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的事?”长睫轻颤,她复又追问。
“去年。”
“你的手上没戴订婚戒指。”她曾经送他的,由她亲手设计,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心型对戒。记得当初送时,他嫌可笑,却也收下了,如今他还留着吗?或者早已扔弃?
“没这习惯。”他扬唇,似笑非笑,眼神酷寒。
“原来你们两位认识?”挑准时间点,关经理笑笑插话。再不插话不行啊,气氛僵得可怕,他们两人之间流动着强烈的负面情绪,吓死人了。
江明茵不语,因为她不清楚,他想不想承认彼此认识这件事。她几乎快认不得他了…
任晋之挑了下唇,与记忆中无异的俊脸,棱角分明,英挺俊朗,却像冻结着一层冰,深邃的眸,冷眸如刃,将她的心一刀刀地割,剧痛箝住了她的意识。
他拿出烟盒,无视这是包厢,将烟点上。她还记得,他的烟瘾很大,只要离他近一些,便会全身熏染上烟香。
以前她曾经劝过他,少抽一点烟,对身体不好。但他只是似笑非笑把烟熄掉,然后就是嘲讽的一句:“果然是千金之躯,连这点烟味也受不了。”
从此之后,她不敢再管他的事。
“是,我认识江小姐,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还没回香港,是个还靠在餐厅打杂工的无名小卒。幸亏得到江小姐提拨,接了几个广告,才有今天的我!说起来,江小姐还是我的恩人,是不是?”
任晋之吐出了一口烟望向江明茵淡淡说道,声音很轻,但那股嘲讽味依然不减啊。
他还在怪她吧?江明茵眼晴里水雾更重了!重到好像一眨眼就要泛滥而出一般。
当年为了帮助他早日站上世界超模的位子,她甚至公私不分,指定他当自己公司的形象代言人!
她知道,当初自己对他的迷恋与喜欢已经接近病态的地步,所做的一切或许都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就擅自主动,可是有什么办法,她就是疯狂地爱着这个男人啊…
可惜,最终她为他所做的一切,却成了伤害她自己的最强武器。
没想到,他们之间不仅是认识,而且还是这种类似于伯乐识马的关系。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好像不仅仅是这样。
关经理虽惊讶,到底也是风浪见多,只是扬扬眉,点头聆听。
一旁的助理却沉不住气,头一次听见一向都不喜欢多谈自己私事的的任先生侃侃而谈,双眼一亮,表情满满的崇拜。“哇,真是想不到耶!”
关经理撇头,横瞪助理一眼,助理小姐吐吐舌,不敢再发出夸张惊呼。
“想不到江小姐与任先生竟然相识得如此之早呢!”
任晋之抽了口烟,熏人的热雾再度从口鼻拂出,一如往事,如烟缠绕,光影朦胧中,他眼中只有她。
两年前,主动提出结束他们那一场肉体关系的女人,如今指上戴着与他人承诺永远的婚戒,与他同桌而坐,相对而望。
他们之间隔着一张桌,却像是隔着海角天涯。两年多的光阴,像两个世纪这么长,可是记忆的温度,始终冷却不下,依然烫着体内每条神经。
“江小姐一个人出门不带保镖,不怕危险吗?”又抽了口烟,任晋之声嗓极冷的问。
“没必要。”江明茵垂下双眸,右手已伸到桌下,搁在腿上,冰冷的钻戒闪烁着光芒,像是在嘲笑她的无能,嘲笑着她依然深受对面的男人的影响,更像无形的锁,囚着她。
既然早就知道不会有结局,也早就下定决心忘掉过去,为什么重新面对他时,她的心仍是痛得要呼吸不过来?
“江小姐的丈夫不担心吗?毕竟你现在可不仅仅是江家的千金小姐,还是爵士夫人呢!要是有心人要找你麻烦,你的安全堪忧啊!”
“谢谢任先生的关心。我自己会注意安全。”柔美的嗓音轻颤,面对眼前处处充满敌意的他,她感到无比陌生。
以前的他虽然对她冷淡与疏离,但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的敌意浓浓啊。
她并没有做错或说错什么,不是吗?
