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姑娘,这是臭腐乳和大蒜的味道啊?奴婢小时候家里做过这个,可好吃了,但是后来进府就不敢吃了。不过偶尔也会偷偷让外门的小厮,去街上买些臭豆腐回来吃,都是一样的好吃。”
青叶双眼发光,一下子就盯住了青荷,似乎她身上藏着什么好吃的,不让她吃一样。
青荷扶额,这傻妮子就知道吃,不过她也弄明白了,之前摔坏的那一盒脏水,并不是臭水沟里弄出来的,而是臭腐乳的卤水。
她们都是林宝姝的贴身大丫鬟,望京贵女那自然都是斯斯文文的,不可能让身上留有这种味道,因此她们这些丫鬟也很少碰,至少去姑娘前伺候的时候,要清清爽爽,不能带有异味。
“想吃吗?”林宝姝笑着问她。
青叶这时候倒是忸怩起来,不好意思的道:“不吃了,这不是在相府,麻烦着呢。”
“有什么麻烦的,有银子还怕吃不到东西嘛。青荷,你拿着银子找人去买。”
当天主仆三人,既换了新住处,又吃了一顿臭腐乳和臭豆腐。
因此雨落被派过来看她有什么缺漏的时候,就闻到屋子里一股怪异的味道。
“林姑娘,这是——”她有些拿不准了,她进来的时候,桌上正摆着一盘子炸的外脆里酥的臭豆腐,还有各种酱汁和香菜,当然大蒜那更是少不了的。
“雨落,你来的正好,这是刚买的,你们有喜欢吃的吗?可以端一盘子走,买了还不少。”林宝姝招呼她。
等雨落办完王妃交代的事情之后,临走手里就多了一盘臭豆腐,另一只手还提着一罐臭腐乳,有些稀里糊涂。
不过当天,王妃院子里好几个丫鬟都吃了这个,有人爱吃,也有人不爱吃,爱吃的凑在一个屋子里,吃完了漱口净手,抹点香粉遮遮就过去了,当然贴身丫鬟要麻烦一些,还得换个衣裳,确保没有任何一丝异味才行。
林宝姝临睡前,特意摆了张椅子在自己的床旁,椅子上摆了一排开了罐的臭腐乳,并且还在两扇窗的窗边都放了臭腐乳的卤水,确保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臭味。
直到被臭味包裹,她才安心地躺在床上,悄然入眠。
睡在外屋的青叶,倒是有些睡不着了。
她戳了戳青荷,担忧地道:“你说姑娘是不是魔怔了?要不然怎么对臭腐乳情有独钟啊,吃的时候,她也没多吃啊,就尝了两筷子,但是怎么这么喜欢臭味?我是不是不该提吃这玩意儿,以后姑娘要是不喜欢香气,天天琢磨往自己身上弄臭味儿,那我可就是千古罪人了啊……”
她说着说着,悲从心来,竟是红了眼眶。
她接受不了,她心里的姑娘等同于香香公主,哪怕不抹脂粉,身上都弥漫着一股清淡的香气,其实娇养长大的贵女们,大多如此。
毕竟她们身上的衣衫,在穿之前都要经过熏香之后才上身的,房间里处处摆着香炉,或者佛手这种自带香气的水果,更有甚者,还有专门治出来的香丸,各种香味的,含上一颗在嘴里,能浑身散香半个月。
长年累月下来,自然处处带香,那些香气早就渗进了骨子里。
如果现在爱香的姑娘,变成了臭臭公主,浑身带臭,洗衣裳的时候都要往水里加臭腐乳的卤水,确保臭味经久不散,那青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分明就是香香公主变成了乞丐婆啊。
“行了,睡你的觉。姑娘只是一时兴起,等回了望京就好了。”青荷自然不能把面具男的事情告诉她,就青叶这个胆子以及智商,是帮不上忙了,说不定还把她吓到。
青荷连哄带骗的让她去睡了,不过心里的担忧倒是越发严重起来。
也不知道这法子能不能管用,希望今晚上别再遇到那个神秘莫测的男人了,否则她第三次被打晕的话,就真的要进入崩溃的状态了。
再说面具男这边,夜幕降临,半夜时分,原本睡在床上的男人,猛然睁开眼,眼神从茫然转瞬变成兴奋盎然。
他一下子从床上爬起,直接将床边的轮椅踹得老远,相比于白日里身体冰冷、半死不活的陆景宴,深夜的他则是生龙活虎、身强力壮的宴宴。
