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40
越锡廷开车载曾好赶到庄乡的乡镇医院,在门口他放她下去,她下了车飞快地走进医院。
他收回目光的时候,不经意瞟见副驾驶座缝隙里塞着粉红色的纸币,伸手捏起来一看,一张一百元。
真将他当作出租车司机了,他冷冷地笑了一下。
曾好来到急诊住院部,在护士台询问后找到了奶奶的病房,走进去看见爷爷正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摸着奶奶的手。
她站在门口,一颗心被揪得很紧,几乎无法认出躺在病床上瘦骨嶙峋的老年人是她的奶奶,上次回庄乡还是六月刚毕业,奶奶气色正常,面带和蔼的笑容,完全不是现在这副皮包骨,神情呆滞的模样。
“好好。”爷爷转过身来,叫了她一声,“快过来和奶奶说说话。”
曾好走过去,弯下腰,贴着奶奶的耳朵说话。
“没有事的,我和爷爷都在,我们会一直陪着你。”
“奶奶,你要坚强一点。”
…
按照主治医生的说法,奶奶现在陷入深昏迷,心跳,血压,血糖控制正常,呼吸方面虽有自主呼吸,但尚未脱离呼吸机,有瞳孔反射,但不强烈。
医生建议尽快做微创冠脉搭桥,除此之外,没有特别好的方法,爷爷询问过价钱,医生说鉴于患者高龄,有几十年的高血压史,现在不排除颅内水中,手术费,治疗费加住院费一共七万左右。
七万块对于现在的曾家来说不是个小数目,曾好只有两万元,老两口的钱早在曾明熙企业负债的时候都贡献出来了,这么多年靠的是微薄的退休金度日,几乎没有家底。
爷爷愁眉苦脸,一脸焦虑,曾好看他脸色很差,佝偻着背,满头白发,心里一阵阵发酸,让他先回家睡一会,她会在这里陪奶奶的,有什么情况会打电话给他。
爷爷走后,曾好就守在病床边陪奶奶,陪她说话,帮她按摩手指,隔两个小时帮她翻身。
等到近四点多,她饿得不行,走出病房打算去医院的便利店买点吃的。
急诊室一片忙碌,一个担架堵在过道口,上面躺着一个头顶血淋淋的中年男人,护士长在大声骂:“怎么就搁那边?别人怎么走路?要是被脚踢到了谁负责?赶紧给我抬进来!”
曾好木然地走出急诊室,也不问医院的便利店在哪里,凭着感觉朝前走。
“好好。”
她抬起眼睛,看见越锡廷就站在自己面前。
他竟然没走。
“你奶奶怎么样了?”他送她过来的路上,听到她和爷爷在说电话,大致猜到情况了。
曾好一言不发,目光没有情绪地看着他。
越锡廷蹙眉:“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吃饭了没有?”
曾好迟钝地摇了摇头。
“我先带你去吃饭,吃完饭再想办法。”他说着很自然地伸手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
双手相碰,他热乎乎的掌心温度迅速传递过来,曾好瞬间回神了,用力挣脱他的手:“不用了,我自己会解决的,不管你的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倔强?倔强有用吗?”他说着从西服口袋里拿出被揉得皱巴巴的一张一百元,“像是这个,算是什么意思?真当我是出租车司机?一直和我划分界限,在我面前摆出活得不错的样子,然后转过身偷偷地掉眼泪?”