气氛僵滞,饭桌上无人言语,浓浓的烟味如迷雾,把他和她缠绕,时间彷佛静止,一如当年他们难得会窝在他那间小公寓里吃他亲手做的晚饭时那般…
可如今,他们已经分属两个世界。她有“名义”上的丈夫,而他有了未婚妻。
关经理尴尬笑了笑,正想扬声打圆场,包厢的黑底漆金门忽被拉开,一名身形高挑、容貌艳丽,笑颜如花的女人走进来。
她一袭斜肩抓皱的曳地长洋装,下摆是波浪状的特殊剪裁,肩膀与胸前的抓皱部位用一只纯金打造、竖琴造型的胸针别住,简单点缀出一身高贵的白。
“hi,抱歉我来晚了。”女人一进包厢就挨着任晋之身旁坐下,依序向关经理及助理小姐打招呼,然后满脸惊艳的瞪着江明茵。
“噢!这位一定是Anne小姐了?”她怎么感觉似乎见过她呢?是不是昨晚她跟任晋之去吃饭的时候?
那时候灯光餐厅外面的灯光有些暗,加上她走得匆忙,她没有看清楚她的脸,只是今天在这么近距离的对望之下,她的身型跟昨晚碰到的那个女人真的很像。
而且,昨晚任晋之好像叫她的‘江小姐’,她怎么没想到会与Anne有这么深的渊源呢?
Anne,江明茵的英文名,也是她个人的同名珠宝品牌啊。
江明茵目光幽冷,落在女人亲昵挽住的手臂上,鲜血淋漓的心,已经跌成万千碎片。
察觉她的异状,关经理赶紧转移话题:“江小姐,这位是陈晓葳小姐…她是任先生的未婚妻。”
见到仰慕已久的设计师,陈晓葳惊喜得哇哇叫。“我真的好喜欢你设计的珠宝,每一件都有自己的灵魂,跟其他商业取向太浓厚的设计师完全不同,你的风格好棒,好独特,每次展出还配合主题故事,好美好有意义!”
江明茵不笑不语,美眸低垂,目光幽幽,像失去光泽蒙尘的宝石,璀璨不再。
没想到自己在他未婚妻心目中竟然有如此独特的地位,她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
可惜,如果她知道她江明茵曾经也不过是一个为了得到一个男人,不惜用金钱,用权势去讨好他的女人,她一定看不起她的吧?
而且,她讨好的对象还是她的未婚夫呢!
“江小姐?”陈晓葳的笑容因尴尬而渐冷。
“对不起,我人不太舒服。”顾不得名媛风范,也管不着自小被严格教导的礼仪,江明茵仓皇离席,逃出包厢。
任晋之仍抽着烟,幽深似海的墨瞳,在烟雾遮掩中,看不清焦距落在何方。
汹涌如潮的泪,在踏出餐厅门口的那一刻,倾眶而出。江明茵以手心捂脸,踩着急沓脚步,漫无目的往前跑。
一个转弯,她被迎面驶来的机车擦撞,跌坐地上,美目怔然,泪雾模糊了视线,也不在乎膝盖跌伤了,手肘破皮渗血,精致刺绣的古董洋装磨破勾纱。
“小姐,你还好吗?站得起来吗?”机车骑士上前搀扶,却被她挥手拒绝。
倚靠自己的力量,她撑起娇柔身躯。长发被风打散,丝丝缕缕飘过苍白脸颊,精致的妆容像弄丢了魂,木然如娃娃。
她不认得回饭店的路,浑身狼狈的往前走,不理会路人的注目与关切,清彻的眼眸空洞的流着泪,传自胸口的撕裂痛楚,胜过身上鲜血渗流的真实伤口。
盲目、漫无目的地一直走,走到脚底发麻,膝盖也在发抖,她才蹲下来,从缝满宝石珍珠的手拿包中掏出手机。
可是,她在香港除了水晶跟蕊蕊之外,并没有太熟的朋友。但是水晶的电话却无人接听,最后她转而拨了蕊蕊的手机、
“茵茵姐?”商初蕊此时正在医院陪着姐姐,JUN还没有清醒过来,她们都不放心。
“蕊蕊…蕊蕊…”江明茵环住发抖的双膝,除了不停地叫着蕊蕊的名字,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该说些什么。
因为伤心,她一直没发现身后不远处,一抹高大傲岸的男人身影,始终一路如影相随。
“茵茵姐,你在哭吗?”手机那头的商初蕊紧张追问,她们认识那么多年,她很少看到茵茵哭,哪怕当年与那个小白脸分手的时候,她都没有在她们面前哭过,那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去接你,好不好?”商初蕊在电话里一直没有得到江明茵的回应,更是焦急得很。
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蕊蕊…我跟他见面了…”许久之后,像是终于找到宣泄口,哽咽在喉头的悲伤霎时决堤。
而商初蕊这边一听到江明茵如是说,马上明了她口中的那个‘他’是谁了。也只有那个该死的小白脸能有这个能耐让一向冷静的茵茵姐哭成这样。
“他在香港?”
