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溪隐说没错。
“那男的真不是东西,他女朋友也是恶心至极,简直是一对般配的贱人。”小必狠狠折断手中的薯条,“我祝他们早日结成连理,终生不孕不育。”
“我已经懒得去诅咒他们,和我也没关系。我对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遇到不开心的事,你不是一个人。”
小必想了想说:“你知道吗?我又不想结婚了。仔细一想,其实和骆姐一样也不错,虽然内分泌失调,但也比每天被渣男折磨来得好。”
“为什么这么悲观?如果你碰见的是一个百年一遇的好男人呢?”
“概率太低了,好男人也现实,我这样的家庭谁会接受?”小必咬着吸管,反问她,“你呢?打算几岁结婚?”
“我还没考虑过,我现在连男朋友都没有。”
“你那个朋友从来没对你表示过?”小必始终不相信沐溪隐和应书澄是清白的。
“没有,我说过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我老觉得你们这样怪怪的。”小必琢磨着说,“你喜欢他吗?”
沐溪隐被问住了,心里浮现明晰的答案,却不敢说出来。
小必是明眼人,几乎看出来了,轻轻一笑。
等吃得差不多了,小必忽然向沐溪隐提议去一趟花店,她要向老板娘讨回公道,既然自己没有偷东西就不能让人误会。沐溪隐见小必很执着,愿意陪她一块回去。
她们乘公交车去花店。没想到的是,沐溪隐在离花店不远处看见了一个烫了卷发,穿粉紫色连衣裙的女人正抱着一束花推门出来——竟然是石争美。
“你怎么了?”小必问。
“就是她,高中时候欺负我的女生。”沐溪隐喃喃,“怎么又碰上了?真是冤家路窄。”
“我靠!”小必立刻冲上前去,却被沐溪隐拉住。
石争美听到声音,眉头一皱,心想谁这么没素质?抬头一看,竟然是沐溪隐,瞬间惊慌失措,赶紧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小必挣脱开沐溪隐,快步跑上去,在花店门口停下,弯腰随意拣了几块门口白瓷花盆里的小石子,朝仓皇而逃的人投掷过去。
石争美跑得更快了。
“心虚什么?”小必大喊,“穿得人模人样的有什么用?当我不知道你做过什么啊?”
等沐溪隐走上来,小必捧着肚子在笑。
“这下开心了。”小必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情绪和个孩子似的,快得快去得也快,“不去向老板娘讨公道了,浪费时间。走,我们买蛋糕去,我想吃甜的了。”
结果,小必买了蛋糕,又拉着沐溪隐去买衣服和鞋子,直到黄昏,她大包小包得拎着去咖啡馆。到了咖啡馆,小必非要给沐溪隐涂上自己新买的唇彩,还帮她梳理头发。
应书澄来的时候,多看了沐溪隐一会儿。
“怎么了?”沐溪隐心想自己脸上有东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他收回目光,点了东西,去老座位看书。
不知怎么的,沐溪隐忽然有些小害羞,低下头来,拿铅笔轻轻搔了搔头顶。谁知,头发被她弄乱,一缕发丝被俏皮地勾了出来,刚好落在不远处那人的瞳心。
应书澄觉得今晚看书没有效率,短短一行被他重复阅读十二遍,怎么也读不进去,最终合上了。