他猛地推开门,就要往外冲,不过却有一张面具横在面前。
“爷。”站在门外的自然是影卫,不过是跟影一换了班的影二,但他们俩是双胞胎,因此身形长相几乎一模一样。
“烦,怂蛋能不能别盯得那么紧?都因为他,我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更不能用这张好看的脸蛋去勾-引香囊,我的香囊要是跑了,我一定要他后悔。”
宴宴很不满,但是宴宴为了去找香囊,忍了,还是乖乖地戴上了面具。
啊,宴宴今天都会自己戴面具了,等找到了香囊,一定要告诉她,让她夸夸自己。
宴宴美滋滋的搓了搓手,对未来畅想的无比美好,然后跃上了屋顶,直奔他的香囊居所。
影二长叹了一口气,立刻追上去。
看着前面那犹如离开牵引绳,野狗撒欢一般的背影,影二陷入了深深的担忧之中,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完毕啦~咱们明天同一时间见哟~
011 不共戴天
宴宴一路疾驰,他迫不及待的拿着铁丝捅开了房门,开锁的动作那叫一个熟练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神偷手下学的功夫,而且已经出师了。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轻车熟路的摸了进去。
不过很快他就气哼哼地出来了,像个小孩子一样跺着脚。
“怎么又不见了,我一定要让她受到教训!”
他立刻又上了屋顶,吸着鼻子开始一间房一间房的找,分明是又开始用他那过度灵敏的鼻子寻人了。
但是天不遂人愿,他并没有嗅到,反而还闻到了一阵阵臭味儿。
“呸呸,难道后院这些娘们儿,有十几二十个同时吃坏了肚子吗?怎么这么臭?”
他边找边嘀咕,几乎把王府整个后院都翻了两遍,依然没有嗅到那一丝让他熟悉的香气,甚至还闻了满肚子抽气,熏得脑子疼。
“你说,人去哪儿了?怂蛋答应我,一定会把人领回来的,结果他的后院里并没有我的香囊,相反还混进来其他两个女人。”
宴宴实在找不到人,一把抓住了影二的衣领,凶神恶煞的质问道。
“爷,属下不知啊。”影二立刻摇头。
世子爷可是下了死命令,坚决不能透露一丝一毫的,用世子爷的原话是,傻狗忘性大,给他一根好吃的骨头,就能把前两日心心念念的香囊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真的不知道?那秀女院子里,为何只剩下六个人了,有两个被怂蛋领回他的地盘了,还有一个应该是去了陆奸人的院子,只剩下香囊不知所踪,我都找遍了,不在后宅里,她是不是被送出府了?”宴宴揪住了他的衣领,不让他跑,轻轻眯起眼睛,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架势。
影二摆手:“小的是影卫,白日不该我当差,况且这是后宅之事,属下也管不到啊。”
他又立刻岔开话题,“今儿晚上小厨房做了您最爱吃的炸酥肉,酥酥脆脆的,刚从锅里捞出来的,还放了很多辣子,不如您去尝尝?”
这位狗爷的确是好哄的,往常一样吃食,或者一样稀奇的兵器,都能把他的注意力转移,不过今天的他异常执着,根本就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呸,你想用酥肉打发我?我告诉你,没有香囊,我就去吃屎!多一秒钟见不到香囊,我就喂自己吃一口屎,等明天太阳升起来了,怂蛋胃里全是屎,我让他再想糊弄我,糊他一身屎!”宴宴立刻松开了他的衣襟,并且猛地推了他一把,脸上带着十足不屑的表情。
影二:???
干啥,喂自己吃屎是什么可骄傲的事情吗?为什么狗爷昂首挺胸,器宇轩昂,好像自己直取敌人首级一样。
难怪世子爷经常说傻狗没脑子,这疯起来连屎都吃,厉害厉害!