“嗯…而且还是这次展会安保的负责人之一。”她真的不知道接下来的时间该要以什么样的态度与他相处。
“他?怎么会是安保的负责人?”商初蕊不相置信地尖叫道。那个小白脸,除了会走模特步之外,他还有本事做安保吗?真是开玩笑。
“公关公司的人说他也是‘御风’集团的合伙人。”
“是又如何?茵茵姐,你要记住,你们之间已经再无关系了。不要怕他。”御风集团,商初蕊是知道的。
但是,那个小白脸怎么会有本事成为这个有名的安保公司的合伙人,她真是不知道。或许等下她可以让人去查查他的底。
“我不是怕他,我只是…”她只是,仍然心痛难忍而已!特别是看到他身边已经有了未婚妻时。
“只是见面而已,没关系的。告诉我,你人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接你。”商初蕊安抚地柔声道。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沮丧的闭起美眸,泪水滑过脸颊,无声落地。
她人在哪里?英国伦敦、巴黎蒙马特,还是北欧丹麦?两年多的时光,她旅行过太多地方,假装自己很快乐,其实全是美好的幻想。
所有的幻想在与他重新相遇的那一天,全都化成幻影了。
“茵茵姐,你冷静下来,好好看清楚路标。茵茵姐?”手机忽然失讯,商初蕊的声音跟着被切断。
江明茵关掉手机,手背抹去脸上交错斑斑的泪痕,重新站起身,裙摆拂过膝盖血红的伤口,尖锐的痛楚刺醒了她。
她抚着膝盖,狼狈蹲下。好痛!
但就是这痛,清楚提醒她,与他相逢不是梦,也并非自己的假想,是绝对的真实。
像一艘触礁的船只搁浅,她静止不动,任随泪雾糊透眼眶,木然抬手擦去,然后新一波水雾又酝酿,反覆着悲伤的旋律。
在她身后的男人,冷目垂视蹲坐在路旁的纤瘦身影,片刻,终于迈开脚步走向她…
察觉庞然阴影笼罩而来,江明茵顺势抬头,对上那双深邃似海的墨眸,泪水悬在眼角,嘴唇颤不成声。
抬起手背抹去脸上狼狈的泪痕,江明茵对着兀自伫立在她面前,只是冷冷垂眸凝睬她良久,却无意伸出援手拉她一把的任晋之,挤开一朵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笑花,掩饰眼底浓浓的悲哀。
那男人如寒着俊脸,冷目以对,她心脏一记抽痛,慌乱地垂下双眸,故作若无其事的站直身子。
“再、再见!”不敢再看他,忍住痛哭的冲动,她挥动轻颤的纤手,笑得尴尬,眼跟鼻都红通通,不必照镜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模样肯定可笑极了。
才刚转过身,一只男性大掌飞快圈住她的手腕,温热的触感,在肌肤上扩散,她怕眼泪又会夺眶,用力想将手收回来,可惜膝盖传来一阵剧痛,让她不由自主的呻吟了一声。
“该死的别动!”望着她苍白的脸色,任晋之大吼一声,“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没有,我只是…”江明茵忍住膝盖及扭伤脚踝的疼痛,露出微笑推开他的手,“我可以自己来…”
“你自己来什么?再跌一次?”任晋之暴躁的骂道,“给我听话一点。”
然后他蹲下身,撩高裙摆,检视她膝盖上的伤口。
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吹拂过伤口,她痛得瑟缩了一下,低头,正好与他饱含怒气的双眼对上。
“真是没用的千金小姐,连走路都不会?”他嘲讽的弯起嘴角。
“我…”她目光闪烁,却躲不开他那双灼灼的深眸,鼻腔一酸,眼泪又汹涌酝酿。
是啊,在别人眼中,她江明茵或许是个拥有一切幸福的女人,但是在他眼中,她却永远摆脱不了是个除了有钱之外就什么也没有的富家千金。
因为,是她先用金钱定义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有些事情做错了,就真的是一辈子的错啊!
