅几乎是尖叫。
“好漂亮,也要试穿!”
苏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上如雪花般轻盈的袭曳地,显得颈长腰细,肌肤晶莹。
“件很适合您。”服务员小姐笑脸盈盈,继续介绍着,“像腰间的铃兰坠饰更有梦幻的感觉,很多准新娘都来订购。”
准新娘,的是自己?苏苑不禁地伸手捧住自己的脸,果真有些热。
夏晨琅雀跃地嚷着也要试穿,也要嫁人。
原来嫁给自己心爱的人是那样美丽动人的事情,苏苑垂眸,看看手指上的钻戒,幸福从心里沁出来。
“可以试那件吗?”苏苑指指件露背的塔夫绸婚纱。
“好。”服务员笑着去取。
挑选完婚纱,又去挑选鞋子。
坐在软沙发上,侍员为苏苑试穿双优雅奢华的高跟鞋,细长的跟,宝蓝色的手织娟,镶有水晶和玛瑙,鞋尖是朵黑色的玫瑰。
苏苑看看价钱,很贵,但是人生中唯次结婚,对自己奢华也无妨。
“就要个好。”苏苑笑笑。
侍员进去拿新鞋,苏苑坐在沙发上轻轻揉着自己的脚尖。
门推开,个戴着墨镜的富贵妇人进来。
“姑妈?”夏晨琅笑着小跳上去,拉着姑妈的手为介绍,“就是苏苑,是来陪买鞋的。”
“好。”苏苑笑笑。
“姑妈是里的贵宾,是介绍来里买的。”夏晨琅俏皮地笑。
那妇人摘下墨镜,露出完美的妆容,上下打量着苏苑。
“果然很水嫩的孩,要做新娘子?”
苏苑头。
“喜欢哪双鞋子?里的经理是老朋友,等会可以要个折扣。”
“谢谢您,挑那双。”苏苑指指那双黑玫瑰的高跟鞋。
“很漂亮,很适合。”妇人笑笑。
结账的时候,苏苑从包里拿出高祁之给的卡,签下“高祁之”三个字。
那妇人微微怔,立刻重新打量苏苑。
“好的,谢谢。”苏苑接过包装精美的盒子。
“冒昧问下,是哪位先生般幸运,即将成为苏小姐的丈夫?”妇人依旧笑脸盈盈。
苏苑也大方地答:“他姓高,名祁之。”
“真的是高祁之?”妇人呢喃。
“姑妈,认识吗?”夏晨琅问。
“听过,回国后生意做得不错。”妇人淡淡道。
苏苑没料到夏晨琅的姑妈认识高祁之,那想必也知道高祁之那段刚过去的婚姻,但有些尴尬的是自己没有将个事实告诉夏晨琅。
“苏苑真的好幸福,老公是百里挑,又帅又有钱。”夏晨琅羡慕道。
“傻孩子。”妇人嗔怪。
苏苑不语。
未料隔日早晨苏苑还未醒便接到夏晨琅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夏晨琅声音吞吞吐吐。
“怎麽?”
“和个事。。。没别的意思。”
苏苑垂眸,头,应声。
两人约在咖啡馆。
“姑妈认识的高祁之。”夏晨琅小声地。
“嗯,知道。”苏苑撩撩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晨琅,没将他结过婚的事情和。。不是刻意隐瞒,只是。。。感觉没有必要。”
夏晨琅语塞,过好久才开口:“苏苑,没别的意思,不是有意破坏的心情,不是诽谤。。。。姑妈他的名声很不好。”
苏苑心惊。
“他和很多人有过关系,现在圈子里正传着呢,他傍过富婆,其中个是黄财务部长的太太,听黄太太现在被打得出不门。。。。还有。。。
夏晨琅还想继续,却发现苏苑面色苍白,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在发颤。
“苏苑。。。没事吧。”
“那些都是谣言!为什么要中伤他!”苏苑起身,有些悲愤道。
“是姑妈的,不假话。”夏晨琅低头弱弱道,“而且不管怎么样,他和甄茗茗的事情总是不假的。。。。
“他已经离婚!为什么大家对离婚的人总是有偏见!”苏苑激动,心却不断向下沉,有感觉,夏晨琅姑妈的话都是真的。
夏晨琅低头不语。
苏苑坐下,将咖啡饮尽。
“没有要中伤他的意思,只是怕。。。上当。”夏晨琅慢慢地,“他对人好像很有套,又有那么复杂的过去,苏苑,真的确定要嫁给他?”