“我自己会解决的,不管你的事。”
“你能解决什么?你连钱都没有,怎么帮你奶奶治病?”他一针见血,目光逼近她,“一味地在我面前强调尊严有意思吗?你骗得过我,骗得过自己?好好,我知道你很缺钱,也需要人帮忙和照顾,尤其是现在。”
“我自己会解决的,不管你的事。”
越锡廷眼眸浮现薄怒,丢开手里的一百元,伸手将曾好攥到怀里,低下头盯着她,一字字地说:“别天真了,你解决不了的。”
曾好漠然地垂下眼眸,这样的反应扣动了他内心深处的一根细弦,几乎处于男性本能,他用力抱住了她,硬朗的手骨使劲,几乎要捏碎她,薄唇擦过她的耳朵:“听我的话,不许当我是假想敌,也不许再躲我。”
他不允许曾好再这样对他无所谓的态度,他要曾好和他交流,回应他的目光,接受他的帮助,他要曾好存在于自己的生活中,而不是和他像两条平行线一般发展下去,再无交集。
他忍无可忍了。
停车在医院门口的近两个多小时,将她留下的一张一百元揉得皱巴巴,目光逐渐变得冷锐。
他一直将她当成弱者,潜意识认定她终有一天会对他投降,即使她不愿意,但客观的生活条件会迫使她不得不对他妥协。
他承认自己卑鄙,但这的确是他真正想要还不屑承认的;他无法接受她远离自己的生活,她曾好两个字和他越锡廷的名字再无关联的事实。
因此,他在等,一直等到看见她跟了慕一洵,情绪再没有之前那么泰然,心也没有之前那么笃定。
无论怎么样,她不该跟着慕一洵,也不该跟着其他任何一个男人,她应该只追随他越锡廷的脚步,和以前一模一样。
她是第一个真正欣赏他,喜欢他,对他主动表白的女孩子,而且是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
在往后的岁月,偶尔想起她,会觉得她的喜欢是那么纯粹,像是他见过的圣托里尼的海,蓝得和婴儿的眼睛一样,一点杂质都没有。
她和辛恣意不同,辛恣意永远是优雅,高贵,可以点燃男人骨子里的热血和激情,义无反顾地去征服;她是实实在在的,陪在他身边,累了的时候,失意的时候,可以摸得到。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包机和辛恣意去圣托里尼玩,那个浪漫旖旎的夜晚,在奢侈的套房,他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辛恣意,满足了长期以来身体和心理的欲望,连番狂野之后汗淋淋地俯在她身上,听着她动人曼妙的喘息声,竟然有了些失落,那个失落很微妙,是突如其来的,短暂的空白,左胸膛处像是缺了一个口子。
他不认为那个口子是曾好,而是他自己的某部分缺失。
为了获取曾明熙的信任,他特意诱惑曾好,欺骗了她的感情,他以为自己不会有愧疚,但那一刻,他自嘲地笑了,自己的良知尚未泯灭,他对曾好还存有愧疚,虽然仅仅是一点。
短暂的愧疚随着忙碌的日子烟消云散,他忙着赚钱,忙着拓展生意,忙着征服对手,忙着赢取美誉,早忘记曾好那张稚嫩青涩的脸,直到四年后再次在路上遇到她,仅一眼就认出了她,他才发现自己记性很不错。
没料到,她已经和他印象中的小妹妹完全不同,她由以前对他的爱慕,信任,追捧到现在的排斥,疏离,厌恶,落差太大,他无法接受。
如果说辛恣意代表的是他激情的欲望,追逐的权势,抵达的目标,曾好代表他内心尚未崩塌的一块地方,实实在在的,抓得住摸得到的朴实温暖。
两个女人象征两个他,一黑一白,都是他必须拥有的。
他缺一不可。
曾好没有使劲挣脱他的怀抱,等他抱了她很久后主动松开,她立刻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自然是紧跟在她身后。
她找到便利店,买了两只菜包子,一颗茶叶蛋和一杯红茶,他掏出钱又让服务员热一个牛肉三明治。
她回到急诊住院部,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吃东西,他也往她身边坐下,将手里热乎乎的三明治递给她。
她不理他,伸手去那搁在一边的红茶,他及时伸手去拿,递给她,她接过,但不和他有眼神接触,当他是陌生人。
他轻笑:“忽视我?”