下班后,沐溪隐告诉应书澄小必被辞退的事。巧的是,应书澄说刚好有个朋友的工作室需要招人,负责一些杂务。沐溪隐闻言很高兴,问他要了工作室的联系方式,准备转交给小必。
三天后的面试,小必很幸运地被录用,工作时间是早晨九点三十分至下午四点三十分。工作室周围交通便利,待遇也不错,这让小必有了天上掉馅饼的错觉。
小必为此对应书澄有了好感,特地在他上楼时表示热情欢迎,甚至谄媚地说:“您以后有需要吩咐的就找我。”
尽管应书澄明确表示不需要,小必依旧亲自为他端上准备好的差点,笑嘻嘻说:“请慢用,我还附赠了一份小礼物。”
应书澄垂眸,看见银勺下压着一张便签纸,没有说话。
等小必离开后很久,应书澄才打开便签纸一看,纸上是歪歪扭扭的两行字:“我们小沐人很单纯的,你别辜负她对你的情谊,记得做一个暖男。
应书澄将便签纸丢了,一个人深思起来。
周五白天,沐溪隐忽然收到应书澄的邀请,一起去吃火锅,略有些惊讶。
到了火锅店,应书澄点了很多菜,似乎是怕她会饿着一样,还另加了两道甜点。
沐溪隐一边吃一边问他娄悦丹最近情况怎么样了,很久没看见她来咖啡馆了。
应书澄没有透露太多,只是简单地让沐溪隐了解了个大概。
原来娄悦丹从小能歌善舞,父母管教甚严,十八岁之前很少单独出门,都是妈妈或爸爸陪着,连交什么朋友都要经过父母的审核,令她很压抑。娄悦丹进演艺圈的事自然是父母反对的,但她第一次选择了冒险,违背父母意愿,一个人来到这里打拼,期待有一天能衣锦归乡。但五年过去了,她依旧不温不火,和父母关系的越来越疏离,她精神压力很大,自然越来越不快乐。
“你觉得她该怎么办?”沐溪隐问。
“继续这一行或者重新选择,只有这两条路。”
“哪一条路比较容易走?”
“都不容易。”
“如果继续当艺人,她还会红吗?”
“这个没有人能知道。”他说,“但如果拿这个当目标,只会作茧自缚。她现在只能安排好时间,几点起床几点睡觉,多锻炼身体,学习如何和人沟通。先将生活的规律调整好,少想以后的事。”
沐溪隐觉得他说的没错。
“别光说她,你呢?你也是一个人离开家来这里,会想家吗?”
沐溪隐没料到他会忽然问起自己,老实回答:“当然会想,昨天还给妈妈打了电话,说了很久。”
“如果有不开心的事可以和我说。”
她点了点头,手捧汤碗喝了一口汤,掌心立刻有汗。
他递纸巾给她,她擦完手,对他说了心里话:“其实我还很想爸爸。”
“你爸爸是病逝的?”
“嗯,胰腺癌。”她语气低落,“其实读那本童话绘本的时候,我也想到了他。他去世的时候我还小,很相信灵魂将在另一个世界永存的说法。每到吃晚饭的时候,我都替他盛满一碗饭,路过水果店看见他喜欢的水果就为他买一袋,睡觉前和他道一声晚安,有心事还写信给他。”
她安静了片刻,继续说:“这样的状态大概持续了五年。”
他又递给她一张纸巾。
“没事,我没哭。”她摇头。
“是你鼻子上的汗。”
“……哦。”她尴尬,垂眸一看,鼻子已经被热气熏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这里的甜点味道很好,应书澄买了单后又为沐溪隐打包了一份,让她带回家吃,这让她受宠若惊。等走出门口,她终于忍不住问他:“你会不会太关心我了?我们老在一起会不会被人误会?”
“你在害怕吗?”他问她。
“有一些。”她看着他的眼睛,有些闪躲。
“你是怕别人的看法还是单纯只是怕我的接近?”