他放完了狠话,迎接他的是一片寂静,除了夜风瑟瑟之外,悄无声息。
主仆二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都没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
“属下在等爷吩咐,究竟要几桶屎,属下好去让人连夜准备,免得天亮了您还没吃上热乎的。”影二轻咳了一声,最终大着胆子道。
狗爷的确不太聪明,影二跟着他这么多年,也偶尔会遇到哄不好的时候,那就不能再顺着他了,只能跟他比一比,谁更厚颜无耻了。
一般如果真的是个孩子的话,那就会大哭大闹了,可狗爷虽然孩子气满满,却打死都不会落泪的,因为只有怂蛋才会哭,他是英勇无敌的宴宴,这辈子流血不流泪。
宴宴翻了好几个白眼,显然是被影二这番话噎得不轻,差点没背过气去。
“我要两大桶!天亮给我就行了!”他恶狠狠地道,明显是又有了馊主意。
紧接着他又冲进了自己的屋子里,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
“爷,您要什么?”
“昨儿晚上我从香囊那里拿回来的匕首呢?”他头也不回,依然致力于找东西,衣裳都被弄得乱七八糟。
影二立刻把匕首递给了他,“这是世子爷交代下来的,说了不能用这个伤人,否则不好收拾。”
晚上的宴宴身强体壮,武艺卓绝,基本上他要是真的发起疯来,几个影卫都制服不住他。
王妃封掉的那条路,的确死过人,还正是宴宴杀的,因为他出门夜游的时候,遇上了陆忠的几个下人在小路上折磨人,就顺手杀了。
实际上他的世界里非常单纯,非黑即白,虽说杀几个作恶的下人并不足为过,但是对于陆景宴来说却是个麻烦,他怕自己的特殊情况暴露,才会对晚上才冒出来的宴宴有更多的约束。
“放心,我不伤害别人。”
宴宴给他保证,影二立刻点头。
用世子爷的话来说,傻狗虽然傻,还爱惹麻烦,但有一点好,说话算数,只要跟他把道理讲通了,他点头答应的事情,一般就不会反悔了。
不过影二这颗心还没全放下来,就见他开始解裤腰带,并且拔出了匕首,拿着发光的刀尖对着自己的□□处比划。
“要用火烤烤,割的时候才不疼吗?还是要准备上号的金疮药啊,免得一刀下去,我就疼晕了……”
影二提心吊胆的发问:“爷,你要做什么?”
“断了子孙根啊。”宴宴摆出一副你多此一问的表情来,毕竟他表现的都十分明显了。
“啥?好好的断什么子孙根啊,这不男不女的就成了个太监,阉人是最让人瞧不起的,以后说话还尖声尖气,再也不是男子汉了。”影二吓出了一身冷汗,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冒出这种想法来。
这傻狗还真是傻到一定地步了,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也还赚了两百。
可他伤敌一千,自损也是一千啊,究竟怎么想的,才觉得这样能惩罚了世子爷,自己又很爽的,脑回路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子孙根跟香囊都不能比,怂货就是故意的。我都跟他说了要香囊,他还把我的香囊给弄丢了,那我也要把他的宝贝弄丢了。我思前想去,全身上下别的地方都有用,只有这玩意儿是个累赘,最多算个挂件,走路晃两下而已,其余没什么别的用处了,所以我要剁掉它,让怂蛋当太监!”
他斩钉截铁的道,边说边伸手往裤子里掏。
“别别别。”影二满头是冷汗,“他成了太监,您也得是太监啊,有什么好啊。子孙根用处可大了,以后有喜欢的女子,想跟她成家生子,就用得上了。”
“我没有喜欢的女子,这玩意儿肯定是怂蛋用的多,我就要割了,让他疼。”宴宴的脾气上来了,怎么说都不通。
敢把他的香囊弄丢了,他就要让怂蛋知道知道子孙根没了之后,是什么感觉,走路带风□□空荡荡,那滋味肯定爽。
影二觉得这是他人生中面对最大考验的一天了,他脑子转得飞快,“可是您的香囊就是个女子啊,您不喜欢她吗?”