苏苑抬头,眸子里全是慌乱,抿着唇,胡乱地头。
“那些都是谣言。。。而且是过去的事情,和没有关系。”
夏晨琅终于不任何话,低头喝咖啡,像是个错话的小孩。
两人若无其事地又去逛街,购物番,苏苑有些茫然地刷卡,突然感觉切都很逼仄。
“有些不舒服,先回去。”
“好。”夏晨琅打辆车。
“个人就好。”苏苑上车,关上门,靠在车窗上。
手机铃声响起,是高祁之的电话,看看,没有接。
不想回家,径直去公司,苏苑直埋头到黑。
“要嫁给有钱人,还用得着么拼吗?”几个同事打趣。
苏苑费力笑笑。
直到办公室个人也没有,苏苑才合上文件,慢慢趴在桌子上,手机里是二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高祁之打来的。
不知为何,苏苑有不敢听到他的声音。
电话铃又响起。
苏苑接。
“在哪里?为什么不接电话?”电话那头是高祁之焦虑的声音。
“,没事,现在在公司。”
“来接,吃过饭没有?”
“没有。”苏苑有些哽咽。
“怎麽?”
“没有。。。肚子饿。”苏苑赶紧调整声音。
走出报社,高祁之的车已经停在那里。
“快上车。”
苏苑坐上车。
“脸色么差?小东西饿坏?”高祁之宠溺地揉揉的头发,从车后座拿出个大盒子。
是苏苑喜欢吃的寿司,还有热面和汤。
他竟然都买来。
将暖气调高,高祁之脱下皮手套给苏苑戴上。
“手那么凉。”
“。。
“嗯?”高祁之低头打开盒子,夹个鳗鱼寿司送到苏苑嘴边。
苏苑张口,慢慢地吃。
他没有变,还是如此温柔,如此细腻,对那样疼爱。
苏苑吃半便抱住他,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怎麽?那么粘人?”高祁之笑着搂紧。
苏苑闭上眼睛,沉溺于刻。
那些都是假的,此刻,满车的寿司香气,腾腾热面,还有他厚实的手掌,些才是真的。
雨夜
月末,苏苑去送文件,林恒谦的秘书引进去。
林恒谦正坐在沙发上喝咖啡,吃三明治。
“么早?”
“嗯,是广告文件。”苏苑将文件递过去。
“还没吃早餐,要不要起?”林恒谦邀请。
“不用,看看有没有问题,还有其他的事情。”苏苑看看手表。
“有什么事情比工作的还要急?”林恒谦讽刺地笑笑。
苏苑明白自己的态度的确是错,默默地站在边等他用餐完毕。
“要结婚?”
林恒谦看见无名指上的钻戒。
苏苑头。
“是高祁之?”