时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般,她终于艰涩开口:“如果是朋友,我们还是应该保持一个距离。你真的别对我太好,我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你。”
第17章
那天之后,应书澄连续好多天没有来咖啡馆,沐溪隐也没有去他的公寓复习,两人似乎都感觉到有些东西越界了,是该收敛了。
朋友,尤其是男女之间的友谊,分寸很重要。
她没法确定面对他时的心跳加速是否正常,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索性避嫌。
其实他暂时不出现也好,因为离四月的考试不远了,她应该将注意力都投入在备考上,不该分心。此时此刻,趁还没有新客人上楼,她认真看手边的教材大纲,很快进入状态。
她看得太认真,以至于没有及时听见楼梯口的脚步声,等到“喂”的一声雀跃传过来,她抬头一看,竟然是久违的熟人缪乐妮。
缪乐妮出院后不久便回去上班了,如今脸圆圆的,唇红齿白,看起来状态很好。
“好久不见了,想喝点什么?”沐溪隐惊喜。
“嘿嘿,我不是来喝咖啡的。”缪乐妮笑着说,“我来是想告诉你,萧清昂上周顺利出院了。这周四是他的生日,我准备帮他办一个生日派对,因为他在这里都没什么朋友,只能由我来邀请客人了。小沐,我可没忘记你这个大好人,还有那个大帅哥,你帮我传话,让他和你一起来参加生日派对。”
提及应书澄,沐溪隐略微尴尬,只好说:“他可能去不了,最近有些忙。”
“这样啊?”缪乐妮转转眼睛,“那他算了,你可必须得来。
“我看看,如果到时候有时间的话就去。”
“肯定有时间!就中午吃一顿饭,你可别推了!”缪乐妮忽然又急了,飞快凑近沐溪隐说出一个小秘密,“我准备在那天对他表白,你来帮我加油。”
“啊?”沐溪隐有些意外。
缪乐妮双手托腮,眼睛里满是笑意,快乐地说:“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感觉自己和他已经互通心意了,不想再拖下去。说到底表白这种东西,谁开口不都一样吗,你说呢?”
“如果确定是互相喜欢,那谁开口都一样。”沐溪隐赞同。
“谁说不是呢?”缪乐妮双眼亮如灯泡,像是看见知音一般亲切,“小沐,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那就这样说好了,这周四中午过来参加萧清昂的生日派对,地址我回去后再发给你。”
“好,没问题。”
缪乐妮很快蹦蹦跳跳地走了,沐溪隐想到周四可以见证她和萧清昂的幸福,也开始有些期待。
很快到了萧清昂的生日当天,沐溪隐如约赶赴生日派对。当她走进二楼的包厢,看见人都到齐了。在场的有缪乐妮和萧清昂,萧清昂的小姨和缪乐妮的表哥表嫂,还有缪乐妮的两个女同事,众人正围着一只六层高的大蛋糕合影。
“小沐你来了!”头戴米奇发箍的缪乐妮激动地小跑过来,抓过沐溪隐的手臂,“快来一起合影!”
沐溪隐被缪乐妮急冲冲地拉过去,不得不先放下手上提着的一份小礼物。
大家凑近三层蛋糕,一起合影。
“好啦,拍完照我们就坐下!让服务员帮我们把蛋糕暂时移到一边,我们先吃菜!”缪乐妮和女主人似的,一一招呼大家坐下。
上菜后,缪乐妮先举起香槟酒敬萧清昂,笑着说:“让我们祝最帅气最善良最有才的萧清昂生日快乐!”
大家纷纷敬酒寿星,跟着缪乐妮唱了两遍生日歌。唱完生日歌,缪乐妮迅速拉下吸附在墙顶的气球,拿准备好的针轻轻一扎,气球里的彩片眨眼间纷纷落下,撒在萧清昂的头发和衣服上,一片缤纷的色彩。
萧清昂站起来表示感谢:“谢谢你们的到来。说实话,自小到大我第一次这样过生日,真的很开心。在这里我尤其要感谢乐妮,谢谢她为我筹办生日会。我知道她为此忙了很久,还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为我定制了这么漂亮的蛋糕,真的谢谢她。”
萧清昂说完看向缪乐妮。两人四目相对,缪乐妮察觉他的瞳孔单单映照出她的影子,似乎是已经锁定了她一样。
“没错,乐妮真的是一个好姑娘,昂昂住院的日子全靠她的帮忙。”萧清昂的小姨补充道,“能遇见她是昂昂的福气。”
“谁说不是?”萧清昂笑得更温柔,“乐妮是我的贵人。”
缪乐妮瞬间像是被星星砸到一般,一阵幸福的头晕目眩,好不容易保持住稳定的站姿,深呼吸后双手抓住萧清昂的手臂,似是在下决心。
“怎么了?”萧清昂问。
“我今天还准备了一份礼物,我等不及了,现在就送给你。”缪乐妮激动,“我们站去那边,那边空间大一些。”
于是,萧清昂跟着缪乐妮走到另一边,听她吩咐站好,配合她说的一切。
缪乐妮站在萧清昂对面,慢慢收敛笑容,表情顷刻间变得严肃,就在大家纷纷猜测她准备拿出什么礼物时,却听见“扑通”一声,她猝不及防地朝萧清昂单膝跪下。
从沐溪隐的角度可以看到,缪乐妮从风衣口袋里缓缓取出一枚闪闪发光的东西,用双手呈上,盯着心上人,字字虔诚地说:“萧清昂,我爱你。如果你愿意,就请你接受这枚已经刻上你名字的戒指。”
有一瞬间,大家都看傻了,直到缪乐妮的表哥跳出来打破了凝固的空气,严厉地说她:“妮妮你在做什么?还不快站起来?大家都看着你!”