“喜欢啊。”
“那您没了子孙根,以后怎么跟她生小香囊?”
宴宴歪了歪头,把手从裤子里伸出来了,确保了他以后还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而不是急着去当太监。
“你说得有理,可是我的仇不能不报。怂蛋敢弄丢我的宝贝,我肯定要他后悔的……”
他的视线在屋子里饶了一圈,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
“行了,你下去吧,我有办法了。”他一拍脑门,明显又是一副喜滋滋的表情,显然是他那不太灵活的小脑瓜子里,还真的想出了馊主意。
“您不能伤害自己的身体。”影二不放心。
“肯定的,我绝对不会动自己一根毫毛。”宴宴骄傲地挺了挺胸脯,还不忘提醒他:“记得把大粪给我提一盆过来。”
影二无话可说,只有应承的份儿。
狗爷真的疯了,竟然还不忘了糊屎这一茬。
影二被勒令在门外候着,没有吩咐不许进来,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
他有些着急,马上影一要来和他轮值了,要是世子爷再不醒过来,也不知道狗爷究竟要做些什么。
陆景宴从自己身体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像是被人从悬崖上推下来一样,整个人打了个哆嗦,才睁开眼。
说实话他不知道傻狗跟他切换的时候,会不会有这样的情况,但是他每次切换的时候,都觉得很不舒服,好像把他硬生生地撕成两半,然后收回另一半,这种明明就在身体里,但是却永远都是平行线,不可能相交的感觉其实挺糟糕的。
他睁开眼下意识地摸了摸床边,扭头看了看四周,紧接着手掌就摸到了什么湿乎乎软叽叽的东西,鼻尖处弥漫着一阵恶臭。
他偏头一看,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他被屎堆给包围了。
陆景宴心口郁闷,几乎是嗓子眼里含了一口血,才没吐出来。
他与傻狗的仇结大发了,从此不共戴天!
作者有话要说: 宴宴:我迟早要断了自己的子孙根,╭(╯^╰)╮,那就是给累赘的挂件,割了之后还能少二两肉,走路都轻快不少!
012 昭阳公主
影二听见里面有动静,立刻就推门进去了,要是平时他肯定要问一声的,但是今天情况特殊,昨儿大半夜宴宴发疯,他还记得清清楚楚,折腾了那么久,也差点把他逼疯了。
紧接着他就看见了一幅让他终生难忘的场景,金贵无比的世子爷躺在床上,周围被糊了一圈屎,那屎糊的也很有意思,几乎是紧贴着他的身边,稍微动弹一下就能蹭到。
影二已经看到世子爷手掌按在了屎上,整个人气压极低,他已经坐了起来,把自己缩成一团,避免碰到这些肮脏的排泄物,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的他还要弱小无助、可怜巴巴。
“世子爷,您醒了。”影二立刻一路小跑过去,心里既想爆笑,又想哭。
那位狗爷可真是个人才,终究是没逼着自己把屎吃下去,而是用这种方法,让白天掌握身体控制权的陆景宴遭罪。
“你先别过来,打些水给我洗洗手。”陆景宴摇了摇头。
他这抓了一掌心的排泄物,着实不好意思让影二过来,哪怕身为影卫训练有素,并不会嫌弃这些东西,但是陆景宴过不了自己这关。
影二按照他的吩咐,先伺候他净手,紧接着将他抱到了轮椅上。
床下就摆着一大桶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大粪,当然里面只剩下半桶,还有半桶全被宴宴精心的浇在了身边,包裹着自己的身侧。
桶里面有个长柄大勺子,显然宴宴就是用这大勺子给自己穿上了一层粪衣。
“傻狗昨晚又发什么神经?”陆景宴问出这话的时候,语调显得有气无力,显然被折腾得没脾气了。
刚醒的时候,已经气得不行了,但是现在只觉得脑仁疼,还是劝自己少生气,免得被傻狗得了便宜。
“他昨晚去找林姑娘,不过一直没找到,还不停地喊着臭。先是说要断了子孙根,要让您断子绝孙,后来被属下给劝住了,就说要吃屎。估摸着是他吃不下去吧,才想出这法子,让属下在门外候着,不许进去。”影二麻利地把昨晚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呢,重点提了断子孙根的事情,让世子爷心里有数。
别再招惹狗爷了,这玩意儿真不是东西,您再不满足他的愿望,等哪天早上起来,忽然发现裤子里空荡荡的,成了个阉人,那也怨不了别人啊。
陆景宴的眉头紧皱,他发现自己气早了,真他妈养了条疯狗出来。
“先把这些东西给收拾了。林姑娘那边,我再想想法子。”他捏了捏鼻梁,有些无奈的道。
影二早已习惯了,相比于贴身小厮,世子爷更相信他们这些经过死士培养的影卫,所以床单全都卷了卷换了套新的,又提着粪桶出去。
恰好影一来跟他交班了,兄弟俩在半空中默默地对视了一眼,各自祈祷,希望主子正常一点,不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盒子呢?”陆景宴下意识地摸了摸腿,却摸了个空,立刻神色一变,吩咐影一道:“赶紧找找。傻狗是不是又藏起来了?”