苏苑还是头。
“正巧,有东西给看。”林恒谦打开抽屉,将封牛皮纸轻轻丢在桌上。
“不要看。”苏苑撇过头去。
林恒谦慢条斯理地代开牛皮纸袋,哗啦啦,里面的照片掉出来,每张上面都有高祁之。
年轻时候的高祁之,头发有些长,皮肤还是麦色的,有着大孩的眼睛和笑容。
此刻,个对苏苑来非常陌生的高祁之跳入眼帘。
“为什么要给看些?!”苏苑抬起眼睛对着林恒谦。
“很简单,被骗。”林恒谦言简意赅道。
苏苑震惊。
“不问问些东西是哪里来的?是从他的前妻那拿来的,他从二十岁开始就周旋在不同的人之间,游刃有余。”林恒谦随意拿起张照片,举高对着阳光,“看,就是要嫁的人,他多么肮脏。”
“那是过去的事情,没有权利。。。
“他玷污的母亲。”林恒谦笑笑,打断苏苑的话,从堆照片中拿出张,“看,他只有二十岁,还只是个大学生,就般出卖肉色。”
那张照片上的人苏苑认得,温婉动人,笑容迷人,个标准的贤妻良母。
“苏苑,不要执迷不悟,他根本就是个魔鬼,外面光鲜亮丽,内心已经污秽不堪,他对不过是虚情假意,玩当玩小鸡。”林恒谦步步进逼,不顾苏苑完全苍白的脸色。
“过那是过去的事情!不会在意!”苏苑几乎是嘶喊出来。
“在意的。”林恒谦上前步,握住苏苑的下巴,看着惊恐万分的脸,“心里其实已经在意,他没有想象的那么好,他是肮脏,丑陋的。”
苏苑怔住。
“和那么多人有过肉体关系,他的身上全是胭脂香味,那股味道已经入骨,受得?”林恒谦字字,入骨入肌。
“为什么要告诉些。。。。。”苏苑声音颤抖,不经意间双眼已是泪水。
“不想被他欺骗,他的前妻甄茗茗也知道,不信的话可以向求证,没有诋毁他”林恒谦松开苏苑的下巴,为抹泪,“苏苑,竟然舍而选择样个人?值得吗?”
苏苑怔住,任由眼泪掉下来,片刻后缓缓撇过头去,声音嘶哑:“是。。。和他的事情,请收手。”
林恒谦不语,慢慢倾身过去要吻苏苑。
苏苑急忙避开,仓皇地逃出门。
车水马龙,苏苑站在高耸入云的建筑下,抬头微微眯起眸子,看着头顶的暖阳。
却是黯色的。
苏苑感到全身很冷。
不知怎么办,些切发生得太突然,高祁之的过去像是个潘多拉的魔盒,现在打开,切齐涌,无法阻挡。
几乎承受不住,只是个单纯的人,只要能和心爱的人起平安地生活,有个小花园,有条小黄狗,有个可爱的孩子,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此生足矣。
但现在那切离很远。
个婚姻注定是没有祝福,带着巨大的阴霾。
苏苑闭上眼睛,轻轻摸着自己手上的钻戒,原来爱并不是切,无私的爱需要建立在个基础上,互相信任的基础。
敲门声。
秘书进来。
“高总,有位苏凤歧先生来找您,没有预约。”
高祁之想想,头:“让他进来。”
不会,苏凤歧进来。
“苏老师。”高祁之起身。
“有话跟。”
“嗯,您坐。”高祁之吩咐秘书泡茶。
“祁之,们认识快十年,大家不绕圈子,不搞那些虚的暗的,今来找只是个目的,要离开小苑。”苏凤歧直接明来意。
“原因是配不上?”