“我知道大家都在看我。”缪乐妮盯着萧清昂,一抹红和晚霞一般从额头蔓延到脖子,“我当然也知道自己在求什么。”
表哥一怒,不顾表嫂拉扯,走上前准备拉缪乐妮起来。
“等一等,缪大哥!”萧清昂的小姨本来也被缪乐妮荒谬的举止吓到了,被表哥一句话点醒后赶紧劝道,“我想还是让昂昂自己处理吧。”
表哥脚步一滞,皱眉看看那对像是被放错位置的男女,拼命压抑自己内心的潮涌,手臂僵硬地垂下。
缪乐妮跪了不到一分钟,却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她分明从萧清昂的黑眸里看见急转而过的各种情绪——震惊、惶恐、愣怔、思考、迟疑、不忍等等。终于,她身体的一部分像是一只被扎穿的气球,迅速漏气的同时还直坠到冰冷的水泥地上,彻底没了飘飘然的错觉。
她忽然觉得,这是她认识的萧清昂吗?怎么感觉不太像呢?她垂下了脑袋,感觉自己快没力气了。
一分钟后,萧清昂伸手取过缪乐妮掌心的戒指,放入口袋,再握住那双已经冰冷如霜的手,将她拉起来。
“戒指是生日礼物吧?我真的很感动,没想到你送这么贵的礼物给我。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珍藏你这份心意的。现在我们先吃饭,好不好?”萧清昂的笑容比刚才更温柔,如水一般,几近是悲悯。
纵使沐溪隐这样没有恋爱经历的人都知道这个故事的答案了。
之后的几天,沐溪隐连发了几条微信给缪乐妮,但都没有收到回复,这让她很担心。她明白那天的事对缪乐妮打击很大,心里希望缪乐妮不要为此太消沉。
咖啡馆打烊后,沐溪隐走出店门,意外地看见应书澄只身靠在对面的围栏前,脚边放着两瓶矿泉水。她迟疑后慢慢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
“我们去跑一圈?”他一如既往的口吻。
沐溪隐点点头,慢慢和他跑起来,等回到原点,应书澄递给她一瓶水。
沐溪隐喝着水,转着眼珠子看他,他没说话。
“我送你回去。”应书澄说。
夜很深,一点声音也没有。两人不尴不尬地走了一段路,沐溪隐屡次想开口说话还是放弃了。她正在纠结,余光忽然瞟见前面一棵树后有一团黑乎乎的混沌影子,夜色中看不清是人还是动物,不假思索地拉一拉应书澄的衣角,紧张道:“你看那是什么?”