“你住哪里?我帮你叫车。”手边没有医药箱,她也不见得想要他帮,任晋之别开眼,声嗓冷淡。
而且,再怎么样,她也是有妇之夫,他总不好缠着人家不放吧?香港的狗仔可是厉害得很!
他不想上明天的头版头条!
而且这种新闻对于她的个展来说,会有很不好的影响,何必拖着她去淌这趟混水?
发觉他的态度生疏,她的心被狠狠刺伤,痛得几乎不能呼吸。把泪忍住,反正这两年来,她已懂得怎么挂上笑容若无其事的过日子,不差这一回。
她微笑,美眸却黯无光亮,矜持有礼的往后退一步。“不用了,谢谢你。”
他们之间,弄到最后,连朋友也不是!
他能上前来扶她一把,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都够了!没有必要牵涉更深了。
他们已经走在不同的陌路上,只能擦肩,然后错过。
第二章 抱别人老婆回家
江明茵转过身,她强迫自己稳住脚步,慢慢地往前走,却看见陈晓葳从街道那头小碎步奔过来。
“任晋之!你干什么突然离席…啊!,Anne你受伤了?”陈晓藏快步走到他们的身边,瞪大眼睛猛瞅着一身狼狈的她。
她勉强一笑,不许自己在外人面前丢脸。“没注意路况,刚才跌倒了,没什么事。”
“膝盖都流血了,怎会没事?还是去医院看看吧?”看到江明茵流血的膝盖,陈晓葳暂时忽略了刚才在餐厅内,江明茵不理会她的招呼,反像惊见外星生物似的仓皇离席。
“晋之,你快过来帮Anne看一下。”陈晓葳撇头指使着未婚夫,态度理所当然,亲昵的口吻今江明茵心痛如绞。
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忌妒?