“对而言,是的。”
“不是个善人,有卑劣,奸诈的面,但可以保证,也可以发誓,对苏苑,会坦诚,真挚,可以给个机会吗?”高祁之苦笑,微微低下头。
他是难得出样的话,对着苏凤歧,个曾经资助过自己的恩人,苏凤歧记得年轻时候的他,带着青涩,张狂,还有愤世嫉俗,和人打架,头破血流,组织游行,抗议不平等对待,罢考。。。。。
太多的往事,当时苏凤歧只是笑置之,但现在不同,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是要自己的儿。
“不行,没有机会,知道的,很多时候根本没有机会,只有个儿,并不合适。”苏凤歧叹叹气,“知道是真心的,但小苑是个如水晶单纯的孩子,小时候就被人骂是野孩子,没过几好日子,请不要再用爱的名义来伤害,没有那么坚强来面对周围人的舆论,压力,要的不过是最平凡的生活,不要求嫁什么有钱人,只要为人质朴,善良,给最简单,安定的日子即可,太复杂,不行。”
“您会不会小瞧自己的儿?如果爱,会接受的。”高祁之凝视着苏凤歧。
“高祁之,怎么变得么自私?让小苑为整日活在别人的嘲笑,猜忌中?!是爱?!还是仅仅是想得到?!”苏凤歧激动。
“爱,所以更想得到。”高祁之淡淡道。
“爱就放过,没有资格爱!”苏凤歧提声,“只有个儿,怎么怪都可以,不能再让受委屈,,绝对不可以。”
高祁之垂眸。
“后悔当初将交给照顾。”苏凤歧叹叹气,“也是对的惩罚,直没有尽到个父亲的责任,但次,不会放手,祁之,算求,放过吧。”
高祁之苦笑,没有话。
“就看在对的情分上。”苏凤歧慢慢地。
情分?他对他的确是有大的情分,初见个孩子,他就喜欢,就愿意倾囊相助,他的血气方刚,他的贫穷志坚,他的满身才华,他都欣赏,都喜欢,但现在切都变,他竟要他的儿。
唯独次,作为个父亲,绝不能让步。
“祁之,算求。”苏凤歧声音有些悲凄。
高祁之看着他,看着个当年风度翩翩,如玉般儒雅的苏老师,他鼓励自己,帮助自己,他个大孩,有心事只会朝他倾吐,他们是忘年交,但此刻他老,他在求他,他带着双鬓的银白在求他。
“您先出去行吗?里还有些事情。”高祁之低声道。
苏凤歧头,最后:“知道很倔强,想得到的东西定奋不顾身,但次,请考虑下,如果是真的爱儿的话。”
高祁之不语。
送走苏凤歧,高祁之打开文件,握住钢笔,慢慢处理起来。
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他想起十年前的自己,第入校便收到寝室里同伴的歧视的目光,他们将他的书籍,衣服丢出去。
他想起十年前的自己,和帮富家子弟打架,打到头破血流。
他想起十年前的自己,每日吃着最便宜的白菜猪肉粉条,打两免费菜汤。
他想起十年前的自己,在寝室熄灯后举着小电筒在冰凉的被窝里看书。
。。。。。。。。。。。。。。。。。。。。
他也是没有父母的孩子,个人如草般疯长,热血方刚,厌恶生活中切黑暗面,直向上爬,只为得到个尊重。
但用错方法,迷失自己,那样稚嫩,偏执,矛盾。
直到遇到自己心爱的富家孩,与相恋,想和辈子,想有个自己的孩子,但切都没有如愿。
个社会,总是需要身份和地位的,他成绩优异,才华横溢又如何,没有机会,没有耐心,他不过是个贫如洗的小子。
年轻时候的堕落,原来不是不要还的,只是要在生命最美好的初刻便狰狞地跳出来,大声地告诉,没有资格,得到纯净美丽幸福的东西。
没有资格,完全没有。
高祁之停下手中的笔,慢慢地合上文件,起身,拿起大衣,出办公室,关上灯。
苏苑接到高祁之的电话。
“过来趟。”
“好。”
苏苑到的时候高祁之正系着围裙做饭,满屋子的香气氤氲。
“么快?”
“今车子不堵。”
“洗洗手,菜做好。”
“做什么?”
“都是喜欢的。”
高祁之笑笑,笑容依旧温暖。
两人对座,慢慢地吃着。
高祁之将虾剥好,递给苏苑。
苏苑喝着汤,不小心,汤汁溅在钻戒上。
赶紧拿纸巾擦。
“算,脏就算,不必那样小心翼翼。”高祁之淡淡地笑。
苏苑还是仔细地擦拭钻戒。
“不是和玩过个真心话游戏吗?”
苏苑怔。
“其实真心话不必借着游戏,直接问,或者直接告诉。”
“。。什么?”
