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默不作声地放下杯子,取过她手里的一杯:“换回来。”
“我已经喝过了。”
“我知道。”他完全不介意,对着她喝过的位置抿了一口。
“我发现你吃糖的表情和孩子吃药的表情一模一样,太有意思了。”
“下次再敢这样试试看。”
“谁让你下午睡了那么久,我的肩膀都动不了,作为报答,给你一点糖吃不为过。”
他闻言放下杯子,伸手按在她肩膀上,黑眸凝聚在她脸上。
“干嘛?”难道要杀人灭口?
“我给你按摩,不是肩膀酸吗?”
“你会按摩?”
“试试不就知道了?”他命令,“转过去。”
熊橙转过身,背对贝翊宁。
他开始捏她的肩膀,力道很重,疼得她喊出来:“你是在下死手吗?”
他减轻了力道,问道:“现在呢?”
“再轻一点,轻一点…轻一点。”
“再轻就没有效果了,淤结打不散,血脉不能通和。”
他帮她按摩了好一会,结束后她感觉肩膀处热乎乎的,扭一扭胳膊,十分轻松。
“我伺候的舒服了?”他的声音就贴在她耳朵处,声音再自然不过。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她的耳朵浮上了红晕,她在心里想:这是不是诱惑?
“你以前有没有帮女人按摩过?”
“从来没有。”
“难怪劲使那么大,疼死我了。”
回应她的是他无声地贴上来,双手环住了她的腰,下巴轻抵她的肩膀:“下次我会轻一点。”
感觉到氛围的异样,她屏气敛息,笨拙地转移了话题:“你没发现床头上多了一个东西吗?”
“什么?”
“你自己过去看看。”
他迟疑了一会,松开她,走到床边,注意到床头上的一个小礼品袋,打开后看见是葡萄牙知名的贝伦塔建筑模型:“你什么时候买来的?”
“就是刚才在店里,你在门口接电话的时候我买的,觉得很适合你,送你当礼物。”
他在手里把玩了一会,认真地翻来覆去地看。
“你喜欢吗?”
“很喜欢。”
这三个字出乎熊橙意料,她原以为他会说“这么幼稚的东西,谁会喜欢?”“我房间里这样的模型多得是,早看厌了”“全世界的知名建筑我都亲眼目睹过,你这个小玩意入不了我的眼”等等,没想到他会说很喜欢。
“需要我回礼吗?”他抬头看了坐在沙发上的她一眼。
“不需要了。”不知为何,她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奇怪,低下头看了看时间,不早了,于是说,“我要回去了,你送我吧。”
“好。”他放下东西,淡淡道,“我送你回去。”
熊橙收拾好包,贝翊宁取了房卡,两人正跨出门,眼见一对大学生模样的情侣手拉手地走进对面的房间,门还来不及关,他们嘻嘻哈哈地抱成一团…
熊橙越发尴尬,想着得赶紧离开这里,把包往肩膀上一挎,准备往外走。
却被他及时拉住了手腕。
她一怔,也没有转头,轻轻的“嗯?”。
“能不能不回去?”
“…”
“我们之后有一个月不能见面。”
“…”
他收紧了手上的力道,慢慢地把她拉回来,贴回自己的胸膛。
她的脚像是生根在柔软的地毯里,无法动弹,任由他一点点地拉了回去,重新地抱住了她。
她第一次有这么陌生强烈的意识,明知这件事不可以,却偏偏不敢,也不想说不。
之后的一个月不能见面,她一定会很想他,此刻他的怀抱温暖宽厚,让人眷恋不已,一点也不想走开,甚至有冲动转过身,狠狠地抱住他的脖子。
她承认,这一刻,身体有些奇妙的变化,她在情动。
后来的一切水到渠成,和无数个第一回历经此事的男女一样,彼此试探,摸索,会有障碍,也会有剧痛,直到融合在一起。
他颀长温热的身体一直贴着她,双手也没有离开过她片刻,那些独属于她的,从没被人看见的地方,他用手,用唇一一,细致浏览。
她的身体变得不是自己的,好像一滩水,任由他掬起,变幻形状。
天光乍现,她被他抱在怀里,鼻尖下是他结实紧绷的胸膛,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四点多了。”
“我好累。”她的声音弱得和小孩一样。
“闭上眼睛好好补一觉。”他低头看了看她微红的倦容,搁在她腰间的手往上,温柔地挑了挑她的长发,低声,“等醒来我叫餐点,我们再一起吃早餐。”
她闭上眼睛,一手抵在他的胸口,一手环住他的腰,十分安心地入睡。
一床薄被如云似地包裹住他们,她轻轻伸了伸脚,就能碰到他的硬邦邦的腿,第一次如此亲密无间。
身上是细细密密的汗,额头的发也是湿的,她很想洗个澡再睡,不过太累了,完全不想再耗费半点力气,直接把他的胸膛当枕头,闭上眼睛的瞬间就入睡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的黑眸就在眼前,很认真,专注地看着她,手臂依旧搁在她的腰间,胸膛口有一串她的口水…
两人平静地对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中,他用右手握住了她的手,一点点分开她的手指,和她十指紧扣。
她眨了眨眼睛,认真地看着两人相握的手。
他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沉哑:“你现在知道手指的长度和食无比代表什么了?”