曾好安静地吃东西,一言不发。
主治医生走过来找48床的家属,曾好立刻起身走过去,越锡廷拂了拂自己平整,昂贵的西服,从容起身,也走过去陪她一起听医生分析病情。
曾好对这方面的毛病一点都不懂,越锡廷却时不时抛出几个关键性的问题,到最后,医生转过头来专注地和越锡廷详谈曾好奶奶目前的状况,解决的方法,手术的风险等等。
等谈话结束,医生离开,越锡廷伸手按在曾好的肩膀上,低声:“没事,一切会好的,我去找人联系这里的院长,效率快的话明天就可以转到高级病房了,等奶奶的生命体征稳定了,再转到城里的大医院进行恢复治疗。”
曾好默不作声,越锡廷想她终于想通了,不再拒绝他的好意,这样乖巧听话的模样让他想起以前的她,久违得令人心动,他忍不住侧过头,额头碰了碰她的额角。
却没料到,下一秒,曾好就推开了他,一字字地说:“我说了无数遍了!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怎么还不走?!你做再多我都不会领情的!如果不是你,爸爸不会病倒,爷爷奶奶不会从城里搬到庄乡,奶奶不会郁郁寡欢,现在也不会病倒!你就是罪魁祸首,现在跑来我面前装什么好人?!”
越锡廷面色微变,看着她的情绪爆发,冷声解释:“我记得没错的话,你父亲的企业本来就存在一堆问题,否则他不会请职业经理人,那些管理营运上的漏洞,资金的紧缺,战略的失败是根深蒂固的,如果不是我,甚至连一年都撑不下,你现在将所有的问题归咎于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对,我就归咎于你。”曾好忿忿道,“我爸爸那么信任你,你最后和别人里应外合,偷偷增持自己的股份,成为第一股东,在董事会上将他罢黜,就凭这点,你就是个小人。”
越锡廷冷笑着补充:“是不是还包括欺骗小女孩的感情?你喜欢我,我不要你的事实。”
“不。”灯光下的曾好面色青白,“我没有喜欢过你,我喜欢的只是你以前刻意伪装出来的样子,和现在的你没有半点关系。”
越锡廷的心骤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他一把拉过曾好,眼眸烧灼,狠狠地盯着她,然后压下去吻她的唇,吻势凶猛,破开了她一切障碍,直达她的深处,抵死缠绵,痛得她咳出来。
他听到她的咳声,意犹未尽地松开她,手指擦过她破裂的唇渗出的一道血,神情倨傲,甚至带着一点煞气:“记住,你躲不过去的。”
曾好抬臂就给他了一个耳光,他无所谓似的,有条不紊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拿出口袋里的手帕压了压脸颊。
*
傍晚的时候,曾好接到了慕一洵的回电,他结束了近六小时的会议,开机后发现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曾好的。
“我奶奶心梗住院了,我现在在庄乡的乡镇医院。”她告诉他。
那头沉默了一会,立刻说:“我会尽快回来陪你。”
“不。”曾好立刻说,“你别着急,将手头的工作完成再说,奶奶现在陷入深昏迷,医生说等一个指标稳定了才能做手术,你现在赶来也没用。”
“你的卡号是多少,我转账给你。”
曾好想了想摇了摇头:“还没做手术呢,我还有点钱,现在够用,等没了再向你借。”
说了很久,她挂下电话,侧过身看见越锡廷拎着一袋快餐走过来,将袋子递给她,她不接,他竟然直接扭开病房的门把,走进去,打开橱柜,将东西塞进去。
曾好走进来,他和她擦肩而过,低声说了句:“要使性子也不是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冲击性地雷,可爱的小土豪们~\(≧▽≦)/~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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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的重点是哪个?
1:大越哥明白了一点,辛小姐和好好他都要,他终于尝到了成年后好好的滋味。
2:大越哥是作死的节奏,一定会和慕大师打一架?
3:好好即将被误会?会受到慕大师最高等级的惩罚?