“苏苑,身世不好,小时候和爷爷两个人相依为命,住的那个小镇很小,没什么娱乐,但过得很开心。”高祁之微笑,慢慢地,“从小性子就很倔,有不知高地厚,总以为自己特神,特牛,还老看不起那些有钱没本事的人。”
苏苑听着,听高祁之小时候的事情。
“后来读大学,才知道原来个世界根本不是想象的,社会依旧落后,文明不足,等级差别依旧存在,但些都不是开脱的理由,错就是错。”高祁之目光深邃,慢慢从苏苑面上移到酒杯里的液体中,“人可以为钱出卖自己的身体,其实,人也样,甚至人更渴望权势。”
苏苑的心沉到底。
“很脏。”高祁之抬眸看苏苑,“很多人玩过,就是的污,辈子不能抹去,能包容吗?”
苏苑手指颤抖,眼睛不敢看高祁之,双耳嗡嗡作响,刚才高祁之每句话,每个字都如把小刃刺入的心。
下子,世界塌下来。
两人静默,菜凉,窗外有微微的雷鸣声。
“还愿意嫁给吗?”高祁之问。
“。。。。。。。”苏苑不出话来。
“如果愿意,们明就去注册,但必须告诉,个婚姻不会有祝福,父亲,的朋友都会反对,将要和起承担必须的痛苦,愿意吗?”
“。。。对不起。。。。。”苏苑觉得眼前是黑的,不知为何,愿意二字始终不出口。
“好,知道。”高祁之轻轻地,又动手剥虾给苏苑,“吃饭吧,吃完送回家。”
苏苑低头,流下泪来。
车子开到苏苑的筒子楼下。
“快回去吧,爸爸等着。”高祁之柔声道。
不知为何,个场景又像是当年离开时样,离开高祁之,回到父亲的身边。
苏苑慢慢松开安全带,下车,上楼。
苏凤歧在客厅坐着。
“回来?”
苏苑面色苍白,两眼呆滞,慢慢头。
“快进去睡觉。”
苏苑头。
不知为何,晚特别冷,因为打雷,因为下大雨,窗幔扑扑,窗口全是飞溅的雨珠子。
梦里影影幢幢,分不清人和事。
苏苑做梦,梦里有阴郁的母亲,有苍老的父亲,有小时候住的那个低矮平房,有那只发黄的白炽灯泡,光影交错般,最后是高祁之温和的笑容。
第次见到他,在机场,看见个高大颀长的人走过来,那样高,需要抬头才能看见他的笑容。
大雨倾盆,个雷响,火窜蛇的道雷在空闪过。
门铃响起。
高祁之起身打开门。
果然是甄茗茗,身黑衣,面色微醺。
“祁之。”甄茗茗柔声道,软软的身体挂在高祁之身上。
“来做什么?”高祁之冷声道。
“想,祁之,想。”甄茗茗闭上眼睛,贪婪地嗅着高祁之脖颈上的味道。
“们离婚。”高祁之轻轻推开。
“祁之。。祁之。。。。”甄茗茗踉踉跄跄,站不稳,慢慢倒在地上,满身酒气,伸手抱住高祁之的腿。
“放开。”高祁之淡淡道。
“祁之。。。们重新开始好不好?错,真的错,以后都听的。。。什么是什么。。。好不好?让留在身边。。。。。”甄茗茗哀求,两眼汪汪。
“不可能,送回去。”高祁之俯身拉起甄茗茗。
“祁之,不要离开!”甄茗茗狠狠抱住他,“爱,爱!”
“茗茗!清醒,们之间早就完。”高祁之提声。
“不。。不会的。。。祁之。。。以前爱的。。。会爱辈子的。。。。”甄茗茗两眼凝视着高祁之,凝视着个情感纠葛多年的人,最终已经分不清是爱是恨,只是不能离开他。
生命中不能没有他。
“送回去。”高祁之径直走到沙发上去取大衣。
回头看,甄茗茗手持把银刃,正对着自己纤细的脖子。
“做什么?”高祁之冷静地看着。
“祁之,切都是为,爱,八年,第次见到就爱上。”甄茗茗字句地,慢慢地笑,“如果没有,活着没有阳光,没有鲜花,什么也没有。”
着,将银刃慢慢刺破脖颈上细嫩的皮肤。
高祁之快步过去,握住的手,制止。
脖颈上渗出血珠子,高祁之震惊。
“疯!”