影一立刻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甚至还飞到房梁上搜寻了一遍。
狗爷跟世子爷闹脾气不是一两回了,也知道对世子爷最重要的东西,是他经常放在腿上的木匣子,雕工极其精致,几乎从不离身。
当然每次人格切换之后,狗爷对这盒子是从来不感兴趣的,甚至在他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之后,还嗤之以鼻,三五不时的为了气世子爷,而闹出幺蛾子。
“看看是不是又被他用来垫桌脚了?”
陆景宴眼瞧着影一翻找了一遍,却一无所获,立刻急了,开始努力回想之前傻狗都是怎么埋汰他的盒子,一一指挥他找地方,专往那犄角旮旯落灰处搜寻,仍然没见到那个木匣子的踪影。
“世子爷,没有。”影一不得不宣告寻找失败,并且还去屋顶上把昨晚悄悄守夜的影四那里也问了一遍:“影四说了,狗爷没把盒子拿出过门,应该就在屋子里。属下再让其他兄弟来一起找。”
陆景宴面沉如水,那个盒子对他太过重要,他平时一睁眼,就是先要找到那木匣子抱在怀里,结果今天先糊了一手屎,所以给折腾忘了。
明知道傻狗阴晴不定,他也不放心交给别人,哪怕是影卫都不行,所以他就让人把盒子打造的极其坚固,摔不碎也磕不坏,而且傻狗也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看样子那个林姑娘对傻狗来说,是真的很重要,竟然用这种强硬的方式来抗议。
“不用再找人了,那盒子已经不在屋里了,你去把影二那里找找看。”
影一有些发懵:“影二若是把盒子收起来了,应该会立刻告诉您的。”
“我不是说他的住处,他如今在处理粪桶,应该在粪坑附近。”陆景宴说完这句话,就彻底闭嘴了,他感到身心俱疲。
明明才是一天刚开始,他却已经好像经历了无数的磨难一样。
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影一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原谅他一个见多识广的影卫,可以杀人不见血,但是在这种事情上,还有些承受不能。
狗爷把世子爷最宝贝的木匣子扔进了粪桶里,他不仅要世子爷在一圈屎的包围中清醒,还要他心爱的宝贝也在粪堆里沉睡。
要知道世子爷宝贝那个木匣子,可是日夜都抱在怀里睡的程度,而且经常跟那木匣子说悄悄话,神情温柔,好像那不是一个笨重又冰冷的木头,而是一位从天而降他心中挚爱的女子一般。
影一刚出了房门,就和影二撞了个面对面,影二手里用布包着个木匣子,正是世子爷日夜抱在怀里的那个,雕工依旧精湛。
兄弟俩默默无语的对视了一眼,影一的视线就停留在盒子上,表面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但是那刺鼻的味道仍然逃不过五感灵敏的影卫。
“我用布仔细擦干净了,没有世子爷的吩咐,也不敢清洗。”
他捧着盒子回来了,还很有眼色的给世子爷递上一副手套,虽说盒子里的东西是世子爷的宝贝,可盒子外面的大粪残留物不是啊,总不能让爷徒手沾上吧,虽说一大早起来,爷的手跟这玩意儿已经亲密接触过一回了。
陆景宴检查了一遍,幸好当时他就防着这一手,盒子里面并没有什么脏东西,而且他里面又套了个小盒子,完好无损,并且他还发现了一张字条。
“怂蛋,今晚我要抱着我的香囊入睡,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我从来不说空话。——时时刻刻想喂你吃屎的宴宴。”
***
“姑娘,您今儿为何如此高兴,不如把喜事说给奴婢听听?”