请不要大意地对大越哥和慕大师喊话。
爱肥札就不要霸王~\(≧▽≦)/~啦啦啦 肥札这两天好勤快的说~要鼓励,要亲吻,要蹭蹭。
第41章 chapter41
曾好在医院陪夜,一个晚上毫无睡意,静静地看着奶奶沧桑的模样,一颗心由焦虑慢慢变为平稳,大概是太累了,情绪的反射神经跟着麻木了。
等六点多,她走出病房透气,看见越锡廷双手插袋,倚在走廊转弯处的杂物间门前,微微抬起头,看着墙上的钟。
他竟然还没走,曾好无语了。
“我带你去吃早餐。”越锡廷开口,像和没事人一样。
曾好依旧不理他,沿着走廊径直走出去,路过他的时候,听见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走吧。”说着便很自然地跟上来。
曾好走了一段路,头痛欲裂,停住脚步,转过身对他说:“我不知道你还留在这里要干嘛,有什么企图,但你的存在让我很讨厌。”
“就当是我在弥补自己的愧疚。”越锡廷说,“你昨天对我的指控我全收下,以前的事情算是我的错,我对你做的一切算不上光明磊落,作为补偿,我现在可以帮你。”
“谢谢。”曾好冷冷道,“你能帮我的最好方式就是离我远一点。”
“抱歉,只有这一点做不到。”他气定神闲。
她累到极致,不想和他胡搅蛮缠,反正他的想法谁也琢磨不透,也许只是神经一时搭错,等过一会,他没了助人为乐的兴致会主动走的。这样想着,她不再理睬他了。
曾好在医院附近的豆浆店买了早餐,越锡廷跟着进去,蹙眉看着招牌上的一堆豆浆豆乳油条烧饼生煎包,又油又腻,没有他爱吃的。
曾好在付钱了,他和服务员说:“我要和她一样的。”
过马路的时候,他和她并排并地站着,见她面色很差,头发微乱,柔声说:“等会我去联系一下换病房的事情。”
“你不用上班了?”曾好声音一点情绪都没有,“堂堂一个总裁,日理万机,有时间待在这里处理和你无关的琐事?”
“好好,你不是和我无关的。”他说,“我承认自己对你有企图。”
“我有男朋友了。”
他唇角弯了弯,语气轻松:“你和他是没有结果的,他家里不会接受你。”
“我无所谓,我喜欢他,这就行了。”
他的心微微一沉,意识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改变,她的性格也变了不少,但有一点没有变,她对自己爱的人和事依旧纯粹,有点不求回报的意思。
绿灯亮了,他们一前一后地穿过马路,回了医院。
早晨八点多,曾好的爷爷就拎着一个保温桶过来了,他看见越锡廷的时候有点诧异,偷偷问曾好他是谁,曾好说他是无关紧要的人,但老人家还是对越锡廷微微一笑。
十点多的时候,越锡廷联系了心内科的主任,要到了一张空床,让曾好的奶奶立刻从急诊病房转过去。
曾好犹豫了,她不想接受越锡廷的帮助,但急诊病房环境太差了,进进出出的人太多,容易发生感染,加上为病人多,护理工作难免会简略仓促,对奶奶的治疗也没好处。
越锡廷见曾好沉默不语,转过身对她爷爷说了几句,爷爷听了后面露笑容,说了声谢谢。
“我去护士台联系一下人。”越锡廷将手机轻巧地塞进口袋,迈着长腿走向护士台。
爷爷转过来,轻声地对曾好说:“他挺热心的,是你的好朋友对吗?”
“不是。”曾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不能对爷爷说越锡廷就是当年曾明熙请的职业经理人,爷爷很有可能当场情绪崩溃,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受不了这个刺激。
“他说是你的朋友,你们有点误会,你在生他的气。”爷爷轻叹了一声,“好好,不管有什么矛盾,他愿意留在这里,还替我们想办法,你就不能对他冷着脸,这是礼貌问题,知道吗?”