“是疯!是逼疯的!高祁之。。。。如果得不到。。。
下秒,甄茗茗反转手里的刀直直地往高祁之手腕上刺去。
高祁之只觉得阵刺痛。
血泪如注。
陈爱如洗
那夜的雷雨后苏苑便发起低热,浑身软绵无力,什么事情也不愿做,话也不想,向报社请假整整周在家里睡着。
终究还是怯弱,在高祁之的过去面前犹疑,恐惧。
轻轻摸摸手指上的戒指,那祖母绿切割式样的钻戒,此刻冰凉凉的。
美丽的承诺,长地久的依偎需要很大的基础,基础是信任和缘分。
他们的缘分终究是浅些,他过去的生命中没有,那些陈旧的,残败的过去,也不知道,以至于现在□裸地展开在面前,不能承载。
要的爱情,要的婚姻,要的生活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小的时候从未料到自己以后的丈夫会是样复杂的人。
苏凤歧拿着药和水杯进来。
“怎么样?好些?”
苏苑撑起身子,吃药喝水。
父亲当然看见手指上的那枚钻戒,紧紧贴着的手指,熠熠生辉。
“好好睡觉,该忘的都忘掉。”
苏苑面无表情,躺下,喉头全是要的苦涩味道。
晚春时分。
苏苑又来到高祁之的公寓,无论怎麽决定都要和他清楚。
公寓没有人。
苏苑呆呆地坐在楼下花园的石阶上,看着片白色茶花,如碗口大,洁白如簇,在连绵的阴雨后玉珠滚落,和泥土的清香彻底融合在起。
全是自己熟悉的味道,记得那年离开个老地方的时候也是个雨。
苏苑起身,慢慢离开。
找到高祁之的公司,苏苑上去的时候碰到高祁之的秘书。
“苏小姐?”
“来找高先生的。”
“高先生已经不在里。”
“什么?!”苏苑震惊,“他去哪里?!”
“个也不太清楚,高先生走得很急,很匆忙,而且叮嘱要暂时保密。”秘书温和道,“对,有些情况高先生请马律师和交待。”
苏苑几乎反应不过来,才短短周,高祁之竟然离开个城市?他去哪里?他去哪里?
苏苑脑子里片空白,慢慢转身,有些踉踉跄跄地坐上电梯。
“苏小姐。。。
秘书的声音被隔在电梯外面。
苏苑夜未睡,想着怎么才能找到高祁之。
他的手机打不通,他彻底消失。
苏苑倒在地上,通体冰凉。
是对自己的惩罚?自己犹疑?恐惧?徘徊在要不要放弃段感情的边缘时,他已经离开。
他是个骄傲的,有自尊的人,他不会勉强任何人,他看出来,对他的爱有脆弱,有裂痕,不似以前那般爱慕,敬仰他,完全信任他,于是他离开,给自己也是给个机会。
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苏苑想到和他在起的每个日子,他的温柔,贴心,对的呵护,疼爱,尊重,甚至到人隐忍的极限,他还是轻轻地为穿上内衣,待如件珍宝。
四年前,在最痛苦,最脆弱的时刻,他接收,完全没有嫌弃和隔阂,那样双手掌轻轻摸在头发上。
四年中,将四年放逐边,每夜的梦里都有他的笑容。
为何,瞬间,自己竟然那样轻易地想要放弃他?放弃段艰涩的感情?