青叶一大早进里屋伺候的时候,就见林宝姝红光满面,笑得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到了王府这么多日,昨晚是唯一睡了好觉的,能不高兴嘛。从此远离是非争端,吃瓜看戏。”
林宝姝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脸,昨天晚上她原本还提醒吊胆的,就怕那条野狗又摸了过来,不过到了下半夜依然没见动静,就睡了过去,一觉到天亮。
证明这臭腐乳的卤水,当真能把野狗给吓跑了,能让她不高兴吗?
林宝姝刚让青荷帮着自己,把脸上这道阴森森的疤痕给画好了之后,那边雨落就过来传话了。
“林姑娘,王妃请您过去一块儿用早膳。”
“那敢情好,我马上就收拾好了。”林宝姝戴上面纱就准备走。
雨落又提醒了一句:“王妃让奴婢告诉您,世子爷也在,是他主动提起的您。”
就这么一句话,林宝姝心里已然有数了,这早膳并不是王妃想和她一块儿吃,而是那位世子爷要见她。
“宝姝来了,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王妃一见到她,就让人把她搀扶起来,并不让她行礼,看向她的眸光里透着慈爱,显然是真心把她当晚辈疼。
“母亲是真喜欢宝姝妹妹。”陆景宴坐在轮椅上,修长的手指拿着勺子,漫不经心的搅拌着碗里的鸡丝粥。
当着王妃的面儿,陆景宴又恢复了人模狗样,丝毫没有嘲讽之意,反而清贵有加,称呼也不再是生疏的林姑娘,而是亲昵的宝姝妹妹,明明还没喝过她的茶,却好似已经成了他妹妹似的。
“看见她就像是看到了妍姐姐,景宴那是没瞧见宝姝之前的模样,真的有几分故人神态。若是你瞧见了,必定也能想起来的。”王妃感慨了一句。
提到故人,陆景宴的眼神中闪过几分晦涩,“是吗?我之前在望京,得妍姨多番照料,若是宝姝妹妹真有故人神态,那我可得仔细瞧瞧了。”
林宝姝听这母子俩提到先贵妃,头皮一阵发麻。
陆景宴在年幼时,曾经去望京当过六年质子,后来朝廷才放他回来,那六年的皇宫生活,的确是多亏了先贵妃的看顾,也是那个时候,王妃与林妍恢复了通信,就为了恳请林妍多多照拂这位世子爷。
林宝姝入座,饭食早已摆满了桌子,她低头喝粥,但是却有一道视线,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
世子爷很好地贯彻了他说要好好瞧瞧这句话,这一顿饭吃的就没把目光移开,好似在观赏什么稀罕的盆景一样。
“景宴这是瞧出什么来了?”
对于陆景宴难得的关注点,王妃生出了几分兴趣,轻声问了一句。
“姝妹妹额上的这颗痣,若是长在左眼角下,再换上枫叶似火的红衣,会更似一位故人。”他伸手点了点眼角,沉声说道。
林宝姝抬头,瞬间就对上了他深沉的目光,清幽一片,像是深不见底的黑夜一般,带着审视的意味。
她收敛住心底的惊讶,唇角弯弯,冲着他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
干你娘,他绝对要作妖。
“你是说——”王妃迟疑地看向林宝姝。
“与先贵妃一起不幸遇难的昭阳公主。”他几乎一字一顿说出了最后四个字,说完之后抿了抿薄唇,顿了顿也冲她扬起一抹笑。