“小伤口,死不了。”任晋之淡淡的说。
“哇,你这人怎么这样!这么没血没泪、没心没肺的?Anne的伤口看起来很可怕,你去她去医院吧。我去把车子开过来。”一向爽朗大方的陈晓葳也不管他们两人是否同意,转身跑开,留下他们两人陷入无止尽的沉默。
膝盖上的伤口又痛又麻,江明茵忍住想蹲下身的念头,挺直了纤细的腰背,不敢看向身侧的男人,只好将目光放在远处。
“你怎么舍得丢下你丈夫,自己跑来台湾开个展?”任晋之又用那种无比嘲讽的语气开口问。
“这是我的事业,与卡西恩无关。”双手紧揪裙摆,她尽可能保持客气有礼的口吻。
殊不知,她那句卡西恩,在他听来异常刺耳,比她称呼那男人为丈夫更令他愤怒。
两年前的深夜,在得知她即将要与别的男人结婚时,他在伦敦机场打电话给她,但接电话的人却不是她,是那个陌生的男人,或者应该说是她的结婚对象,他在电话里冷冷地警告他:“你们不适合。请不要再打扰她。”
是啊,他们怎么会适合呢?他再怎么功成名就,跟偌大的江氏家族比起来,终究还是上不了台面的。
冰冷的目光往下移动,落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那颗璀灿的钻石就是对他最大的嘲笑。
她结婚了,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跟与她同样的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婚了。
或许她口中的爱,只是一时激情的戏言。
她是名门公主啊,对于她来说,他根本不算什么,只不过是短暂停留在她大床上的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那一次,他从深夜一直坐到黎明破晓,似乎已经看透了。然后独自一个人飞到美国,完成他一直梦想中的学业。
猛地撇开俊脸,任晋之缩紧下颚,阻止自己继续再被过去的回忆困住。
叭叭叭!陈晓葳已将她的车开到对街,降下车窗探出热情灿烂的笑脸,然后打开车门,快速地穿过人行道过来。
还没有等他们都开口,她已经把手中的车钥匙丢到任晋之手上,“Brian,对不起,玛莉亚CALL我,说今天的行程有点改变,Anne就麻烦你送去医院好了。”
一大串长长的话说完后,性子急的她飞快地转身路边一站,一伸手,一辆正好路过的计程车马上停到了她身边。
“Anne,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聊,88。”
一直到陈晓葳坐的车子消失在眼前,江明茵才尴尬地回过神,“你不必理我,我可以…”正想揺手拒绝他,忽然一阵最眩来袭,再定神时,她已经被任晋之打横抱起,苍白脸蛋靠秦在他胸口,竖定有力的心跳声传进耳内,过往的缠绵记忆瞬间在脑内倾倒而出。
“我…我可以自己走!请你放下我!”江明茵努力把自己与他靠得太近的脸抬起来,双手无力地推着他胸膛,想让他放下她。
他大可不必理她一走了之的。
“江明茵,你信不信,你再动一下我就把你直接扔在马路上?”冷漠而带着怒火的低沉嗓音传来,让江明茵推搡的动作马上停了下来。
她信,光是看着他难看到极点的表情她就相信了!
以前的他,从来不会在她面前发火的!哪怕是她无意间碰到他的母亲时,他也只是用冷到不能再冷的态度让她离开而已。
或许,是她永远没有机会见到在床下的他是什么样的人吧?更大的可能是,除了给予在床上的热情,其它的,他从来就不愿意多付出一分,甚至包括情绪。
“对不起。”咬紧下唇,她幽幽地说,然后闭上美眸,不再看他,任他将自己抱上车子的副驾驶室,在他想伸手帮她拉过安全带时,鼻尖闻到了他过于逼近的气息,她忽地睁开眼,与他对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眸对上,她很快地别过眼,“我可以自己来。”
她只是膝盖跟脚踝受伤而已,手还好好的。
“随便你!”看到她一副不想被他碰触的模样,任晋之很快地起身,虽然他很想表现得冷静一些,但是手上关车门的动作还是显露出他很生气。
碰一下会怎样?她又不是没被他碰过,她身上的哪个部位他没碰过、吻过、爱抚过?
笨蛋!人家有老公了,当然跟以前不一样…另一个声音在任晋之的心中升起,让他的烦躁感加重,甚至想打开车门把她从车子里拉下来,一走了之算来!
但是想到她刚才孤零零的模样,终于还是忍了下来。
在前往医院的路上,坐在车里的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任晋之是心情不好不想说,而江明茵则是不敢说。怕自己又说错什么话而让他发火。
他其实也是个很有自己性格的人吧?只是当初不屑把自己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他看罢了。
好不容易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院,任晋之把江明茵送到急诊室后,不耐烦的迭声催促值班的护士道:“快找人来!”
“你先走吧,不要管我了。”望着任晋之不耐烦的模样,江明茵背过身去低下头苦涩道。
“你烦不烦啊?”任晋之对着脚踝整个肿起的江明茵发脾气,看见她痛得直冒冷汗,他又回身朝着医护人员大吼,“先给她吃止痛药行不行?她很疼啊!”