苏苑垂眸,此刻,终于知道,自己是不愿意离开他的。
他的过去算什么,他的阴暗面又算什么,只要他是用最温暖,明亮的面爱着,足矣。
马律师联系苏苑的时候,苏苑身黑衣,面色憔悴。
“苏小姐,南郊的那套房子高先生已经赠与。”
递过来个文件,房产证上赫然写着的名字。
苏苑的心慢慢向下沉,他终于是放弃。
握着温润的钥匙,苏苑打开那扇铜铸门,玄关边只有双黑色的棉鞋,是他的。
切都没变,那个厨房,和往日样干净,明亮,他们曾经嬉笑着在里做红酒牛扒,做咖喱嫩鸡。
喜欢系着围裙举着勺子舀汤,他在背后轻轻环住自己的感觉。
些年,很多地方,很多时间,辗转,流逝后,还是里,有家的味道。
记得第次看见自己的卧室,那松软却厚实的棉被,有种落泪的冲动,觉睡到亮,脚丫子全是暖的。
苏苑呆呆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角的芭蕉叶边还是那排毛绒绒的水晶掌。
知道自己找不到他。
春雨,夏雷,秋叶,冬雪。
苏苑甚至去高祁之的故乡。
黄酒浓郁,小桥流水,粉墙黛瓦,处处有古筝和二胡等民乐袅袅。
苏苑坐在那乌篷船上,看着河边的老人打着太极拳。
里果然是个钟灵毓秀之地。
在家小摊子前坐下,吃到他曾经过的花生汤,还有金黄酥脆的大油条。
那时候的他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小孩,和爷爷起坐船,听社戏,夏日在河里抓田螺,冬日在火炉边靠红薯吃。
现在才明白,其实只需拥有他生命中美好的面即可,其余的纷纷扰扰,都与无关。
苏苑直住在老房子里,定期打扫,清理,坐在沙发上想着他,等着他。
门铃响。
苏苑惊,去开门。
个戴着墨镜,包着头巾的人,似曾相识。
摘下墨镜,张沧桑的脸。
“是?”那妇人问。
苏苑想起。
“高祁之呢?”
“他不在。”苏苑低声答。
沈雅娴走进屋子,四处张望。
“里倒是都没有变。”
“。。怎么到里来?”苏苑问。
沈雅娴坐下,扯下头巾,露出刚焗好的头发,笑笑:“在里买房子,不知道吧,前段日子接到律师的通知,高祁之将笔钱和些股票给。”
“他在哪里?!”苏苑急着问。
沈雅娴摇摇头:“也不知道。”
苏苑垂眸。
“也在找他?”
苏苑头。
“有机会的话也想谢谢他,毕竟他还给条生路,否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人终是要落得流离街头。”沈雅娴笑笑,面色凄苦。
苏苑给倒被热茶。
“知道不知道,第次看见他就被迷住,竟然有么好看的孩,当时他正和帮人打架,嘴角还流着血,就过去拿出手帕给他擦。”沈雅娴根烟,轻描淡写地,“也许是他没有母亲的关系,对样年纪的人有依恋,但却诱惑,利用他。”
纷纷往事,现在听来,苏苑倒觉得很平静,那是高祁之,无论如何,都是爱着的高祁之。
“他的那些把柄都有,甄老头死,也没有依靠,拼命拉拢他和茗茗的婚事也是因为知道他最终会不忍,不忍落到那样的境地。”沈雅娴笑笑,“直在利用他,他都知道,但他本性善良,谁对他有恩他都记得,最终不会亏待人家的。”
苏苑听不太明白。
其中曲折又能怎么样,总之,都是过去的事情。
苏凤歧发现近年半,儿几乎没有笑过。
他也老,也争不过什么,活日少日,或者有会想通,什么个那个,只要儿幸福在当下即可。
苏苑拎着个大箱子进机场,在进口处CHECKin。
还是要找他,虽然希望很渺茫。
飞机起飞。
看见那松松软软的云朵,突然有些困,慢慢闭上眼睛,轻轻摩挲手背上的钻戒。
突然阵暖流。
悔过,错过,但相信会再遇到他。
没有看见从另飞机下来的那个人。
他身黑大衣,拎着皮箱,戴着墨镜,抽烟的手是颤抖的。
他看看自己的手表,不经意间手腕那条狰狞的刀疤会露出来,深长的条暗紫色。
轻轻掸落烟灰,他微微有些吃力地提起箱子,依旧是挺拔的身姿,快步走进大厅。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