应书澄看了看,得出结论:“是一个人。”
沐溪隐不敢相信似的,拉着应书澄的衣角,慢慢跟着他走上前。等看清楚后,沐溪隐依旧吓一跳,这个披了一件超大的羽绒面包服,裹成圆圆的一团,活像北极熊的人竟然是缪乐妮。
缪乐妮手里拿着一罐空的啤酒,一动不动地坐着。
沐溪隐赶紧问她怎么在这里,然后听到一个悲凉的回复:“本来想去咖啡馆的,走到一半走不动了,就坐在这里休息。”
“你怎么穿那么多?现在已经不是冬天了。”沐溪隐看了看她那厚重的外套。
“我冷。”缪乐妮低头,手摇着啤酒瓶。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沐溪隐扶起缪乐妮,温柔地说。
缪乐妮晕晕乎乎地站起来,待看清楚应书澄后,妩媚一笑。
好在缪乐妮住的地方离咖啡馆不远,他们走了二十分钟到了小区门口。麻烦的是,缪乐妮不愿上楼,又和一只动物似的,赖在楼下的一张休息椅上一动不动。
“你有心事吗?可以告诉我吗?”沐溪隐问她。
“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他不爱我。”缪乐妮的声音毫无情绪起伏,“我心如刀割,连死的心都有,但又死不了,只能赖活着。”
沐溪隐看着缪乐妮的一双眼睛,简直像是两块被冻住的石头。
“嫂子说我可能有病,劝表哥带我去看精神科,我隔着房门都听见了。”缪乐妮不痛不痒地说,“精神病又怎么样?我又不害人,干嘛要去看病吃药?”
沐溪隐闻言悄悄看一眼应书澄,见他已经安静地坐在缪乐妮对面的椅子上。
片刻后,缪乐妮迟钝地抬起脸,迷迷糊糊间看到对面的应书澄,眼睛飘飘忽忽落在他脸上,开口问他:“为什么拒绝我?难道我不美?”
沐溪隐发现缪乐妮开始胡言乱语了。
谁知应书澄竟然回答她:“有谁没被拒绝过?”
缪乐妮的手从肥大的袖管里伸出来,揉揉眼睛,依旧和应书澄对话:“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被拒绝的经历?肯定从小到大都被众星捧月。”
“那是你以为,但不是事实。我很早以前被拒绝过,对方嫌我太瘦,和竹竿一样,和她站在一起会丢她的脸。”应书澄说,“当时她看我的目光好像看一堆垃圾,让我有一种错觉,她厌恶我到恨不能让我立刻消失。”
“真的?”缪乐妮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现在还当那是一个噩梦,想起来就害怕,但很少有人会理解。”应书澄说,“你更不会懂的。”
缪乐妮坐起来,慢慢低下头,双手捂住眼睛,发出断断续续的哭腔。很快,沐溪隐听见她结结巴巴地说:“谁说我不懂?我也有过同样的经历。我那时候很胖,体型像熊,喜欢上表哥的一个同学,我称他哥,很依赖他,甚至不自量力地以为他也是喜欢我的。所以当我发现有其他女生想接近他,我很嫉妒,直接找到那个女生,放话说他以后会娶我,让她不要痴心妄想。没想到他知道后很生气,找上门来骂我,让我去照镜子看自己长什么模样,他还说我身上很臭……”
“你被他嫌弃后做了什么?”应书澄问。
缪乐妮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撑着说下去:“之后我就躲着他,幸好表哥很快和他不来往了。我开始疯狂减肥,从一百五十五斤减到了一百零五斤,中间反弹过,我害怕会再胖起来,在外面吃完东西都会去洗手间催吐,每次吐的时候我都很想去死。还有,我每天都要洗澡,有一点汗味就受不了,夏天一天洗澡超过四次,根本停不下来,花了四个月才戒掉这个噩梦一样的习惯。”
“我也曾经一直洗手,一天数十次停不下来,有时候超过一百次。从中午到傍晚,什么事都不做,只是洗手。”应书澄说,“后来我明白了,因为她曾经甩开过我的手,让我觉得自己的手很脏。”
“那你后来戒了吗?”缪乐妮抽泣地问。
“后来我去看了心理医生,终止了这个错误的行为模式。”应书澄看着缪乐妮,“我不如你有勇气,可以自己戒掉。”
缪乐妮继续流泪,好一会儿才小声问说:“我现在感觉自己快复发了,表嫂让表哥带我去看医生,但我没有信心,我不知道有没有用。”
“以我的经验来看是有用的。”应书澄说,“有病不应该回避,情绪病也一样。”