曾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越锡廷联系了两个推病床的工人,一前一后地将病床推进电梯,直上六层心内科,曾好和她爷爷跟着一起上去,一路上,爷爷一直对越锡廷道谢,越锡廷难得态度谦和,一直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安置好了奶奶的床位,医生进来给奶奶做了个简单的体格检查,完毕后叮嘱家属应该注意的事项,走之前还和越锡廷握了握手。
护士推车进来为奶奶输液,爷爷坐在沙发上整理随身物品,曾好趁机示意越锡廷出去,走到角落里,对他说清楚:“你不要试图给我爷爷造成什么假象,这是没用的,他早晚会知道你的身份,不会对你有任何好感。”
“无所谓。”越锡廷说,“我没想到那么多,现在只是帮你做点自己能做的。你没必要对我有这么大的抵触情绪,有时候接受善意的帮助无关尊严,你看现在不是很好吗,你奶奶得到了更专业,用心的治疗。”
“我说不出谢谢,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曾好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说,“你现在真的可以走了。”
越锡廷挑了挑眉,没说其他话。
但他依旧选择留在这里,偶尔和曾好的爷爷聊几句,中午的时候还特地问老爷子想吃什么,有什么忌口的,然后叫了几个菜上来。
中途,曾好收到了慕一洵的短信,问她吃饭了没,现在在医院的哪个科室,她回复短信后,抬眸看见越锡廷就站在门口,一手晃着矿泉水瓶,一边对她似笑非笑,她撇开头。
下午一点的时候,曾好被主治医生叫到办公室,签署了一份插胃管的协议。
医生顺便和她说了年龄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心脏搭桥的风险,每一个专业术语都让她心惊胆颤。
走出医生办公室,她去了洗手间洗了把脸,掬水打在脸上的时候,眼泪掉下来了。
她想起去世的曾明熙,好像也是走过这个流程,医生公事公办地说话,每天不停地用药输液却不见好转,连消毒水的味道和印象中的都一样。
她已经失去了父亲,再失去奶奶,真的无法承受。
因为从小没有母亲的缘故,奶奶总觉得她很可怜,对她很宠溺,小时候总是一针一线地给她织毛衣,围脖和袜子,冬天的时候,为她削苹果之前,都会将苹果浸在温热的水里十分钟,说是怕冻到她的牙齿;奶奶对她的关爱细致入微,她对奶奶很依赖,感情很深。
走出洗手间,她的眼睛还是红的,身体贴在走廊的墙壁上,垂下眼睛,盯着大理石砖块。
“好好?”越锡廷轻轻带上门,走过来,见她眼睛非常红,知道她哭过。
她听到越锡廷的声音,立刻转身,往左边走了几步,背对着他。
他却上前,伸臂从她身后抱住了她,声音擦过她的额发:“只要你不排斥,我会照顾你的。”
曾好用力掰开他的手,转过身来正向对他说狠话,眼眸越过他的肩膀,看见慕一洵一身黑衣站在走廊不远处。
她很惊讶,虽然潜意识里有点猜到他会赶来,没想到这么快。
她立刻绕过越锡廷,快步走向他。
越锡廷转过身,看到慕一洵的刹那,眼眸的怜悯和柔和消失殆尽,变得很冷淡。
“你奶奶怎么样了?”慕一洵问。
“她现在深昏迷,听得到我说话,但不会回应我。”
慕一洵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越锡廷,声音听不出情绪:“他怎么会在这里?”