她看着他修长干净的手指,愣怔了一会,恍然大悟,在被窝里的脚狠狠地踢了他一下。


第45章
醒来后,贝翊宁叫了餐车,两人坐在床边吃东西。
床上的被子还是乱的,熊橙头发也没梳,披头散发地吃西多士,喝小杯的牛奶红茶。
贝翊宁放下水杯,拿起烟盒:“你慢慢吃,我去阳台。”
熊橙恍然,他去抽的是…事后烟?昨晚的一切重新浮现,她的脸一点点地热起来。
原本以为都是第一次的关系,缺乏经验,一定会成为痛苦又折磨的经历,没想到他领悟性很强,孜孜不倦地钻研,顺利切中要害,融会贯通,最后她还不禁地配合了他一番。
熊橙放下刀叉,拿纸巾擦了擦唇角,详细忆及昨晚的表现,心跳加速。
一会后,贝翊宁走回来,又坐回床沿,熊橙先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再镇定地转头看他,装作若无其事。
他也看着她,表情很自然。
“你干嘛看我?”她问。
“你不是也在看我。”
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因为从没有这个经验,不知道男女双方发生完这个事情后应该说什么,显然互诉衷情,山盟海誓这样的浪漫桥段不适合他们,但还是忍不住猜他会说什么呢…?
“过来。”他揽过她的肩膀,看着她的脸,然后伸出手指擦掉她唇边的果酱,问她,“你后悔吗?”
“…”
她的无语在他眼里是一种肯定的答案,他淡淡地说:“好像后悔了也没用。”
她伸手狠狠地掐他的腰,眼眸浮现薄怒:“你会不会说话?哪有人在事后问对方后不后悔,既然你知道后悔没有用,还问什么问?”
看来她的情绪完全不低,他刚才的顾虑顷刻消散,一边抚摸她的长发,一边观察她的脸色,低声:“还痛吗?”没记错的话,昨晚刚开始的时候不小心把她弄痛了。
她摇了摇头,心底莫名地升起一点委屈,不由地想靠近他的怀抱,整个脑袋顺势埋在他的胸口。
“怎么了?”
她还是摇头,闷声:“没什么。”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垂下眼眸,安静纵容地看她。
片刻后,才听到她很轻地说了几个字:“我才没后悔。”
他久久没有回应,直到她纳闷地抬起头,撞上他一双清黑耀眼的眸子,且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一手捧住她的脸,骤然压下来,亲吻她的唇,带上了强烈又缱绻的情愫,铺天盖地地朝她袭来,让她再无处可躲。
他们吻了很久,中途,他松开她,轻轻呢喃了她的小名“橙橙”,她还来不及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又被他吻住。

熊橙下床之前,发现自己的袜子不见了,低下头往床底找,也没有。
“你找什么?”
“我的袜子去哪里了?”
贝翊宁低头巡视了一圈,顺利在沙发的角落边找到了她的袜子,弯腰捡起来,熊橙正要去接,他却直接蹲下来,亲自帮她把袜子穿上,认真地抚平袜子上的褶皱,站起来的时候还十分顺手地把她头顶翘起来的一撮头发压平。
熊橙有些不自在,多少年了,她都没有被人像这样对待孩子一般地对待过了。
等她慢吞吞地站起来,冷不丁地发现左腿有些麻,站不稳太,幸好他及时伸手扶住了她,声音擦过她的耳朵:“还觉得累?”
她耳朵一红,瞪了他一眼:“没有。”
两人出了酒店,走回姑姑家的途中,熊橙一直想等会该怎么面对姑姑呢?虽然昨晚决定留下后打了电话找了一个假模假样的理由逃脱,但姑姑一定知道真实原因是什么…
“你在想什么?”贝翊宁问。
“我在想等会见到姑姑该用什么表情伪装呢?”熊橙认真地纠结起这个问题。
贝翊宁奇怪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姑姑不是小孩子,当然清楚我们昨晚干了些什么。”
熊橙略囧,他有必要把话说得如此直白?