“先生…”那位外籍医护人员望着他一脸又怜又气、江明茵一脸又委屈又温柔的模样,自以为幽默的说,“人家都说东方男人最疼老婆了,果然不假,不过你疼老婆的方式真令人大开眼界!”
任晋之的脸一下子全红了,他狠狠的瞪了医护人员一眼,那是别人的老婆,不是他的。
后者则耸耸肩,为江明茵取来一些止疼、安眠的药。
“人呢?到底有没有人来接你?”待江明茵心的神情终于放松一些后,任晋之皱着眉问。
她不可能一个人到香港来,身边一个照顾的人也没有吧?更何况她根本就是一个连基本的生活技能都没有的千金小姐。
“什么…”吃了药之后有些昏昏欲睡的江明茵喃喃说着。
看着她又困又累的模样,任晋之知道现在的她不可能清楚回答问题,他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先把她带回他那里了。
当任晋之抱着熟睡的江明茵回到他自己的公寓门口,艰难的空出手按下指纹识别时,心里一阵窝火。
抱着别人的老婆回自己家!被别人发现会以为他们在偷情吧?
这是一间装修简单的公寓,里面所有的家具都是走简约风格,任晋之抱着在自己怀里睡得很熟的别人的老婆,在走过客厅那张长型沙发时,很想把她丢到上面,但一想到她千金小姐,身娇肉贵的,怕磕疼了她,只好继续往他的房间走去。
当那个柔软的身躯躺在他的床上,望着许久不见的那张脸在他面前安静睡着的样子,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抬脚上床从身侧抱住她!
这两年来,那个她名正言顺的丈夫每天晚上都可以这样光明正大的抱着她入睡吧?或许不仅仅是睡觉,他们肯定会…
脑子里闪过那些限制级的画面,心中像是被人揪住一般,呼吸有些不顺畅起来,环抱着她的双臂更是用力了…
睡得迷糊江明茵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个温热的身躯靠过来,将她紧紧抱在怀中,这让她有些终于有些清醒过来,意识到她身后的男人是谁时,她发出一声低呼,开始拼命挣扎。
“你放手…”
“闭嘴。”任晋之没好气的咒骂一声,“想让我强暴你的话就继续挣扎!”
她被男人的话吓坏了,当下不敢再乱动,任由他紧紧的搂住,感觉他的体温缓缓传到她身上,让她全身都不对劲起来…
他身上的体味就像以前那样好闻,有一瞬间让她觉得,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从前…
…
不管过去多久,江明茵依然记得她与Brian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她24岁,研究所已经毕业,靠着自己的设计天赋,很快拥有了自己的个人工作室。
那天晚上,为了庆祝她个人工作室周年庆,父母在家里开了派对,邀请了好多名流权贵一起庆祝。
身为主角的江明茵,当晚穿着一袭迷人风情的银色小礼服,一头直顺的长发垂落在胸前,淡抹的清透妆容勾勒出清秀的娇颜。
与父母在派对上跟到来的各方贵客们一一招呼过后,江明茵地站到了一个不是很显眼的角落里了,望着水晶灯光照耀之下,侍者穿梭来去,宾客各自尽欢,衣香鬓影,如梦似幻的上流社会派对,心中有些疲倦。
这种派对,她从小到大已经熟到不能再熟,她不喜欢,但她的身份却没有办法去拒绝。
这辈子,从出生到现在,她一向都循规蹈矩,按照着父母的要求去做,上学,交朋友,工作,都是在他们允许之下的。
这样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但是过久了,也会让人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
“要不要喝一杯?”一个浅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明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自己的好友兼经纪人蜜亚过来了。
江明茵接过蜜亚递过来的水晶杯,杯中荡漾着暗红色的酒液,散逸出熏人的酒香,浅浅地饮了一口并不说话。
“很无聊吗?”蜜亚像是自言自语道,“确实很无聊。这些面孔看都看腻了,来来去去的宴会上大都是他们。”
“这个圈子本来就差不多。”要么是贵族后裔,要么政商名流,其它身份比他们低一层的,很难真正的打入这里来,还能有什么新鲜的呢
但人们仍然热衷于这些热闹的社交派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