曾好对他解释了一下。
“是他送你来的?”慕一洵问得很直接。
“对,我打不到车,路口碰上他的车了。”
慕一洵沉吟了一会,竟然轻微地笑了笑:“真巧。”
曾好观察他的脸色,发现他英俊的脸在走廊炽亮的灯管照耀下,肤色有些白,如一块冰冷,透彻的汉白玉,唇色也比平素淡一点。
再看了看他的黑色外套,上面沾了点了类似寒松的湿气,短而利的发梢也同样带着湿气。
“带我去看看你奶奶。”他对她说。
曾好带慕一洵进了病房,经过越锡廷的时候,他冷冷地笑了一声,慕一洵闻声侧过头扫了他一眼。
“你来得太迟了。”越锡廷说。
慕一洵收回目光,径直走进了病房。
当曾好对爷爷介绍慕一洵的时候,爷爷显然很意外,他没想到这位外貌,气质出类拔萃的男人是自己孙女的男朋友,他一上午还对曾好和越锡廷的关系有些猜测。
慕一洵态度恭敬地和曾好的爷爷握手,爷爷笑着说:“快坐下,坐下说话。”
因为怕妨碍奶奶休息,爷爷没多问,慕一洵的话也很少,曾好伸手去握他的手,察觉他的手背很凉。
“你很冷?”她问。
“还好。”他言简意赅。
她突然意识到他可能误会了,对越锡廷的存在很不满,她当下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解释,解释再多也无法否认一个事实,从昨晚中午到现在,越锡廷一直陪在她身边,充当一个在她手忙脚乱,无助无措的时候,帮忙,安抚的角色。
慕一洵生气也是应该的。
爷爷有些困了,躺在沙发上打盹,曾好将毛毯盖在他身上,然后拉着慕一洵的手出了病房。
这个时间段的心内科病房很安静,走廊上只有越锡廷。
他抱臂看着慕一洵和曾好出来,一言不发。
“现在真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曾好先开口,“他会照顾我的。”
越锡廷笑了:“没我的事了?利用完我就踢开?好好,你总这么对我真令我伤心。”他说着,将目光转向慕一洵,“对了,应该告诉你,是我送她来这里的,也是我帮忙安排的病房,从昨天到现在,我一直陪在她身边。”
曾好感觉慕一洵握着她的手逐渐收紧。
“说完了吗?说完就可以走了。”慕一洵声音平静。
越锡廷笑着摇了摇头:“没说完,对了,你知道的吧,我很早就认识她了,那会她才十六岁,天真烂漫的年龄,脸上还有婴儿肥,额头上还有几颗小痘痘,总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大哥地叫我,太可爱了。”
慕一洵松开曾好的手,走上前,目光直视越锡廷,声音沉而笃定:“我再次提醒你,你现在可以彻底消失了。”
“凭什么是我消失?你才是后来者,无论是今天还是以前,我都比你早一步。”越锡廷迎着他的目光,挑衅道,“还有,你不用向我摆出正派男友的架势,你要她,问过家里人没有?慕家家大业大名声大,确定会接受她这样情况的?”
他话音刚落,气氛瞬间和结冰一样,时间像是锁在一个密封的容器里,变得静止。
几秒钟后,越锡廷听见耳畔擦过凌厉的拳风声,一股力量逼近痛苦,随即慕一洵一拳就落在他的左脸颊上,这一拳他用了十分的力道,半点情面都不留给他。
他被这股力道逼得后退了两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完全在曾好的意料之外,她本能地提声叫了一声慕一洵,然后飞快地过去,拉住他的手臂,潜意识害怕越锡廷会暴怒地扑过来,她上前一步,挡在了慕一洵身前,却被慕一洵抓住手腕,骤然推到旁边。
越锡廷缓缓挺直背,对慕一洵冷笑:“我是文明人,不和你打架,暴力是懦弱的行为,真正的赢家从不靠一时的武力。你为什么愤怒?是在嫉妒我吗?还是我说对了,你也认为你和她走不到最后。”
“你别听他的!”曾好急着说,“你干嘛和他计较这些无意义的?这里是医院,别动手。”
她已经察觉慕一洵的情绪异样,害怕他再对越锡廷动手,结果越来越糟,越锡廷被揍她无所谓,但如果越锡廷有意追究他的法律责任,他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