庆幸的是熊春雯对他们一夜后归来没有任何好奇,甚至问都没问,从头到尾神情自然,她还去厨房沏了一壶花茶给他们,然后微笑地问:“今天外面天气热,你们下午还要出去玩吗?”
“不出去了。”熊橙偷偷伸了伸桌底的腿,心想精力已经被榨干,哪有力气去玩?
贝翊宁则十分气定神闲地喝茶。
中饭过后,医院的主治医生来了电话,有一份复检报告已经出来,让熊春雯去取一下,挂下电话,熊春雯对熊橙说:“橙橙,你帮我去一趟医院,取一份报告。”
贝翊宁拿开腿上的杂志,说道:“我去吧。”
“不用了,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让橙橙替我去拿,医院很近,过一条马路就到了。”
熊橙点头,又对贝翊宁眨了眨眼睛:“我去就行啦,正好中午吃得有点多,出去消化一下,你留在这里陪我姑姑说话,顺便帮我把石榴剥好在碗里,我回来要吃的。”
“把手机带上。”贝翊宁叮嘱。
“嗯。”
熊橙把熊春雯的病历簿放进包里,拎包出门,熊春雯关上门,转过身对贝翊宁轻声:“那个,其实我是有话要单独和你谈才特地把她支开的。”
“您有什么话要和我说?”贝翊宁问。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以前见过你。”熊春雯笑得有点尴尬,“左又宜是我的学生,那年她带你来三中看我,我当时在音乐教室弹琴,她走进来和我聊天,你就等在门口。”
贝翊宁沉默。
“在那之前的两年,她陆陆续续地写信给我,报告她在H市的新生活,也多次提到你的名字。没想到这么巧,你现在成了橙橙的男朋友。”

熊春雯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后来有了电脑,又宜就不写信了,改发邮件,我不太会玩电脑,她帮我设置的账号被我搞丢了,之后也没有什么联系了,我也挺不好意思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过得怎么样。”
贝翊宁沉吟了几秒,淡声:“我早就和她断了联系,对她的事情不清楚。”
“哦,是这样啊。”熊春雯语气遗憾。
“您还有其他问题吗?”
熊春雯有些局促地拨了拨垂下来的头发,神色迟疑,她想起左又宜在信上说的那些关于贝翊宁的话,她说喜欢上了一个很帅很有才华的男生,一直倒追他,却一直 不被理睬,整整一年多的时间,他才愿意和她说话,后来她得偿所愿和他在一起了,起初很幸福,但很快有了浓浓的忧虑不安,因为他性格太冷淡,不够在乎她,也 不够关心她,很多时候她质疑自己是不是爱错了人,为什么付出的没有收获,为此她常常在夜晚哭,意气用事地提出分手,他也无所谓,更不会挽留。
“您可以直说。”贝翊宁看她陷入了沉思,提醒道。
“我想说的是,请你好好对待橙橙。”熊春雯回过神来一鼓作气地说下去,“橙橙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人好,心地也好,性格随她爸爸,对感情很认真,不太会计较自己的得失,被她喜欢的人会很有福气的。她之前过得很苦,我没能力帮她,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多多珍惜她,爱护她。”
熊春雯说着眼睛有点泛红,飞快地用手指擦了擦眼角,声音轻了下去:“你别嫌我多事,她父母不在了,外婆外公爷爷奶奶都不在了,没有其他的亲戚,我做姑姑的…”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他突然开口,一句直接,坦然的承诺。
有点出乎熊春雯的意料。
熊春雯噤声,撇过头抽泣,好一会后才控制好情绪,转过来对贝翊宁和蔼一笑:“抱歉,我刚才太激动了。”
*
熊橙回来后,检查了一下贝翊宁手边的一只碗,他已经把整颗石榴剥完,放满了整整一只碗,蕊珠如火,心想,难得他这么乖。
她抓起几颗塞进嘴里,其中一颗从嘴边滑落,恰好掉在贝翊宁的掌心,他看了看,然后出乎熊橙意料,缓缓举到唇边,慢慢把掌心的石榴吃了,吞咽的时候优雅的喉结轻轻一动。
熊橙愣愣地看着他,然后意识到他在故意对她施展“男色诱惑”。
“味道还可以。”他评价。
“你故意的吧?”
“什么?”他完全不知道的模样。
“故意这样舔一舔,扭一扭,再慢慢吃下去。”做出这么性感的样子,是要诱惑谁?
他挑了挑眉,正当她以为他会默认,他慢悠悠地开口:“你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有这些不健康的东西?”