缪乐妮喘着气,慢慢将身上的羽绒服脱了下来,丢在一边,脖子和脸全是汗,情绪倒是平稳了一些,却开始打嗝,好一会儿才停止,看着应书澄弱弱地说:“看来我们有相同的经历,方便的话,你能告诉我你当时是找谁看病的吗?我也想去看看。”
应书澄站起来,打开手机翻出一个号码,对缪乐妮说:“我推荐你一个医生,他很值得信赖。”
缪乐妮得到了号码,轻轻说了声谢谢,然后抱着厚重的羽绒服慢慢上楼去了。
夜更深了,应书澄送沐溪隐回去。路上,沐溪隐说:“你刚才说的是假的吧?你根本没有被人拒绝过。”
“嗯。”他承认。
她早猜到了,知道他编了一个“情伤”的故事,因为一早就察觉到了缪乐妮排斥就医的心理,知道劝也无用,不如以病友的角度简单说几句,或许可以拨动缪乐妮的那根死脑筋。
“你这几天在做什么?”他忽然换了一个话题。
“上班下班,看书复习,和平常一样。”
他停下来,侧过身看她,似乎是有话对她说,令她有些紧张。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你说的话。”他慢慢说,“你让我别对你太好,你怕你还不了。但你想过没有,也许我并不需要你还我任何东西。”
她的脑子一片乱码,不知道他先说什么。
“和我做朋友,你不用害怕,至于你说的保持距离,在我看来没有必要。”他低声说,“顺其自然好吗?如果是该发生的,我们都不用刻意去躲避。”
他说着轻轻拉住了她的手,在她一脸震惊的表情下,继续说:“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如果你愿意,不如我们从朋友做起。”
沐溪隐瞪大眼睛。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同意吗?”
“我……我……”沐溪隐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但她知道如果现在有心电图,显示出她的心跳,一定会是奇形怪状的,和心悸症状差不多。
“你很紧张?是因为你也有些喜欢我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说实话,我现在思绪很乱。”
“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他看着她的眼睛,“这几天你有没有想过我?”
“……”
“有没有想过我?”
“……”
“你不回答我当你默认了。”他打开她蜷缩的手指,看了看,认真地说,“我想你应该是有些喜欢我。我能感觉到,所以我先来开口了。”
沐溪隐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看着他,将心里话说出来:“对,这几天我是常常想你,说到底我也不确定这究竟是什么感情,但我想你说的也许没错,我可能是有些喜欢你。”
第18章
晚上七点十五分,灯塔里咖啡馆。
应书澄上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袋东西,在小必惊讶的目光下,走到沐溪隐面前,将袋子递过去。沐溪隐打开一看,有山楂片、小核桃、花生、芝麻饼、果冻和巧克力。
“巧克力?”沐溪隐拿起一颗圆圆的,有些意外,“你好像是第一次买巧克力,难道是因为我们……”
她心想说难道是因为我们说好了从昨天开始迈开新的一步?今天的投食待遇立刻提高了?
“今日半价。”他解释。
“……哦,是这样。”看来她浪漫的臆测纯属多余,他在购物方面依旧维持原有的贤惠风。
两人对看一眼,似乎很平静。很快,应书澄点了一杯喝的走去自己的老座位。
“你们?”小必试探问。
“我们?”
“嗯,你们?”小必目光更尖锐。
“我们……嗯,没错。”
小必用眼神确认,沐溪隐确实是在甜蜜缱绻的状态,觉得没有必要多问了,睁大眼睛转过身去。
一个小时之内,沐溪隐的余光屡次瞟到一道存在感很强的视线,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她感觉怪怪的,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有什么已经变得非同往昔,真叫人难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