“…”
周二晚上,贝翊宁和熊橙动身回去,临走之前,熊橙和熊春雯待在房间里聊了一会,熊春雯说:“姑姑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给你,就送一个祝福吧,希望你和他能够好好的,顺顺利利地走下去。”
熊橙淡淡一笑,也让她好好保重自己。
他们走后,熊春雯回卧室的途中瞟见沙发的缝隙露出白色的一角,走过去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一个信封,打开后是一叠现金。
她突然想起来了,午后贝翊宁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什么也没买,当时就有些奇怪他是去哪里了,现在才知道他是去银行取钱。
很自然地又想起左又宜,那个无父无母,一直被养父养母苛待的可怜女孩,熊春雯不禁唏嘘,不知道那孩子现在过得怎么样了,但不管如何,左又宜只是一个她很欣赏喜爱的女学生,相比起来,她现在更在意自己侄女的幸福与否。
希望那个贝翊宁可以好好待熊橙,她真心地祈求熊橙可以过得幸福。
回到H市的第二天,贝翊宁收拾好行李,飞往巴塞罗那。
临走之前,他和熊橙通了一个电话。
背景是候机厅里连续不断的英文广播,熊橙偷偷关闭操作台上的搅拌机,到安静的一隅接听电话。
他只说了四个字:“等我回来。”
却刹那让她心底涌动,像是有一朵花破土而出,很快漫山遍野的一片灿烂。
“好。”
挂下电话的一刻,她开始想念他。


第46章
一日未见,如隔三秋,就是熊橙现在的状态。
贝翊宁走后,她整个人变得懒洋洋的,工作也有点心不在焉,甚至小凯来找她聊天,她也没有兴致,敷衍的“嗯,嗯?嗯!”,其实根本没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你男朋友呢?”小凯问。
“出国了,去巴塞罗那。”
小凯恍然大悟:“难怪,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你一张怨妇脸。”小凯说完偷了一个焦糖布甸,若无其事地飘走。
熊橙愣了一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拿起操作台上的大银勺当镜子照。
怨妇脸?
也不至于吧,顶多是有点小埋怨,为什么他昨晚没有打电话给她而已…
没想到她也会有这么一天,为了小情小爱,做事无法集中精神,思绪飘渺,某人的影子无时无刻不在她的脑海里晃悠。
怪了,以前谈恋爱都没有这么夸张的经历,难道是因为她和他已经不那么“单纯”的缘故?
因为昨天是夜班的关系,下午三点,熊橙结束工作,换下厨师服,整理拎包的时候,手机响了,一看是贝思哲那个小祖宗的电话,接起一听,背景音一片嘈杂,好像有踢球的声音。
“小熊,下午只有两节课,等自由活动结束了我去艾朵找你。”
“我已经下班了,这样吧,我到学校门口来接你。”
艾朵到外国语小学的一段路正在施工,熊橙绕道走,花了点时间来到外国语小学门口,放眼看去,不少背着书包的小学生陆续从大门里头的一条绿茵道走出来,她等了一会不见贝思哲,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他。
“我在后门,在等烤羊肉串啦,中午没吃饱,都快饿死了。”贝思哲一边说电话,一边对着烧烤炉子流口水,“大叔,不要这么小气,多给我撒一点孜然粉。”
熊橙把手机塞回包里 ,不禁莞尔,走去后门找贝思哲。
学校后门比较小,路又窄,只有一家文具店和一个烤羊肉串铺子,显得僻静。
熊橙一眼就看见了贝思哲,不过不仅是贝思哲,还有一个女人,正站在他面前说话。
“你不姓贝,你姓郗,你亲爸爸叫郗明哲,是一个消防队员,他死了后,你妈妈因为太想他了才给你取名叫思哲的,你亲爸爸的照片我上次给你看过了,你和他简 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至于你现在认的这个假爸爸,他从来就不是好人,当年他把你亲爸爸胸口的骨头打断了,当晚你爸爸带着伤出任务,被一个大火球击中, 当场昏过去,再也没有爬起来,事后大家都说如果他没有被打伤,也不会逃不出来。”
郝玫正喋喋不休地和贝思哲说话,熊橙迅速走过来,警惕地叫了一声贝思哲。
贝思哲钉在原地低着头,仿佛陷入了恍惚,根本没有听见熊橙的声音。
郝玫第一时间转过身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熊橙。
“你是谁?”熊橙神情严厉,“和我的孩子胡说些什么呢?”
“你的孩子?不可能。”郝玫笑了,“我认识他的父母,两个人都不在了,他是被人家收养了的,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孩子了?”
熊橙的心一惊,镇定地反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他的干妈,他亲妈还在的时候就认了的。”郝玫说,“我过来找他只是想告诉他一些真相,不愿他一直被人蒙在鼓里,连自己的亲爸亲妈是谁都不知道。”
“请你走开,不准再来找他,也不准再和他胡说八道。”
“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一个字是假的,不信你尽管去查,他的爸爸叫郗明哲,是一个消防员,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但那不能称作是一个意外,因为当晚他身带重伤,就是被贝翊宁打的,胸肋骨都断了两根,导致他在火里呼吸窒息至死亡。”
郝玫说着冷冷地笑了一下,目光又落回贝思哲脸上,一字字地说:“贝翊宁害死了你的亲爸,还间接害死了你的亲妈,他因为良心不安才会收养你的,贝家人也都 在骗你,因为你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他们就把你蒙在鼓里,眼睁睁看你对他们感恩戴德,认贼作父,转过身背地里都在嘲笑你。”
上一秒发呆不知想什么的贝思哲突地抬头,小脸涨得血红,奋力冲郝玫撞过去,一边撞一边疯喊:“你才是骗子!我不听你胡说八道,走开,走开!再不走我就报警!”
郝玫被往后撞了几步,勉强站稳后,又被贝思哲弯腰捡了一颗小石子丢过去,砸中手臂,“诶呦”了一声。
贝思哲转过身,回到熊橙面前,眼睛泛红,眼眸满是痛楚,鼻子一抽一抽的。
熊橙把他抱进怀里,厉声对郝玫:“你再不走我立刻报警!以后再过来胡说八道你试试看!”
郝玫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冷哼了一声,走之前使劲地瞪了熊橙一眼。

夕阳下,熊橙和贝思哲手拉手地走在回去的路上,一高一矮两条身影蔓延在炽热的地面上。
贝思哲一路沉默不语,熊橙低头看他的脸,眼角还是红的,唇抿得很紧,像是还在和谁较劲一样。
“思哲,你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可以自己判断,谁对你好你肯定知道。”
贝思哲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粗哑。
“也许,你以后还是会听到很多‘别人的话’,但那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看见的,感受到的。”熊橙另一手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每个人的这里都会有一个答案,这是最真实的。”
贝思哲吸了吸鼻子:“我知道,爸爸虽然话少又没趣,但是他对我很好,我想什么他都会给我,他还去意大利给我买车模呢,我生病的时候他陪着我…我不想离开他。”
“谁说你会离开他了?”熊橙柔声道,“你是他的儿子,当然会一直和他在一起。”
“可是奶奶她不喜欢我,她知道我不是她的亲生孙子。”贝思哲小声。
熊橙有些心疼他,斟酌了一下说:“我觉得你奶奶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有些观念比较根深蒂固,一时间不能扭转。不管怎么样,你要相信,人和人的感情维系不只是靠血缘,还有很多方面,譬如时间。”
贝思哲轻轻地点了点头,紧紧地握着熊橙的手,又陷入长时间的沉默,直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发出。
“肚子饿了?”
“…嗯。”
“想吃什么?”
“茄汁海鲜大虾面和嫩煎小牛排。”
“咦?胃口不错嘛,看来心情好点了?”
“哼,我才不会被那个坏女人的胡说八道影响呢,心情一直很好。”他撇过头,倔强地撑着,握着熊橙的手微微发颤。
熊橙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走,我们先去一趟超市,买好食材后我亲手做给你吃。”
当天晚上,熊橙发了一条短信给贝翊宁:“你在做什么?”
贝翊宁没有及时回复。
熊橙又发了一条:“忙完后记得回复我短信。”
一分钟后,她又发第三条:“我想你了。”
直到近凌晨,熊橙迷迷糊糊地睡过,“啪嗒”一声,握在掌心的手机滑落,掉在地板上,她揉了揉眼睛,赶紧捡起来,正好屏幕一亮,一条短信跳出来,打开一看:
“想我了?有多想?”
熊橙无语,想了想不打算回复他,晾一晾他。
果然,一分钟后,贝翊宁又发来:“这几天都在开会,手机关机,你的短信没看见。”
熊橙还是没有理会他。
“你现在应该睡着了,我先去吃早餐,晚安。”
熊橙立刻回复:“我还没有睡觉!你有这么忙吗?两天都不发给我一个短信,表现太差了吧?当人家男朋友怎么能这么没自觉?”
显然,她嗔怪似的语气让他有些不适应,他回复了一个“?”
熊橙扶额,又发过去:“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好困,继续睡了,你去吃早餐吧。”
贝翊宁:“明天,后天,之后的工作日都不会忘记给你发短信,别熬夜等我。”
熊橙顿时有一种被识破的窘迫,简直想钻进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